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嘉嘉正为领导掐着下班点送来的资料头疼,见齐遥在微信上拉了个群,群里就三个人,白嘉嘉看了群里另外的那个人的头像一眼,就知道那个人是林墨。

    还真是万年不变的头像,从□□到微信。

    白嘉嘉无空多想,手上的活够她干到九点。

    齐遥在群里唱独角戏。群名改了一个又一个,从“西门飘遥和他的冤种兄弟”、“铁三角的春天”、“黄金三剑客”…最后改成“嘿,三年不见,我很想你”…

    一顿操作下来,白嘉嘉实在没忍住在群里发了个翻白眼的表情包。

    齐遥马上回到:一腔深情喂了狗。社畜小白还在加班?

    白嘉嘉盯着群里另外一个人的头像出了下神,如实回复:月底你懂的。

    白嘉嘉想结束话题,她把微信设置了免打扰,一心专注整理数据。

    从办公室出来已经过了九点了,嘉嘉坐在老地方等公交车。

    盛夏的香城夜晚比白天热闹,马路上都是形形色色的人。没有了太阳的炙烤,风里吹来爆米花的味道,被霓虹灯包裹的城市,变得舒适又包容。

    站牌提示公交车还有几个站才到,白嘉嘉拿出手机听音乐,看到微信群里有一些未读信息。

    她一条一条往上翻,都是齐遥在说些有的没的,出乎意料地林墨居然都在认真陪聊。

    白嘉嘉想起以前她永远跟在他们后面,想起他们仨混在一起的时光,突然有点恼:原来这三年,对于他们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嘿,三年不见,我很想你…”

    这个群名不仅做作还很讨厌,白嘉嘉犹豫了一会果断地点了退出群聊。

    车来了,白嘉嘉这次没有让车子从眼前开走,她坐在空位上,眼眶没来由地红了,却在心里给自己呐喊。

    老白总和她说:“人不能一直活在过去,可以停下来歇息,但在某个时间点,还是要作出抉择,放下过去,继续向前。”

    白嘉嘉理不清思绪,只觉得当下的这一刻,她好像明白,是真的要拉帆启航,重新面对生活,面对属于她自己的未来。

    她拿出手机给齐遥发信息:遥遥,我努力了,但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我也不想回到从前,有些事勉强不得,爱情一样,友情也一样。

    周末白嘉嘉一般都是睡到自然醒,隐约中,好像听到家里有人说话的声音,一个声音是老白,另外一个是谁?

    她越听越清晰,总觉得哪里不对,从床上爬起来,一开房门,就看见林墨正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白小姐起来啦,快梳洗一下,我们等你醒了,好吃饭。”

    白爸爸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脸嫌弃又宠溺地指了指白嘉嘉的头发,“你这造型,挺别致啊!”

    白嘉嘉一脸懵。

    当看到餐桌上的蛋糕时,白嘉嘉才反应过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白爸爸高兴地喊他们坐下,又忙不迭去厨房端海鲜大餐。

    白嘉嘉的尴尬都写在脸上了,她长吁口气,看了眼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我爸喊你来的?抱歉,耽误你周末休息。”

    “白嘉嘉,我不明白,我们…”

    “不明白我为什么没有像以前一样对你表现热情?不明白为什么我不再一天到晚缠着你?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别扭?”

    白嘉嘉说完竟然觉得坦然不少,她看着眼前的蛋糕,笑了起来。

    “林墨,人是会变的。”她说完,起身去了厨房。

    三人归座。白爸提议先吹蜡烛。

    “老白,这种老式的蛋糕你是在哪里买的,我可喜欢吃上面的奶油了。”

    白嘉嘉带上生日帽,林墨点燃蜡烛,白爸起了个头:“祝你生日快乐…”

    唱完生日歌,白嘉嘉认真地许了个愿,等她吹完蜡烛,就忙不迭跟白爸分享:“老白,我今年的生日愿望就是在过年前找到男朋友,也好让你过个踏实年!”

    “蛋糕是林墨买的。”白爸笑着叹口气,又说:“白嘉嘉同学又大了一岁。我跟你妈妈最无能为力的事就是在高龄时才生下你,你妈妈她走的时候没有办法安心,我不比林墨的爸爸年轻,不看到你终身有托,我…别怪爸爸啰嗦,在我心里,如果可以,我愿意一直照顾你,陪着你,没有一个爸爸会期待女儿快点长大的。”

    白嘉嘉想到妈妈,眼泪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就下来了,白爸觉得自己说得有些不合时宜,但也是情之所起,一时也只能愣在那里。

    林墨拿纸巾给白嘉嘉擦眼泪,三个人都静默着。

    好一会儿,白爸缓过神来,忙招呼着两人吃饭。

    “林墨呀,别客气,随意些。我记得高中那会儿,你跟遥遥常来家里吃饭,遥遥那孩子可怜…”

