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长打了两把长命锁，是要送给小孩子吗？”
伏波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眼罩，好奇地凑过来，瞧米芽手上把玩的精致长命锁。一旁的雕花妆奁里还嵌着几朵金丁香，这些耳钉在红绒布的称托下闪闪发光。
“是啊。我家阿乐怀了孩子，我本来就推迟了归期，总得带点见面礼回去。”
米芽笑着将长命锁包好，放进妆奁里。阿木耶寄来的信件也压在里面，上面提到了新加入氏族的叶五，字里行间透露着欣喜。
“哦对了，我这一去，你们可得仔细盯着银萤藤粉末的运输，可千万别又跟硫磺和红绒石混一块了！”
米芽一脸严肃，把大家都叫来，仔细交代了一遍。
潮汐工厂会把银萤藤磨成粉末之后再进行加工。多余的粉末偶尔也单独卖给民众当作“天女散花”的小道具玩玩。结果前阵子有户人家的小孩想拿银萤藤制作更加耀眼的烟花，一时间在河堤边引起了爆炸和大火。人们快速扑灭了大火。那个小孩也算命大，只是燎伤了手背。
自此之后，女王下令银萤藤粉末不准对民间销售。原本只是不起眼的观赏类植物的银萤藤成了管制植物，要有审批才能广泛种植。裁缝铺赔偿了这个意外爆炸带来的损失，将整条生产线都严格管控起来，生怕再发生爆炸。
“还好那个小孩子只拿了一点粉末去放烟花。要是拿一池染料的量，整座单拱桥都能炸塌！”
“可不是，现在想想都后怕……”
米芽一边整理东西，一边听着大家闲谈。
她现在还记得那天晚上的嘈杂喧闹和冲天火光。那早已脱离了普通染料的范畴，成为了一种蔑视肉身存在的凶器。
－
一大清早，苏台就疼得面色发白。她缓缓起来，准备煮奶茶，结果栽倒在地，豆大的汗从她额上滚落下来。
这么大的动静惊醒了其余人，她们赶紧将苏台送上马车，要带她去草市看大夫。
“乔里潘星你再拿床被子给垫上。”
穆喜阿木耶十分镇静，她的声音让忧惧交加的苏台家人都冷静了下来。
“这是米芽留下来应急的钱。这张大额银票得去草市兑换，你们过去了先拿碎银子用。就两个人照应不过来，伏尔勘也跟着去，有什么事情马上赶回来给大家通个信。”
乔里潘星的大阿乐郑重地将银钱收好。翡桑和伏尔勘抿着嘴点了点头。
穆喜按照草原的习俗，亲吻了三人的脸庞，祝愿她们一路平安。
耶勒家的大门还敞着，不用偏头就能看到大开着的衣箱。兴许是刚才太过匆忙，还没来得及合上。
穆喜劝散了众人，专门把乔里潘星、艾依和叶五叫了过来。
乔里潘星抱着阿乐的孩子，也是她自己的孩子，一脸凝重。
“别担心，你们阿木会没事的。草市那边有经验丰富的南国大夫。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照应家里，也照应好彼此，不要让你们的阿木担心。从今天开始就都来我家吃饭吧，分开做饭太麻烦了，阿木耶做抓饭给你们吃。”
穆喜笑得慈祥，轻轻拍了拍三个孩子的头。
艾依勉强地笑了一下。乔里潘星笑得比哭还难看。而叶五则是魂不守舍的，她近来都是这副样子。
乔里潘星把小孩子暂且托付给叶五和穆喜，跟艾依一块回去干家里的活了。
穆喜煮好了奶茶，接过小孩子，让她趁热喝。
衣箱已经合上了。但叶五还是不自禁地朝着那个方向瞥过去。
“去……去草市看病得花不少钱吧？我听说南国大夫的诊金都很高。”
叶五开始没话找话。
“这倒是。不过她们每年也是有义诊的，暑热的时候，南国的兽医也教了我们不少救治牛羊的办法。多亏了族与族之间的扶持，人和牲畜才能生生不息下去。”
