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被顾郁铭拢在怀里的小人很快进入了梦乡，此刻睡得正香甜，借着夜灯昏暗的光亮能看到紧瞌眼眸上纤长的眼睫，小脸红扑扑的，就连肌肤上的细小绒毛都被顾郁铭捕捉到，怎么看都不嫌够。
有一瞬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他心态平和，思绪翻涌，不知奚灿玉日日对着这张脸，有没有曾想到过自己？
陪了一会，顾郁想起身把床头的奶瓶清洗了，顺便去客厅给奚灿玉打电话确认下几点可以回来。
他近来状态很好，但即使如此，不能动的左侧肢体还是帮不上任何忙，只会成为可怜的累赘。
尽管他已经分外小心了，可是起身的动作绝对算不算轻手轻脚。
左臂挪了寸许，慢慢蹭动，好不容易避开了熟睡的毛豆，就又是一副瘫软模样，软软的贴在腰腹，手指也无力的蜷缩在一起。
右手攀在床畔借力，试了几次才缓缓坐起身来，右腿习惯性的去拨动不能动左腿离开床铺。
一番动作下，酣睡的小孩居然只是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继续美梦了。
他又站在床边看了一会，确认毛豆睡熟，才拿了奶瓶关门出去。
客厅的地垫上还有一堆玩具和绘本没有收拾，抬眼看了下挂钟，已经九点了，他猜想在过去的一年多里，奚灿玉是不是也是
这样，等孩子睡熟后还有一堆家务需要打理。
又想到那些频繁出现在深夜的朋友圈发文，心中的愧疚无以言表，从下定决心回来的那一刻，便只想自己再多做一些。
窗外洋洋洒洒开始飘起了零星的雪，夹杂着冬日的冷雨，没有停歇的意思。
【回来了吗？下雪了，注意安全。】他发完信息，便去厨房清洗毛豆之前用过的奶瓶。
雨雪愈下愈大，翻飞的雪花落在地面上顷刻间就熔化了，只有落在皮肤上的星星点点可见冰雪的模样。
一顿火锅除却开头的插曲，总得来说算是相安无事。敬柏林喝了一点啤酒，拒绝了奚灿玉送他回去的提议。
他自己叫了代驾，两人便在店铺门口道了别。并没有过多的寒暄，对之前说出的话，两人不约而同的缄口不提。
想来敬柏林私下也不会再约她了，奚灿玉倒是无所谓，她有点迫不及待想回家了。
现在也过了平时泵奶的点，胸有点胀痛。
她呵了一口气，想了想，决定过完年就给毛豆断奶。坐进车里，忍不住沾沾自喜，她一个人把孩子养这么大，母乳喂养到了14个月，她也很厉害很坚强不是吗？
而且顾郁铭回来了，她没有失去他。
她租住的房子在开发区，离市区有点距离，虽然小区周边配套设施尚可，但是周围仍有正在开发的楼盘和商业区。
开发商为了赶工期，临近春节仍安排工人继续赶工，所以一到晚上工程车比较多。
她的车下了高架，进入了辅道，离家还有三四公里时收到了顾郁铭的短信。
夜幕深了，天气不太好，雨雪天气开车的视线受阻，车速都不太快。路口红灯亮起，她跟在前面的SUV后，缓缓停住。
因为红灯比较长，她习惯挂了空挡，拿出手机回复顾郁铭的消息，只打了两个字【已经……】。
身后就响起轰的一声巨响，接着她的车被从车尾而来的一股力量推行，冲撞到前面的SUV车尾，两面夹击。
剧烈的撞击令她瞬间丢掉了手机，因为惯性，头部狠狠得磕在方向盘上，她懵了几秒钟的时间，然后才听到刺耳激烈的刹车声。
安全气囊弹出，车已经被推行到了绿化带上，金属护栏贯穿了前挡风玻璃，形成了恐怖的角度。
剧烈跳动的心脏，浑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一般，忍不住的战栗。奚灿玉吓坏了，颤抖着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触手温热，伸到眼前一看满手鲜血。
出事故了。
