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周身萦绕着气，听起来像是道家的说法，可以追溯到老子所说的“炁”，用它来看人也确实玄乎。
通过这种虚无缥缈的气，可以判断出一个人的状态。
昨天见到的江妄声周身的气只是气，没有生机，贴在他身上，拼命消耗着他的生命力。
他那身名牌的衣服即便是换了，也改变不了这股气，直到他早上出了帐篷，那些气才松开了他，学着往周围散去，让他轻松了些。
这就是周身的变化。
现在再看入了冼山的江妄声，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颓丧了。
这套看人的说法，还是廖城年轻时，路过一家道馆，道馆山脚下做挑挑子的活儿的叔叔跟他讲的，从前的他也“死气沉沉”过一阵子，所以见到江妄声有种熟悉又排斥的感觉。
人们都讨厌从前的自己，一有机会便会头也不回的，马不停蹄地朝前跑。未到中年，不能凡事看开的廖城，暂时陷入了这种怪圈。
他没由来地，接纳不了江妄声这种相似于他的人。
冼山的茶叶不出名，就算送到机构去鉴定，也入不了名茶的行列，可它的滋味还是在那儿。
把褐绿色的茶叶加入烫好的土陶茶壶中，加入适量的热水，摇晃几圈，再静置两到三分钟，倒出的茶液隔空观看呈浅绿色，需凑近了才闻得到茶香，全部落入土陶杯中，颜色都被杯身染了去。
浅抿上一口，先尝到的一定是苦味，随后是回味的清香，甜，几乎没有。
因为工作，江妄声常常能喝到不少好茶，味醇的西湖龙井，雅香的洞庭碧螺春……久而久之，就养成了品茶的习惯。
冼山的茶可以说是独树一帜的风格。
小风那么一吹，周围的树叶沙沙响，阴云天也不那么压抑了。
“江听，”小憩了会儿的杨姐走过来告诉她，“最近几天冼山的天气不太好，不适合翻山，我们大家商量了下，要在这里留几天，等天气好转了再说。”
江听喝着不知道是第几杯茶，点头应道：“好。”
杨姐说完走开了，江听细想着廖城之前的话，又给自己空了的茶杯添茶。
倒茶的次数江妄声已经数不清了，只知道对面的女人像喝水那般，一下一杯，一下一杯，看得他欲言又止。
反倒是江听先跟他说话了：“我们要在冼山村里待上几天，走的时间不一定，你怎么打算的？”
捏着茶杯的手悬在半空，差点儿没因为这句话，把茶给洒出来。
末了，江妄声试着学了江听喝茶的样子，豪气地干完了他的第一杯，味是尝不出来了，却是解渴得很。
他很难去回答江听的这个问题，因为他压根就没有打算。
江妄声的前几十年一直规划得很好，按部就班地过着每一天，意外地上错了车，冲动地跟江听说，要去冼山——这是他第一次打破常规，同数以万计的新生儿一样，没有一点儿经验可言。
内心却在看见冼山的天，冼山的景后，无比畅快。
他想一直冲动下去。
江妄声不是没听说过以机车方式旅行的车队，在他的设想里，江听他们应该出现在川藏线318上，感慨万千地眺望拉萨；又或是把车驶向云南，去看香格里拉的雪山、峡谷，再是白水台、千湖山、丽江……
中国有历史古城西安、满山格桑花的稻城亚丁、敦煌文化莫高窟，他怎么都想不到，江听一行人会骑行到南方名不见经传的冼山，并慎重地把它选为目的地之一。
或许因为他不是骑士，所以不懂他们的旅行，不得不承认，他起了别的心思。
“我……”江妄声试探着起了个头，“我可以加入你们吗？”
“你真的想清楚了吗？”江听耐心地听他说完，然后用不起不伏的声音询问。
车队从不排斥新人的加入，但他们不喜欢不能持之以恒的新人。
一场机车旅行的意义，在真正走完全程以前，你看不到一丁点儿的好处。
它不像你买一张票，再难不过硬座直到拉萨，苦也是有预料的。
出名的景点他们都走遍了，哪怕是再走一次，有了经验，也很难在自然的困难面前，做出万全的准备。
