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总共开两天,第一天是田赛,第二天是径赛。和曲祺熟悉的人里,除了蒋汀舟,大家的赛程都在第一天。

    一大早,各班班长就组织本班学生到操场看台的指定位置去。汤白跑的贼快,还没等班长宣布可以走,他就先一路窜到看台上,在七班区域最靠后、也是最高的位置给几人占好了座。

    曲祺和阮安炀慢悠悠地在后面走着,有了昨天那一遭,曲祺也不敢在公众场合和阮安炀靠得太近,于是直接拉过了林灵凡和段文瑜在旁边陪着。

    见两个女生手挽着手,段文瑜试探性地伸出了手,脸上堆着笑容:“炀哥,要不……”

    阮安炀只看了他一眼:“别逼我抽你啊。”

    “……好嘞哥。”段文瑜立刻识相地收回了手。

    曲祺悄声和林灵凡说:“林林,你确定段文瑜他这里没有问题吗?”说着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林灵凡无语地看了一眼段文瑜,扶了扶额,脸上却是带着微笑:“他啊……就是这样。”

    说完,两人就对视了一眼,随后就双双羞涩地移开了目光。

    “?”曲祺总觉得很不对劲,“你俩感情推进到哪一步了?”

    “就……就正常顺利发展啊,这应该算是暧昧期,”林灵凡八卦地问,“那你和阮安炀呢?都已经到了被举报的地步,我看你俩是不是快要在一起了?”

    “这哪儿跟哪儿啊?!”曲祺有点急了,“我那是被恶意举报,不算数的!再说了……我们两个还是普通朋友关系啊。”

    “还普通?”林灵凡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反正我是没感觉出来一点普通,要我说,你俩的进展要比我俩快。”

    “……”曲祺一时不知道林灵凡是从哪里得出了这个结论,拉着她往旁边走了一段,特意和阮安炀拉开了距离,有些做贼心虚地问,“林林,你说到底怎么确定喜欢啊?”

    这下林灵凡的表情是真的很精彩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用一种仿佛看智障似的表情看曲祺:“祺祺,喜欢这个事情,真的很顺其自然。你觉得你现在是怎么看待阮安炀的?”

    曲祺纠结了半天,眼看就快要走到看台,她才扭扭捏捏地说:“我就是感觉……他挺不一样的,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就会觉得很开心。有可能是因为从小就认识吧,我在他面前从来没有什么掩饰,觉得我们两个就是应该这样,在彼此面前一直很真实,也很真诚。”

    林灵凡听她说完,若有所思地抛出了一个问题:“这样吧,我给你设置一个情景。如果昨天被举报的是你和蒋汀舟,你怕吗?”

    曲祺觉得这问题简直弱智:“当然不会啊,我和他真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算无中生有也得有点凭据吧?我俩这么坦荡,哪里像是被抓住的小情侣?”

    林灵凡:“所以昨天你得知你和阮安炀被举报之后是什么感觉?和你刚才说的一样吗?”

    曲祺:“……”

    这倒是真不一样。

    甚至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昨天她虽然表现出来的样子波澜不惊,但实际上心里慌得要死,做贼心虚这个词形容她当时的样子简直再合适不过了。那心慌根本不是见到老师的紧张,这她还是分得清的。

    她怕自己和阮安炀真的被抓住,怕背处分,更也怕同学们知道他们两个背的是早恋这样的处分。

    那种感觉好像是,自己心底深处藏了一个不能见天日的秘密,她不敢让任何人知道这个秘密,但突然有人把这个秘密公之于众,那种仿佛赤|裸着站在所有人面前的无助和惊慌失措,足以淹没她。

    和别人,她根本不需要担心这样的事情,唯独阮安炀。

    见她沉思着,林灵凡也不多说了,只最后补了一句:“大家认为的喜欢都不一样,但有一点绝对是相通的——喜欢绝对是唯一和偏爱。祺祺,你自己再好好想想。”

    唯一和偏爱……

    阮安炀吗?

