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收。”蔺伯这话才说出口,便听到茶室那边有低笑声传来。
兰洵狭眸半敛,面色冷沉下来,那边的几人立即起身作揖:“时候不早了,属下在此叨扰良久,也该走了。”
见兰洵一言不发,几人怯生生对视一眼,走也不是,继续坐下也不是。
“既然你们几个闲得没事做,就回北镇抚司去,将所有锦衣卫的籍册再仔仔细细再筛查一遍,免得又有蛀虫混迹其中。”兰洵单手托腮坐在书桌后面,神情慵懒地翻阅着桌面上的卷宗。
所有锦衣卫的籍册?!
单是在京都任职的锦衣卫,少说也有上百人,更别说潜藏在各处的暗桩,真要逐一查看一遍,今夜怕是谁都别想睡了。
不免有人懊悔,今日就不该到兰府来,更不该在兰洵眼前瞎晃悠,心中埋怨,却没有一个人敢对他说出半个不字。
“属下领命。”
“领命。”
送走几位锦衣卫千户后,蔺伯将装着簪子的木盒放书桌上。
兰洵垂眸盯着那盒子看了好一会儿,说道:“就不该让你去,你给的,她当然不会要。”
蔺伯嘴角抽了抽,嘴上说着“是”,心里想的却是:既如此,你干嘛不自己拿去给人家。
“有件事吩咐你去办。”
蔺伯躬身听着。
兰洵:“天黑之前,让她从我府上搬出去,之前给她置办的宅子她若实在不想住,就让她重新再挑一处。以后没我同意,不许再放她进来。”
“是,”蔺伯自然听得出兰洵说的“她”,是指苏荷。
原本他对这位姑娘是寄予过厚望的,毕竟他认识兰洵这么多年,除了苏荷,不曾见他和哪个女子亲近过。
眼下看来,兰洵对她,是没有那份心思的。
蔺伯转身正要出去,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折回来,“大人,今日收到的拜帖中,有一份是京都府尹云赫的。”
若没记错,这人是云姑娘的父亲。
兰洵唇角浮起一丝嘲弄的笑意,指腹轻轻摩梭着木盒子,“如此说来,她不是自己想来见我,而是被她爹逼着来的。”
怪不得开口就唤他“大人”,话还没说上两句人就走了。
蔺伯:“云赫父子都来了,要见吗?”
兰洵沉吟片刻,说道:“他们这会儿来,不外乎是想试探我会不会报复他们,总归是她的父兄,你去见见也无妨。”
“是。”蔺伯应下。
“对了,找几个人采些开得好的荷花,直接送去云府,”兰洵脑海中闪过那人握着荷花时娇怯的模样,唇角不着痕迹的微微扬起,“不必告知花是谁送的,免得给她惹什么麻烦。”
“老奴明白。”
~
云疏雪回到马车上后,将路上买来的烧饼分了一个给车夫,只说自己离开是去买饼,其他的只字未提,她不在的期间,父亲和兄长也未曾来找过。
看着云疏雪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小婵压下心中的好奇,蹲下身给她捶腿,给她将自己小时候在乡间遇上的一些趣事。
云疏雪虽不似从前那般被她逗乐,却也听得很认真,偶尔还会搭句话。
她们一直在柳树下等到天黑,迟迟不见云赫让人来传话,云疏雪便让车夫过去茶楼那边问问。
等了好一会儿车夫才回来,他脸色不大好看,回话时也是吞吞吐吐的:“小人过去时茶馆里早没人了,跟伙计打听了才知道,老爷和大公子两个时辰前就离开了。”
生怕云疏雪听了会生气,车夫低着头不敢看她,害怕被迁怒。
小婵偷睨云疏雪一眼,见她神色淡淡,看不出有太大的情绪。
“他们、可是去了兰府?”云疏雪问。
车夫答道:“小人也去兰府那边问过了,说老爷和大公子去过,但没待多久就离开了。”
听到这儿,小婵忍不了了:“难不成他们已经回府去了?”
