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洛是个北方一个小城市的女生,她对自己的评价是,不胖不矮,但也并不美,一切都很平庸,自认没有任何发光点可以吸引到男生的爱慕。

    直到遇到小C吧。

    小C和小洛曾有过很短的缘份,高中的时候小洛英语不好,爸爸托了人,找到了重点班一位英语老师,让她每周末去补习。

    同一起补习的还有小C。

    早在老师家遇见前,小洛便知道小C,隔壁班知名的大帅哥,留过一级,个子也比同级的男生高一些,很会装扮自己,发型很潮,鞋子很潮,校服也总能穿出潮味。

    小C家里想送他出国,可惜他基础太差,就也被送到老师这里补习。

    小洛还记得第一次在老师家见到小C是周六晚上。他没穿校服,戴了个帽子,许是刚洗了头,进了门落坐,摘了帽子后头发像雷劈了一样,堆在一起。

    趁着老师去找书的功夫,他拨拨一头乱发问小洛:有镜子吗?

    小洛摇头。

    小C假装嫌弃她,说:假女生吧你?

    小洛也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小洛想,自己头发可能比他的还要短,要什么镜子?

    小C又对着空气抓了一会头发,之后突然凑过去问小洛:行不行?

    小洛也不敷衍他,认真盯着他的发型看了会,然后点头,很肯定地答他:行。

    小C很满意,继续去翻书了。

    之后补习两人也没再有机会讲什么话。

    补习到十点多,小洛和小C下楼取自行车,小洛开车锁的时候,小C拍着手给她点亮了楼道的灯。

    小洛心里感动了一下,觉得这男生心蛮细的。还想出门道个谢再离开的,小C却蹬着车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因为班级挨着,也总会迎面遇到。但她与他私下也只是见过一面,加之他在学校人气很高,小洛每次遇到他,都会埋头走过去。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自己,更不知道他是否有和自己打招呼。

    但是她想,他应该是不会理她的吧。

    再次周末补习的时候,他还是戴个帽子过来,摘帽子的时候依旧一头乱发,这一次他还没说话,她就摸出一个小镜子放他面前。

    他有点惊喜,拿着镜子照了半天,之后也不客气,直接装自己书包里了,冲着小洛一笑,说:还是第一次有人送我镜子,谢谢啊。

    小洛怕他误会自己的动机,赶紧说不是送你的,就是给你用用。

    他也不归还,依旧咧嘴笑笑,说那我没用完呢,以后给你。

    小洛想着这男生是拿女生礼物拿习惯了吧?原本因为帅气积累的好感嗖嗖减了一点。

    补习完毕,小洛默不作声地骑车回家,刚骑了一会,身后有个影飞呼呼追上来,他手肘撑在车把上,跟在她旁边,边骑边看她,也不说话。

    小洛也疑惑,又骑了一会,他还在旁边跟着,她问你去哪儿呀?

    他答得一本正经,说送你回家。

    她说我家很近。

    他说我知道,和陈某某家住一个小区。

    小洛有点惊,陈某某是他的死党,而正好也和自己一个小区。

    但,他是怎么知道的?是和陈某某偶然说起?还是特意打听过的?小洛有点慌。

    却也没再问。两人就结伴骑到了她小区附近。她远远看到她爸爸在门口等她。

    她小声和他说了句:我爸。

    他便懂了,加快骑了几圈,嗖得超过她,骑远了。

    过了几天,课间操,两个班挨着。她正在伸胳膊踢腿,就看到他和另个男生换了位置,很敏捷地换到了她旁边。

    她突然有点局促,胳膊也伸不展了,腿也不会踢了。

    他换过来也没说话,就是侧身转的时候,指了指她的头,笑着说:你这是剪了个什么傻头……

    她真的想去死一死。

    周末她妈妈非说她头发长了,要带她去剪。剪了一个异常丑的发型,原本她这几天是有点刻意躲着他走的,她知道自己丑,就算他不会注意她,也不想让他看到。

    可偏偏,他还自己找上门了。

    她没话说,杵着头继续做操。

    操做完,所有学生解散。

    小洛和同桌女生在前面走,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是陈某某和小C,陈某某赶紧举起双手证自己清白,说不是我。

    小洛看了一眼小C,小C笑盈盈说,你走快点,都挡路了。

    小洛说这操场这么大……

    小C就是笑,没说话,笑得小洛有点懵,陈某某却补了一句:对呀,这操场这么大,你干嘛总招逗她?