    “哎,你们可终于来了,”汤白献宝一样骄傲地一挥手,“看朕给你们抢的天下。”

    林灵凡拍了拍手:“太棒了汤汤,不愧是单身十七年的速度。”

    这一番对话打断了曲祺的思绪,她也和周围的人一起笑起来。目光扫到阮安炀,见他迎着灿烂的晨光微笑着,曲祺竟然有一瞬间的恍惚。

    连心跳都不自觉快了一些。

    等三个年级的学生都聚在了看台上,开幕式结束后,伴随着主持人的宣布,紧张刺激的田径运动会正式开始。

    接力赛是上午的赛事,于是除了接力赛时曲祺拉着阮安炀兴冲冲地在操场上加油助威,其他时间他们都留在看台上,带手机的玩手机,没能带上手机的就带了小说来看。

    一上午过去,曲祺已经觉得自己坐得腰酸背痛。她揉着自己的腰,愁眉苦脸道:“这才过去一上午,还有一天半,这可怎么熬啊……”

    “咱们的位置已经很好了,下午最晒的时候不会晒到,”阮安炀安慰她说,“况且,下午你一定不会觉得难熬。”

    曲祺:“为什么?”

    “因为我们两个都要去跑三千,”阮安炀理所当然地揉了揉她的头,“我跑的时候你来给我加油,肯定不会觉得难熬,你跑的时候就很煎熬,相比之下在看台上坐着已经很舒服了。”

    曲祺:“……”她竟无言以对。

    不过阮安炀说的确实有道理,下午刚坐到看台上,曲祺心里就升起一股焦躁。这股焦躁一直伴随着主持人宣布让参加男子三千的同学去检录,都完全没有消失过。

    “等我给你带奖牌回来。”

    阮安炀说着正准备走,曲祺却也跟着站了起来:“我跟你一起,我实在坐不住了。”

    检录处在看台后面,这条路上人少,一路上见曲祺这么沉默寡言,阮安炀就知道她一定是开始焦虑了。

    他深吸一口气,拉上曲祺的手,捏了捏她的手心,轻声说:“别紧张,我们不是练了好几天吗,一定不会差。我一定会给你带奖牌回来,你要记得给我奖励。”

    曲祺紧张的时候手心发凉,相比之下,阮安炀的手简直烫得灼人。她赶紧环顾四周,见没人在才松了一口气,怨怼地拍了一下阮安炀的手:“你拉我手干什么?流氓!”

    阮安炀:“……”那他还是松开吧。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真当阮安炀松开了手,曲祺心里却涌起一阵失落。

    她暗下决心,等下次没人的时候,她一定要多牵一会儿阮安炀的手!

    阮安炀的号码牌是0710,这还是号码牌发到班里之后,曲祺给他选的数字,说是“十全十美”,给她自己选了0702,说是“好事成双”。

    虽然阮安炀想不通参加个运动会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但他还是选走了这个号码牌。此刻,印着红色数字的白色号码牌别在胸前背后,阮安炀竟然有一种自己有人管的自豪感。

    有人想着自己的感觉真好。

    把阮安炀送到检录处之后,曲祺就直接去了操场,在志愿者那边拿了一瓶水,站在支起来的临时帐篷底下等阮安炀出来。

    等男子三千的选手从检录处出来,全部上场,曲祺听到旁边一个志愿者女生激动地说:“啊啊啊!你看到那个男生了吗?0710号,好帅啊!”

    她旁边另一个女生说:“这是高二的学长!你不知道吗?前段时间在贴吧上可火了,叫阮安炀。”

    “不知道能不能要到联系方式啊?我们在终点等着给他送水好不好?”

    “可是我听说他和高二一个学姐走得挺近的,还有照片,会不会人家已经名草有主了?”

    “没事没事,他都没有戴小皮筋,说不定只是暧昧对象,还是有机会的!”

    有个鬼的机会。

    曲祺听着这段对话非常不舒服,就像是自己的领地被人侵占一样,让曲祺瞬间有了危机感。

    这感觉来得没有一点立场,她不知道自己是处于一个怎样的身份产生了这种感觉,但她下意识就是觉得阮安炀是她的。

    不能被别人抢走,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十岁之前是这样,从她的十七岁开始,包括以后,也都应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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