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月和琼明将喝醉的老木与串子分别带回了他们各自的房间,出来时看见小六正收拾着桌上碗筷……

    “放下吧,琼明说他来收拾。”

    于是,一句话没说的男人自然地走了过去,接过小六手上的碗筷,继续收拾着桌面。等收拾完桌子,又带着那堆去了井旁清洗……

    留下站在桌旁的小六,挠了挠头憨憨笑了一声,然后鬼头鬼脑地贴到闻月身边,“这么些天,怎的感觉你总是使唤琼明。”他摸了摸下巴,似有结论:“难道说,月前惹恼那次,到现在还没让咱闻姐消气呢?”

    闻月睨了一眼故意耍宝的鬼灵精,淡声道:“你救了他,医治了他,给他提供了安顿之所,如今他帮你分担杂事不是应该的吗?”

    小六闻言犹疑了一瞬,“是…是吧。”他有些不确定的回道,接着右拳捶左掌,神情沉重的表示:“看来,琼明这次真的惹你非常生气。该罚该罚!”

    摆明是这两人之间的弯弯绕绕,小六也不好多言,不过有人替他收拾清理东西,当真美事一件,乐得轻松的小医师促狭的又调侃了几句后就嘿嘿笑地跑走了……

    只留站在檐下的闻月,望着到厨房放好清洗过的碗筷,之后又擦洗了灶台、淘洗了抹布,这才洗净手往她这边走来的男人。

    她凝视着琼明,轻轻开口:“你让我有一种——就算我说将后山十里种满桃树,也会点头答应的顺从。这是我的错觉吗?”

    原本低顺着眉眼的人此时抬眸看她,定定地说:“若你想,也可。”

    闻月长长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劝道:“属于你的虚度,并不意味着只望向我。既然你已经猜到了我身后所代表的立场,于你而言最好的选择,应该是和我保持距离。”

    琼明却摇了摇头,“家族放弃了我,我也抛下了他们。现在这一切,就是我的心之所向。”

    她面上不显,冷淡地目视断然拒绝这番提议的男人。然而心中深知,对方看似平和闲适的生活随时都将不复存在。他不会永远只待在清水镇,在一间小医馆里庸碌的做着杂事……

    一旦四大世家终于认清,各族内实难找到下一个足以服众、引领他们继续超然、凌驾于皇权之上的话事人。一旦,他们终于发现——涂山璟不知如何的逃了出来,安然无恙……

    在遇见轩和阿念之后,琼明忽而开始变得小心,除了和她一起,否则甚少出门。就算是出门,也会戴上半遮住面容的箬笠…… 她想,眼前的人想必也知晓,他所执着的,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只需小小风波,就会顷刻翻覆。

    ……

    此后的日子如水一般悄然溜走,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常。尤其是老木,自从他和轩一酒泯恩仇后,完全恢复了他操心的本性,买菜做饭、喝酒做媒——串子的亲事。

    小六属于是出力不操心的类型,闻月是他轻易不敢造次的人,琼明呢,惜言如金…… 老木满腔的热情无人可倾诉,最后竟是和他酒醉后自封的异姓老弟——轩一拍即合心心相惜,直道相见恨晚。

    他常常买完菜就坐在轩的酒铺子里,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和对方唠叨:东家姑娘看不上串子,串子看不上西家姑娘…… 酒铺里聚着三五酒鬼,时而也给他出谋划策。

    串子的亲事遥遥无期,麻子的媳妇春桃给麻子生了个大胖闺女,老木一边热泪盈眶,一边继续抓紧给串子谋划亲事。

    平淡琐碎又纷扰的日子一晃过去一年,轩的酒铺竟然就这么在清水镇安家了,西河街上的人真正接纳了轩。

    小六刚开始还老是琢磨轩为什么留在清水镇,可日子长了,也忘记琢磨了,反倒把所有精力投入了医药研究中…… 他和相柳之间,还有背着闻月偷偷持续着的,制作毒药的交易。

    自那次,相柳这只大妖来送礼挑明后,很是不把自己当外人,近来老是催着要一些稀奇古怪的毒药,小六不仅要应付他,每每还要分出精力背着闻月,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毒药传递出去…… 一想到这些,小六就想痛哭,可把他这个半吊子灵力低的小医师愁坏了。