    小C和陈某某追打着跑远了。

    小洛同桌说你们啥时候这么熟了?

    小洛也觉得没头绪,明明之前都是在学校没交集的,他怎么就突然和自己熟起来了?

    元旦前一晚,原本应该补课,不过老师也参加学校的联欢活动,补课取消了。

    小洛参加了班里的一个六人舞蹈,正轮她跳,隔壁班来了几个学生代表拜新年,没想到,他也来了。

    本班同学把他们几个迎进来,找座位给他们坐下。桌子围成了一个圈,他坐在了她的位置上,而她化了妆,穿了裙子,头上还戴了个粉发夹,站在桌子中间,正要准备跳舞。

    他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始终憋着笑。

    她往下扯了扯裙摆,再次想要出去死一死。

    音乐响了,该跳还是要跳。本来排练的时候还不错,可因为有他在,她僵硬地跳完了舞。

    同学们捧场的给了掌声。她脸滚烫着回到座位,他坐着不起身,她说同学,这是我座位。

    他移了半截椅子出来,拍了拍椅面,说来,坐。

    她哪敢坐,只好扭头和旁边女生挤了一张椅子。

    下个节目开始,他班级的人要离开了,来拍他肩膀,他起身,空间有点挤,他从她身后走过时,他从校服里抓出一个桔子塞给了她。

    她赶紧环顾四周,发现大家都吵闹嬉笑着,没人注意到,赶紧把桔子收进了桌柜里。

    班里的活动结束,已经很晚了,一群一伙约着去唱KTV,她和几个同学在一楼里等其它同学。

    远远地,看到他走廊走过来,旁边跟着几个男生。

    有相互认识的人停下来打招呼,他停在了她旁边。她侧头悄悄看了他一眼,正巧他也在看她,她赶紧扭回头,他却走过来了。

    她紧张地厉害,没话找话,问他不回家吗?

    他说桔子吃了吗?

    她说我等同学呢。

    他说你还会跳舞啊。

    她说你早点回家呗。

    他笑眼看着她,不再说话了。

    她的同学从走廊走出来,她赶紧说那,我先走了啊。

    他左右看看,趁所有人不注意,偏了一下头贴到她脸边。

    她非常清晰地听到他说——

    你今天怎么那么好看呀。

    说完他就双手插着口袋跟着男生们走了,她站在台阶上,人像过了电似的,脑子一片空白。

    一向对自己私事很隐秘地她,失控了一样,抓着旁边同桌女生的手说:你……刚才听见他说什么了吗?

    女生迷茫摇头,问她,在说谁?

    她一颗心剧烈地晃了又晃,却最终只是摇头,说没事,她这时候才想起桌柜里的那只桔子。

    疯跑回教室,教室桌子已经摆回原位,再去查桌柜,桔子不见了。

    每一张桌子的桌柜都找了一个遍,都没找到那只桔子。

    她好失落。

    他送她的那枚桔子到底有多甜,她没有机会去尝了。

    元旦后接着没几天便考试,再之后放假,再之后便是过年了。

    这期间补习暂停了,她也再没有见过他。

    过完后,在小区里有次遇到陈某某,原本是从来不打招呼的关系,她那次却豁出去了,去跟陈某某要了小C的□□号。

    □□号记完,陈某某跟她说,你怎么早不找他啊?年后他就去北京上语言班,准备出国了。

    小洛加了他的□□,他也很快通过验证。

    小C上来第一句话还是问她:吃桔子了吗?

    她怕他失望,说吃了,好甜。

    他问她,还有呢?

    她问他,还有什么?

