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镜湖奇遇
「第七回·镜湖奇遇」
云廷醒来已是第二天晌午，发现自己竟躺在一家客栈的房间里。
糟糕，进宫计划付诸东流！一直佩带左右的震云剑亦不翼而飞。欲起身翻找，但觉手脚乏力，胸口也是一阵生疼。
——这明显是中毒的迹象！
云廷心中懊悔不已，昨夜必是着了莲山尽空的道了——其实当时已经注意到那老货的异样，费解的是自己分明已经处处留心，莲山尽空是如何下药迷昏自己的？
那盏茶！
正值扼腕自责之际，一抹绿影飘进房内。
随即，那股奇香溢满整个房间。
“流觞，你的剑！”绿衣少女将震云剑往桌上一搁，回头就走。
“姑娘，等等。”
“何事？”
“姑娘来就是为了还剑？”
“有话不妨直说。”
“昨晚是你……迷晕我的？”云廷觉得自己连说话都有些费劲了。
她摇摇头道：“如果我说不是，你相信么？” 阳光透过帘栊洒了进来，她走向窗边，回首嫣然：“如果是，又当如何？”
然后，她如一只蝴蝶一样飞了出去。
云廷呆呆地望着她夺窗而去的绿影，原本一肚子的气竟然烟释无痕，那股奇香却缭绕心头弥久不散。
从她淡淡眼色和浅浅梨涡里，读不到一丝敌意，取而代之则是脉脉关切与绵绵情意。
离开来仪客栈，云廷置身一条热闹的通衢。
街头巷尾，连衽成帷。马咽车阗，华裳嫳屑。行人穿着打扮与夙雷城差别甚大——举目可见衣冠楚楚的纨绔，雾鬓风鬟的美妇。
云廷心忖此地离帝都也不远了，便继续北上。却因导向的骕骦不在身边，寻起路来格外费劲，恍恍惚惚却到了一处山谷。
翠屏叠嶂，清流迤逦，莫不是闯入一个幻世仙境？
溪边，山颠，峭壁上，幽壑里，姹紫嫣红的野花、杂处一堂的碧草、高耸入云的古木美不胜收。紫藤在树下交错，在枝上攀缘，一直爬到顶梢。那些缠绕在榆树上的青蔓似乎迷失了方向，它们越过小溪，在水面上搭起花桥。
紫燕呢喃，翠羽啁啾。粉蝶在芍药上翩跹，黄鹂在杨柳间鸣啭。小径尽头，几只因为吃饱了葡萄而醉态可掬的黑熊崽子在榆树的枝桠上蹒跚。白鹭群在湖中沐浴，水牛头上顶着两弯新月，不时发出“哞哞”的叫声。鹧鸪从松树上飞下来，在生满绿苔的石滩边踟躇。花斑金蟒倒挂在枝叶交织的栾树上，像藤条一样摇来摆去，同时发出一阵阵嘶鸣 。
云廷独自穿梭在这奇异的山林里。为避开一群野豺的袭击，不慎失足从崖壁滑落下去……原想此次必死无疑，庆幸下面竟是一个偌大的镜湖。
云廷原本水性不赖，然而中毒加上劳顿让他凫起水来相当吃力。拼劲泅上岸来，浑身皆已湿透。莲山府二少爷那一件缥色的丝袍耷拉在身上，宛如水藻一般。于是，索性除去上衣，将其晾在岸边一块巨石之上。
琐碎的阳光渗透轻岚倾泻在云廷年少尚显单薄的身上，经过水渍的折射愈加显得支离破碎。
隐隐中，他不禁觉得眼前这片浩淼的烟波有些光怪陆离——瀑布如练，如琉璃丝一般自山崖上飞泻而下。滢滢清涟各向两边流去，却怎么也汇聚不到一起，分流处零星地漂浮着一些白色碎花。半空中仿佛撒满花的影子，亦如颉颃而过的羽类不小心遗下的翎毛被凝滞在空气里。
湖心隐约传来女子清冽的嬉戏声。
云廷回过头，遥望身后的巉崖，嶙峋的崖壁上开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花。那红色仿若鲜血，亦如烈火熊熊。
莫非…此地便是一品楼店小二说的离水湖？
那崖壁上的红花一定就是献空草啰！
当阳光垂直坠射到粼粼的湖面时，他终于看清湖心景象——果真有两个裸身的女子在氤氲中戏水。
云廷见此，双颊“唰”一下红得发烫——都快赶上献空草了。此时他真正相信了店小二所说的那番话，湖心那两个女子一定就是所谓的仙女吧。
“仙灵可畏！”云廷口中念道，下意识抬手将双眼一蒙，脑海里却挥之不去那两具仙灵的胴体。少年郎总是对此充满无尽的好奇与幻想。
非礼勿视，阿弥陀佛，正拔腿欲走。
“站住！”一记呵斥声打断了他的想入非非。
如梦初醒，云廷渐渐回过头，只见一个身材曼妙的少女半裹妃色的薄纱挡在他的面前：冰肌藏玉骨，天然仪容清。
云廷又惊又羞——惊的是她的速度如此之快，羞的是她的形体完美至极。
“休走，看招！”那少女举起宛若柔荑的右手，扣指化出一朵茉莉花。
顷刻，如洗的碧空漫天白花。
“姑娘，你听我解释——”云廷话还没尽，突然意识到自己也□□着上身，不禁用手往胸前一挡。
“不必解释！淫贼！你们到离水湖来的还不都是为了献空草！”少女满脸嗔怒，不依不饶，“先问问我的‘双宿’答不答应！”
只见她双手交叉在胸前，迅速凝结出一束洁白的茉莉。
——那是她的灵器！
