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下,你轻点儿,别让妾忍不住,万一让隔壁那位听到,多不好啊。”女人的声音跟猫抓似的,贴着人的耳壁划过去。

    他们在偏殿欢愉,传到常溪这边来,声音已经很小,挨不住实在矫揉造作,常溪听得一个机灵。

    哦,难怪婆子说狄昉在忙。

    原来是在忙这事儿呢。

    男人闷哼一声,嗓音沙哑:“不过是个玄宿族送来的便宜货,听到了就听到了,哪有你重要。”

    常溪没被这一句气得吐出血来,险些要拔下簪子送这两人上西天,由于眼下不是最好的时机,她忍住没有发作。

    哼,狄昉可赶快欢愉,等到了她这边来,以后想欢愉还没机会了呢,到时候可要看看,到底谁才是便宜货!

    两人说不遮掩,那就是真真地不遮掩,什么糟污情话,什么床笫之欢,什么情到浓时的呼吸缠绵,都让她听得真真切切。

    今晚还有大事要办,常溪本不在意这样的小事,不过到底是未出阁的小姑娘,就算从话本子里听过这些,现如今清清楚楚听着那些娇叹呻-吟,还是红了耳根子。

    脸上开始发烫,想着狄昉还有些时间才能完事儿,她闷得不行,正想把碍事的盖头取下来。

    她掀盖头的动作一顿,那边好像没声儿了?

    这......这就完了?

    她还打算着让两人多欢愉一会儿,等狄昉没了力气,她到时候也好下手。

    结果,这么快?

    男的女的都没声儿了?

    狄昉莫不是纵欲过度,年纪轻轻的不行啊?

    这下,她可就要来会会这厮了。

    常溪把发间的青玉簪取下来,压在嫁衣的裙摆下,把方才掀乱的盖头整理好,等着猎物上钩。

    良久,房门推开,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风把细雨吹落到屋里,屋外的雨声渐大,潮湿的空气里夹杂着一丝怪异的味道。

    常溪没有多想,听着脚步慢慢明晰,那人朝她一步步靠近,她只好屏息凝神。

    腰线往下的裙摆里,握着簪子的手更紧了些,手心起了层薄汗。

    透过盖头,她只能看见走进那人的身形,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还耐得住性子,青玉簪却已经在蠢蠢欲动,簪身的异动连带着她的手都在发抖。

    别急!

    常溪只好用灵识控制手里的簪子。

    要等着狄昉近些,再近些,青玉簪插入他的脖颈,一击致命。

    若是第一簪不成功,让狄昉有了防备,或是叫来侍卫,她的谋划就全完了。

    快了。

    那人从床边的春凳上拿了喜秤,站在了常溪的面前。

    喜秤勾住她盖头的一角,正要掀起来。

    常溪一晒,她就等着这时候呢。

    掩盖在裙子下的手猛然抽出来,在两指间转动的同时化作双刺,朝那影子的脖颈处刺去。

    这样的过程已经在她的脑海里演绎了无数回,出手的时机也一分不差,手里也使出了全部的力度,断然不会出错。

    谁知那人好像预判了她的动作,将喜秤一横,把她手中的青玉簪打落出去。

    常溪暗叫不好,原来方才掀她盖头的动作只是假把式,对方早就准备好了应对她这致命一簪。

    眼前的盖头让她瞧不清对方的动作,眼下又没了青玉簪傍身,她心急如焚,伸手去扯头上的盖头。

    抬手的时候,手腕却被人抓住,常溪还未挣脱,脚下也被对方一脚扫空,整个人失了重心,被对方扑倒在床上。

    常溪本准备做出最后的挣扎,抬脚准备提上那人的下身。

    转念却发现了异样,脚上的动作停下来。

    她都这样受制于人了,对方为何不出杀招将她一击毙命,更何况,这人虽然压在她身上,显然是有所控制,没有让她承受全部的重量。

    她转了转手腕,还有,这手腕被人抓住的感觉,好像有点熟悉?

    奈何眼睛还被盖头覆着,她实在看不到对方是谁,到底有什么意图。

    隔着红布,她看见那团影子落下来,向她逐渐靠近。

    对方这狗东西,是要亲她么!