脑海里只有这几个字，她尝试动了动自己的手脚，没有很明显疼痛的感觉，但理智告诉她，很可能是肾上腺素大量分泌而丧失了痛感。
一时间不太敢动。
她很怕死。
因为她有孩子。
手机掉落在了驾驶位的某处，因为不敢乱动，所以也没有去寻找。
耳边响起接连不断的汽车双闪哒哒哒的提示音，冷风透过破碎的挡风玻璃呼呼灌了进来，夹杂着雨雪，她在座位上被冻的瑟瑟发抖。
很快，有人来敲她的玻璃，接着拉开了主驾驶位的车门，“还好吗？！姑娘！”她看到来人，是位魁梧的中年男性。
她像是攀上一根救命的稻草，此刻才拥有了一些镇定的力量，鼻腔，口腔里满是血液的腥气。
奚灿玉点点头，被那男人一把攥住了左手臂“你先动动手脚！”
她艰难的开口，混乱跳动的心脏几乎要从嘴里蹦出来，“没事……”
然后她被半扶半抱，搀扶住，一点点挪出了被撞击破烂的车。
下了车，才发现路面五六辆车双闪打开，四散在马路上。很多汽车零件残骸七零八落撒的到处都是，她的车最严重，而罪魁祸首应该是那辆横在路边的重型泥头车。
她坐在路边石阶上，奚灿玉活动下自己的手脚，确认没有骨折的迹象，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可是整个脸部已经痛到麻木，尤其是鼻血根本止不住，哪怕她仰起头也无济于事，白色的羽绒服被滴落的血液晕染斑驳。
雨雪还在继续下，N城的雪少有能形成积雪的，多是和雨水一起，除了湿冷不会带来更多美好的体感。
原本蓬松的毛毛领很快就被沾湿，先前搀扶她的大哥，帮她找到了背包、手机和雨伞，她撑着伞狼狈的在寒风中等待交警和救护车，裸露在外的手很快被冻到青紫。
顾郁铭洗了奶瓶，简单收整了一下散落的玩具，顺便花了两分钟研究了一下奶瓶消毒柜的使用方法。
等一切收拾妥当，环顾客厅里时，却久久没有等到奚灿玉的微信回复。
这很反常，奚灿玉即便心中对他有气，也多是当面言辞恶劣，不回复消息这种冷暴力，她惯常做不来。
况且，之前一直都有回复。
他不太放心，纠结了半晌，还是决定拨个电话过去。
铃声响了很久，那边才慌忙的接听，闯进耳朵里的先是一阵嘈杂混乱的杂音，然后是很远处不清晰的救护车呜鸣。
最后才是奚灿玉沙哑而又颤抖的那一声“哥，车被撞了……”
虽然身处温暖的室内，但顾郁铭几乎在听到那声哥的时候，瞬间被冰冻住。他的目光落在窗外远处的霓虹上，雨雪翻飞。
他不可抑制的慌乱起来，震楞一瞬，开口便觉喉头发紧，“你受伤了吗？”
“嗯……”听起来还算镇定，但音量在空旷的路边被不绝于耳的风声吹散了许多，“麻烦你照顾下宝宝，我得去趟医院。”
她说的泰然，但她低估了顾郁铭对她的了解。是镇定自若还是暗自逞强，显然瞒不了顾郁铭一点。
几不可查的胆颤还是被顾郁铭敏锐的察觉了，但他此刻举步维艰，他急急又问道“严重吗？哪里受伤了？”
“不严重，别担心。我上车了……”
“你现在在哪里？去哪个医院？”
“还不清楚，等会我给你发消息吧。”
简短的对话，被奚灿玉终止了，交警、医护人员、伤者在这个路口汇聚，现场有些混乱，她被安排上了救护车。
呼呼的风声灌进手机收音口，又透过听筒被顾郁铭一丝不漏的捕捉到。
手杖仍旧斜靠在电视柜旁，他伫立在稍显拥挤的客厅里，茫然的乱转了几下，惊惧下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左腿几乎完全使不上力了，而那只蜷缩的手在听到奚灿玉说的第一句话时就在轻微的震颤。
他深吸几口气，终于找回了一点理智。
顾郁铭把手机揣回兜里，拿了手杖，拖着不能动的左腿，转身推开了卧室的门。
进了房间，他立刻在五斗柜里翻找，挑了最厚实的一条小被子，而后坐在了床边，去唤俨然还在熟睡的顾子甦。
他有些焦急，但语气还是温柔而又坚定的，他说“宝宝，我们得去找妈妈。”
