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陆星芸的话,秦姝眼睛一亮。

    “是呀!我怎么没想到呢?也许他根本就没有来过这里呢,我们现在便去!”

    见她如此急不可耐,陆星芸有些哭笑不得。

    “此刻天色已晚,城门已闭,今晚我们在附近找找看有没有可以睡觉的地方,修整一下,明日再回城。”

    秦姝于是听话的点了点头,她实在是累坏了,整个人像是突然失去了动力,软绵绵靠在了陆星芸身上。

    陆星芸将她揽入怀中,就势从地上抱了起来,夜色之中,红衣少女衣发些微凌乱,形容略有些狼狈,一双黑眸却亮得惊人。

    “阿姝,不管明日结果如何,至多到酉时,你我必须返程。”

    秦姝趴在陆星芸怀中,身体微微僵了僵,后来终还是软了下去,将一张脸也埋进了她肩头。

    “嗯……”

    从喉间挤出的声音有些发闷,继而是轻轻的抽噎,到后来,她干脆不再忍耐,放声大哭。

    “他从我半岁起便护着我,恨不能将最好的都留给我,其实,其实他也不过是个孩子呀!”

    “春日里耕种忙,他便背着我下地;夏日里蚊虫多,他便不睡觉帮我赶,扇子时常一摇就是一晚上;秋日里没日没夜的下地收粮,只为多买两块儿我最爱吃的桂花糕,到冬日里活儿少,他又不得不起早贪黑到山中狩猎,攒些银钱为我买药。”

    “阿姐,如果我真的找不到阿哥了,那该怎么办呀?”

    陆星芸眼角亦有些湿润,她虽没有见过那个少年,却尤为理解他的感受。

    如果可以,她也愿意,将这世间最好的一切给她!

    “以后阿姐会护着你……”

    打从第一眼见到这个孩子的时候开始,陆星芸便知晓,她这一生,再也无法孤掷一注,无牵无挂。

    那是种很奇妙的感觉,但她从不勉强自己抵触。

    秦姝哭声更大,泪和鼻涕在脸上混做一团,被冷风收在脸上,像是绑了层冰在皮肤上,又冷又疼。

    可她不觉得难受,她的心,比她的脸,难受百倍千倍万倍。

    她弄丢了那个对他好的人,她甚至没有来得及与他好好的道别!

    如果她有用些就好了!如果她强大些就好了!

    那样,他就不用一直站在她身前,为她挡住所有,为这世道左右!

    “阿姐!我讨厌这种感觉……”

    陆星芸只是无声的倾听,偶尔秦姝哭得过于伤心时便拍拍她的后背已示安慰,直到怀中的人大约是哭累了睡了过去,她才慢慢挪动步子,抱着秦姝上马。

    红色的斗篷被她从身上解下,陆星芸将怀中睡得并不安稳的小丫头裹得严严实实,又伸手抹去她眼角还未干透的泪迹,才用力夹了马肚子,喝马启程。

    冷夜如霜,寒月照千山,马蹄声落,扬起飞雪三千尺。

    “阿姝,往后余生,拼尽所能,阿姐必定护你无虞。”

    雪月寒风之中,少女低暗的嗓音随风而散,融进茫茫夜色之中,似誓言,又似信徒虔诚的祷告。

    一路缄默,唯有马蹄声相伴。

    又往北行了三里地左右,陆星芸终于寻到一处山洞。

    秦姝在被抱下马的时候悠悠转醒,抬眸便见陆星芸一张俏脸冻得青白,她看了看身上的披风,挣扎着从她身上跳了下来,将披风取下垫着脚往陆星芸身上套,又抓起她的手,撅着嘴吧呼气。

    “阿姐!你可以叫醒我的,天这么冷,你把衣服给了我,万一冻坏了怎么办?”

    见秦姝醒了,还知道关心自己冷不冷,陆星芸知她大概已经无碍了,不由调侃: “无妨,能得你心疼一番,冻一冻也值得。”

    两人正说着话,借着月光,却见不远处又有一匹马也朝着山洞的方向疾驰而来。

    “进去躲着,我没叫你,不许出来!”

    陆星芸沉声叮嘱,眉目瞬间转冷,一把将她推进山洞之中,抽出腰间九节鞭,转身迎了出去。

    “来者何人!”

    陆星芸的冰冷的厉喝声自洞口处传来,她方才那一下虽刻意收了力道,但事出突然,秦姝仍是不免被她推得踉跄几步跌坐在地。

    洞里面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但不远处却仿佛有几点火星明明灭灭。

    这洞内有人!

    脑海中划过这个念头,秦姝汗毛瞬间竖起。果然,她还来不及反应,只觉颈间一片冰凉,甚至微微有些刺痛。

    一只冰凉的手扼住她的肩头,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力道之大,疼得秦姝几乎尖叫出声,但她还是忍住了。

    这个时候,她不能让陆星芸分心。

    “往洞外走,让你的人放下武器!”

    耳边传来略有些喑哑的少年音,秦姝无端觉得有些熟悉,一时间却又记不起了。

    她不太想听他的,假装被吓懵了,歪着身体往身后的人身上靠,想离脖子上的东西远一点。

    “我腿软了,走不动!”话音刚落,立时觉得脖子上更疼了。

    不用想了,横在她颈间的必然是利器一类的东西,此刻定然已经见了红。

    “你别冲动,咱们有话好好说!”

