“木、木将军。”
徐珵偶尔会有晚上睡不着的情况，这时就会趁别人沉睡时偷偷溜出帐篷，独自在外面转转，没想到在营地的边缘地带，这么僻静的地方竟然拐个弯就看到了坐在石头上的少年。
没看清人时，他吓出一身冷汗，看清人后更是吓了一跳，本想着只打声招呼就走，然而，天不遂人愿，少年抬头就把他叫住，让徐珵也坐下来。
徐珵略微战战兢兢地走了过去，虽然石头很大，但坐下来后依旧是很拘束。他不断在心里痛斥自己吃饱没事干。
这地方实在是僻静，连个火把、站岗的人都没有，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刚才他实在是紧张，没有过多注意环境，此时坐下来才发现地上歪七扭八倒着几个瓶子，空气中还弥漫着酒味。
徐珵心想，我该不会是误入了什么夜深人静将军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的现场了吧？
少年手里还有一下没一下抛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见徐珵好奇的目光，少年也不避讳，瞅他一眼后直接扔向他。徐晨稳稳接住，表情还呆了一瞬，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似乎是什么金属做的，像个什么动物的形状，摸起来冰凉，还有一点少年手掌的余温。他下意识问这是什么。
少年很平淡地回答他，像是丝毫不在意自己说了些什么：“兵符。”
徐珵……徐珵立马手忙脚乱地捂住兵符，还慌张地左顾右盼，仿佛拿着什么稀世珍宝烫手山芋。
少年见他这反应蓦地笑了出来，听声音好像很愉悦的样子：“有这么怕吗？到我手下当兵胆子小可不行。”
徐珵差点瞪一眼过去，这事放谁身上都会怕的好吗！
不过还好他忍住了。
但少年说完后又顿了顿，叹着气道：“唉，当兵也没什么好的。”
徐珵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他回以好奇的目光，少年不知何时手上拿了一瓶酒，正仰头豪爽地喝了口，酒瓶口离开嘴唇时，他听见他用着有些沙哑的声音说：“今天我及笄，允许你破例陪我喝酒。”
徐珵默默地看向地上三四个空酒瓶，表情一言难尽，心说将军你是喝傻了吗男人哪来的及笄？！
少年看到了他的表情，只一秒就看懂他心里在想什么：“豁，差点忘说了，我是个女的，原名端木瑾，战神知道吧？昔日的镇北将军端木将军，那是我爹，我是他唯一的女儿。”
徐珵：“？？？”
感觉将军是真的喝傻了。
看着徐珵一副“你看我信吗”的表情，少年也不解释，又闷头喝了几口，突然道：“这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出来干什么？”
来了，徐珵面无表情地想，就知道一定会被问这件事。
他没想好要找个什么理由，事实上面对着少年，他好像根本撒不出什么谎，只能实话实说。
“我，有点睡不着。”
少年“嘶”了一声：“看你这消极的样子，相好跟人跑了？”
徐珵自己也差点疑惑地“啊”了出来：“……我无父无母，没钱没房，才十五岁，哪来的相好……”他艰难地回道，少年平常看着挺正经，拽七拽八的，怎么喝了酒就成这样了？
少年表情也鲜活了不少，此时一副“耳闻其详”的样子询问着他：“哦，那是为什么？”
徐珵头一次听有人关心他的人生问题，不知道是不是情绪需要发泄还是夜晚太冷冻坏了脑子，竟然说自己找不到事干。
“找不到事干呀……”
少年听后表情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徐珵以为他会说些什么，但好半天也没见他开口。
倒是少年又不知从哪摸出一瓶酒，抛到徐珵怀中，徐珵犹豫片刻后还是打开喝了起来。
酒的品质说不上好，但徐珵也尝不出什么来，他很少喝酒，身在北境一年到头喝不上几口，所以咽下去的一瞬间，火辣的感觉立马充斥整个胸腔，很呛，但他忍住了。
两人就在这么一个安静的环境下默默喝酒，谁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时间好像过了很久，久到酒都快被两人瓜分完了，久到徐珵以为少年再也不会说话时，身侧突然传来少年略低沉的嗓音，出现的很突然，声音中好像还带着一丝低落：“我有段时间吧，也找不着事干。”
“……啊？”