被顾郁铭拢在怀里的小人很快进入了梦乡，此刻睡得正香甜，借着夜灯昏暗的光亮能看到紧瞌眼眸上纤长的眼睫，小脸红扑扑的，就连肌肤上的细小绒毛都被顾郁铭捕捉到，怎么看都不嫌够。
有一瞬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他心态平和，思绪翻涌，不知奚灿玉日日对着这张脸，有没有曾想到过自己？
陪了一会，顾郁想起身把床头的奶瓶清洗了，顺便去客厅给奚灿玉打电话确认下几点可以回来。
他近来状态很好，但即使如此，不能动的左侧肢体还是帮不上任何忙，只会成为可怜的累赘。
尽管他已经分外小心了，可是起身的动作绝对算不算轻手轻脚。
左臂挪了寸许，慢慢蹭动，好不容易避开了熟睡的毛豆，就又是一副瘫软模样，软软的贴在腰腹，手指也无力的蜷缩在一起。
右手攀在床畔借力，试了几次才缓缓坐起身来，右腿习惯性的去拨动不能动左腿离开床铺。
一番动作下，酣睡的小孩居然只是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继续美梦了。
他又站在床边看了一会，确认毛豆睡熟，才拿了奶瓶关门出去。
客厅的地垫上还有一堆玩具和绘本没有收拾，抬眼看了下挂钟，已经九点了，他猜想在过去的一年多里，奚灿玉是不是也是
这样，等孩子睡熟后还有一堆家务需要打理。
又想到那些频繁出现在深夜的朋友圈发文，心中的愧疚无以言表，从下定决心回来的那一刻，便只想自己再多做一些。
窗外洋洋洒洒开始飘起了零星的雪，夹杂着冬日的冷雨，没有停歇的意思。
【回来了吗？下雪了，注意安全。】他发完信息，便去厨房清洗毛豆之前用过的奶瓶。
雨雪愈下愈大，翻飞的雪花落在地面上顷刻间就熔化了，只有落在皮肤上的星星点点可见冰雪的模样。
一顿火锅除却开头的插曲，总得来说算是相安无事。敬柏林喝了一点啤酒，拒绝了奚灿玉送他回去的提议。
他自己叫了代驾，两人便在店铺门口道了别。并没有过多的寒暄，对之前说出的话，两人不约而同的缄口不提。
想来敬柏林私下也不会再约她了，奚灿玉倒是无所谓，她有点迫不及待想回家了。
现在也过了平时泵奶的点，胸有点胀痛。
她呵了一口气，想了想，决定过完年就给毛豆断奶。坐进车里，忍不住沾沾自喜，她一个人把孩子养这么大，母乳喂养到了14个月，她也很厉害很坚强不是吗？
而且顾郁铭回来了，她没有失去他。
她租住的房子在开发区，离市区有点距离，虽然小区周边配套设施尚可，但是周围仍有正在开发的楼盘和商业区。
开发商为了赶工期，临近春节仍安排工人继续赶工，所以一到晚上工程车比较多。
她的车下了高架，进入了辅道，离家还有三四公里时收到了顾郁铭的短信。
夜幕深了，天气不太好，雨雪天气开车的视线受阻，车速都不太快。路口红灯亮起，她跟在前面的SUV后，缓缓停住。
因为红灯比较长，她习惯挂了空挡，拿出手机回复顾郁铭的消息，只打了两个字【已经……】。
身后就响起轰的一声巨响，接着她的车被从车尾而来的一股力量推行，冲撞到前面的SUV车尾，两面夹击。
剧烈的撞击令她瞬间丢掉了手机，因为惯性，头部狠狠得磕在方向盘上，她懵了几秒钟的时间，然后才听到刺耳激烈的刹车声。
安全气囊弹出，车已经被推行到了绿化带上，金属护栏贯穿了前挡风玻璃，形成了恐怖的角度。
剧烈跳动的心脏，浑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一般，忍不住的战栗。奚灿玉吓坏了，颤抖着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触手温热，伸到眼前一看满手鲜血。
出事故了。
脑海里只有这几个字，她尝试动了动自己的手脚，没有很明显疼痛的感觉，但理智告诉她，很可能是肾上腺素大量分泌而丧失了痛感。