车夫垂着头没回话,有没有回府,得回去才知道。
沉默了一会儿,云疏雪莞尔笑道:“既如此,我们、也回去吧。”
“是。”车夫偷偷睨她一眼,莫名有些心疼这孩子。
夜里的京都街市灯火璀璨,行人漫步,商贩吆喝,好不热闹。
马车缓慢从长街上走过,与外面的热闹相比,车厢里安静得像是没人一般。
回到云府,小婵偷偷跟门房的小厮打听,老爷和大公子果然早就回府了。
云疏雪一言不发提着灯笼往自己的凝霜院走,她的院子是府中最偏的,经过云赫与姜氏住的主院时,里面不时有谈笑声传出来。
听上去是一家人其乐融融在用晚饭,肉香味从院子里飘出来,小婵肚子“咕咕”叫了一声。
见云疏雪回头看着自己,她嘴硬道:“奴婢不饿。”
云疏雪低低“嗯”了声,将腰封里的那包牛肉干抽出来递给她。
小婵也没客气,打开后先拿了一块喂给云疏雪,才往自己嘴里塞了一片,嚼着牛肉干含糊不清地说:“他们也太过分了,明明是一起出去的,回来也不叫上咱们。”
云疏雪仰头瞧了眼天上的黑幕,星子点点,稀薄得很,像是在说一件和自己没关系的事,淡淡道:“可能、他们以为咱们早就回来了吧?”
若是换作儿时的她,方才定会推门闯进院子里,质问父亲、兄长为何用晚饭也不叫她,更会因为在马车内等了他们许久而感到委屈,大发雷霆。
现在,她只想快点儿回房,泡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
小玥被分到云疏雪院里伺候还没几天,今夜被安排和另外一个婢女为云疏雪准备沐浴用的热水。
私下里不少下人都愿意来凝霜院干活,不仅因为云疏雪待人和善,事儿不多,还不挑刺,而且她给的赏钱,听说比主院那边给的还多。
这样的好事,下人们都放在心底,从不拿到嘴上说,只盼着知道的人越少,和她们抢活儿的人越少。
小玥拎着热水跟在后面走进浴室时,被浴桶上方垂下来的两根铁链吓了一跳,水桶砸在地上,热水全洒了。
“奴婢该死,求二姑娘宽恕。”她抖抖瑟瑟跪在地上,急得脸都红了。
云疏雪披着轻纱浴袍从屏风后走出来,睨着门口洒了一地的水,说道:“出去叫几个人进来,一起将地上的水擦擦,小心一会儿有人进来滑倒。”
“还有你,去把湿了的鞋袜换了再过来。”
“是、是!”小玥都做好挨骂被罚的准备了,没承想云疏雪担心的是地上有水会有人摔倒,如此,小玥心里愈发自责了,急忙出去找人帮忙。
忙活了好一会儿,总算让云疏雪能沐浴了。
小玥和其他几个婢女一同坐在后院廊下,等着云疏雪沐浴完,再进去打扫浴室,听到有人小声议论:“你们看到那根铁锁链了吗?”
“在浴室内挂一根铁锁链,是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吗?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呢。”
“难不成二姑娘有什么特殊癖好,比如钟爱铁锁链什么的,便是睡觉、沐浴也要抓着?”
“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吧?”有位年长些的婢女开了口,几个丫头全围过去,“姐姐知道?快给我们细说说。”
“我也是听府里老人说的,不知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你们就当个笑话听,回头可千万别往外传。”
“你快说,我们保证不说给别人听。”一人说完,边上几个也跟着猛点头。
“你们都知道二姑娘说话结巴,定然不知道,其实她小时候说话可利索了。她三岁多不到四岁时,失足跌进花园池子里,险些溺毙,救上来后生了场大病,之后说话就磕磕巴巴的了。”
边上几人听得一阵心惊,有人不解:“这和姑娘浴室里挂着大铁链有什么关系?”