他们去过草原，看过峡谷，也经历过同行的队伍意外涉足无人区，至今下落不明的糟糕事件，她曾一度失足跌落洞穴，廖城也在攀爬险山时手臂卡进过石缝里……
这些还都只是身体上，遭受的苦难。
更何况每个人都有家人，杨姐和他的丈夫为了带夭折女儿的骨灰看遍世界，错过了母亲的葬礼；几天前离开队伍的“小夜莺”，为了父母的期望，回乡嫁人；还有几个人至今不敢接一通家里的电话，怕动摇了信念，老老实实回家工作生活……
每一个选择都带来了另一个遗憾，你没办法躲避。
廖城的考量总是全面的，江听有必要为江妄声讲清所有的利弊：“像我说的，江妄声，如果你只是想看风景，大可以回家正儿八经地找一个正规的旅行社，他们会为你规划好所有，你只需要出钱、出人。”
对于一身名牌的江妄声来说，这并不难，加入他们，才不算看风景的明智之选。
而且在今年，他们队伍已经不打算继续名胜古迹的旅游了，他们会更多地涉足冼山这样，无人问津的小地方，去看小众之下的风土人情。
这也是今年没有加入太多新人的原因，能够做出近乎“穷游”选择的，多数是经历了社会摧残，人到中年的男人，他们更愿意将目光放在肯定有风景、有收获的地方。
热闹才是大众的选择。
江妄声认真地听完了所有，同时也沉默了下来，他的哑言，恰好给了江听继续说下去的机会，“我们队伍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叫做‘洗身’。”
“跟字面上的意思有些出入，就是说进我们的队伍，必须要讲明你想加入的原因，你想抛弃的过去，我们会为此举办一个仪式。”
她清明的眼神望着江妄声，断定他做不到这一点，“你真的有办法告诉我们，你的过去吗？”
入夜。
冼山的温度在夜里很低，穿一件衣衫根本扛不住冻。
机车队伍在冼山的寺庙周围扎营，四面除了帐篷，没有多余遮风的地方，大家各自找队伍围成了一堆，点燃了篝火。
江妄声听着外面的热闹，实在没心思出去，他蜷缩在帐篷里，状态回到了被江听救上岸之前。
死寂萦绕在他的帐篷周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脚步声在逐渐向他靠近，没多久，他的帐篷拉链就被打开了。
他以为是江听，于是便保持着蜷缩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缩在原地。
那人把一个东西放在他脑后，然后才开口：“你的衣服估计等明天才干得了，今晚穿江听的衣服可能挨不过去，我就给你送了套我的过来。”
是个男声。
江妄声坐了起来，“是江听让你送过来的吗？”
廖城愣了瞬，又答道：“不是。”他不多留，转身出了帐篷。
江妄声习惯了在安静的环境下思考，他蓦地想不通，为什么在怀疑来的人是江听的时候，他就选择了以弱示人？
不过这个问题只在脑海中滑过一瞬，便被江听的问题替代。
他的过去没什么好讲的，不论从意义上，还是叙述上，就算要讲，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开头。
当你在某些人身上经历了太多的失望，终于找到一个倾诉口时，你会发现自己无从讲起。
语无伦次下，别人只会觉得你小题大做罢了。
江妄声起了退怯的心思。
时间悄然流逝，直到外面的人声减弱，大家回了各自的帐篷，他也没将那抹退怯驱散。
帐篷的门帘骤然被人拨响，外头出现江听的声音：“江妄声，想不想出去散步？”
帐篷亮着灯，却没有人回答，江听在外面等了很久，久到她快以为江妄声早就睡着的时候，里面出现了浅浅的答应声：“好。”
江妄声套了件廖城的外套，便走了出来。
江听搓着手，在原地小幅度地左右跳着，“冼山的晚上可真冷啊。”