一时间不太敢动。
她很怕死。
因为她有孩子。
手机掉落在了驾驶位的某处，因为不敢乱动，所以也没有去寻找。
耳边响起接连不断的汽车双闪哒哒哒的提示音，冷风透过破碎的挡风玻璃呼呼灌了进来，夹杂着雨雪，她在座位上被冻的瑟瑟发抖。
很快，有人来敲她的玻璃，接着拉开了主驾驶位的车门，“还好吗？！姑娘！”她看到来人，是位魁梧的中年男性。
她像是攀上一根救命的稻草，此刻才拥有了一些镇定的力量，鼻腔，口腔里满是血液的腥气。
奚灿玉点点头，被那男人一把攥住了左手臂“你先动动手脚！”
她艰难的开口，混乱跳动的心脏几乎要从嘴里蹦出来，“没事……”
然后她被半扶半抱，搀扶住，一点点挪出了被撞击破烂的车。
下了车，才发现路面五六辆车双闪打开，四散在马路上。很多汽车零件残骸七零八落撒的到处都是，她的车最严重，而罪魁祸首应该是那辆横在路边的重型泥头车。
她坐在路边石阶上，奚灿玉活动下自己的手脚，确认没有骨折的迹象，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可是整个脸部已经痛到麻木，尤其是鼻血根本止不住，哪怕她仰起头也无济于事，白色的羽绒服被滴落的血液晕染斑驳。
雨雪还在继续下，N城的雪少有能形成积雪的，多是和雨水一起，除了湿冷不会带来更多美好的体感。
原本蓬松的毛毛领很快就被沾湿，先前搀扶她的大哥，帮她找到了背包、手机和雨伞，她撑着伞狼狈的在寒风中等待交警和救护车，裸露在外的手很快被冻到青紫。
顾郁铭洗了奶瓶，简单收整了一下散落的玩具，顺便花了两分钟研究了一下奶瓶消毒柜的使用方法。
等一切收拾妥当，环顾客厅里时，却久久没有等到奚灿玉的微信回复。
这很反常，奚灿玉即便心中对他有气，也多是当面言辞恶劣，不回复消息这种冷暴力，她惯常做不来。
况且，之前一直都有回复。
他不太放心，纠结了半晌，还是决定拨个电话过去。
铃声响了很久，那边才慌忙的接听，闯进耳朵里的先是一阵嘈杂混乱的杂音，然后是很远处不清晰的救护车呜鸣。
最后才是奚灿玉沙哑而又颤抖的那一声“哥，车被撞了……”
虽然身处温暖的室内，但顾郁铭几乎在听到那声哥的时候，瞬间被冰冻住。他的目光落在窗外远处的霓虹上，雨雪翻飞。
他不可抑制的慌乱起来，震楞一瞬，开口便觉喉头发紧，“你受伤了吗？”
“嗯……”听起来还算镇定，但音量在空旷的路边被不绝于耳的风声吹散了许多，“麻烦你照顾下宝宝，我得去趟医院。”
她说的泰然，但她低估了顾郁铭对她的了解。是镇定自若还是暗自逞强，显然瞒不了顾郁铭一点。
几不可查的胆颤还是被顾郁铭敏锐的察觉了，但他此刻举步维艰，他急急又问道“严重吗？哪里受伤了？”
“不严重，别担心。我上车了……”
“你现在在哪里？去哪个医院？”
“还不清楚，等会我给你发消息吧。”
简短的对话，被奚灿玉终止了，交警、医护人员、伤者在这个路口汇聚，现场有些混乱，她被安排上了救护车。
呼呼的风声灌进手机收音口，又透过听筒被顾郁铭一丝不漏的捕捉到。
手杖仍旧斜靠在电视柜旁，他伫立在稍显拥挤的客厅里，茫然的乱转了几下，惊惧下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左腿几乎完全使不上力了，而那只蜷缩的手在听到奚灿玉说的第一句话时就在轻微的震颤。
他深吸几口气，终于找回了一点理智。
顾郁铭把手机揣回兜里，拿了手杖，拖着不能动的左腿，转身推开了卧室的门。
进了房间，他立刻在五斗柜里翻找，挑了最厚实的一条小被子，而后坐在了床边，去唤俨然还在熟睡的顾子甦。
他有些焦急，但语气还是温柔而又坚定的，他说“宝宝，我们得去找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