“你听我说完啊,”那人继续说道,“自那之后,二姑娘一直怕水,便是沐浴,也只肯擦洗身子,再不肯坐进浴桶里。”
“这原本也没什么打紧的,幼时恐惧的事,等她年岁慢慢大了,总能克服的。”说话之人环顾四周一眼,确定没人过来,才压低声音继续说道,“偏生姑娘十一岁那年,夫人带着她和三小姐去踏春,又出了意外。”
“听说是因为三姑娘看不惯夫人待二姑娘比待自己好,便和二姑娘起了口角,二姑娘一气之下,将三姑娘推到了河里。”
“那河水倒是不深,三姑娘却因此受了惊吓大病一场,老爷盛怒之下,罚二姑娘在那河里站上两个时辰,当天好巧不巧落了大雨,河面上游积水过多,河流湍急,二姑娘一路被河水冲到下游去,要不是被路过的农户救了,恐怕就……”
听到这儿,婢女们无不唏嘘感叹。
那人也是长叹口气,继续说道:“自那之后,二姑娘性情大变,从前不肯做的事,都愿意做了,其中就包括入浴桶沐浴,只是每次沐浴,她手里都要抓着点什么东西才安心,整个人温顺乖巧得跟只小狸猫似的,无论老爷夫人让她做什么,她无有不顺从的。”
“再有啊……就是她脑袋没小时候灵光了。原本三岁便能认全百家姓,背诵三字经,五岁能绘山水图,八岁就能给自己绣帕子,自那次变故之后,写字像爬虫,绣花也是四不像……”
“咳咳!”廊下几人听得太专心,身后有人来了也不知,听道远处有人咳嗽一声,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齐嬷嬷走过来,低声说道:“姑娘沐浴出来了,你们几个不去干活儿,在这里胡咧咧什么,皮痒了?”
“嬷嬷勿怪,我们现在就去。”几个小丫头一溜烟儿全跑了。
小婵跟在齐嬷嬷身后,手里捧着一碟子龙须酥,悄声问:“嬷嬷,她们方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齐嬷嬷瞥她一眼,说道:“从前的事,姑娘不提,你千万不要多嘴问,免得又揭她伤疤,徒惹伤悲。”
小婵重重地点点头,而后忍不住小声埋怨:“姜氏也便罢了,终归是继母,可老爷怎的会如此狠心,姑娘纵有千般不是,也是他亲生的女儿啊!”
“你还小,经历的事少,不明白这世间,有的父母是父母,有的父母……”齐嬷嬷欲言又止,只对小婵说,“你好好待姑娘,日后咱们要真能离开云府,自有我们享福的时候。”
“是。”
兰洵狭眸半敛,面色冷沉下来,那边的几人立即起身作揖:“时候不早了,属下在此叨扰良久,也该走了。”
见兰洵一言不发,几人怯生生对视一眼,走也不是,继续坐下也不是。
“既然你们几个闲得没事做,就回北镇抚司去,将所有锦衣卫的籍册再仔仔细细再筛查一遍,免得又有蛀虫混迹其中。”兰洵单手托腮坐在书桌后面,神情慵懒地翻阅着桌面上的卷宗。
所有锦衣卫的籍册?!
单是在京都任职的锦衣卫,少说也有上百人,更别说潜藏在各处的暗桩,真要逐一查看一遍,今夜怕是谁都别想睡了。
不免有人懊悔,今日就不该到兰府来,更不该在兰洵眼前瞎晃悠,心中埋怨,却没有一个人敢对他说出半个不字。
“属下领命。”
“领命。”
送走几位锦衣卫千户后,蔺伯将装着簪子的木盒放书桌上。
兰洵垂眸盯着那盒子看了好一会儿,说道:“就不该让你去,你给的,她当然不会要。”
蔺伯嘴角抽了抽,嘴上说着“是”,心里想的却是:既如此,你干嘛不自己拿去给人家。
“有件事吩咐你去办。”
蔺伯躬身听着。
兰洵:“天黑之前,让她从我府上搬出去,之前给她置办的宅子她若实在不想住,就让她重新再挑一处。以后没我同意,不许再放她进来。”
“是,”蔺伯自然听得出兰洵说的“她”,是指苏荷。
原本他对这位姑娘是寄予过厚望的,毕竟他认识兰洵这么多年,除了苏荷,不曾见他和哪个女子亲近过。
眼下看来,兰洵对她,是没有那份心思的。
蔺伯转身正要出去,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折回来,“大人,今日收到的拜帖中,有一份是京都府尹云赫的。”
若没记错,这人是云姑娘的父亲。
兰洵唇角浮起一丝嘲弄的笑意,指腹轻轻摩梭着木盒子,“如此说来,她不是自己想来见我,而是被她爹逼着来的。”
怪不得开口就唤他“大人”,话还没说上两句人就走了。
蔺伯:“云赫父子都来了,要见吗?”