“是啊。”江妄声点点头，随即想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套在江听身上，却发现她已经穿了外套，又歇了心思。
“我大概是白天茶喝太多了，晚上实在是睡不着。”江听带着他走出帐篷的队伍。
江妄声回忆起她白天一杯接一杯的喝茶模样，忍不住轻笑，黑暗中看不清他嘴角的笑意，“我之前想提醒你来着。”
“你是不是在笑我？”江听敏锐地察觉了出来。
江妄声听罢，下意识地用靠近江听的右手，去摸自己的嘴角，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暴露的。
“哈，”哪知江听嘿了声，“我就知道！”
合着是猜的。
他忙放下手，掩耳盗铃般地说：“你没看见，我没有笑。”
“好吧好吧，”江听还是放过了他。
走了没几步，江听又说道：“其实今晚找你散步还有个原因……”
江妄声猜了个大概。
“我不知道白天对你说的话，是不是太重了。”
说了出来，愧疚也就掩不住了。
江听心虚的时候，惯爱躲着人讲话：“如果有冒犯到你，我先向你道歉。”
“并没有，”江妄声小幅度地摇头，“你不需要道歉。”
他们走到一处停下，对面不远处应该有条河，他们听到了潺潺的水声。
“我只是比平常人，需要更多的时间去准备。”
他仍旧不确定，那抹胆怯的来源。
江听深吸了一口气，在黑暗中，声音特别明显，“明天，我带你去看蓝天泉吧。”
她稍抬头，望着身边的江妄声，他低着头，看见了江听发亮的眼睛，几乎没留话语的空白，他答应下：“好。”
江听是个很话痨的人，后面的散步一直是她在引导话题，讲述一些旅途的趣事，他们聊到深夜，才回了营地。
江听站在女骑士的帐篷外面，目送江妄声进了帐篷才进去。
脱了外套睡进睡袋里，温暖袭来，江妄声突然想明白了第一个问题：他无意识对着江听示弱，也许是源自溺水之后的雏鸟之情。
通过这种虚无缥缈的气，可以判断出一个人的状态。
昨天见到的江妄声周身的气只是气，没有生机，贴在他身上，拼命消耗着他的生命力。
他那身名牌的衣服即便是换了，也改变不了这股气，直到他早上出了帐篷，那些气才松开了他，学着往周围散去，让他轻松了些。
这就是周身的变化。
现在再看入了冼山的江妄声，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颓丧了。
这套看人的说法，还是廖城年轻时，路过一家道馆，道馆山脚下做挑挑子的活儿的叔叔跟他讲的，从前的他也“死气沉沉”过一阵子，所以见到江妄声有种熟悉又排斥的感觉。
人们都讨厌从前的自己，一有机会便会头也不回的，马不停蹄地朝前跑。未到中年，不能凡事看开的廖城，暂时陷入了这种怪圈。
他没由来地，接纳不了江妄声这种相似于他的人。
冼山的茶叶不出名，就算送到机构去鉴定，也入不了名茶的行列，可它的滋味还是在那儿。
把褐绿色的茶叶加入烫好的土陶茶壶中，加入适量的热水，摇晃几圈，再静置两到三分钟，倒出的茶液隔空观看呈浅绿色，需凑近了才闻得到茶香，全部落入土陶杯中，颜色都被杯身染了去。
浅抿上一口，先尝到的一定是苦味，随后是回味的清香，甜，几乎没有。
因为工作，江妄声常常能喝到不少好茶，味醇的西湖龙井，雅香的洞庭碧螺春……久而久之，就养成了品茶的习惯。
冼山的茶可以说是独树一帜的风格。
小风那么一吹，周围的树叶沙沙响，阴云天也不那么压抑了。
“江听，”小憩了会儿的杨姐走过来告诉她，“最近几天冼山的天气不太好，不适合翻山，我们大家商量了下，要在这里留几天，等天气好转了再说。”
江听喝着不知道是第几杯茶，点头应道：“好。”
杨姐说完走开了，江听细想着廖城之前的话，又给自己空了的茶杯添茶。
