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岁感觉自己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在梦里,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一切都失尽了逻辑。

    以至于一觉醒来,她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要不然,昨晚在自家睡得好端端的她,怎么会瞬移到前男友的床上啊!

    麦岁分明记得,在闭眼前,她盖的是自己那床蓝白色的被子,天空的配色,清新又宜人。

    才不是眼前这床银灰色的蚕丝被,多沉闷的颜色,就像她的前男友一样。

    嘛,虽然手感要比自己那床好得多。

    但眼下显然不是纠结手感的时候。

    麦岁扭头,柳况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平静地看着她。

    对上目光后,他淡淡吐出一个字:“早。”

    吓得麦岁一激灵。

    哪有人醒了一点动静都不发出的。

    柳况无视她一惊一乍的动作,一手按住她那侧的被子,一手掀开自己的被角,淡定起身。

    一觉过后的头发稍显凌乱,碎发一半垂在额前,一半无序支棱着,让他这个活得过分规整的人多了几分生气。

    他顺手抹了把额前的发,大步走向卫生间准备洗漱。

    “喂。”麦岁试图叫住他,“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家?”

    留给她的是消失在门后的背影。

    麦岁心下不爽,翻身起床,一路小跑着追进卫生间。

    他刚将牙刷放进嘴里,电动牙刷发出“嗡嗡”的电钻声,他倒是被钻得坦然。

    “说话啊。”麦岁戳他胳膊,“我为什么会在你家。”

    柳况反手递了一支牙刷给她。

    哦,麦岁忘了,他现在说不了话。

    洗手台很宽敞,两人并排一同刷了牙洗了脸。

    柳况比她还多了一道工序——

    剃须。

    泡沫打好,柳况翻出一支手动剃须刀。

    虽然在刷牙方面他已经接受了电动,但剃须还是更喜欢手动操控的感觉。

    他单手撑着洗手台,出于近视微微俯身,眯眼盯着镜中的自己,刮得慢条斯理、一干二净。

    清洗完毕后,空气中弥漫着须后水的味道,是温暖的柑橘香气。

    但甭管什么香气,都安抚不了麦岁此时的怒气。

    “你现在可以说话了吧。”麦岁横臂站成“大”字形,拦住了准备离开的他,“给我解释一下,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柳况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末了,他顺手揉了下她的发,轻松越过她螳臂当车般的拦截,留下一句:“早饭想吃什么?”

    吃什么吃,气都气饱了。

    麦岁转头要跟他理论,还没开口,柳况已经擅自帮她安排好了回答:“那就还吃土司鸡蛋吧。”

    可是她今天比较想吃面欸……

    不不不,重点才不是这个。

    麦岁气鼓鼓地跟在他身后:“柳况,站住!”

    结果这个混蛋一步没停,还自以为很贴心道:“稍等一刻钟,很快就好。”

    这就是柳况。

    她十恶不赦的前男友。

    嘛,说是这么说,其实也没有很坏啦……

    莫不如说,在别人眼里,她好像是更坏的那个。

    比如两人这次分手,原因真的很无聊。

    麦岁又一次耍了小性子,习惯性地将“分手”当作口头禅,说完后转身就走。

    这已经是两人恋爱里的固定回合了,所以柳况当下并没有阻拦她。

    按照经验,他会让她冷静几天,找一个合适的时机,给她一个台阶,把她哄回来。

    那可不是一般的台阶,必须得是88层铺满红毯还镶钻的,好让她走得心甘情愿高高兴兴。

    就连她的闺蜜,有时候也忍不住吐槽她太“作”。

    但得知柳况对此甘之如饴后,转头骂他们俩是什么锅配什么盖,最好生生死死锁死不要祸害其他人。

    坦白说,麦岁也这么觉得。

    没有第二个人会像柳况一样包容她的小性子了。

    但也没有第二个人,能接受柳况这种无聊又死板的性格,就像现在,他居然连哄都不哄自己了。

    那分手还有什么意思!

    以后自己是不是不能作了?

    麦岁觉得天塌了。

    胡思乱想之际,柳况已经端上了两盘热腾腾的土司。

    焦得刚刚好的土司边,内里的鸡蛋金黄,空气里满是甜香。

    柳况习惯性地先帮她拉开椅子,而后回到自己那侧落座。

    美食当前,麦岁心里还是不爽。

    看起来,柳况不仅不想再哄她,也不愿意回答她的问题。

    她垂眼望着盘里的土司,毫无食欲。

    柳况真的变了。

    眼看她食欲缺缺,他居然不问她是不是没胃口,也不问她是不是做得不好吃,将自己那份吃完后,就非常顺手地收走了她面前的盘子。

    一点都不体贴关心她了!

