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乖地跟着你走回了家,一路上也没有说话,只是不断地散发他的好心情。你一路静悄悄地打量着他,看衣袍,虽然杂乱且染了灰,但能看出是极好的料子......看发冠,乱,但极好......看配饰,乱,但极好......看头发,乱,但极好......你不死心,又看了看他的脸,不料竟和他对视到。

    他只是笑,你竟从他的眼神中看出娇媚,你赶忙扭过了头。

    这人怎么一直笑啊,果然是个疯子......你对自己的的确确带了个疯子回家这件事情,已经有了良好的心理建设了。

    你假咳了两声,为掩饰尴尬,然而他也跟着咳嗽两声。

    你认为更加奇怪了,下意识用手指蹭了蹭鼻尖,却感觉到身旁的人也抬起手来蹭鼻子。

    学人精。你在心中定下判断。

    一路上你们都没有说话,你忙着想回家看什么电影,他忙着模仿你的步调,模仿你的动作表情,不亦乐乎,一时之间气氛和谐,两个人看上去都挺忙的。

    宠物店到家的路程并不长,很快两个大忙人便步调一致同手同脚地走到了家门口。

    你看了看他拉着自己胳膊的手,温和地示意他松开,表示自己要开门了。他表情变得委屈起来,在你的注视下,他不情不愿地松开了你,但紧接着又牵住了你的衣角。

    捡了个好粘人的玩意儿回家啊!你在心中大声评价。

    一开门,飞云便突突突地扑了过来,你这时想到身后带了个陌生人,飞云怕是要凶他了。

    飞云是一条很聪明的狗狗,能听懂人话,能辨认坏人,是一只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好狗,还曾经立下抓小偷、赶流氓、保护流浪猫狗等累累战功,是狗中精英,犬中豪杰。

    想到这里,你预判了飞云的路径,准备在飞云将他扑倒之前先把它抱起来。

    但是罕见的是,飞云看到他之后并没有呲牙咧嘴,也没有使用它那厉害的“狮吼功”,而是围着他转来转去地嗅个不停,转了一会儿后,突然兴奋地扑到他的腿上,叫了几声。而你的预判动作让你有些尴尬地停在那里,嗯......无事发生,无事发生。

    你转而思考飞云的行为,这种叫声不是对待敌人的态度,而更像是接纳对方的意思。你感到有几分惊讶,难道这小疯子有什么过人之处,比如能让小动物都喜欢他?嗯,等你把绣球“抢”回来了之后可以测试一下。

    “飞云?”你正在想着的小疯子突然开口了。

    刚才只是几分惊讶,现在是感到十分的惊讶,他俩是怎么认识的!小疯子是狗变的还是说这狗其实是人变的?

    “你没有带上我,没有带上绣衣楼,而是,带上了飞云......”他看着飞云,轻轻开口,语气平平,眼神中流露着你所看不懂的情绪。

    “但是,我还是找到了你。”他转过头看向你,柔声道。

    你被盯得不知所以,甚至于产生一种心虚的感觉,莫名其妙。

    你把买的一堆玩具抛出,支开了热情的飞云,然后在玄关处换拖鞋,准备开启慵懒的夜生活,多了个人而已,但是原计划不会变。

    等你换好鞋之后,你发现他没有动,也许是来陌生人家里有些拘谨?于是你好意出声提醒:“旁边的鞋架上有一次性拖鞋,你换下鞋后可以直接......”

    这时你视线下移,猛地注意到,他并没有穿鞋,这么久的路,他一直光脚地踩在地面上。

    你顿时说不出话来,内心既有害怕又有惊讶。自己这心大程度,要是放在电影里,早就要上演一出带变态杀人狂回家结果被残忍分尸的戏份了,不,放在现实中也是极有可能的。

    但是这脑袋仿佛被人控制了一般,就是觉得他不会害自己。你长长地叹了口气,看来是美色误人。

    这心脏仿佛也被人控制了,怎么还止不住的心疼呢。看着他伤痕累累的双脚,你问道:“怎么不穿鞋?”

    他回答:“啊,好痛啊,我的脚......该不会要废掉了吧......以后万一再也走不了路了,成了累赘,你是不是又不要我了......”可怜见的。

    这算哪门子回答!你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然后说:

    “不准撒娇!”

    ···

    你翻出医疗箱,碘伏、棉签、创可贴......换成纱布会好一点吧,毕竟整个脚掌都磨破了......你心里细细计议着。

    刚才自己洗完澡后,让他去洗,结果发现他简直就是原始人,不会放水,不会用花洒,这些弄好了之后更是连冷热水都不会调节,在里面被冻的叫出了声,你一进去看到的就是浴室的一片狼藉,而他抱着腿低头缩在一角。你走近看他,他正在掉眼泪,模样委屈极了。

    他看到你来,有些躲无可躲,大概是意识到自己未穿衣服遮体,又是这般出丑的模样,属实称得上一句狼狈不堪。

    “哭什么呢?”你无奈道。

    你其实也感觉到了他的害怕,没错,是害怕,他一直在害怕,包括在地铁站口冲上来抱住自己的时候。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一个看似危险的人物,居然比自己先一步流露出害怕的味道,这让你心情莫名愉悦,你心中的害怕也瞬间荡然无存,所以你堂而皇之地将人带了回家。

