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恶的国庆节调休。

    和滕娉这种无业游民没有什么关系。

    老板主动给滕娉放了一个月的假,说是让她把心情整理好再回来上班,滕娉严重怀疑老板是不是打算炒了她,只是没有明说,等着她自己提离职。

    怀疑归怀疑,辞职她才不干。

    想着三十天马上就过去了,睡了两天把白天黑夜都忘了的觉之后,又看了五天连续剧,时间没打发走,把她自己气的不轻。

    什么剧情会把结局刻骨铭心的爱情写成女主做的一场很长很长的梦,再见男主,他们擦肩而过像第一集一样。男主女主都不记得,代替他们痛的只有滕娉,早知道点开第一集就该跳最后一集呗,离谱的是还能完美的衔接上。

    滕娉再点开一部热播剧的时候,心里多少有点阴影,给江潋滟打了个视频电话,本来项问问这剧追到最后会不会给人一种三十集白看的空虚感,一不小心被剧透完了,又没了看的心思。

    她掐指一算,这假怎么才放了八天。点开招聘网站随便翻了翻,又觉得无聊着也不是不行,继续躺。

    最后还是报了驾校,还是在玩卡丁车游戏四处撞墙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在津州这么多年从来没自己操心过怎么出行的事儿,回了冶城一窍不通,半夜emo想一个人去海边吹吹海风思考一下自己这个外出工作六年归来仍要失业的惨淡人生,有车也没人给开。

    滕娉突然就想到一直被她蹭车的老板,也不知道他最近副驾驶少了个会不会觉得不习惯。她工作了六年,老板竟然载了她六年!

    滕娉惊得从床上窜起来,感觉到一阵凉意。把她开了也是情理之中啊。

    第二天就去了驾校,用最快的速度考了科一,刷题时甚至有一种备战高考的错觉,但至少比看狗血连续剧有趣多了。错的题各式各样,题目给了一张图片问图中驾驶人有几种违法行为,她愣是连架势没绑安全带和开车打电话都没看出来,选了个无违法行为。

    驾校离她家挺远的,走路加上坐地铁总共要一个半小时。她抢不过老学员,早起又起不来,净挑晚上去练车,等结束了出离家近的地铁站都十点了

    总有个流浪汉在地铁站口蹲着,用收款二维码敲着另一只手,见人来了就喊,“给二十块钱吧!五天没吃饭了!”

    滕娉寻思着,这声音中气十足,比她五个小时没吃饭还有力气。她瞥他两眼,估摸着他十八岁左右的样子,模样还挺俊俏,就是头发像鸡窝一样乱糟糟,高中校服披在肩上,像是跟家里闹了脾气不回家的。

    她突然就想到了十七岁的许斯珩,落魄感都遮不住身上贵公子的气质,可以称之为男高版许斯珩。

    就这两眼和男高版许斯珩对上了,他缠上了滕娉,滕娉往哪走,他就往哪跟。“可怜可怜我吧。”

    滕娉下意识的退后两步,尖锐的叫了一声,“你别过来啊!”

    听见后面的男路人说,“他每天这个点都在地铁站口拦人,要是自己一个人碰上了还真挺可怕的。我以后都陪你一起走,一定保护好你。”然后拉着女路人快步超过了滕娉,时不时回头偷瞄滕娉。

    滕娉白眼都要翻上了天,肉眼可见的不屑于男路人同情自己的眼神。同情我?那你倒是来保护保护我啊,人走了心要和我同在是吗?

    “给二十块钱吧。”男高版许斯珩不像在请求,而是像大声的宣布一个坏消息,你不给我二十块钱我今天就缠着你了。听起来在他眼里这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破财消灾。

    “你真,五天,没吃饭了?”滕娉真心发出疑问。

    男高版许斯珩一副不可置否的样子,嚣张的用二维码拍拍滕娉的肩膀。

    滕娉接了二维码,给他扫了四十块钱,“多的二十块钱让你打车回家。”

    “二十块钱哪够?冶城多大啊。”

    “爱回不回。”说着就要去抢他的手机,“不回家四十块都还给我。”

    “回,回,回。”男高版许斯珩给滕娉挂上了好人的牌子。

    他可能真的听话的回家去了,一连几天滕娉都没有遇见他。再见的时候他比之前更落魄了些,脸上还挂了彩。

    上次男高版许斯珩就看出来了,滕娉并不是怕他才给他钱破财消灾的,在她脸上根本看不到一丝的恐惧,连退后的那半步似乎都是握拳蓄力准备着直接给他来一拳。他把滕娉多给的二十块钱当作善心泛滥。他说,“施主,积点德吗?给二十块吃饭。”

    “谁这么贱打人还打脸啊?”

    男高中生没理。

    滕娉又扫了四十块。“多给二十,能开口了?”

    “我爸妈,你别管。”冰冷的女声念着到账四十元,“不再给二十让我回家?”