    他过了一会,发了一个笑脸,说知道了。

    两人每天都会聊一会,可明显感觉他对她的热度在消退了。他告诉她,他已经在北京了,在读语言学校,可能出国前都不会回家乡了。

    小洛想他原本就是要走的人,才刻意与她淡漠吧。

    这么想着,觉得自己也不会失了骄傲,也克制着,慢慢不再找他聊天了。

    后来,两人就是发几个表情包,连打字都少了。

    再后来,看他的□□说说,得知他人已经在国外了。再再后来,小洛也进入高考倒计时了。

    高考前一晚,小洛收到了他的□□消息。

    已经很久没有聊天的两人,显然都很僵硬。

    他说,加油。

    她回,好。

    小洛的成绩平稳发挥,考到了南方一个普通大学。

    后来有了某著名网游,她舍友一起玩的时候,看到他也在玩。

    不过他在线的时候,都是深夜。

    某次组队,他拉了她。

    他玩得很6,带着她躺赢了几把,从深夜玩到快天亮。

    她在游戏里问他,不睡吗?

    他说你困了吗?

    她说不。

    他说有问题能问你吗?

    她觉得自己和他之间,一定有几个问题是没有一直结开的,她说那我也能问吗?一人问一个。

    他说好。

    他:为什么不喜欢我?

    她:……我喜欢了你三年。

    他:……那为什么拒绝我?

    她:是你出国前对我冷淡的。

    他:……那个桔子,你真的吃了吗?

    她始终不解,他为什么一直都在提那个桔子……两人因为桔子聊了好半天,最后深更半夜里,她握着手机终于哭成狗。

    他跟她说:那年元旦,他在桔子皮上用笔写了一行字,他写着:在一起好吗?

    他在等她的回复。

    所以,那晚他才特意在一楼停留,他说他看着她,紧张的要死,怕她会拒绝,又怕她会同意。

    拒绝的话他会伤心,同意的话,他要考虑还要不要出国。

    可惜她没有给他结果,他以为……是她还没想好。

    他给她时间。

    之后她加他□□,他在手机另一边开心地要死,决定再问一次她的心意。

    她却依旧回避了。

    他才知道,她这是婉转地拒绝了他。

    他决定不再打扰她的生活,克制自己不再与她联系,每次打开她的□□框,盯着发呆。所有想说的话,都怕是打扰,最终他只能发几个表情包,看到她回应,知道她过得开心,就觉得够了。

    而他根本想不到,那个桔子,她压根没来及仔细看就弄丢了。

    当年春节,他从国外回来。她瞒着家里人,从学校火车再转动车,去机场接他。

    而他也瞒着家里人,把归来的时间提前了一天。

    机场见到的第一秒里,她还想对他说好久不见,他就已经扔了行李跑过来举高高亲了她。

    她说自己笨拙的不会亲吻,但发现他也同样笨拙后,她便笑了,两个人停下了亲吻,互看着对方,傻傻笑了一会,再次嘴巴和牙齿笨拙的碰在一起。

    认识了三年后,异地恋又两年,每一次见面都当成人生最盛大的节日。

    问她与他在一起后,最大的变化是什么?

    她说,正视自己的平凡,也学会看到自己的优点,因为被他喜欢着,所以不自卑,不退缩。

    她说我也问过他,为什么是我?头发剪得很丑的我,大腿很粗的我?每天早上脸都很肿的我?整个学生生涯都没有收到过任何告白的我?

    他的回答是:你送我的镜子是湿的,我当时就想着送我之前你在手里握了多久,又下了多久的决心?还有每次我和你说话,你的耳朵都是红透的。

    他说:一个每次见面都会慌乱又紧张的女生,会毫无道理地进入那个男生的心吧。

    回想了一下那些场面,也似乎懂了小C会喜欢她的理由。

    每个喜欢他的女生都在拼命找借口接近时,她却红着脸畏惧地退缩着想从他的视野中逃离。

    而这么做的原因,是她也在默默喜欢着他呀。

    我问小洛,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呢。

    她说,从他在楼道里帮我拍手亮灯的时候,也或者是送我回家的时候,但我确定自己非常非常喜欢他的时候,是机场再次看到他的时候。

    那一刻,我确定,就算是下一秒是末日,我也要和他在一起,就是要……和他在一起。

    她说,异地恋真的辛苦,可一想到之前差一点错过他,我的余生也可能再也没有他,我不确定那样的我会不会幸福,但我可确定的是——现在已经足够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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