穆喜瞧着小孩子睡着了，将其放到了榻上。她们放低了交谈的声音。
“别担心。多亏米芽事先留了许多钱，我虽然没仔细数过，但至少这回的诊金是够的。再不济，全族人也不会放着病人不管的。”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
叶五说着地洗了头，盯着没动过多少的奶茶出神。
中午饱餐了扎实的羊肉抓饭，精疲力尽的艾依和乔里潘星准备像往常那样睡午觉。
乔里潘星趴在小孩子旁边，蹭着对方柔软的脸颊，总算放松了一点。艾依预留出来了位置，但叶五却作势要提着篮子出门。
“我……我去给人家送头巾，顺便多走走，消消食！”
叶五不敢看她们都眼睛，借着笑容躲闪，转身就要离开，却被艾依一把抓住。
叶五咽下了自己的惊叫，浑身打了个激灵。
她已经不害怕艾依灰蓝色的眼睛了，但她害怕里面盛满了对她的失望和愤恨。
然而艾依只是扬起头，把自己的绒球帽子给她戴上。
“外面起大风，很冷，还是戴着帽子吧。路上注意安全。”
“就是，今天这风起得邪门……”
乔里潘星哼哼唧唧了几句，就没声了，看来是彻底睡沉了。
“唉。”
叶五转过身去，迎风滚下来一串泪珠。
毡房的大门关上了，将叶五那瘦弱的背影彻底隔绝在外。
艾依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但睡意翻涌上来，将她的意思舔舐殆尽。她也闭上了眼睛。
叶五按着内兜里的碎银子，走走停停。
银子好像在发烫，将她的胸口烫出一个黑洞来。强劲的冷风就从其中穿堂而过，激得她血液逆流。
进了红柳林，叶五在原地踱步，等了许久都不见人来。她皱着眉头，忽然听到声音。
“丫…丫头……救救我！”
一抬头，就是父亲那张不成人样的肿脸。他被人提溜着后脖颈，几乎是半跪在地上，像引颈待戮的野鸭。而他身后出现了七八个透着匪气的青年男人，他们正直勾勾地上下打量着叶五，似乎在算她这一身肉到底够多少斤两。
叶五小腿肚子发软，哆嗦着要跑，却被大跨步跑出来的男人一把擒住。
“跑什么？”
男人的嗤笑叫叶五心里发毛。
他蹲下来，锋利的眉眼带着邪气，凑得离叶五很近，让她不自觉地后退。
这个人很危险。
与生俱来的本能叫汗毛倒立的叶五赶快逃跑。然而她因为过于恐惧，动都动不了。
男人伸手在她身上摸索，对她的颤抖熟视无睹。领口被扯得大敞开，露出一片肌肤，剩下的男人贪婪地看过来。男人掏出内兜的银钱，脸色立马垮了下来。
“就这么点？”
男人阴沉地走到叶父面前，抬脚就猛踹了他胸窝一下，叫他两眼一翻，差点撅过去。
“不不……不……肯定还有，我打听过了！那个氏族有人在草市和南国做生意，赚了好多钱！丫头现在跟那家住得近，肯定还有钱，肯定还有！大王信我！”
男人像团烂泥般摇摇晃晃地支起来，膝行到司瑞面前，抱着他的腿，一个劲儿地大喊。叶五瞧着他，心生憎恶。
司瑞踹开他的脏手，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脸上的惊恐，决定再相信他一回。
司瑞本以为趁机上位后可以过上富贵日子，谁知道上任大王是个蛀虫，早就把族库里的好东西挥霍一空，连冬日的口粮都没剩下多少。拿不出足够的好处，底下的人都在蠢蠢欲动。
一些关于他来位不正的流言传出来，他暴戾镇压了始作俑者，总算给手下人收了收心。但长此以往不是办法，为了防止哗变，他又带着杂兵们重操旧业，劫掠附近草原部落。