    你抬起手擦拭他的脸颊,他的头下意识朝你手心热源处蹭了蹭。

    好乖的疯子。

    你给他找来了毛巾,让他先遮住身体,然后自己去浴缸里放水。花洒想必他是不会用了,就让他泡澡吧。水温刚好时,你带他进池。

    自己很久没泡澡了,因为家里多了个人,刚才你也只是淋浴了一下,所以家里应该还有之前剩余的泡澡球,你去找了找准备放进去。

    回来后看到他在池里舒服地躺下,方才的窘迫和委屈似乎也一并消散了。他浓密的长发一半浸没,飘散开来如同海藻,脖颈微微仰起,那流畅紧致的曲线顺延到下颌,后脑勺轻轻搭在浴缸边缘,阖眼享受着这美好的沐浴时光。

    活像个皇帝,只享受不干活的那种。你暗自腹诽道。

    你心中一动,重新去拿了个泡澡球。再次拿来的这个球威力巨大,放入池中如同水中炸弹,一进去便会开始自转加公转,飞快地蔓延开来,你要“吓一吓”这个正在舒服的理所应当的家伙。

    你这样想,你也这样做了,他听到你的动静,坐起身来准备同你说话,此时泡澡球从他的眼前划过,在他低头的一瞬间绽放在水面。

    紧跟其后的就是它的自转加公转,如同一架战斗机勇敢地排山倒海一往无前。

    他被吓到了?感觉他很缺乏生活常识,应该被吓到了吧。你这时候开始担心自己这样做会不会有些过分。

    “啊......广陵王,你把天上少见的彩虹摘下来给我了!”他的眼睛亮晶晶,欢喜地看看浴池又看看我,手轻轻拂过水面,那泡澡球彻底丧失动力,水面上只余留一片彩虹划过的痕迹。

    是了,这个“炮弹”泡澡球是的颜色是五颜六色的来着,冲击力很大的好处是,它会在水面上留下一条完美的彩虹弧形。

    “啊广陵王,我好开心啊。”他的手臂在水中来回晃动,水面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彩虹被打破,但是留下了一池水的好颜色。“你总是给我带来惊喜,你就是我的福音。要一起沐浴吗?我们一起......”

    你也并是故意要制造出这般引人遐想的场面,但此刻水中那人简直如同鲛人出世,天真和残忍并存,美丽地摄人心魄。

    “我不是广陵王!”你扭头冲出浴室。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虽然鬼使神差的把人带回了家,但是你在心中发誓,你绝对不是为了要做些什么才带人回家过夜的!

    ···

    你将碘伏等都准备好,他湿哒哒地走了出来。

    不是给了毛巾吗?

    “头发不擦干会头痛的。”你睨了一眼。

    他又是笑,随后慢慢开口:“头痛的话,你就会来找我了,我们就像以前那样......”

    忍无可忍,他就是不会自己擦头吧?

    你认命地拿过毛巾,帮他擦起了头发,“你头发为什么这么长,夏天养长发不热吗?”

    “你不喜欢吗?不喜欢我就用绞刀把它们绞个精光,再用火烧掉,灰都不要留。”他嘴上这么说着,头发很老实地躺在我手里,被我细细“伺候”着。

    你扶额,开始思考。

    能不能现在用吹风机吓死他啊,这个家伙......

    擦完了头发开始给他的脚消毒上药。

    你快狠准地将酒精沾棉啪的一下按在他的伤口处,是的,刚才在拿碘伏的时候,你换成了酒精。

    他呜咽了一声,“好痛啊,好痛......”

    “你叫什么名字?从哪儿来?我不认识你,你一直缠着我想干什么?”你厉声喝道。

    “广陵王,广陵王,你怎么敢......”他痛得很,语气变得有些凶狠,一度想要抽出自己的脚,可手又摸索着想要去牵我。

    “说了很多遍我不是什么广陵王,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他的手终于摸到了你的手,顺势牵住了你,你们五指相扣密不可分,此后无论再疼他都不吭声了。

    你见他这样,卸下了手上的力气,长叹一口气。

    总感觉自己拿他没辙,感觉自己要栽在他身上了。

    “不弄你了,你好好说话。”你拿出纱布准备帮他包扎。

    “我是刘辩,自崇德殿来......”他低声开口,声音闷闷的。

    “别害怕,刚才是酒精。你的脚磨破开裂了,路上很脏,必须要杀菌消毒。”你放轻动作,将纱布固定好,“但是会有点痛,这是正常的。”你有些心虚道。

    “接着说。”你示意。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他苦涩地说道。

    “崇德殿,你知道在哪里吗?”你笑了笑,“汉魏洛阳故城遗址,你要是想去我可以带你去,啊,现在应该是很壮观的一片黄土。”

    他艰难地理解:“遗址?”

    “对,遗址,你的皇朝早已不复存,不要活在梦里了,现在是21世纪的中华人民共和国。”

    你观察着他的表情,等待着他露出恐惧和崩溃,一直活在弥天的臆想中,如今被人无情戳破他的天子梦,到底会是什么样的神态呢?

    “哈......”他短促地笑了一声。

    你感到很是反常,根据你的判断,他应该只是精神不正常,时常幻想自己是皇帝刘辩。

    他正在陶醉地笑,嗯,像喝了假酒,你再次判断道。

    “我不再是天子刘辩,汉室已不复存在,董卓、曹操、孙策袁基,甚至于那些可憎的大臣,欺辱我的宫女,也都不复存在,哈,哈哈哈哈——”

    “现在,只有你和我了,终于......”他转向你,“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你们掌心相扣,你稍稍有些发热,稍稍有些紧张,因为这个人,比你判断的,还要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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