    这一次,她话未说完,原本火星明灭处突然传来轻嗤一声,洞内瞬时就明亮起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是你!”

    感觉到颈间肩头俱是一松,那原本压着她命脉的东西已经消失不见,眼前的少年,俨然便是之前在马车上与她抢饼吃的小兔崽子!

    她刚刚险些就要祭出陆星芸送给她的指刀。

    “赤峰,停手!”少年沉声喝道,洞外立时传来一声男子闷哼,紧跟着陆星芸冲了进来。

    陆星芸眼睛极厉害,一眼便见到秦姝颈间涌出的血线,立时红了双目。

    “可恶,你竟敢伤她!”她作势要执鞭上前开打,秦姝顾不得去揉发痛的肩膀,连忙伸手从后面抱住她的腰。

    “阿姐!都是误会,我认识他!”

    陆星芸闻言慢慢冷静下来,却仍是将秦姝往身侧带了带,整个人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眼中满是警惕。

    “我不管他是谁,反正伤了你就不是好人!你呆在阿姐身后,等确保安全以后再说!”

    秦姝轻轻捏了捏陆星芸的手,从她身后绕了出来,朝对面一袭黑袍,面色苍白的少年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我算发现了,每次见到你,必定倒霉透顶!”

    少年没说话,抿了抿唇,他今日不似头一次相遇时那般狼狈,穿了件墨色锦袍,内衬白色长襟,外袍袖口及领口处以金线绣了暗色水波纹,头发用金冠束在头顶,整个人看上去劲瘦修长,俊美无双,浑身散发着一股冷冽之气。

    一双眼睛也不复之前所见般形同大狗狗般水汪汪的,如同被浓墨搅染的深潭,还是结了冰的那种,晦暗不明的盯着她。

    秦姝觉得心跳陡然快了几分。

    见鬼,她竟在这个半大不大的少年身上,看到了类似于禁欲的气息,以及异于常人的矜贵倨傲。

    还有他那张脸,简直好看到人神共愤。

    饶是她自个天天在镜子里看自己的脸,却还是不免感叹,上帝造这小子时,实在是偏爱非常。

    半晌,他薄唇又抿了几分,掀起衣袍,眸中冷色似有消融迹象,刺啦一声从内襟上撕下一块布条,三步走到秦姝面前,伸手撩起她颈间的发,一言不发的为她包扎。

    陆星芸起初不能确定他要干什么,此刻见他竟然上手撩秦姝的头发,当即大怒,一掌拍来。

    “你给我起开!不许碰她!”

    少年微微侧了侧身体,避开陆星芸一掌,顺势将她的胳膊攥在手中,一双黑眸冷意浓稠,带了些许的不耐。

    陆星芸挣扎了两下,发现居然挣不开。

    “你是她的朋友,我不想伤你,但请你适可而止!”说罢,少年微微用力,竟是震得陆星芸后退两步。

    秦姝推了他一把,但面前的人就跟铜墙铁壁似的分毫未动。

    “不许你欺负我阿姐!”

    两个月未见,这人似乎又长高了,比她高出一头不止。

    “嗯。”嗓音似乎也比之前更低沉了,也更好听了。

    陆星芸自知打不过眼前的人,见他对秦姝没什么恶意,冷哼一声,退到秦姝一旁站定,仍是没什么好脸色。

    “我叫风策。”

    秦姝本来在上下打量他,未料面前的少年突然毫无预兆的开口,他给自己包扎的动作很轻,偶尔冰凉的手指碰到她的下颌,带起一阵阵电流,又痒又麻。

    “我叫秦姝,你好了没,弄得我怪痒的!”

    离得太近,有淡淡的沉水香气息在她鼻尖萦绕,秦姝无端觉得有些不自在。

    “就快好了!”

    很快,风策收了手,目光落在跟在陆星芸身后进来的男子身上。

    “外面境况如何?”

    那男子眼中掠过一丝凝重,抬头看了看秦姝二人,原本有些迟疑,但等他看清楚秦姝的长相时,那一点迟疑瞬间就没有了。

    “那些人咬得极紧,我已命青峰扮成主子的模样暂时将人引开了,不过此地不宜久留,需得尽快离开,只是,主子的伤……”

    之前,便是为了寻眼前的小女孩儿,主子在凌阳县周遭逗留月余,这才给了那帮人可乘之机。

    “我的伤无妨,今夜在此修整一晚,明早离去!”

    从二人的谈话中,秦姝听了个大概,这厮应是被人追杀,所以在这山洞中避难,结果被她和陆星芸撞了个正着,无怪他脸色看起来如此苍白,原来是受了伤。

    好在她先前没与他动手,受了伤还能打过她阿姐,她纵使拿出了指刀,估计也只有挨揍的份儿!

    “你这是被人追杀了?”秦姝开口,满脸幸灾乐祸。

    “每次我见到你,你不是被人绑了,就是在被人追杀的路上,你家里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呀!”

    风策没说话,转身朝着一旁的火堆走过去,不理会秦姝的调侃,捡了一根树枝拿在手中拨弄面前的火堆。

    “我之前回去找过你,按照你留下的记号找到了那两个人牙子的老巢,可惜你已经被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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