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绵绵演出结束，下台几刻钟。
台下忽然掌声呐喊声不断，音乐是不分高低贵贱，知识多少，有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是直接与心灵对话。
此时，无论是画舫中的评委，还是台下的观众们，都能体会到绵绵琴声歌声中的意蕴。
只觉得似乎又欢喜又怅然。
绵绵娘在紧张过后，看见绵绵，眼泪不由得落了下来。
绵绵娘从小就懂音律，自然也可以听懂女儿曲调中的千回百转。至此才真正放下心来，让女儿进宫。
她相信，女儿这般豁达的心性，必然能保全自己。
大柳巷的乡亲们很多也都落下了眼泪。
这可是他们看大的孩子，他爹在他出生的时候就没了，娘亲又要常常进宫。
他们常带着孩子走街穿巷，看着这孩子从襁褓的婴儿成长到如今敢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心中都既骄傲又感动。
这时候，绵绵乖巧的跑来，说着
“婆婆叔叔婶婶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你们不要哭，我一定会好好的进入梨园，给咱们大柳巷争光！”
这样一说，大家哭得更厉害了。
绵绵手足无策的看向绵绵娘，不知道大家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这时候，绵绵娘说到：
“好了，绵绵，还不快带着乡亲们去咱们家吃饭，这饭菜都备好了！”
“啊，绵绵娘，咱们不看结果啦”
“婶子你傻啦，这么多人得比三天呢，到第三天才公布结果，咱们绵绵运气好，第一天就比完了，这再往后哇，就怕没人看喽”
绵绵倒是对自己的表演很有信心，自觉表现的很好，于是就高高兴兴的跟娘和街坊们回家啦。
她早就饿啦！
绵绵却不知道，她走后，画舫里确是有一场关于她的口角之争，薛王手下王莽极力阻拦，极力保另一位小娘子，她差点通过不了呢。
“老爷，小小姐比完了”一位穿黑衣的年轻人恭敬的朝着座位上的老人汇报。
他就是当今圣上的弟弟，岐王。
他虽然因为心痛自己的儿子，没能接回来孙女和儿媳，但其实一直派人暗中保护他们。
如今朝中局势看起来一潭净水，实则暗中波涛汹涌。
以安庆云为首的一党不断扩大朋党，互相勾结。陛下已经掌握了大量的证据，只是安庆云曾经作为武官，手上有着要紧的兵权，朝中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现在还很难处置。
岐王知道自己的儿媳出身沈氏，那沈自山看似是得罪了王爷，其实是搜到了安庆云的证据。他的儿子之所以被害，便是那一伙人探寻到了沈氏遗孤，害怕证据还在。
岐王一直闲云野鹤，在朝中并无实权。但因此颇得皇帝信任，为了保护他们母女，还是不能将他们接回。
但听说孙女要参加梨园选拔，便授意人为她保驾护航，免得那些人看孙女无权无势，故意把她淘汰。
因此授意只要公平即可，虽然他不愿意孙女去梨园，但也不能是因为不公平的原因被刷下来。
“可有什么波折？怎么回来这么晚？”岐王向黑衣人问道。
“老爷未雨绸缪，确实有人为难小小姐，想要把她的名额削去。”
“谁！”
“似乎是王府那边的人。”
“哼，果然。他们还在盯着我孙女。”岐王如今虽然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了，但仍眼明心亮。
“好在公主府的人和裴家护着。加上小小姐本身资质出众，评委们也对她赞叹不已，因此这点阻挠不算什么。”黑衣人感受到岐王的怒气，赶忙解释。
“我记得林家那边有个丫头似乎也是报名了?”
“是，林家嫡长子的表妹。”
“哦，我见过这个丫头的娘，刁钻奸猾，不知道这个丫头是不是跟她娘一样。你看着点儿她。”
“是”黑衣人汇报完，又回到大柳巷暗中保护着绵绵。
第一天的选拔结束后，裴思谦和李宰相顺路一同回去。
“看来你对那个表演绿丝绦的小娃娃很是喜爱啊”宰相笑眯眯的看着裴思谦。
“是，我觉得她的表演很好”裴思谦一脸正直加无辜的样子。
“哈哈哈，当时在画舫上，我可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个宝剑出锋，锐不可当啊！”
李相心性豁达，甚至还有点老小孩的脾气，看见裴思谦这样的少年郎，难得见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便一直调侃。
裴思谦被李相说的，终于有些绷不住，红红的耳朵有些不好意思。
他一向装成君子，不显露自己的爱好。
当时在画舫上，他不忍这样一个有才华的小女孩因为一些没必要的争斗而被淘汰，更何况，她的表演如此出色，曾经还帮助过他，虽然是个误会，就忍不住争辩了几句。
这却被李相抓住了小尾巴。
他只好叨扰，
“某请您喝茶。”
“哦?你是要堵住我的嘴?”