倒茶的次数江妄声已经数不清了，只知道对面的女人像喝水那般，一下一杯，一下一杯，看得他欲言又止。
反倒是江听先跟他说话了：“我们要在冼山村里待上几天，走的时间不一定，你怎么打算的？”
捏着茶杯的手悬在半空，差点儿没因为这句话，把茶给洒出来。
末了，江妄声试着学了江听喝茶的样子，豪气地干完了他的第一杯，味是尝不出来了，却是解渴得很。
他很难去回答江听的这个问题，因为他压根就没有打算。
江妄声的前几十年一直规划得很好，按部就班地过着每一天，意外地上错了车，冲动地跟江听说，要去冼山——这是他第一次打破常规，同数以万计的新生儿一样，没有一点儿经验可言。
内心却在看见冼山的天，冼山的景后，无比畅快。
他想一直冲动下去。
江妄声不是没听说过以机车方式旅行的车队，在他的设想里，江听他们应该出现在川藏线318上，感慨万千地眺望拉萨；又或是把车驶向云南，去看香格里拉的雪山、峡谷，再是白水台、千湖山、丽江……
中国有历史古城西安、满山格桑花的稻城亚丁、敦煌文化莫高窟，他怎么都想不到，江听一行人会骑行到南方名不见经传的冼山，并慎重地把它选为目的地之一。
或许因为他不是骑士，所以不懂他们的旅行，不得不承认，他起了别的心思。
“我……”江妄声试探着起了个头，“我可以加入你们吗？”
“你真的想清楚了吗？”江听耐心地听他说完，然后用不起不伏的声音询问。
车队从不排斥新人的加入，但他们不喜欢不能持之以恒的新人。
一场机车旅行的意义，在真正走完全程以前，你看不到一丁点儿的好处。
它不像你买一张票，再难不过硬座直到拉萨，苦也是有预料的。
出名的景点他们都走遍了，哪怕是再走一次，有了经验，也很难在自然的困难面前，做出万全的准备。
他们去过草原，看过峡谷，也经历过同行的队伍意外涉足无人区，至今下落不明的糟糕事件，她曾一度失足跌落洞穴，廖城也在攀爬险山时手臂卡进过石缝里……
这些还都只是身体上，遭受的苦难。
更何况每个人都有家人，杨姐和他的丈夫为了带夭折女儿的骨灰看遍世界，错过了母亲的葬礼；几天前离开队伍的“小夜莺”，为了父母的期望，回乡嫁人；还有几个人至今不敢接一通家里的电话，怕动摇了信念，老老实实回家工作生活……
每一个选择都带来了另一个遗憾，你没办法躲避。
廖城的考量总是全面的，江听有必要为江妄声讲清所有的利弊：“像我说的，江妄声，如果你只是想看风景，大可以回家正儿八经地找一个正规的旅行社，他们会为你规划好所有，你只需要出钱、出人。”
对于一身名牌的江妄声来说，这并不难，加入他们，才不算看风景的明智之选。
而且在今年，他们队伍已经不打算继续名胜古迹的旅游了，他们会更多地涉足冼山这样，无人问津的小地方，去看小众之下的风土人情。
这也是今年没有加入太多新人的原因，能够做出近乎“穷游”选择的，多数是经历了社会摧残，人到中年的男人，他们更愿意将目光放在肯定有风景、有收获的地方。
热闹才是大众的选择。
江妄声认真地听完了所有，同时也沉默了下来，他的哑言，恰好给了江听继续说下去的机会，“我们队伍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叫做‘洗身’。”
“跟字面上的意思有些出入，就是说进我们的队伍，必须要讲明你想加入的原因，你想抛弃的过去，我们会为此举办一个仪式。”
她清明的眼神望着江妄声，断定他做不到这一点，“你真的有办法告诉我们，你的过去吗？”
入夜。
冼山的温度在夜里很低，穿一件衣衫根本扛不住冻。
机车队伍在冼山的寺庙周围扎营，四面除了帐篷，没有多余遮风的地方，大家各自找队伍围成了一堆，点燃了篝火。
江妄声听着外面的热闹，实在没心思出去，他蜷缩在帐篷里，状态回到了被江听救上岸之前。
