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灵凡他们当然也看见了这一幕,这时候可顾不上看什么接下来的比赛,几人匆匆离席,也朝医务室那边去了。

    曲祺一路上都想把脸埋进阮安炀怀里,越深越好。

    倒不是见不得人,只是她想到了自己摔倒前的想法,现在真被人这么抱着,她觉得还真该就这么待在他怀里,接触得越多越好。

    就像她之前想的那样,她和阮安炀的每一次接触都让她内心欢呼雀跃,哪怕只是隔着衣料,那令人心安的体温就能让她放松绷紧的那根弦。

    她把脸埋到阮安炀怀里笑,因为她刚才瞥见了有相机的闪光灯朝着这边闪了一下,她知道自己和阮安炀一定像上一届那对学长学姐一样,这一幕永远定格在了相机里。

    曲褀在怀里笑得颤抖,阮安炀还以为是这娇贵的小姑娘疼得哭了,心里愈发焦急。

    他记得曲褀小时候哪怕只是划破了一点伤口都会哭,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把手伸到他面前寻安慰。

    刚才那样子他都看见了,脚踝扭曲了那么大的弧度,曲褀肯定疼死了。

    运动会常有人受伤中暑,医务室也就格外热闹。见着被簇拥着的人群拥来的阮安炀,还有他怀里的曲褀,校医瞬间傻眼了:“这……是谁受伤了?”

    校医是个快要退休的老叔叔,本来就有点老花,这突如其来的人群差点让他以为自己重影到了这个程度。

    “肯定是女生啊!”汤白喊道。

    “那你们这么多人围着干什么?怕人好?”校医一记飞针给人扎完针,双手一把拥开挤在一块的人,“走开走开……把人放下来啊,小同学,你抱着我怎么看病?”

    “……哦,哦哦。”阮安炀这才如梦初醒,轻手轻脚地把曲褀放了下来,不过却没在她脸上看到哭过的痕迹。

    校医见她抬着一只脚,立刻就懂了:“崴脚啦?”

    曲褀可怜巴巴地点点头,收起了刚才那点小欣喜,不过没收回时不时看向阮安炀的眼神。

    校医皱眉,微眯着眼,让林灵凡搭着手一起帮曲褀脱掉了鞋袜,只见脚踝已经肿了一点。他上前盯了盯,摸了摸曲褀的脚踝,断言:“没脱臼,不太严重。”

    阮安炀问:“您确定吗?”

    校医瞥了他一眼,转身开始在柜子里找东西:“当然,老本行了。”

    阮安炀还是不放心:“您本行是什么?”

    校医像看傻子一样看了阮安炀一眼,然后把找出来的红花油递过去,冷笑一声:“卖红花油的。”

    说完,校医就把浩浩荡荡来探望的人都赶了出去,自己也离开了病床边,只留下拿着红花油的阮安炀照顾曲褀。

    曲褀看着阮安炀那个发傻的表情笑了半天,说:“没事的,就是崴脚而已。校医叔叔骗你的,他之前是首都名医呢,上了年纪想回家干了而已。”

    “真的?”

    “我骗你对我自己这个伤员有什么好处?”

    阮安炀这才半信半疑地打开了那瓶红花油,倒了一点在手上,刚要给曲褀涂上,动作却顿住,皱起了眉:“是不是很疼?”

    “还……”行,曲褀本想让他别太担心,但转念一想,这种时候应该柔弱一点,所以一脸委屈巴巴,差点就要哭出来了,“还是很疼,我好多年没崴过脚了。要不是摔了一跤,我就是第三了耶。”

    这下阮安炀更心疼了,手上的红花油涂也不是不涂也不是,生怕自己再把她弄疼了。

    盯着曲褀的脚腕,阮安炀心里的自责像是有毒的藤蔓一样疯狂生长,紧紧把他的心攥住。

    如果他之前能拦着曲褀不报三千就好了,明明知道她并不擅长体育,还这么由着她的性子来。明明知道一个星期的练习并没有很大的用途,他还是这么放任曲褀上场。明明知道下午的烈阳和傍晚的夕阳没法比较,他却还是带着她跑得那么快……

    说到底,曲褀受伤,他的责任才是最大的那个吧。

    阮安炀沉默着蹲下来,一只手轻轻抓住曲褀的腿,另一只手慢慢把红花油涂了上去。

    曲褀本想躲,但转念一想,既然阮安炀都不觉得有什么,主动帮她涂药,那她要是再躲,岂不是显得自己非常敏感?