“您！”裴思谦也被老小孩说的回不出话了。
“哈哈哈，你呀你呀，一向是个黑芝麻汤圆，如今也终于露出了些真性情。”李相看着眼前这个出众的少年，也不由感慨他的身世。
裴思谦是世家大族裴家二房的嫡长公子，他爹是知名的才华出众，他娘也是高门贵女。
只可惜，当时陛下刚登基的几年，安党仗着从龙之功，肆意妄为，残害百姓。
裴思谦他父亲作为一州父母官，责无旁贷，受陛下之命，搜集安党罪证，却在一次山洪中意外离世，留下当时也才三岁的裴思谦。如今到底是不是意外还不能说明。
好在裴思谦的祖母还在，因此不至于寄居到伯叔父下。如今的裴氏还是比较齐心，长安裴氏这三兄弟是一母所生，一直都很亲近。但伯叔父也总替代不了亲父母。
李相和裴思谦的爹是忘年交，当年裴思谦的父亲受陛下之命，也是他引荐。
裴思谦爹娘遇险，他总是心存愧疚，认为是自己当年引荐之故，才让裴思谦成了一个孤儿。因此，裴思谦小的时候他就经常照顾，裴思谦心里其实也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祖父一般，也明白李相的心结。
可心结之所以是心结，便是言语很难打开的。
今日他听到这样一个三岁女童的歌声，内心其实也有所明悟，看到李相也如此动容，更是不忍。
李相历经三朝变动，甚至还辅佐过女皇，怎么会看不出一个少年的心思。
因此更是感动。
他作为高官，有些话很难说出口。但一个小少年，肆意说些话，也无妨。
李相看着远处染红的夕阳，想着和忘年交的对话，愿世间无饥馑，愿世间少些不公之事。
允之，你的孩子做到了。
三日之后，在望江楼唱红榜。
一位穿着藏青色官袍的女官打开红榜，一一开始念名字。
下面本来人潮鼎沸，人挤人往前看，现在一听要念了，不仅自己赶快闭嘴，看见有人在嘀嘀咕咕，也直接瞪过去。
绵绵和钱小公子眼神交锋，他们在来之前已经吵了一架，其实就是两个都很紧张的孩子互相发泄情绪。现在在台下等着，谁也不搭理谁。
“钱皓庭……”
没想到第一个就是钱小公子的名字，钱小公子顿时得意地看着绵绵，向她显摆，却看见绵绵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台上，不断抓着自己的袖口。
钱小公子又很得意，绵绵平时总是自信满满的，这回也紧张了吧。不过，她不会过不了吧，她的歌他专门留下来听了，气得他回去都多吃了一碗饭，又被绵绵超过了！
可是
“张子木，赵星，孙绿妍……许云封”
只见大家都看向那个叫许云封的少年，他就是表演阳关三叠的那位，他在众人的注视下淡然一笑，大家就扭头接着听有没有自己、自家孩子的名字了。
可是已经过了好久，都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绵绵有些难过地低头，难道她还是摆脱不了梦中地命运吗？这时候，感觉头顶一阵温柔地抚摸，是娘亲。绵绵又充满了信心了，就算进不了梨园，她也绝不会让自己和娘落到梦中地下场！
“慕眠。”
旁边跟着一起来的街坊们一下子喊起来，绵绵，绵绵，进了进了！
绵绵是最后被喊到的，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她高兴地蹦起来，就像台上表演时候一样。
钱小少爷也放松了一口气，这口气还没出完，又郁闷了，感觉自己可能还比不过她。
许云封也看向那个快乐地小女孩，不由得也跟她一起开心。
围观地观众们也都纷纷互相道喜，大家都认识了这个最小地孩子，她叫绵绵，却表演的很好！
这时候，穿着藏青色官袍的女官宣读第二场比赛规则，其中有一条让大家都哗然起来：
第二场，竟然要选两百位长安百姓当评委投票，这两百位按照户籍编号随机抽取，和朝中乐官一同投票决定五十进三十人的人选！
现场如烧开的热水，彻底喧腾起来了，十日后，第二场比赛，即将开始！
望江楼上的少年和老者，看着台下热闹的场面，不由得微笑起来。
这样，才算公平嘛。
绵绵自信满满，决定这就回家了。
刚转过身，这时候，一个高傲的女声喊着：
“哎，那个丑丫头，你过来！”
台下忽然掌声呐喊声不断，音乐是不分高低贵贱，知识多少，有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是直接与心灵对话。
此时，无论是画舫中的评委，还是台下的观众们，都能体会到绵绵琴声歌声中的意蕴。
只觉得似乎又欢喜又怅然。
绵绵娘在紧张过后，看见绵绵，眼泪不由得落了下来。