    “我还没吃呢,你看不到吗?”麦岁追进厨房。

    哦,高不可攀、惜字如金的大忙人柳况,终于舍得回答她的问题了:

    “我知道你吃不下。”

    语气冷漠到令人发指。

    知道她吃不下,还不哄哄她?

    麦岁简直看不懂眼前的人。

    早餐吃完,柳况该去工作了。

    他前去衣帽间开始换衣服。

    见到她跟进来,他也没遮拦,淡定地开始脱睡衣。

    也是,都不知道坦诚相见过多少次了。

    作为一个只在社会历练过一年的人,麦岁对他的工作不是很了解。

    只知道是在金融行业工作,还顶着个经理头衔。

    虽说是什么经理,但麦岁觉得他和那些卖保险的没区别,比如经常要跑业务,一年四季都得穿工整的西装。

    麦岁单手叉腰站在门边,看着不远处的他换衣服。

    虽然因为站姿过于笔挺,神情过于严肃,看起来很像在为他站岗。

    脱去睡衣衬衫,眼前顿时白花花一片。

    任谁也猜不出他这张一本正经的脸下,是这般令人遐想的身材。

    麦岁一边脸红,一边直勾勾地盯着他。

    脱衣服的都不害羞,她躲什么?

    柳况真的是一个非常保守,以至于暴殄天物的人——

    无论什么季节,他都会在衬衫里穿一件防走光的背心。

    天知道她第一次小鹿乱撞地掀开他衬衫,看见眼前又一层背心后,是多么的扫兴。

    不过,背心的面料很板正,剪裁也得当,看久了便顺眼了。

    但麦岁还是每次在他穿上衬衫时,心下一声叹息。

    衬衫就是要透出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才好看啊,他到底懂不懂哇!

    衬衫穿好,他开始脱睡裤。

    西裤挂在另一侧,他却偏偏在上装这侧脱下睡裤,而后上面穿着扣好纽扣的白衬衫,下面穿着她送他的平角内丨裤,淡定地走到裤装那侧。

    一半保守一半开放,看起来真是非常的……色丨情。

    麦岁一边在心里痛骂他,一边偷偷咽口水。

    一切穿戴完毕后,柳况架上眼镜,像是终于看到她似的,对着她笑了一下。

    笑屁啦,你这个穿打底背心的老古板。

    麦岁忍忍没骂出口,但还是用眼神表示了自己的强烈愤慨。

    柳况无视她的瞪视,语气同往日一样温柔:

    “等会儿想干什么?”

    你都去上班了,我爱干嘛干嘛,把你家砸了也管不着我。

    麦岁暗自腹诽。

    柳况像是读出了她的心声,笑道:“我辞职了,今天在家陪你。”

    等等……辞职?!

    这可是件大事儿。

    麦岁一脸茫然:“你为什么要辞职?”

    “反正上班也没什么意思。”柳况一边说,一边往外走,“放心,辞了职也能继续养你。”

    好吧,说来有点丢脸,麦岁确实一直是被他好生养着的。

    本科毕业,考研失利的她直接投身了工作。

    她其实也有好好工作近一年的,只是高强度的工作实在令她难以负荷,一进公司就提不起劲。

    彼时,比她大上两岁的柳况刚从国外读研回来,见状让她辞去工作,好好休息,由他来养她。

    麦岁不是一个喜欢不劳而获的人。

    辞去那份难以胜任的工作后,她来来回回找了好久,都没找到称心的。

    她的脾气一上来,干脆不找了。

    不是说养她吗,那就养咯。

    柳况是一个老实到无趣的人。

    他不会说什么情话,这也意味着,他说的话都会认真兑现。

    他说养,那就真的养,每月固定给她打钱,还给她在外面找了住所,无论她住在外面还是住在他家,都风雨无阻地照料她衣食起居。

    麦岁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养了一年多。

    哦,她想起两人这次分手的具体原因是什么了——

    麦岁不想继续被他养了。

    柳况的条件确实很好,她也不是什么爱慕虚荣的人,因此在经济这方面,他并没有什么压力。

    但她就是觉得,不想柳况这么继续下去了。

    他对她太好了,有时候好到,让她有些内疚。

    他明明可以找一个比她脾气好,比她勤快的姑娘。

    而不是把她这个拖油瓶照顾成公主。

    所以,麦岁再一次提出了分手。

    想分手是假,不想被他养是真。

    结果这次,柳况不仅没有好好哄她回头,还莫名其妙把自己带到他家,甚至辞了职陪她。

    哪一个都不是麦岁想要的结果。

    麦岁决定收敛性子,跟他郑重其事地谈一谈。

    “工作与否是你自己的事,我不会干涉你太多。但对于我自己,我不要你养我了,我今天就去找工作吧。”

    她难得理智又镇定的时刻,却只换来柳况冷冰冰的三个字:

    “不可以。”

章节目录

奇怪的前男友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袁与年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袁与年并收藏奇怪的前男友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