临时抓到的这个男人是个软骨头，没怎么逼问，就一股脑都说了。这才让他们一行人都跟过来，见见她那再嫁给草原人的女儿。
“奶\子不错，就是怀孕了，肚子难看死了。”
腆着肚子的杂兵吹了声口哨，直勾勾地盯着叶五已经整理好的领口，仿佛要用视线将那布料撕碎，尽情□□一番。一旁的杂兵们都嘻嘻哈哈地□□起来。
男人勾起唇角，又回到了叶五身边。他摸出一小包药粉，塞进叶五颤抖着的手心。
“你放心，我们只要钱。你把药粉到饭里。这个起效慢，只会让他们晚上睡得熟些，什么动静都察觉不到。我们晚上拿了钱就走，第二天他们只会发现有盗贼，也不会怀疑到你身上。你继续跟你丈夫过日子，我们回去好好过完这个冬天，岂不是双赢？”
叶五在心里骂狗屁。但她躲闪着司瑞探究的目光，不敢说话。
司瑞摸了摸她的脸，没怎么用力。但是叶五总觉得他马上要甩下来一记巴掌。
她闭上了眼睛，准备咬牙撑下来。她向来擅长忍受这些。
然而司瑞什么也没有对她做。
他回头使了个眼神，手下便心领神会地卸了叶父的一条胳膊。因为被捂住了嘴，叶父只发出来了闷闷的嘶号。血泪从他痉挛的身上迸散出来。
叶五蓦然睁眼，眼前的景象叫她作呕起来。
司瑞假惺惺地帮她拍背，左手摊开，露出一个粗银镯子，上面只有过时的粗糙花纹。那是她母亲最珍惜的镯子，向来都是她贴身戴着的。
司瑞凑到她身边，如恶魔在同她耳语。
“你那母亲身体不好，若是也被卸掉一条胳膊，你觉得她最多能撑几天呢？”
司瑞说完，就退后，好让叶五瞧见自己带着笑的脸。
他捏紧了叶五的指节，捏得咔咔作响，帮握她紧了那包药粉，还拍了拍她的肩膀，以作鼓励。
叶五只觉得自己整个人被锋利的斧头从中劈开，七魂六魄都散逸出去，冷眼瞧着豺狼啃食自己的半边身体。
伏波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眼罩，好奇地凑过来，瞧米芽手上把玩的精致长命锁。一旁的雕花妆奁里还嵌着几朵金丁香，这些耳钉在红绒布的称托下闪闪发光。
“是啊。我家阿乐怀了孩子，我本来就推迟了归期，总得带点见面礼回去。”
米芽笑着将长命锁包好，放进妆奁里。阿木耶寄来的信件也压在里面，上面提到了新加入氏族的叶五，字里行间透露着欣喜。
“哦对了，我这一去，你们可得仔细盯着银萤藤粉末的运输，可千万别又跟硫磺和红绒石混一块了！”
米芽一脸严肃，把大家都叫来，仔细交代了一遍。
潮汐工厂会把银萤藤磨成粉末之后再进行加工。多余的粉末偶尔也单独卖给民众当作“天女散花”的小道具玩玩。结果前阵子有户人家的小孩想拿银萤藤制作更加耀眼的烟花，一时间在河堤边引起了爆炸和大火。人们快速扑灭了大火。那个小孩也算命大，只是燎伤了手背。
自此之后，女王下令银萤藤粉末不准对民间销售。原本只是不起眼的观赏类植物的银萤藤成了管制植物，要有审批才能广泛种植。裁缝铺赔偿了这个意外爆炸带来的损失，将整条生产线都严格管控起来，生怕再发生爆炸。
“还好那个小孩子只拿了一点粉末去放烟花。要是拿一池染料的量，整座单拱桥都能炸塌！”
“可不是，现在想想都后怕……”
米芽一边整理东西，一边听着大家闲谈。
她现在还记得那天晚上的嘈杂喧闹和冲天火光。那早已脱离了普通染料的范畴，成为了一种蔑视肉身存在的凶器。
－
一大清早，苏台就疼得面色发白。她缓缓起来，准备煮奶茶，结果栽倒在地，豆大的汗从她额上滚落下来。
这么大的动静惊醒了其余人，她们赶紧将苏台送上马车，要带她去草市看大夫。