    ……

    是夜,闻月在回春堂隔壁紧邻的,属于她的那间宅子里,看到了倚在檐廊柱前的相柳。

    女子着实有些意外,概因对方此前从未到这里找过她,还以为…… 不过又转念一想,关于自己的一切,小玉若是想的话,自是能够知道的。

    “你怎么来了?”闻月几步走过去,在他身旁打量着,“该不会…是义父发现我不在宅邸,让你来寻。”说着,瞪圆了眼睛。

    “不是。把你的心收回肚子里。”喝酒的相柳凉凉瞥了她一眼。

    闻月却神色一敛,拉着这人衣袖沉声问:“谁伤了你?阿春。”眼前的相柳乍一看俨然是那个纤尘不染的冷傲军师,可他实则内息紊乱,模样也是强撑之下的恹恹。

    “我没事,你别拉着个脸。”

    “是谁?”她不听也不信对方别扭的宽慰,只想要一个名字。

    “告诉你如何?让你像替那个西炎逃兵的老家伙讨公道一样,去替我揍罪魁祸首一顿?”相柳倏地冷声轻嘲。

    闻月被讽刺得一愣。关于她的事,小玉确实都知晓……

    “这下冷静了吗?”相柳将掌心覆上女子手背,“你知道的,若真的受伤严重,我是不会来找你的。”

    闻月垂下眼睑沉默片刻,其后强自冷静的推测:“你在山谷里遇到了伏击,生死危难,几尽全力摆脱,终是不得以跑到镇上,来找我。对不对?”她抬眼凝望着对方。

    相柳避开了这道目光,不回话。

    “小六一直以来悄悄给你送去的那些毒药还是不够?”是的,闻月知道,这两人依旧有联系,那个莫名其妙的交易依然存在…… 她只是突然想明白了——大家都懂自己在做什么,可以去选择,也许,就够了。

    “我能做什么,给你找些毒药来,还是……”她蹙眉问:“为什么不能像从前一样?如果我也一直…那我的血就是至毒,与你有益。那……”

    “我们说好的,不行!”相柳冷着张脸,沉声喝止,“如果你蹈其覆辙,我不会再帮你隐瞒,这次大将军一定会知晓!”

    她的血液如今同相柳有些相似,有剧毒,能轻易腐蚀…… 因为体术不行,洪音曾艺高人胆大学着相柳吃毒药——谁知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倒真的给她稀里糊涂成功了。

    并非是她异想天开,鲁莽行事。辰荣最擅医术,洪音从前生活在辰荣的大将军府,还因洪江能参加宫宴。后来,她耳濡目染看了不少医书……

    只是,毕竟体质不同。日积月累之下,洪音体内毒素众多,互相制衡,在她的身体里不知何时形成了微妙的平衡,也构成了某种临界点。

    闻月不死心的试图挣扎:“说不定,会和那次一样,到最后……”

    “洪音。”相柳露出阴鸷之色,语气深沉:“不要试探。相信我,你不会想看到那个后果。”

    对方刻意展露的狠戾没有吓到她,只是…小玉向来不喜空穴来风,他说后果,她知道,那便一定是自己从来不愿看见的……

    ……

    皓月当空,树影横斜,风在低诉。

    “我发现,”闻月盯着相柳,声音低缓,“你…”她慢慢靠近,凑到对方面前,“受了伤还喝酒!”

    话音刚落,她猛地伸手扯了下相柳的衣襟,果不其然在外衣上闻到了酒味,但同时也一个不察将自己撞进了对方怀里……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瞳孔收缩,此时云朵遮住悬月,院中这方天地骤然变暗,四野无声…… 相柳不动声色地缓缓呼出一口气,唇角上翘,他微微咳嗽了一声,刚要开口说话就感觉到怀里的人手心按在他的后背正输送着灵力。

    “你这个时候要是挣开,说不准我就灵力冲撞,不慎受个内伤。更甚者,说不好就灵力尽毁,神志错乱。”觉察到对方的动作,闻月轻声道。

    因为她的话而投鼠忌器,一时之间无计可施的相柳,僵硬着姿势磨牙凿齿:“在医馆跟人打交道昏头了你!我这根本不算什么重伤,这么做只是平白耗费你的灵力。再说,你难道忘了我是九头蛇,有九条命供我挥霍……”

    “青青,你在意我,总是为我着想,看顾我。我同样也看重你,在意你。”闻月顿了顿,嘴角柔和地弯起,“至于你劝说的理由,太笨拙了青青。”

    “先前你遭到袭击,此刻营中或许还有没揪出的探子内应,暗处的他们如果趁你回营时卷土重来,灵力不济、受伤未愈你该如何?舍掉几条命?”她拧起眉,不赞同地说:“你是九头蛇又不是不死蛇,不要把死讲得和家常便饭一样,你的每次死亡都一样真实,一样会痛,而且你只有九条命,说什么挥霍,也太傲慢了阿春。”

    闻月怏怏地皱紧眉头,“我不喜欢,所以往后不许你再这样说了。”

    女子脸色泛白,话却说得专断霸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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