    滕娉:什么破家,有什么可回的。

    一来二去。

    到了滕娉看到账单支出发现,这个月比各大平台的会员续费更大的一笔支出竟然是在几乎每天回家路上损失的四十块钱。

    最后一次练科二,她的假期已经所剩无几,又开始怀念起最初嫌假期无聊的日子,发出时间实在是不禁过的感叹。

    男高中生已经不广泛撒网了,只逮着滕娉来重点捕捞,滕娉不来他就乖乖的在地铁站口靠着,来了就扯,“好人,我五天没吃饭了,今天还打算回一趟家来着。”好像认准了只有滕娉会发这善心。

    滕娉又扫四十块。

    确认转账还没点下去,有一个小身影突然挡在滕娉和男青年中间,正义凛然的制住她,“阿姨别怕,我保护你。”

    滕娉嘴一抽,阿姨?叫她呢?男青年偏过头笑她,她碍着大人不跟小孩计较的准则,纠正他,“叫姐姐。”

    小身影和没听见一样,固执的表演从动漫里学来的结印,大有下一秒就要放大招的架势,“阿姨,你躲远点,我怕误伤到你。”

    字字诛心。滕娉正头疼呢,想着怎么样才能让小身影觉得自己的年龄当他姐姐也是完全可以的。回过神来,小身影弹跳,然后扑上男高中生,对着他的肩膀狠狠咬了一口。然后双方都尖叫着扭打在一起,拉都拉不开。

    路人报了警,警笛照在一大一小脸上,滕娉愣住了。要说大的像许斯珩,小的完全就是许斯珩缩小版,虽然还没长开,但是多少有点和许斯珩共有一张脸的趋势。看看大的,在看看小的,滕娉脑子里浮现出一个画面:幼儿版许斯珩和青年版许斯珩打架,中年版许斯珩怒了拉着两个儿子一顿训斥。

    联想完自己都有点慌神,原来了无音讯的多少年,都长到够许斯珩结婚生一个幼儿版那么大的儿子了啊。

    警察照例询问姓名年龄家庭住址。

    小身影昂着头还挺骄傲,“许颢闻。”

    姓许。

    “打电话叫你家长来。”

    许颢闻泄气,低着头琢磨着怎么才能躲过这个环节。

    “他打完你打。”警察指着往外挪的男高中生,让他们俩站成一排,许颢闻知道没戏,只得打电话,“喂,爸,你忙吗,你来接我一下呗。”

    来的人,是许斯珩。

    趁着了无音讯,儿子都长这么大的许斯珩。

    月黑风高的,他还戴着个墨镜,到警察面前才脱下来。

    许颢闻正对他描述着自己是怎么发现劫匪,怎么英勇救下被劫的阿姨的经过,中间还得穿插几句心理描写。说到人物,怕许斯珩认不清,一次次的指男高中生,又指滕娉。吓得滕娉往树干后面一躲。

    许斯珩只是象征性的转了个头,墨镜又戴回去了,滕娉还庆幸没被许斯珩看见,殊不知墨镜下是一双已经红透了的眸。

    回去的路上滕娉还有些恍惚,幻想里的画面变成了现实,许斯珩训斥儿子的场面都能被她见着,这运气不愧自己连积一个月的德。

    从商铺玻璃上,滕娉突然发现被人跟着,先前觉得是男高中生,后来越想越不对劲。回家八百米的路被滕娉演成了谍战片,绕路、躲藏、逃跑一系列都尝试过去之后,耐心耗尽一个过肩摔放倒跟着的人,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异常明显。

    “你要怎样?玩玩得了玩上瘾了还?”蹲下的时候踩到了什么,滕娉一看——墨镜。

    那这是——许斯珩?

    真服了,没事积那德干嘛。

    愧疚的滕娉想找个替他买药的借口溜了,被许斯珩一眼识破了,全程寸步不离。躲不过,他们最后还是坐在了公园同一张长椅的两端。

    滕娉把跌打药和创口贴扔给许斯珩。哪有伤口可处理,他特意演滕娉的,把自己保护的一根头发都没掉。本来也是借口,没什么可纠结药的用处。

    “你男朋友呢?就这么放心你?”许斯珩先开口的,如果他不开口,以滕娉的性子会和他一直耗着。

    “多大人了,有什么可不放心的。”滕娉没刻意提自己没男朋友的事,等会给许斯珩留个笑柄:我孩子都大到能保护你了,你还单身汉一个。

    许斯珩凑近,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滕娉的五官,“很贵的一张脸,不怕歪了,整不回去?”

    哪壶不开提哪壶。“就你知道的多是吧。”

    “是。”他们知根知底着呢。许斯珩甚至有把滕娉所有黑料都抖干净的干劲。

    “你烦不烦!”

    如果这能像电视剧编的那样,把一切归结成一场梦,然后清醒之后让他们错过也挺好。那一刻记忆重叠了,仿佛她说的每一声烦不烦都和许斯珩重逢了。花一样的十七岁,哪怕是许斯珩自己都没法取代滕娉记忆里十七岁的他。

    我想他了,就一丁点。

    滕娉心里滑过这个念头。记忆被吊起来,在夜里蓬荜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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