    常溪心里一横,只要这狗东西敢对她胡来,她就把头撞上去,大不了一起变个傻子!

    温和的吻蜻蜓点水般落下来,隔着盖头,她的唇仍能感受到对方唇上的温度,还带着淡淡的草药的气息。

    常溪脸上的潮红浮上来。

    身体的感觉做不了假的。

    她好像知道对方是谁了。

    幸好方才没把那一脚踢上去。

    她还愣着,脑中浮上来的事情太多,反而让她什么也想不出来,什么也说不出来。

    只是任由对方把自己手腕抓着,她卸下全身的力气,对方也卸了力气,颇有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对方低低的笑声响起来,带着愉悦,带着庆幸,还有捉弄别人得手时的得意。

    像深潭微澜,一层层涟漪荡开,听得她心里发痒。

    火气这时候才涌上来,常溪抽出手,掀开盖头,把易玊推开,蹭地站起来:“易玊,你捉弄我是吧!”

    少女的皮肤本就白皙,许是因为今日成婚,盖上了厚厚的脂粉,描眉口脂也比平日里浓艳,倒掩盖了平日里自然灵动的气质。

    现在,少女脸上的愠色难掩,恢复了平日的可爱。

    “我不是故意的。”易玊抬手示弱,嘴角的笑意却忘了抑制下去。

    “鬼信!”常溪扔下两个字,正准备夺门而去,“易玊你等着吧,又骗我一次,我再也不会信你!”

    走到门口,背后有东西掉落的声音,她本来准备不管不顾,身体快了脑子一步,整个人转过身去。

    易玊的眼睛仍被白色的水丝绸覆盖着,许是想要来追她,碰倒了床边的春凳,连带着整个人也栽倒下去。

    常溪扶起他,心里有什么东西一软,再开口时都有些不好意思:“你那么急做什么,我又不是真走。”

    易玊向前摸索着,常溪猜到他在想什么,把手送过去给他握住。

    他说:“不走了?真的不走了?”

    “不走了。”常溪摇摇头,连带着头上的珠子流苏来回晃动,发冠间缀着的蝴蝶闪着光,像是要飞起来一般。

    “那你原谅我吗?我没跟你说我会来,一来是没有机会告诉你,二来是怕你担心我,三来也是怕外面血流成河会吓到你。”易玊将她的手又握紧了些,生怕她要撤走似的。

    常溪伸手覆上他的眼睛,泪意涌上来,立刻红了眼眶,娇嗔的语气里带着鼻音:“我什么时候怪过你了。”

    “卿卿,谢谢你。”易玊将她搂过来,紧紧抱在怀里,抚着她后背的长发。

    常溪本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突然想到了什么,顿时没了好气,想伸手把他推开,易玊却怎么也不松开:“易玊,你眼睛早好了是不是!你个大骗子!大骗子!”

    易玊笑起来,看她猜到了,也不装下去,干脆扯了那条绸子,任由常溪打自己,抱着她也不松手:“这不是为了留住你么,我觉得情有可原。”

    “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骗我。”常溪打累了便不打了,反正她也不是真的想打他,捧着易玊的脸,郑重其事地说着。

    她的眸子亮晶晶的,方才差点哭出来,眼睛还红红的,脸上的愠色也还未完全消下去,整个人粉粉嫩嫩,活像一只小兔子。

    易玊喉结滚动,忍不住咳了一声,不知哪里来的冲动,真的想把她弄哭一回。

    他用发带蒙住常溪的眼睛,在后面仔细打了个结。

    常溪正想问他的用意,便听见他说:“这里和外面都不干净,你不要看,我带你去我那里。”