    这么想着,曲褀也就没挣扎,坐在病床上看着阮安炀垂下去的头。她正看得入迷,阮安炀却突然出了声:“对不起。”

    曲褀懵了一下,奇怪问:“你对不起什么?又不是你把我绊倒的。”

    阮安炀还是低着头,声音沉了许多,还有些哑:“要不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你就不会受伤了,还能得第三,还会有奖牌。”

    “怎么会怪到你头上啊?”曲褀觉得更加莫名其妙,“嗯……难道你是在排练回家之后和我妈说的话?哎呀,没事的阮安炀,这就是我自己摔的而已啊,我妈又不是不知道运动会可能受伤,她不会怪你的!”

    说着,她一把拍上阮安炀的肩膀,正常情况下他总是会抬头看她一眼的,这次竟然动都没动一下。

    曲褀一愣,这人怎么了?怎么好像搞得他才是摔了一跤错过奖牌的那个人呢?

    好一阵,阮安炀才出声:“对不起。”这次的音调甚至带上了一丝哽咽。

    曲褀瞬间觉得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这人……哭了?

    她不禁语调也放缓,小声柔柔地试探:“阮安炀?”

    他没动。

    曲褀又说:“阮安炀,你抬个头好不好?”

    过了好一会儿,他好像努力收了收情绪,才抬起头来,曲褀看到他的眼睛有点红。

    阮安炀现在还半跪在曲褀面前,又用这么一双充满水雾的眼睛看着她,曲褀承认她真的受不了,心都要化了。

    她想,这个样子的阮安炀,不管是提出什么条件来她都会无条件服从,对他投降。

    曲褀好不容易按捺住这点萌生的念头,叹了口气:“你站起来好不好?”

    于是阮安炀站起来。

    曲褀朝他一笑,随后极快地撑着床站起来,单脚往前蹦了一步,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一把抱住他,把红了的脸埋在他身上。

    阮安炀也懵了,手上还有些红花油,一时不知道该干什么。

    “谁说我没有奖啊?”曲褀话语间带着笑意,“你不是给我赢回来第一的奖牌了吗?阮安炀,你就是我最好的奖,我最喜欢的奖。”

    表白什么的还是太早了,曲褀觉得自己还没有摸准阮安炀的心意,还不能着急,只好隐晦地表达自己的心思。

    有那么一瞬间,阮安炀的脑袋一片空白,认知全都破碎,又极快重建,又破碎,又重建……

    直到他真的意识到,曲褀确确实实抱了他,而且现在人还在自己怀里,他才后知后觉地“嗯”了一声。正准备回抱一下,曲褀却突然一下松开了他,像是站不住一样又坐回床上,满眼亮晶晶:“那我的奖牌呢?!”

    阮安炀被她脸蛋红彤彤还讨奖的样子逗笑了,放了红花油,洗了手,从裤兜里把奖牌掏出来,递给曲褀:“奖牌给你了,那我……是不是能讨礼物了?”

    “当然啊,”曲褀笑嘻嘻地把奖牌翻来覆去,好像那是什么不得了的宝贝,“不过呢,我决定换一个礼物送给你了,你还要再等一等——但现在还有一个比较近的礼物等着你。”

    “什么?”阮安炀非常好奇。

    “那就是——”曲褀神秘地拉长声音,“允许你组织我的十七岁生日聚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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