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或许要问,穿越像你这样当人又当鬼,什么时候才能开展到母亲人生重要经历的环节,达成拆散亲爹亲妈的成就。

    没关系,缘分一道桥,法海最懂拆。

    之前提到,我母亲通过街上表哥身居纺织厂领导的关系,很快重拾旧山河,成为九十年代的女工,对此,四十七岁的母亲吐槽厂里不包吃,只包住,除了工资两百一个月,并无值得肯定之处。

    因为厂里三班倒,常加班。

    二十一世纪反对九九六,反对不给加班费的加班。而从资本主义发展至今,劳动法的修订更是一本被剥削者钻空子钻出花来的血泪史。前面提到,母亲早产,八个月出生,幼年小学一年级更是

    报名后退学,八岁又重读一年级才走进学习的大门。

    十八岁的母亲当然不懂我所说的内容,她能感受到的有且仅有——“不行,身体吃不消了。”

    此处,我要再次标红感谢街上舅舅,虽然我们当下常常斥责关系户行为,但无疑能从纺织厂三班倒的小女工转变为锅炉厂称重量记数据的小女工,其中内情不必多说。

    我母亲最高兴的不是三班倒生活结束。

    而是工资涨了一百。

    从我有限的年代文小说阅读经验来看,锅炉厂可真是个经济效益极好的厂。

    我母亲却更感受到,读书识字会算数背后具有无穷的力量。

    不为别的,只因我高中毕业的父亲,在高考分数不达标,家里出不了钱供他复读的情况下,恰逢锅炉厂招高中毕业生,分配到了厂里。

    工资比我母亲更高一些,不透露了,总之我母亲很羡慕。

    父亲比母亲大两岁,巧合是,两个人的相遇却不得不提到我大舅。

    大舅比母亲大两岁,你们或许也发现了,父亲和大舅同岁。

    更多的相似随之而来,大舅和父亲同样是高中生,大舅和父亲同样家境贫寒,更有甚者,他俩其实身高差不多,而体重在未来某个阶段也有很大相仿……

    我觉得扯得有些远,好了扯回来,大舅和父亲同年高考,同年失利,父亲选择参加工作,因为当时家中排行最小的父亲上面是各自成家的哥哥姐姐,想读书,仅有通过寡母,即我的奶奶的经济支持。

    我的父亲一直自诩放到当下,自己一定有书可读,虽不算吹牛,却也看出当时读书对他而言堪称一切,高考失利的两分对于他是卷土重来的希望,也是他声嘶力竭的绝望。

    绝望是因为奶奶明确告诉他,家里不会供他复读。

    成年人的各自成家意味着很多东西,哥哥姐姐各有家庭,各有经济支出,无人会供他读书。

    相比靠读书冲击未来,飞升失败的父亲,大舅的幸运是,他是长子。

    因为是长子,所以寄托外公很多期待,尤其读书换取未来的时代下,曾经地主家小少爷出身的外公,反而将孩子的读书视作自己偷偷重整家门的希望。

    高考失利的两分,对于外公而言是长子成龙成虫的无限可能。

    上文提到,大舅比母亲两岁,而母亲因为早产体弱怕冷,小学重读一年,这也导致在大舅高三时,母亲初三。

    我想世界上心情最复杂的家长莫过于此了,可代入思考二十一世纪六月初高考,六月中中考的考生家长们……这不是六月,这是生死开局的一个月。

    而在九十年代的农民眼中,这是两相取舍。

    我很卑劣地想过,如果母亲是男孩子,初三后的结局或许会是另一个方向。

    但已经过去的人生不用多回顾,我听母亲谈及人生的重要时刻,看到的结局是母亲毕业后打工补贴家用,大舅复读高三一年。

    义务教育这条路走了许久,男女受教育权平等这条路也请继续贯彻下去。

    我似乎又扯远了。

    大舅其实在父母爱情这部分中出现不多,他只是恰好有个高中毕业的同学也在锅炉厂。

    年纪差不多大的年轻人,最常做的事情莫过于相伴同行,共同游玩。

    于是,我的父母就这么相遇了。

    作为孤魂野鬼全程围观的我,发誓母亲全程没有和父亲说过一句话,除了堪比相亲一样的相互介绍认识,母亲只把父亲当作游玩的背景板。

    她全程和小姐妹玩得十分高兴!

    虽然知道父母爱情和一见钟情没有关系,并决意拆CP,但是我还是有点失望。

    失望之余,我也发现,父亲也没看上母亲。

    这世界,容我自闭一会儿。

    自闭片刻后,突然想到我大舅的那位同学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难道是大舅预备介绍给小妹的?想到大舅经常流窜在小辈婚宴上,荣获媒人一职,更觉得后槽牙有些疼。

    母亲从初中毕业生步入适婚年龄的这几年,我吃了太多瓜。

    村里算命抽牌,母亲不屑一顾,外婆捏了张牌,好坏参半的结果。

    隔壁大婶给母亲介绍对象,相亲现场,我半心酸半好奇地围观了全程。

    我想现代相亲之所以能编成节目赚取收视率,应该也有很多像我这样的猎奇心态的吃瓜群众。而现代相亲节目,让广大女性看见普信男的同时,也让人关注到对方语言行为这些细节下的种种不妥当,由此进行挖掘和抨击。

    可惜九十年代,普信概念还未诞生,读过书的我们通常称这种人为傲慢。

    母亲的眉头挑起来了,眉毛皱了,嘴巴闭了,咬合肌动了。

    “看不起我们家,还多说什么。”

    平常劝我不要怼,但是现在怼人的是我的母亲。

    “家里条件再好我也不要,看不起我爸妈也不用谈什么。”

    其实如果可以,我也很想抓着对方问问,门当户对的您家,貌似也没有达到社会小康水平。

    “我爸妈就是种地的,我也是种地的。”

    我不禁想到后来,大舅和小舅妈的无数次嘴仗,母亲都不屑参与,然而当提到外公外婆的时刻,

    她就像当下一样,像一把肆意燃烧的火,烧尽一切令她不满意的地方。

    她不允许任何人看不起外公外婆。

    她不允许同辈甚至小辈对长辈的不以为然。

    我的母亲,从十七岁初中毕业后,挣得的每一份钱大半寄回家补贴耕田的父母和读书的兄弟。

    她可以吃榨菜白粥一个月,她可以三百的工资只给自己留五十,她可以平心静气对看不上自家的隔壁叔婶强作礼貌。

    原来你一直都是这样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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