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介这晚也不怎么安生,他那位踪迹难觅的母亲发了一条短信过来,说他把摄像头关得有些久了。游介说他最近都是裸体在家,想要自己的隐私不被侵犯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我跟学校说了给你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期,请在这一周内完成该完成的任务,如果不是非常必要,请不要出家门,我会和门卫说清楚。”她的迟疑了一个小时才给他回讯息。游介盯着手机看了一个小时才看到她发了这么一段模棱两可冠冕堂皇的话,扯了扯嘴角,没什么表情地把手机丢在一边打开了游戏。但是又在游戏界面无序地乱点一气,最后又忍不住拿起手机,故意掠过那条讯息地查阅了一下所有骚扰短信,然后没忍住,又烦躁地阅读了一遍那条冷冰冰的短信。放弃,扔开,戴上耳机,看似冷静地带着各种隐忍的破绽企图杀死所有人。
游介这晚上没怎么睡。他昨天和周喑说我们会再见的对吧,你会来找我的对吧。但是他现在被禁足在家,她找不到他怎么办。他早上刚准备睡之前,又点开那个置顶聊天。最新一条依旧是那张小猫哭哭,甚至算上一年前那句打招呼都依旧没有占满一页,连“翻阅”都无法做到。游介沉默地看了好久,然后熄屏。他什么都没说,想着或许昨天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他们才互相知道第一天,他无法强求一个刚认识第一天的人为他付出。除非她爱他。
游介醒来的时候是下午两点,日头正晒。手机没电了,他皱着眉把手机摸索着插上电,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他的确什么都没穿地起了床,走出房间,下楼,走到厨房开了一罐可乐。多拉在客厅的地毯上睡觉,发出平稳而厚重的呼吸声,听到他下楼,它动了动耳朵睁开了眼,发现他没有朝它走来便又继续接着睡。游介灌了两口可乐,随手把它放在餐桌上,然后去洗手间叼了根牙刷出来去花房。他光着脚走在草地上,感受到被太阳晒得微微发热,又在某些细微的时刻被踩出些水分的草根。他拿起水管,开始给花房浇水。这时候太阳是最亮的时刻,游介没睡醒,晃眼睛也只觉得睁不开,眼前是刺目的亮色和明艳的绿,喷泉音乐的开关和水管开关相连,他浇水的时候圣母像底下开始放悠扬的古典乐,他踩着悠扬又古老的音符,在草坪上踮起脚尖,像某种自信漂亮的天鹅给湖面展示自己修长的脖颈,游介在阳光下舒展自己的身体。慷慨又带着一丝骄矜的不在意。他给青翠的植物浇水。但其实他自己也像某种年轻新鲜的植物,带着那种易折断的,生机勃勃的脆弱。
周喑因为之前来过所以被保安眼熟,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走进了别墅区,游介的电话打不通,她还是在锲而不舍地一遍又一遍地打。她就这样凭着微弱的记忆跌跌撞撞地去找游介的家。今天她逃了课,因为上午好不容易没迟到起了早床,还画了漂亮的妆,规规矩矩地穿了校服衬衣,唯一的小小出格只是带了一串小猫吊坠的手链。她甚至把头发都高高地扎起,就是为了乖乖地上一天课不被任何人找借口罚站,拖堂,开小灶,放学之后到办公室等我,先写完检讨再走……这样她就可以特别特别准时地,出现在游介的教室门口,跟他说要不要放学一起回家。结果游介没来上学,老师说他生病了。
等周喑终于接通这通电话的时候,她恰好歪打正着地摸到游介家门口,她看着游介从那个漂亮的小洋房里光裸着身子从容地走出来,手上握着手机,接了她的电话。“喂,周喑。”他的声音低低的,从她耳边的手机话筒传出来,像某种留声机的质感。可周喑看着他,看着他光着脚踩在草地上,看他整个人在太阳底下显得白到发光,她看着他骨肉匀停的小腿,流畅的脊背还有线条特别漂亮的肩膀和手臂。他长手长脚,瘦削但不形销骨立,像古人说的软剑,给女子用的那种,漂亮单薄但是锋利非常。周喑看呆了,一时间竟没有回他的话。
游介听她半天不说话,皱了皱眉,刚想问发生什么事了,结果余光扫到院子前的铁门边站了一个白色的人影。定睛一看,是一个呆呆的小姑娘。背着乳白色的书包,规规矩矩地穿着校服,头发被高高扎起,但是像很匆忙一样,被风吹得有些乱糟糟的。小姑娘定定地看着他,手机举在耳朵边,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