死寂萦绕在他的帐篷周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脚步声在逐渐向他靠近，没多久，他的帐篷拉链就被打开了。
他以为是江听，于是便保持着蜷缩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缩在原地。
那人把一个东西放在他脑后，然后才开口：“你的衣服估计等明天才干得了，今晚穿江听的衣服可能挨不过去，我就给你送了套我的过来。”
是个男声。
江妄声坐了起来，“是江听让你送过来的吗？”
廖城愣了瞬，又答道：“不是。”他不多留，转身出了帐篷。
江妄声习惯了在安静的环境下思考，他蓦地想不通，为什么在怀疑来的人是江听的时候，他就选择了以弱示人？
不过这个问题只在脑海中滑过一瞬，便被江听的问题替代。
他的过去没什么好讲的，不论从意义上，还是叙述上，就算要讲，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开头。
当你在某些人身上经历了太多的失望，终于找到一个倾诉口时，你会发现自己无从讲起。
语无伦次下，别人只会觉得你小题大做罢了。
江妄声起了退怯的心思。
时间悄然流逝，直到外面的人声减弱，大家回了各自的帐篷，他也没将那抹退怯驱散。
帐篷的门帘骤然被人拨响，外头出现江听的声音：“江妄声，想不想出去散步？”
帐篷亮着灯，却没有人回答，江听在外面等了很久，久到她快以为江妄声早就睡着的时候，里面出现了浅浅的答应声：“好。”
江妄声套了件廖城的外套，便走了出来。
江听搓着手，在原地小幅度地左右跳着，“冼山的晚上可真冷啊。”
“是啊。”江妄声点点头，随即想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套在江听身上，却发现她已经穿了外套，又歇了心思。
“我大概是白天茶喝太多了，晚上实在是睡不着。”江听带着他走出帐篷的队伍。
江妄声回忆起她白天一杯接一杯的喝茶模样，忍不住轻笑，黑暗中看不清他嘴角的笑意，“我之前想提醒你来着。”
“你是不是在笑我？”江听敏锐地察觉了出来。
江妄声听罢，下意识地用靠近江听的右手，去摸自己的嘴角，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暴露的。
“哈，”哪知江听嘿了声，“我就知道！”
合着是猜的。
他忙放下手，掩耳盗铃般地说：“你没看见，我没有笑。”
“好吧好吧，”江听还是放过了他。
走了没几步，江听又说道：“其实今晚找你散步还有个原因……”
江妄声猜了个大概。
“我不知道白天对你说的话，是不是太重了。”
说了出来，愧疚也就掩不住了。
江听心虚的时候，惯爱躲着人讲话：“如果有冒犯到你，我先向你道歉。”
“并没有，”江妄声小幅度地摇头，“你不需要道歉。”
他们走到一处停下，对面不远处应该有条河，他们听到了潺潺的水声。
“我只是比平常人，需要更多的时间去准备。”
他仍旧不确定，那抹胆怯的来源。
江听深吸了一口气，在黑暗中，声音特别明显，“明天，我带你去看蓝天泉吧。”
她稍抬头，望着身边的江妄声，他低着头，看见了江听发亮的眼睛，几乎没留话语的空白，他答应下：“好。”
江听是个很话痨的人，后面的散步一直是她在引导话题，讲述一些旅途的趣事，他们聊到深夜，才回了营地。
江听站在女骑士的帐篷外面，目送江妄声进了帐篷才进去。
脱了外套睡进睡袋里，温暖袭来，江妄声突然想明白了第一个问题：他无意识对着江听示弱，也许是源自溺水之后的雏鸟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