少年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的说：“那时候真是迷茫到了极点，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做什么事都浑浑噩噩的，所有苦闷都一个人憋着。”
少年的身影逆着光，更多的仿若置身黑暗，那一刻，徐珵觉得他孤傲冷漠的一面都是伪装的，只有这片刻的寂寞脆弱才是内里最真实的部分。
“最痛苦的时候，我还想过轻生，几次都在生死边缘徘徊，可我最终还是忍住了。”
“因为，”少年转头看向徐珵，眼中似乎暗藏着光芒，他看见他嘴角微微上扬：“我虽然一无所有了，可我同样也不再怕了，我所有的事都可以放手去搏，大胆去搏。我想为家人报仇，想实现自己的抱负，我就得拼了命的去争取，哪怕头破血流，我也依旧会去做。”
少年张开双臂，感受着旷野的风，头微微向上昂起，表情像是拨开阴霾后的见月明，清朗如风。
“好在，我真的挺过来了。”
“你呢？现在也没有目标吧？”
徐珵上一秒还陷在少年的演讲里无法自拔，下一秒就轮到了自己，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道：“没、没有。”
“嗯……那就以我为目标吧。”少年好像恢复了之前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他刚才低沉过，明明眼神不是那么认真，语气也像是玩一样，可徐珵就是能感受到那种意气风发，壮志凌云。
“既然因为没有目标而没有事做，那就找个目标去做。”
“你不想碌碌无为一辈子，不想老了以后后悔，那就做些事出来。”
“人活这一生，总得有些事是用来证明自己活过吧？”
于是那一天徐珵找到了目标，从那口小小的井里爬了出来。
他不再将每天的操练当成得过且过的任务，而是力争把它做好，做漂亮。他也不会觉得活着没意思，他会努力在战场上活下来，活下来去见下一个更好的明天。
他想尽力跟上那个人的脚步，他想一辈子追随他。
哪怕他后来经历了那场战事，知道了少年是少女，也依旧追随光。
他跟着她去了京城，见过了繁荣；也一同站在城墙眺望北境，见证无数变迁荒凉。他是她为数不多的树洞，千柄剑中最锋利的一把，永远身先士卒，赴汤蹈火。
徐珵偶尔会有晚上睡不着的情况，这时就会趁别人沉睡时偷偷溜出帐篷，独自在外面转转，没想到在营地的边缘地带，这么僻静的地方竟然拐个弯就看到了坐在石头上的少年。
没看清人时，他吓出一身冷汗，看清人后更是吓了一跳，本想着只打声招呼就走，然而，天不遂人愿，少年抬头就把他叫住，让徐珵也坐下来。
徐珵略微战战兢兢地走了过去，虽然石头很大，但坐下来后依旧是很拘束。他不断在心里痛斥自己吃饱没事干。
这地方实在是僻静，连个火把、站岗的人都没有，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刚才他实在是紧张，没有过多注意环境，此时坐下来才发现地上歪七扭八倒着几个瓶子，空气中还弥漫着酒味。
徐珵心想，我该不会是误入了什么夜深人静将军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的现场了吧？
少年手里还有一下没一下抛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见徐珵好奇的目光，少年也不避讳，瞅他一眼后直接扔向他。徐晨稳稳接住，表情还呆了一瞬，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似乎是什么金属做的，像个什么动物的形状，摸起来冰凉，还有一点少年手掌的余温。他下意识问这是什么。
少年很平淡地回答他，像是丝毫不在意自己说了些什么：“兵符。”
徐珵……徐珵立马手忙脚乱地捂住兵符，还慌张地左顾右盼，仿佛拿着什么稀世珍宝烫手山芋。
少年见他这反应蓦地笑了出来，听声音好像很愉悦的样子：“有这么怕吗？到我手下当兵胆子小可不行。”
徐珵差点瞪一眼过去，这事放谁身上都会怕的好吗！
不过还好他忍住了。
但少年说完后又顿了顿，叹着气道：“唉，当兵也没什么好的。”
徐珵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他回以好奇的目光，少年不知何时手上拿了一瓶酒，正仰头豪爽地喝了口，酒瓶口离开嘴唇时，他听见他用着有些沙哑的声音说：“今天我及笄，允许你破例陪我喝酒。”
徐珵默默地看向地上三四个空酒瓶，表情一言难尽，心说将军你是喝傻了吗男人哪来的及笄？！