兰洵沉吟片刻,说道:“他们这会儿来,不外乎是想试探我会不会报复他们,总归是她的父兄,你去见见也无妨。”
“是。”蔺伯应下。
“对了,找几个人采些开得好的荷花,直接送去云府,”兰洵脑海中闪过那人握着荷花时娇怯的模样,唇角不着痕迹的微微扬起,“不必告知花是谁送的,免得给她惹什么麻烦。”
“老奴明白。”
~
云疏雪回到马车上后,将路上买来的烧饼分了一个给车夫,只说自己离开是去买饼,其他的只字未提,她不在的期间,父亲和兄长也未曾来找过。
看着云疏雪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小婵压下心中的好奇,蹲下身给她捶腿,给她将自己小时候在乡间遇上的一些趣事。
云疏雪虽不似从前那般被她逗乐,却也听得很认真,偶尔还会搭句话。
她们一直在柳树下等到天黑,迟迟不见云赫让人来传话,云疏雪便让车夫过去茶楼那边问问。
等了好一会儿车夫才回来,他脸色不大好看,回话时也是吞吞吐吐的:“小人过去时茶馆里早没人了,跟伙计打听了才知道,老爷和大公子两个时辰前就离开了。”
生怕云疏雪听了会生气,车夫低着头不敢看她,害怕被迁怒。
小婵偷睨云疏雪一眼,见她神色淡淡,看不出有太大的情绪。
“他们、可是去了兰府?”云疏雪问。
车夫答道:“小人也去兰府那边问过了,说老爷和大公子去过,但没待多久就离开了。”
听到这儿,小婵忍不了了:“难不成他们已经回府去了?”
车夫垂着头没回话,有没有回府,得回去才知道。
沉默了一会儿,云疏雪莞尔笑道:“既如此,我们、也回去吧。”
“是。”车夫偷偷睨她一眼,莫名有些心疼这孩子。
夜里的京都街市灯火璀璨,行人漫步,商贩吆喝,好不热闹。
马车缓慢从长街上走过,与外面的热闹相比,车厢里安静得像是没人一般。
回到云府,小婵偷偷跟门房的小厮打听,老爷和大公子果然早就回府了。
云疏雪一言不发提着灯笼往自己的凝霜院走,她的院子是府中最偏的,经过云赫与姜氏住的主院时,里面不时有谈笑声传出来。
听上去是一家人其乐融融在用晚饭,肉香味从院子里飘出来,小婵肚子“咕咕”叫了一声。
见云疏雪回头看着自己,她嘴硬道:“奴婢不饿。”
云疏雪低低“嗯”了声,将腰封里的那包牛肉干抽出来递给她。
小婵也没客气,打开后先拿了一块喂给云疏雪,才往自己嘴里塞了一片,嚼着牛肉干含糊不清地说:“他们也太过分了,明明是一起出去的,回来也不叫上咱们。”
云疏雪仰头瞧了眼天上的黑幕,星子点点,稀薄得很,像是在说一件和自己没关系的事,淡淡道:“可能、他们以为咱们早就回来了吧?”
若是换作儿时的她,方才定会推门闯进院子里,质问父亲、兄长为何用晚饭也不叫她,更会因为在马车内等了他们许久而感到委屈,大发雷霆。
现在,她只想快点儿回房,泡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
小玥被分到云疏雪院里伺候还没几天,今夜被安排和另外一个婢女为云疏雪准备沐浴用的热水。
私下里不少下人都愿意来凝霜院干活,不仅因为云疏雪待人和善,事儿不多,还不挑刺,而且她给的赏钱,听说比主院那边给的还多。
这样的好事,下人们都放在心底,从不拿到嘴上说,只盼着知道的人越少,和她们抢活儿的人越少。
小玥拎着热水跟在后面走进浴室时,被浴桶上方垂下来的两根铁链吓了一跳,水桶砸在地上,热水全洒了。
“奴婢该死,求二姑娘宽恕。”她抖抖瑟瑟跪在地上,急得脸都红了。
云疏雪披着轻纱浴袍从屏风后走出来,睨着门口洒了一地的水,说道:“出去叫几个人进来,一起将地上的水擦擦,小心一会儿有人进来滑倒。”
“还有你,去把湿了的鞋袜换了再过来。”
“是、是!”小玥都做好挨骂被罚的准备了,没承想云疏雪担心的是地上有水会有人摔倒,如此,小玥心里愈发自责了,急忙出去找人帮忙。
忙活了好一会儿,总算让云疏雪能沐浴了。
小玥和其他几个婢女一同坐在后院廊下,等着云疏雪沐浴完,再进去打扫浴室,听到有人小声议论:“你们看到那根铁锁链了吗?”