绵绵娘从小就懂音律，自然也可以听懂女儿曲调中的千回百转。至此才真正放下心来，让女儿进宫。
她相信，女儿这般豁达的心性，必然能保全自己。
大柳巷的乡亲们很多也都落下了眼泪。
这可是他们看大的孩子，他爹在他出生的时候就没了，娘亲又要常常进宫。
他们常带着孩子走街穿巷，看着这孩子从襁褓的婴儿成长到如今敢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心中都既骄傲又感动。
这时候，绵绵乖巧的跑来，说着
“婆婆叔叔婶婶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你们不要哭，我一定会好好的进入梨园，给咱们大柳巷争光！”
这样一说，大家哭得更厉害了。
绵绵手足无策的看向绵绵娘，不知道大家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这时候，绵绵娘说到：
“好了，绵绵，还不快带着乡亲们去咱们家吃饭，这饭菜都备好了！”
“啊，绵绵娘，咱们不看结果啦”
“婶子你傻啦，这么多人得比三天呢，到第三天才公布结果，咱们绵绵运气好，第一天就比完了，这再往后哇，就怕没人看喽”
绵绵倒是对自己的表演很有信心，自觉表现的很好，于是就高高兴兴的跟娘和街坊们回家啦。
她早就饿啦！
绵绵却不知道，她走后，画舫里确是有一场关于她的口角之争，薛王手下王莽极力阻拦，极力保另一位小娘子，她差点通过不了呢。
“老爷，小小姐比完了”一位穿黑衣的年轻人恭敬的朝着座位上的老人汇报。
他就是当今圣上的弟弟，岐王。
他虽然因为心痛自己的儿子，没能接回来孙女和儿媳，但其实一直派人暗中保护他们。
如今朝中局势看起来一潭净水，实则暗中波涛汹涌。
以安庆云为首的一党不断扩大朋党，互相勾结。陛下已经掌握了大量的证据，只是安庆云曾经作为武官，手上有着要紧的兵权，朝中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现在还很难处置。
岐王知道自己的儿媳出身沈氏，那沈自山看似是得罪了王爷，其实是搜到了安庆云的证据。他的儿子之所以被害，便是那一伙人探寻到了沈氏遗孤，害怕证据还在。
岐王一直闲云野鹤，在朝中并无实权。但因此颇得皇帝信任，为了保护他们母女，还是不能将他们接回。
但听说孙女要参加梨园选拔，便授意人为她保驾护航，免得那些人看孙女无权无势，故意把她淘汰。
因此授意只要公平即可，虽然他不愿意孙女去梨园，但也不能是因为不公平的原因被刷下来。
“可有什么波折？怎么回来这么晚？”岐王向黑衣人问道。
“老爷未雨绸缪，确实有人为难小小姐，想要把她的名额削去。”
“谁！”
“似乎是王府那边的人。”
“哼，果然。他们还在盯着我孙女。”岐王如今虽然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了，但仍眼明心亮。
“好在公主府的人和裴家护着。加上小小姐本身资质出众，评委们也对她赞叹不已，因此这点阻挠不算什么。”黑衣人感受到岐王的怒气，赶忙解释。
“我记得林家那边有个丫头似乎也是报名了?”
“是，林家嫡长子的表妹。”
“哦，我见过这个丫头的娘，刁钻奸猾，不知道这个丫头是不是跟她娘一样。你看着点儿她。”
“是”黑衣人汇报完，又回到大柳巷暗中保护着绵绵。
第一天的选拔结束后，裴思谦和李宰相顺路一同回去。
“看来你对那个表演绿丝绦的小娃娃很是喜爱啊”宰相笑眯眯的看着裴思谦。
“是，我觉得她的表演很好”裴思谦一脸正直加无辜的样子。
“哈哈哈，当时在画舫上，我可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个宝剑出锋，锐不可当啊！”
李相心性豁达，甚至还有点老小孩的脾气，看见裴思谦这样的少年郎，难得见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便一直调侃。
裴思谦被李相说的，终于有些绷不住，红红的耳朵有些不好意思。
他一向装成君子，不显露自己的爱好。
当时在画舫上，他不忍这样一个有才华的小女孩因为一些没必要的争斗而被淘汰，更何况，她的表演如此出色，曾经还帮助过他，虽然是个误会，就忍不住争辩了几句。
这却被李相抓住了小尾巴。
他只好叨扰，
“某请您喝茶。”
“哦?你是要堵住我的嘴?”