游介忽地一下就笑了,他站在原地没动,只是把身子转向门边,他冲着周喑笑:“怎么傻了,忘记大门密码了?还是——”他故意拉长语调停顿了几秒,“还是觉得我太好看了?”周喑这才回过神,笨手笨脚地按了密码进门:“没…… 没忘。”“那就是被我迷住了?”游介挑着眉对她说,周喑感觉到耳边和面前都传来他的声音,她微不可微地打了一个小小的哆嗦,把电话收起来了。游介看着周喑慢慢走近他。有趣的是,他的肌肉线条从始至终都是放松的,反倒是周喑,肉眼可见地僵硬了起来。
“你…… ”周喑慢慢走到他面前,声音磕绊,眼神躲闪。游介看戏似的看着她,等着她开口。你怎么不穿衣服,你为什么光着走来走去,你怎么看到我之后不躲,你怎么不接电话,你很漂亮,你……。那一瞬间游介想象了很多种她会第一句开口的问题,并且每个都想好了说辞。然后周喑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他:“你为什么没来上学呀。老师说你生病了,哪里不舒服吗?”游介愣了三秒,他突然想起自己今天是请假没去上学的,也突然想起周喑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她做了小坏蛋,她翘课了。他又突然想起那个荒唐的昨天,于是眼神倏地变得复杂起来。“你怎么来了。”他没回答她的话。他想起今天睡前他还恶意揣测过,觉得他和周喑说不定不会再有交集了,他可能快失去他的校园生活,而周喑或许会觉得他是一个出尔反尔的烂人。
但是周喑来找他了,她真的来了。
“啊,”周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指了指自己背上的包,“最近不是在讲新课么,我怕你没听到,找理科班的老师要了新课的讲义,还给你带了作业。”说着,她突然摸了摸鼻子,像有些不好意思一样不去看他,“嗯,还有就是……昨天我不是答应了你嘛。”答应了你,答应?
游介的大脑先他一步找到这段记忆并且重播。“我们会再见的对吧?你每天都会来找我的对吗?”游介那时候是那样说的。“……嗯,是的。”这是周喑当时的回答。虽然她当时红着耳朵,也不怎么敢看他,他们刚刚才接完吻,周喑咬着嘴唇,磕磕绊绊地回答他。
游介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很开心地笑了,露出他那两颗尖尖的漂亮的小虎牙,有点狡黠但很明显地心情不错。“是哦,小音特别守约。”他俯下身子揉了揉周喑的头发,“好乖,特别可爱。”周喑看到他的眼睛亮亮的,像温软的琥珀石。
游介这晚上没怎么睡。他昨天和周喑说我们会再见的对吧,你会来找我的对吧。但是他现在被禁足在家,她找不到他怎么办。他早上刚准备睡之前,又点开那个置顶聊天。最新一条依旧是那张小猫哭哭,甚至算上一年前那句打招呼都依旧没有占满一页,连“翻阅”都无法做到。游介沉默地看了好久,然后熄屏。他什么都没说,想着或许昨天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他们才互相知道第一天,他无法强求一个刚认识第一天的人为他付出。除非她爱他。
游介醒来的时候是下午两点,日头正晒。手机没电了,他皱着眉把手机摸索着插上电,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他的确什么都没穿地起了床,走出房间,下楼,走到厨房开了一罐可乐。多拉在客厅的地毯上睡觉,发出平稳而厚重的呼吸声,听到他下楼,它动了动耳朵睁开了眼,发现他没有朝它走来便又继续接着睡。游介灌了两口可乐,随手把它放在餐桌上,然后去洗手间叼了根牙刷出来去花房。他光着脚走在草地上,感受到被太阳晒得微微发热,又在某些细微的时刻被踩出些水分的草根。他拿起水管,开始给花房浇水。这时候太阳是最亮的时刻,游介没睡醒,晃眼睛也只觉得睁不开,眼前是刺目的亮色和明艳的绿,喷泉音乐的开关和水管开关相连,他浇水的时候圣母像底下开始放悠扬的古典乐,他踩着悠扬又古老的音符,在草坪上踮起脚尖,像某种自信漂亮的天鹅给湖面展示自己修长的脖颈,游介在阳光下舒展自己的身体。慷慨又带着一丝骄矜的不在意。他给青翠的植物浇水。但其实他自己也像某种年轻新鲜的植物,带着那种易折断的,生机勃勃的脆弱。