“在浴室内挂一根铁锁链,是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吗?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呢。”
“难不成二姑娘有什么特殊癖好,比如钟爱铁锁链什么的,便是睡觉、沐浴也要抓着?”
“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吧?”有位年长些的婢女开了口,几个丫头全围过去,“姐姐知道?快给我们细说说。”
“我也是听府里老人说的,不知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你们就当个笑话听,回头可千万别往外传。”
“你快说,我们保证不说给别人听。”一人说完,边上几个也跟着猛点头。
“你们都知道二姑娘说话结巴,定然不知道,其实她小时候说话可利索了。她三岁多不到四岁时,失足跌进花园池子里,险些溺毙,救上来后生了场大病,之后说话就磕磕巴巴的了。”
边上几人听得一阵心惊,有人不解:“这和姑娘浴室里挂着大铁链有什么关系?”
“你听我说完啊,”那人继续说道,“自那之后,二姑娘一直怕水,便是沐浴,也只肯擦洗身子,再不肯坐进浴桶里。”
“这原本也没什么打紧的,幼时恐惧的事,等她年岁慢慢大了,总能克服的。”说话之人环顾四周一眼,确定没人过来,才压低声音继续说道,“偏生姑娘十一岁那年,夫人带着她和三小姐去踏春,又出了意外。”
“听说是因为三姑娘看不惯夫人待二姑娘比待自己好,便和二姑娘起了口角,二姑娘一气之下,将三姑娘推到了河里。”
“那河水倒是不深,三姑娘却因此受了惊吓大病一场,老爷盛怒之下,罚二姑娘在那河里站上两个时辰,当天好巧不巧落了大雨,河面上游积水过多,河流湍急,二姑娘一路被河水冲到下游去,要不是被路过的农户救了,恐怕就……”
听到这儿,婢女们无不唏嘘感叹。
那人也是长叹口气,继续说道:“自那之后,二姑娘性情大变,从前不肯做的事,都愿意做了,其中就包括入浴桶沐浴,只是每次沐浴,她手里都要抓着点什么东西才安心,整个人温顺乖巧得跟只小狸猫似的,无论老爷夫人让她做什么,她无有不顺从的。”
“再有啊……就是她脑袋没小时候灵光了。原本三岁便能认全百家姓,背诵三字经,五岁能绘山水图,八岁就能给自己绣帕子,自那次变故之后,写字像爬虫,绣花也是四不像……”
“咳咳!”廊下几人听得太专心,身后有人来了也不知,听道远处有人咳嗽一声,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齐嬷嬷走过来,低声说道:“姑娘沐浴出来了,你们几个不去干活儿,在这里胡咧咧什么,皮痒了?”
“嬷嬷勿怪,我们现在就去。”几个小丫头一溜烟儿全跑了。
小婵跟在齐嬷嬷身后,手里捧着一碟子龙须酥,悄声问:“嬷嬷,她们方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齐嬷嬷瞥她一眼,说道:“从前的事,姑娘不提,你千万不要多嘴问,免得又揭她伤疤,徒惹伤悲。”
小婵重重地点点头,而后忍不住小声埋怨:“姜氏也便罢了,终归是继母,可老爷怎的会如此狠心,姑娘纵有千般不是,也是他亲生的女儿啊!”
“你还小,经历的事少,不明白这世间,有的父母是父母,有的父母……”齐嬷嬷欲言又止,只对小婵说,“你好好待姑娘,日后咱们要真能离开云府,自有我们享福的时候。”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