“乔里潘星你再拿床被子给垫上。”
穆喜阿木耶十分镇静，她的声音让忧惧交加的苏台家人都冷静了下来。
“这是米芽留下来应急的钱。这张大额银票得去草市兑换，你们过去了先拿碎银子用。就两个人照应不过来，伏尔勘也跟着去，有什么事情马上赶回来给大家通个信。”
乔里潘星的大阿乐郑重地将银钱收好。翡桑和伏尔勘抿着嘴点了点头。
穆喜按照草原的习俗，亲吻了三人的脸庞，祝愿她们一路平安。
耶勒家的大门还敞着，不用偏头就能看到大开着的衣箱。兴许是刚才太过匆忙，还没来得及合上。
穆喜劝散了众人，专门把乔里潘星、艾依和叶五叫了过来。
乔里潘星抱着阿乐的孩子，也是她自己的孩子，一脸凝重。
“别担心，你们阿木会没事的。草市那边有经验丰富的南国大夫。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照应家里，也照应好彼此，不要让你们的阿木担心。从今天开始就都来我家吃饭吧，分开做饭太麻烦了，阿木耶做抓饭给你们吃。”
穆喜笑得慈祥，轻轻拍了拍三个孩子的头。
艾依勉强地笑了一下。乔里潘星笑得比哭还难看。而叶五则是魂不守舍的，她近来都是这副样子。
乔里潘星把小孩子暂且托付给叶五和穆喜，跟艾依一块回去干家里的活了。
穆喜煮好了奶茶，接过小孩子，让她趁热喝。
衣箱已经合上了。但叶五还是不自禁地朝着那个方向瞥过去。
“去……去草市看病得花不少钱吧？我听说南国大夫的诊金都很高。”
叶五开始没话找话。
“这倒是。不过她们每年也是有义诊的，暑热的时候，南国的兽医也教了我们不少救治牛羊的办法。多亏了族与族之间的扶持，人和牲畜才能生生不息下去。”
穆喜瞧着小孩子睡着了，将其放到了榻上。她们放低了交谈的声音。
“别担心。多亏米芽事先留了许多钱，我虽然没仔细数过，但至少这回的诊金是够的。再不济，全族人也不会放着病人不管的。”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
叶五说着地洗了头，盯着没动过多少的奶茶出神。
中午饱餐了扎实的羊肉抓饭，精疲力尽的艾依和乔里潘星准备像往常那样睡午觉。
乔里潘星趴在小孩子旁边，蹭着对方柔软的脸颊，总算放松了一点。艾依预留出来了位置，但叶五却作势要提着篮子出门。
“我……我去给人家送头巾，顺便多走走，消消食！”
叶五不敢看她们都眼睛，借着笑容躲闪，转身就要离开，却被艾依一把抓住。
叶五咽下了自己的惊叫，浑身打了个激灵。
她已经不害怕艾依灰蓝色的眼睛了，但她害怕里面盛满了对她的失望和愤恨。
然而艾依只是扬起头，把自己的绒球帽子给她戴上。
“外面起大风，很冷，还是戴着帽子吧。路上注意安全。”
“就是，今天这风起得邪门……”
乔里潘星哼哼唧唧了几句，就没声了，看来是彻底睡沉了。
“唉。”
叶五转过身去，迎风滚下来一串泪珠。
毡房的大门关上了，将叶五那瘦弱的背影彻底隔绝在外。
艾依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但睡意翻涌上来，将她的意思舔舐殆尽。她也闭上了眼睛。
叶五按着内兜里的碎银子，走走停停。
银子好像在发烫，将她的胸口烫出一个黑洞来。强劲的冷风就从其中穿堂而过，激得她血液逆流。
进了红柳林，叶五在原地踱步，等了许久都不见人来。她皱着眉头，忽然听到声音。
“丫…丫头……救救我！”