周喑因为之前来过所以被保安眼熟,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走进了别墅区,游介的电话打不通,她还是在锲而不舍地一遍又一遍地打。她就这样凭着微弱的记忆跌跌撞撞地去找游介的家。今天她逃了课,因为上午好不容易没迟到起了早床,还画了漂亮的妆,规规矩矩地穿了校服衬衣,唯一的小小出格只是带了一串小猫吊坠的手链。她甚至把头发都高高地扎起,就是为了乖乖地上一天课不被任何人找借口罚站,拖堂,开小灶,放学之后到办公室等我,先写完检讨再走……这样她就可以特别特别准时地,出现在游介的教室门口,跟他说要不要放学一起回家。结果游介没来上学,老师说他生病了。
等周喑终于接通这通电话的时候,她恰好歪打正着地摸到游介家门口,她看着游介从那个漂亮的小洋房里光裸着身子从容地走出来,手上握着手机,接了她的电话。“喂,周喑。”他的声音低低的,从她耳边的手机话筒传出来,像某种留声机的质感。可周喑看着他,看着他光着脚踩在草地上,看他整个人在太阳底下显得白到发光,她看着他骨肉匀停的小腿,流畅的脊背还有线条特别漂亮的肩膀和手臂。他长手长脚,瘦削但不形销骨立,像古人说的软剑,给女子用的那种,漂亮单薄但是锋利非常。周喑看呆了,一时间竟没有回他的话。
游介听她半天不说话,皱了皱眉,刚想问发生什么事了,结果余光扫到院子前的铁门边站了一个白色的人影。定睛一看,是一个呆呆的小姑娘。背着乳白色的书包,规规矩矩地穿着校服,头发被高高扎起,但是像很匆忙一样,被风吹得有些乱糟糟的。小姑娘定定地看着他,手机举在耳朵边,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
游介忽地一下就笑了,他站在原地没动,只是把身子转向门边,他冲着周喑笑:“怎么傻了,忘记大门密码了?还是——”他故意拉长语调停顿了几秒,“还是觉得我太好看了?”周喑这才回过神,笨手笨脚地按了密码进门:“没…… 没忘。”“那就是被我迷住了?”游介挑着眉对她说,周喑感觉到耳边和面前都传来他的声音,她微不可微地打了一个小小的哆嗦,把电话收起来了。游介看着周喑慢慢走近他。有趣的是,他的肌肉线条从始至终都是放松的,反倒是周喑,肉眼可见地僵硬了起来。
“你…… ”周喑慢慢走到他面前,声音磕绊,眼神躲闪。游介看戏似的看着她,等着她开口。你怎么不穿衣服,你为什么光着走来走去,你怎么看到我之后不躲,你怎么不接电话,你很漂亮,你……。那一瞬间游介想象了很多种她会第一句开口的问题,并且每个都想好了说辞。然后周喑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他:“你为什么没来上学呀。老师说你生病了,哪里不舒服吗?”游介愣了三秒,他突然想起自己今天是请假没去上学的,也突然想起周喑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她做了小坏蛋,她翘课了。他又突然想起那个荒唐的昨天,于是眼神倏地变得复杂起来。“你怎么来了。”他没回答她的话。他想起今天睡前他还恶意揣测过,觉得他和周喑说不定不会再有交集了,他可能快失去他的校园生活,而周喑或许会觉得他是一个出尔反尔的烂人。
但是周喑来找他了,她真的来了。
“啊,”周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指了指自己背上的包,“最近不是在讲新课么,我怕你没听到,找理科班的老师要了新课的讲义,还给你带了作业。”说着,她突然摸了摸鼻子,像有些不好意思一样不去看他,“嗯,还有就是……昨天我不是答应了你嘛。”答应了你,答应?
游介的大脑先他一步找到这段记忆并且重播。“我们会再见的对吧?你每天都会来找我的对吗?”游介那时候是那样说的。“……嗯,是的。”这是周喑当时的回答。虽然她当时红着耳朵,也不怎么敢看他,他们刚刚才接完吻,周喑咬着嘴唇,磕磕绊绊地回答他。
游介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很开心地笑了,露出他那两颗尖尖的漂亮的小虎牙,有点狡黠但很明显地心情不错。“是哦,小音特别守约。”他俯下身子揉了揉周喑的头发,“好乖,特别可爱。”周喑看到他的眼睛亮亮的,像温软的琥珀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