    “老白!”白嘉嘉有点生气,打断了白爸的话,“遥遥怎么可怜了,别这么说他。”

    “好好好,我也欣慰,你能有林墨跟遥遥这两个朋友。我看着他们长大,你们感情又好,我只希望,你们能一直这么好,能够一直相互扶持。”

    林墨给白爸的酒杯斟上酒,举起杯敬他:“白老师,您放心,我们会的。”

    生日宴吃到一半,白爸的手机响起来,他起身去接电话。

    餐桌上只余下二人,白嘉嘉只顾埋头啃蟹腿,林墨搁下筷子,神情肃然。

    “白嘉嘉,林伯母去世你为什么都没有跟我说。”

    “林墨,有没有可能我特别想告诉你,却再也找不到你…还是觉得我告诉你我妈妈出意外了,你当年就选择不出国了?”

    白嘉嘉为自己表现出的怨气感到失落,她调整了一下心态。

    “对不起,我失言了。”

    “我们之间一定要这样吗。”

    “哪样?”

    林墨有些生气地盯着白嘉嘉,但看着她刚刚哭过的眼睛,突然意识到自己无意提起她的伤心事。

    他扯过桌上的纸巾,抬手想给她擦嘴角粘着的酱油渍,犹豫地开口:“我知道…”

    这个动作太亲密,白嘉嘉本能地避开了,林墨的手停在空中,一时愣在那里。

    白爸从房间里出来,朝着他们走过来,又将手机递给女儿:“是遥遥找你,说打你手机不接。”

    白嘉嘉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忙接过手机,进了自己房间还关了门。

    林墨坐在那里,不时有白嘉嘉讲电话的声音隐约从房间里传出来,小小的声音,一句两句…听不清说些什么,但听得出耐心和细碎。

    白爸见林墨沉默着,忙给他添菜。

    “林墨啊,嘉嘉你是知道的,别看她大大咧咧,像个男孩子,可是心思敏感又脆弱,又把感情看得很重…自从她妈妈走了之后,这都三年了,我都没看见她真正地开心过。”

    白爸爸叹口气,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嘶着牙咧嘴笑了笑,说:“眼见着她变了,不跟我吵嘴了,也不说要干这干那了,脾气变得温顺安静,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你刚刚听见她说啥了,她说她的愿望是要找男朋友,我知道,她是为了让我放心。唉…”

    林墨端起酒瓶给白爸倒酒,白爸接着说:“这三年也多亏遥遥,总是听见他给嘉嘉打电话,常常一打就是好久,真好啊,我总担心她承受不住,现在你又回来了,我想着有你们相互鼓励着,她也不会这么孤单…”

    “白老师,对不起,这三年,我没有照顾嘉嘉…”林墨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这孩子说什么对不起…”白爸举起酒杯,轻碰了一下林墨的酒杯,“人生路长,若是有遗憾呢就都放在以后来修补,你们的时间还多着呢!”

    白爸有点醉了,他向来不胜酒力,看到白嘉嘉从房间出来,笑道:“白小姐有点无礼了吧,饭吃到一半,把我们丢下煲电话粥。”

    白嘉嘉看到老白满面通红,嗔怪道:“酒量感人就少喝,下午还有课呢吧?你这特级教师的名号,别弄得晚节不保。”

    每个周六的下午,都会有一帮高中的孩子来家里上白老师的物理课。

    白爸低头去看手表,又从椅子上站起来,林墨忙上前扶住他,白爸笑着拍拍林墨的肩膀,说:“无妨无妨…酒足饭饱现在要去房间午休一会儿醒醒酒,林墨你随意点,就跟以前一样!”

    说完就回了房间,还不忘交代白嘉嘉把餐桌收拾干净,以免下午学生来看到一桌狼藉有损师德。

    白嘉嘉看着餐桌的残局,长叹了口气。

    她正要去收拾,林墨叫她:“白嘉嘉。”

    “干啥?”

    “吃点蛋糕吧,蛋糕还没吃,过生日总要吃点。”林墨边说边切了一块递给她。

    大大的黄色奶油花开在盘子上,白嘉嘉伸手接了,林墨也给自己切了一块,两个人对面坐着,安静地吃着自己的蛋糕。

    “林墨。”

    “嗯?”林墨抬起头看她。

    “林爸林妈都好吗?”

    白嘉嘉有点感伤,他们以前一直很疼她,她却因为林墨,这三年一次也没有去看过他们。

    “都很好。”

    “吃完蛋糕回去吧,你应该多陪陪他们。我爸喝多了,他的话…我有自己的生活,也并不孤单,你不必放在心上。”

    林墨没有做声,又低下头,继续吃蛋糕。

    直到林墨离开,他们都没有再说一句话。明明她已经决心生活里不想再有他,而他的耐心也终于耗尽,可当白嘉嘉听到关门的声音,心里突然就难过得发紧。

    她放下手里的清洁布,站在那里久久地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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