    他的声音如人温润,对于常溪来说,有一种天生的魔力,这话还没经过她的思考,她就已经顺从着点了头,任由易玊将她横抱起来。

    她惊呼一声,搂住他的脖子。

    她能感受到易玊将她带上马,把她紧紧护在怀里,马蹄踩着御道疾驰,雨没有再下,风却变大了,发冠上的流苏摇摆着乱响,还有空气里浓重的味道。

    她知道在易玊开门那一瞬,她闻见的是什么了。

    是尸山堆叠,血流成河的血腥味。

    常溪的眼眸被发带盖住,她只闻得见气味,却看不到眼前是何等的光景。

    但是她根本就不用看,光靠猜也能知道,方才这座皇宫里,发生了怎样激烈又隐秘的厮杀。

    权利的交替与更迭,势力的颓败与崛起,都是用血肉铺就的。

    而那时候,她坐在自以为险恶,却最是安全的洞房里,对外面的一切浑然不知。

    常溪忍不住后怕,紧紧攥住易玊的袖子,若是他败了呢?又会如何?

    “怎么了?”易玊察觉到她的异样,俯下头低声问她。

    常溪摇头,忍住泪意:“没什么,易玊,我们不要再分开。”

    *

    月明星稀,一切都恢复了寂静,月圆依旧,清辉安静地洒下来。

    易玊的寝殿里没有旁的奴仆,从前他就不受老冥尊重视,宫中的人免不了见人下菜,都不愿来易玊这里侍奉伺候,后来他就一人惯了,身边只有融暨相伴。

    偌大的宫殿显得有些寂寥。

    不过还好,从今以后,这里有常溪了。

    少女刚沐浴过,衣服上有淡淡的香味,是她冬日里爱用的雪中春信的味道,衣服被此香焚过,香气好似寒梅,气韵清幽,她凑近袖口闻了闻,脸上浮起羞涩:

    “你早就知道我要来了?不仅有合身的衣服,还用我喜欢的香焚过。”

    “嗯。”易玊毫不遮掩,反而正经神色道,“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

    常溪故意打趣他:“怕不是你这里,除了这件,还有别的小娘子的衣服吧。”

    “没有。”易玊着急否认。

    常溪眼底滑过一丝狡黠,面色颇为遗憾:“可不见得吧,也是,堂堂冥界八皇子诶,怎么能没有貌美如花的小娘子前来攀附,怎么能没有一两个通房丫鬟呢。”

    “没有,从来没有。”易玊咬字更重,听起来有些生气。

    常溪弯唇笑笑,故意凑近他,眼睛一眨一眨,认真地看着他,话音转了好几个弯:“哦?那八殿下活了几百上千年,到现在还是个......雏喽?”

    “卿卿试了不就知道。”

    常溪再要开口时,已经晚了。

    少女的贝齿被舌头撬开,像缺水的鱼儿不得喘息,张嘴准备呼吸的时候,被对方发现了可乘之机。

    温热带着空气的凉意长驱直入,满是侵略性,更进一步堵住了她的唇。

    易玊扶住她的后脑勺,将她压在身下,伸手把她攥着的手掰开,和她十指相扣在一处。

    他的每一次用力都带动着她身体的痉挛,传递到两人指尖的力道不减。

    顺着手腕向上,直至臂膀间的摩擦处,少女白皙的皮肉都有些许红肿。

    月光撒上易玊的眉眼,往日的温润尽失,漆黑的眼瞳里满是欲望,常溪被吻得脑袋发蒙,微微喘息着伸手去触碰那双眸子,指尖都在发颤。

    易玊将她的长发拨至而后,俯身下去,轻轻咬住她的锁骨,细微的疼意带出常溪一声猫叫似的轻呼,一时间怔松涣散,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羞得从脸红到脖子。

    易玊冰凉的指尖摩挲着她温热的唇,安抚般地让她放松下来,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和低沉的磁性:“卿卿的声音很好听,不要咬,嗯?”

    院外,水流静谧,任由鱼儿在其中摆弄,水流也把自己的一切都交付出去。

    鱼儿的每次一摆尾都带着力道,却永远顾及着溪流的感受,水波的每一次荡漾都极有分寸。

    最后一声闷哼,夜风微凉,被衾却是温暖的。

    常溪已经筋疲力尽,蜷在易玊的怀里微微喘息。

    易玊低头,下颌抵着她的发顶,手轻轻摩挲着她发红的耳垂,话语里意有所指:“卿卿说的没错,我以前是,可今天让卿卿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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