“您！”裴思谦也被老小孩说的回不出话了。
“哈哈哈，你呀你呀，一向是个黑芝麻汤圆，如今也终于露出了些真性情。”李相看着眼前这个出众的少年，也不由感慨他的身世。
裴思谦是世家大族裴家二房的嫡长公子，他爹是知名的才华出众，他娘也是高门贵女。
只可惜，当时陛下刚登基的几年，安党仗着从龙之功，肆意妄为，残害百姓。
裴思谦他父亲作为一州父母官，责无旁贷，受陛下之命，搜集安党罪证，却在一次山洪中意外离世，留下当时也才三岁的裴思谦。如今到底是不是意外还不能说明。
好在裴思谦的祖母还在，因此不至于寄居到伯叔父下。如今的裴氏还是比较齐心，长安裴氏这三兄弟是一母所生，一直都很亲近。但伯叔父也总替代不了亲父母。
李相和裴思谦的爹是忘年交，当年裴思谦的父亲受陛下之命，也是他引荐。
裴思谦爹娘遇险，他总是心存愧疚，认为是自己当年引荐之故，才让裴思谦成了一个孤儿。因此，裴思谦小的时候他就经常照顾，裴思谦心里其实也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祖父一般，也明白李相的心结。
可心结之所以是心结，便是言语很难打开的。
今日他听到这样一个三岁女童的歌声，内心其实也有所明悟，看到李相也如此动容，更是不忍。
李相历经三朝变动，甚至还辅佐过女皇，怎么会看不出一个少年的心思。
因此更是感动。
他作为高官，有些话很难说出口。但一个小少年，肆意说些话，也无妨。
李相看着远处染红的夕阳，想着和忘年交的对话，愿世间无饥馑，愿世间少些不公之事。
允之，你的孩子做到了。
三日之后，在望江楼唱红榜。
一位穿着藏青色官袍的女官打开红榜，一一开始念名字。
下面本来人潮鼎沸，人挤人往前看，现在一听要念了，不仅自己赶快闭嘴，看见有人在嘀嘀咕咕，也直接瞪过去。
绵绵和钱小公子眼神交锋，他们在来之前已经吵了一架，其实就是两个都很紧张的孩子互相发泄情绪。现在在台下等着，谁也不搭理谁。
“钱皓庭……”
没想到第一个就是钱小公子的名字，钱小公子顿时得意地看着绵绵，向她显摆，却看见绵绵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台上，不断抓着自己的袖口。
钱小公子又很得意，绵绵平时总是自信满满的，这回也紧张了吧。不过，她不会过不了吧，她的歌他专门留下来听了，气得他回去都多吃了一碗饭，又被绵绵超过了！
可是
“张子木，赵星，孙绿妍……许云封”
只见大家都看向那个叫许云封的少年，他就是表演阳关三叠的那位，他在众人的注视下淡然一笑，大家就扭头接着听有没有自己、自家孩子的名字了。
可是已经过了好久，都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绵绵有些难过地低头，难道她还是摆脱不了梦中地命运吗？这时候，感觉头顶一阵温柔地抚摸，是娘亲。绵绵又充满了信心了，就算进不了梨园，她也绝不会让自己和娘落到梦中地下场！
“慕眠。”
旁边跟着一起来的街坊们一下子喊起来，绵绵，绵绵，进了进了！
绵绵是最后被喊到的，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她高兴地蹦起来，就像台上表演时候一样。
钱小少爷也放松了一口气，这口气还没出完，又郁闷了，感觉自己可能还比不过她。
许云封也看向那个快乐地小女孩，不由得也跟她一起开心。
围观地观众们也都纷纷互相道喜，大家都认识了这个最小地孩子，她叫绵绵，却表演的很好！
这时候，穿着藏青色官袍的女官宣读第二场比赛规则，其中有一条让大家都哗然起来：
第二场，竟然要选两百位长安百姓当评委投票，这两百位按照户籍编号随机抽取，和朝中乐官一同投票决定五十进三十人的人选！
现场如烧开的热水，彻底喧腾起来了，十日后，第二场比赛，即将开始！
望江楼上的少年和老者，看着台下热闹的场面，不由得微笑起来。
这样，才算公平嘛。
绵绵自信满满，决定这就回家了。
刚转过身，这时候，一个高傲的女声喊着：
“哎，那个丑丫头，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