少年看到了他的表情，只一秒就看懂他心里在想什么：“豁，差点忘说了，我是个女的，原名端木瑾，战神知道吧？昔日的镇北将军端木将军，那是我爹，我是他唯一的女儿。”
徐珵：“？？？”
感觉将军是真的喝傻了。
看着徐珵一副“你看我信吗”的表情，少年也不解释，又闷头喝了几口，突然道：“这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出来干什么？”
来了，徐珵面无表情地想，就知道一定会被问这件事。
他没想好要找个什么理由，事实上面对着少年，他好像根本撒不出什么谎，只能实话实说。
“我，有点睡不着。”
少年“嘶”了一声：“看你这消极的样子，相好跟人跑了？”
徐珵自己也差点疑惑地“啊”了出来：“……我无父无母，没钱没房，才十五岁，哪来的相好……”他艰难地回道，少年平常看着挺正经，拽七拽八的，怎么喝了酒就成这样了？
少年表情也鲜活了不少，此时一副“耳闻其详”的样子询问着他：“哦，那是为什么？”
徐珵头一次听有人关心他的人生问题，不知道是不是情绪需要发泄还是夜晚太冷冻坏了脑子，竟然说自己找不到事干。
“找不到事干呀……”
少年听后表情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徐珵以为他会说些什么，但好半天也没见他开口。
倒是少年又不知从哪摸出一瓶酒，抛到徐珵怀中，徐珵犹豫片刻后还是打开喝了起来。
酒的品质说不上好，但徐珵也尝不出什么来，他很少喝酒，身在北境一年到头喝不上几口，所以咽下去的一瞬间，火辣的感觉立马充斥整个胸腔，很呛，但他忍住了。
两人就在这么一个安静的环境下默默喝酒，谁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时间好像过了很久，久到酒都快被两人瓜分完了，久到徐珵以为少年再也不会说话时，身侧突然传来少年略低沉的嗓音，出现的很突然，声音中好像还带着一丝低落：“我有段时间吧，也找不着事干。”
“……啊？”
少年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的说：“那时候真是迷茫到了极点，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做什么事都浑浑噩噩的，所有苦闷都一个人憋着。”
少年的身影逆着光，更多的仿若置身黑暗，那一刻，徐珵觉得他孤傲冷漠的一面都是伪装的，只有这片刻的寂寞脆弱才是内里最真实的部分。
“最痛苦的时候，我还想过轻生，几次都在生死边缘徘徊，可我最终还是忍住了。”
“因为，”少年转头看向徐珵，眼中似乎暗藏着光芒，他看见他嘴角微微上扬：“我虽然一无所有了，可我同样也不再怕了，我所有的事都可以放手去搏，大胆去搏。我想为家人报仇，想实现自己的抱负，我就得拼了命的去争取，哪怕头破血流，我也依旧会去做。”
少年张开双臂，感受着旷野的风，头微微向上昂起，表情像是拨开阴霾后的见月明，清朗如风。
“好在，我真的挺过来了。”
“你呢？现在也没有目标吧？”
徐珵上一秒还陷在少年的演讲里无法自拔，下一秒就轮到了自己，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道：“没、没有。”
“嗯……那就以我为目标吧。”少年好像恢复了之前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他刚才低沉过，明明眼神不是那么认真，语气也像是玩一样，可徐珵就是能感受到那种意气风发，壮志凌云。
“既然因为没有目标而没有事做，那就找个目标去做。”
“你不想碌碌无为一辈子，不想老了以后后悔，那就做些事出来。”
“人活这一生，总得有些事是用来证明自己活过吧？”
于是那一天徐珵找到了目标，从那口小小的井里爬了出来。
他不再将每天的操练当成得过且过的任务，而是力争把它做好，做漂亮。他也不会觉得活着没意思，他会努力在战场上活下来，活下来去见下一个更好的明天。
他想尽力跟上那个人的脚步，他想一辈子追随他。
哪怕他后来经历了那场战事，知道了少年是少女，也依旧追随光。
他跟着她去了京城，见过了繁荣；也一同站在城墙眺望北境，见证无数变迁荒凉。他是她为数不多的树洞，千柄剑中最锋利的一把，永远身先士卒，赴汤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