一抬头，就是父亲那张不成人样的肿脸。他被人提溜着后脖颈，几乎是半跪在地上，像引颈待戮的野鸭。而他身后出现了七八个透着匪气的青年男人，他们正直勾勾地上下打量着叶五，似乎在算她这一身肉到底够多少斤两。
叶五小腿肚子发软，哆嗦着要跑，却被大跨步跑出来的男人一把擒住。
“跑什么？”
男人的嗤笑叫叶五心里发毛。
他蹲下来，锋利的眉眼带着邪气，凑得离叶五很近，让她不自觉地后退。
这个人很危险。
与生俱来的本能叫汗毛倒立的叶五赶快逃跑。然而她因为过于恐惧，动都动不了。
男人伸手在她身上摸索，对她的颤抖熟视无睹。领口被扯得大敞开，露出一片肌肤，剩下的男人贪婪地看过来。男人掏出内兜的银钱，脸色立马垮了下来。
“就这么点？”
男人阴沉地走到叶父面前，抬脚就猛踹了他胸窝一下，叫他两眼一翻，差点撅过去。
“不不……不……肯定还有，我打听过了！那个氏族有人在草市和南国做生意，赚了好多钱！丫头现在跟那家住得近，肯定还有钱，肯定还有！大王信我！”
男人像团烂泥般摇摇晃晃地支起来，膝行到司瑞面前，抱着他的腿，一个劲儿地大喊。叶五瞧着他，心生憎恶。
司瑞踹开他的脏手，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脸上的惊恐，决定再相信他一回。
司瑞本以为趁机上位后可以过上富贵日子，谁知道上任大王是个蛀虫，早就把族库里的好东西挥霍一空，连冬日的口粮都没剩下多少。拿不出足够的好处，底下的人都在蠢蠢欲动。
一些关于他来位不正的流言传出来，他暴戾镇压了始作俑者，总算给手下人收了收心。但长此以往不是办法，为了防止哗变，他又带着杂兵们重操旧业，劫掠附近草原部落。
临时抓到的这个男人是个软骨头，没怎么逼问，就一股脑都说了。这才让他们一行人都跟过来，见见她那再嫁给草原人的女儿。
“奶\子不错，就是怀孕了，肚子难看死了。”
腆着肚子的杂兵吹了声口哨，直勾勾地盯着叶五已经整理好的领口，仿佛要用视线将那布料撕碎，尽情□□一番。一旁的杂兵们都嘻嘻哈哈地□□起来。
男人勾起唇角，又回到了叶五身边。他摸出一小包药粉，塞进叶五颤抖着的手心。
“你放心，我们只要钱。你把药粉到饭里。这个起效慢，只会让他们晚上睡得熟些，什么动静都察觉不到。我们晚上拿了钱就走，第二天他们只会发现有盗贼，也不会怀疑到你身上。你继续跟你丈夫过日子，我们回去好好过完这个冬天，岂不是双赢？”
叶五在心里骂狗屁。但她躲闪着司瑞探究的目光，不敢说话。
司瑞摸了摸她的脸，没怎么用力。但是叶五总觉得他马上要甩下来一记巴掌。
她闭上了眼睛，准备咬牙撑下来。她向来擅长忍受这些。
然而司瑞什么也没有对她做。
他回头使了个眼神，手下便心领神会地卸了叶父的一条胳膊。因为被捂住了嘴，叶父只发出来了闷闷的嘶号。血泪从他痉挛的身上迸散出来。
叶五蓦然睁眼，眼前的景象叫她作呕起来。
司瑞假惺惺地帮她拍背，左手摊开，露出一个粗银镯子，上面只有过时的粗糙花纹。那是她母亲最珍惜的镯子，向来都是她贴身戴着的。
司瑞凑到她身边，如恶魔在同她耳语。
“你那母亲身体不好，若是也被卸掉一条胳膊，你觉得她最多能撑几天呢？”
司瑞说完，就退后，好让叶五瞧见自己带着笑的脸。
他捏紧了叶五的指节，捏得咔咔作响，帮握她紧了那包药粉，还拍了拍她的肩膀，以作鼓励。
叶五只觉得自己整个人被锋利的斧头从中劈开，七魂六魄都散逸出去，冷眼瞧着豺狼啃食自己的半边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