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崩溃的泪水绪满眼眶,爆发式的发泄完,却突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她在心里惊叹,自己何时变成这样咄咄逼人,毫无耐心了。

    大概是受的委屈太多了,毫无顾忌了;也可能从顾郁铭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再也不想伪装坚强了。

    她收到讣告立即动身前往Q市时,没有人知道,她曾在寻他的路上因为情绪失控而被出租车司机送上了急救车。

    那天的夜色朦胧,她强撑着奔跑到街口,好不容易拦下一辆车。她的情绪在司机因为她莽撞的拦车后,指责道“着急忙慌干什么呢!”时彻底爆发。

    独自一人靠坐在车后座,看到眼前飞驰而过的街景,昏黄的路灯,那绵绵而萧瑟的春雨,泪水根本控制不住的上涌,,她哭到不能自已。

    很多年没有这么哭过了,上一次还是母亲离世。

    消息来的太突然了,她该怎么办!

    她追逐的光没了,人没了!

    她到底要去哪里才能找到他?!

    呼吸开始变得困难,胸闷心悸,拧紧的心脏在胸腔里紊乱的跳动,带动太阳穴都在突突直跳。

    最后突然就腿软到不能支撑自己站立,四肢开始变的麻木而不能再行动分毫。

    那一刻她以为自己也要死了……

    没有人来给她一个真相,因为她不过是个没有身份卑微的追求者。

    也是在那一天,她决定留下毛豆,她有权利这么做,不需要任何人置喙。

    为她追逐七年的爱恋留下一颗果实,为已然离世的顾郁铭留下一条血脉。

    不必知会旁人,她的决定她买单,她相信自己可以。

    事实上她做到了,并且做的很好,只是大家似乎都忘了她也曾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也曾似娇柔的花朵而不堪重任。

    是谁把她变成了现在这样,刀枪不入,百毒不侵。

    是眼前这个不负责任,没有良心的人!

    “颅脑损伤是怎么回事?”奚灿玉缓和了情绪,深吸一口气问道“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要发讣告!为什么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魏争从小桌上取了纸巾递给奚灿玉擦眼泪,伸过来的手再不似当年那样强健有力,即使是好用的右手看起来也很苍白,瘦骨嶙峋,“灿玉,很多事情并不是故意隐瞒你,你知道的太多并没有什么好处,我一直在查当年的大火,我发现那不是意外。”

    “离开你的第三天,大年初一的早晨,我被成峰从高台上拉下,高处坠落。我的运气比成峰好一些,他当场就死了。”这些事情,魏争从来没有与人说过,这两年,从苏醒、治疗、复健、出院都是他一个人;“被他拉扯着登上高台时我什么都没有携带,后来摔下,昏迷了两个月,救治的医院也无从得知我的身份。我不是故意不联系你,事发的太突然,是我来不及告诉你这些。醒来,我发现自己全身都动不了了,我便不想、也不敢再联系你了。”

    “灿玉,我不知道你生了孩子。我不是故意躲着你的,真的。”

    “好了,不要再说了,你的解释我接受,但是我不想听了,你来这里又是想干什么?”

    魏争看着她,心颤了颤,似乎即将开口要说的话对灿玉都是一种亵渎,“来的比较匆忙,我没准备什么,灿玉,这个请你收下。”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薄薄的银行卡,单手递在灿玉面前,“密码你的知道的。以后我每个月支付生活费,请你一定接受。”见奚灿玉一直没有伸手接,便把卡片轻轻的放在了桌上。

    灿玉一直没有说话。见魏争这样小心翼翼,只淡淡的看他,压下情绪并未再开口呛怼。

    “只是我的一点心意,没有别的意思……”说着,把卡片往奚灿玉那边推了推,“如果你方便的话,我可以看看孩子吗?”

    对面还是沉默,魏争又拿起手机继续翻看照片,“他被你养的很好,粉嫩可爱,看着很活泼。”

    “毛豆是我的孩子,跟你没有一毛钱关系,你是你,我是我,我们是我们,毛豆是毛豆,”

    大概是谈到了孩子,她有些厌恶。深吸一口气,像是忍耐了许久,这会却根本不想给魏争再开口的机会,倔强不愿低头“我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教我怎么做。从你那天留下一万三千块,把我丢在酒店消失了,你就没有资格了。”

    魏争哑口无言,是的,他错的太离谱了。他安排好了一切却独独忘了她。

    “灿玉,我真的没有想到,”他嗫嚅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这样活……”

    奚灿玉呵责道,“好了,你要说的说完了吗?我很忙,没有太多时间与你回忆过去。”

    “哦,对了,如果下次想要见面请提前预约,请不要贸然出现在我公司的门口,我不愿意因为我俩不愉快的交谈,而被同事认为我欺负弱势群体,并且,你的出现已经对我和毛豆的生活造成了困扰。最好没有下次!”

    她说完不等对方再开口,夺回魏争右手里的手机,起身离开。

    大力的拉开洽谈室的玻璃门,嘭的一声又关上了,只留给魏争一个利落的背影,风衣衣摆卷起,不带一点留恋。

    魏争毫无意外的,来不及留住她,他被奚灿玉关在这一小方天地里,活像个是个笑话。

    心里发慌,胸口闷闷的,像是被人掏了一个大洞,又像是刚刚吞下一块石头。洞里灌着搜搜的冷风,石头卡在心间,不上不下,沉重而又憋屈。

    他们两人重逢,世事变幻。

    他一点都不怪奚灿玉,因为没有资格。

    只是愧疚在这一瞬间到达了顶峰,不敢想象奚灿玉要多么的难,才能独自一人把孩子养到这么大。

    他冰冻如霜雪的心也融成了一滩汪洋,他不会就这样放弃,他必须做点什么。

    静默半晌后,他抿了抿嘴,把懊恼的叹气和种种情绪都吞回肚子,终于确定奚灿玉不会再回来,这才想借力站起身来,他把放在一旁的手杖拿了过来撑住。

    沙发实在太过柔软,又有些过分的低矮,对于健全人来说坐上去会卸下全身的负重,对他却是为难了。

    试了几次还是不好借力,左手仿佛沉睡了一般无力的耷拉在沙发扶手上,左腿更是拖累,倘若没有支架,应该只会像是一条绵软的尾巴。这会因为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肌肉正在不间断小小的痉挛,带动左腿小幅度的抖动。让魏正更加不好着力。

    他到底还是个病人,外伤的愈合不代表后遗症并不存在。

    虽然复健从未间断,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但他当时确实伤势过重,能够醒来,恢复行走的能力,拥有现在的状态,做到自理。

    单这些来看,林启松曾评价远远超出预期了。

    魏争心里清楚,情绪的波动,体力的缺乏,胃里翻江倒海,间或头晕目眩。现在仅靠并不健壮的右侧肢体想要独立起身,他可能真的做不到了。

    只得把手杖重新放下,拿出手机想找林启松来帮忙。

    还未拨出电话,便实在忍不住恶心,他一只手撑在小几上,低垂着头呕吐了出来。也没什么可吐的,尽是些胃液,又继续干呕了一阵,才稍稍缓解一些。

    他竟然毫无力气支撑自己坐正身体,只将头趴伏在右臂上,艰难的喘息。似乎心里的郁气终于散了一点,才抬起头给林启松打电话,告知了位置,然后抽了纸巾默默清理自己的刚才弄脏的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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