云廷知道自己无路可退了，高喊一声“剑兄出鞘——”
震云剑“咣当”而出，剑锋倏然缠满了浅绿色电流。云廷 “唰唰”挥剑，极其利落地斩去眼前飞舞的白色花瓣，剑刃上留下几分淡淡的余香。
持花少女轻蔑地扬起嘴角，抡起花束欲向他袭来。
云廷顺势使出刚练成的“霹雳斩”，流星般用剑锋挑开迷眼的白花。
花束中两把匕首锋芒毕露，寒气逼人。
云廷迅速反手用剑镡抵住匕首，接着一手扯住了那个少女披在身上的薄纱。
“淫贼，把你的脏手拿开！”那少女睥睨道。
“你口口声声‘淫贼淫贼’地叫我，我偏不放了……”一时间急昏了头，云廷后知后觉囫囵说出这混账话来。
“你！”
“我若放开了，姑娘恐怕就……姑娘上岸时未免也着急了些，倘若遇上个歹人，必是要吃亏的。”
“淫贼！休得巧言令色！我倒要看看今日是谁吃亏！”少女闪电般挣脱开他的手，几步“云梯 ”就翻上了岩壁。
云廷见势也跟着她腾空而起。
持花少女咧嘴一笑，星眸流睇，“不自量力！”
“姑娘未免也太小瞧我了吧。” 云廷不满。
“未必！”持花少女迅速拔下她发髻上的针簪，用力地朝云廷飞射过去：银针密如网，疾若流星雨。趁他用剑去挡针之际，她的两把茉莉匕首已深深扎进他的体内。
云廷顿时一阵眩晕，浑身上下竟使不出半点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液被茉莉的茎贪婪地吮吸着，白色的花瓣渐渐染成一片绯红。
是时，一缕薄纱从水中腾窜而出，飞珠迸玉一般带动几簇冲天的水柱和大朵大朵的水花，“嗖”的一声将持花少女拉回湖中，连带“双宿”被扯了出去。
胸口顿时迸射出火红的液体，鲜血如烈日喷红……
“父王，你不要丢下孩儿——
父王、父王——
我是不是死了？
千山横黛，万水挼蓝。
我在哪里？
我一定是死了吧。
娘……”
随着梦魇里悲剧的发生，云廷突然惊醒，只觉得脸上湿漉漉的，隐隐可听到湖中有女子争吵的声音。为了听清她们对话，他索性假装昏迷。
“澈妹妹，那小淫贼偷看咱们洗澡，真不明白你为何要施法救他！”
“……”
一阵呢喃淹没在风中，云廷听不清她的应答。
“嘿，我说，你对这小子别是格外怜惜吧。”
对方仍是默然，此次唯有风声。
云廷偷偷睁开双眼，遥遥望向湖中——持花少女的对面确是一个素衣少女，通体雪白，惊为天人。
只见那个素衣少女满脸娇羞，掬水而起，噘嘴轻轻吐了一口气，湖水立即结成一把冰珠。
一粒粒细小的冰珠犹如疾风飘雨般向持花少女袭去。
持花少女纤手一甩，妃色薄纱游蛇般飞出，霍地将那把冰珠粒子移走。
冰珠落回湖里，击起漪沦圈圈。
“还说没有呢！你这般耗损内力替他疗伤，我若禀明少帅，你猜，他会不会饶了这小子……”
“贞汝……”模糊而微弱的声音从素衣少女的喉中飘出，她一边拉着姐妹的手，一边不住地摇头，眼神里近乎哀求。
“好啦，瞧你急的！姐姐是打趣你的，你还当真了。罢了罢了，我去瞧瞧他怎么样了。”那个叫贞汝的一边说，一边施法往岸边游来，口中嘟嘟囔囔，“教了那么久，也只会叫我和少帅的名字，老天怎偏就把你这宁馨儿生成哑巴了……”
“啊嚏——”倒霉！云廷先前一直暗暗偷听她俩对话，忽然被倒流的水珠子呛到鼻子，只得停止佯装。
“影澈你看，他醒了。”贞汝回头冲素衣少女喊了一声。
素衣少女影澈一脸笑意。
云廷坐起身来，影澈浮在水面上，正对着他莞尔。宁谧的脸颊略显清瘦，双眸里尚噙着泪花。青丝如瀑，拖至脚踝，耳边各结了两双细长的辫儿，双螺髻边缀一枚木樨翠钿。
她纤尘不染，在水里的影子又是如此姽婳。云廷只觉视线已离她不去了。
“澈妹妹，既然他醒了，咱们走吧。”贞汝见他二人对望出神，拉起影澈的手欲往回游。
“仙子姐姐……”云廷因知方才是影澈救了自己，又因她生得人间罕见，不舍她离去，忙绕着湖岸追过去。
“你这个人还真无赖！”贞汝有点不耐烦。
影澈侧首望着眼前狼狈的少年——虽然方才自己已经用凝冰咒将他伤口的皮肉愈合，但他胸前仍因被匕首刺伤而留下了一道明显的疤痕。即便如此，也掩不住他浑身散发的英气，而那个伤痕似乎让他看起来更有男子汉的味道。
“好了好了，你俩别含情脉脉了。少帅还在冰阙等我们呢。”贞汝催促道，接着一把将影澈拉走。
云廷见二人越游越远，生怕往后无缘得见，忙沿着湖岸追上前去，对着影澈婉娩的背影大声喊道：“仙子姐姐……我叫流觞，我的名字叫流觞！”
但见影澈和贞汝二人游到湖中心，便双双扎进湖底。
水面上只留下一圈一圈的漪沦。
湖镜空空，心亦空空。
云廷醒来已是第二天晌午，发现自己竟躺在一家客栈的房间里。
糟糕，进宫计划付诸东流！一直佩带左右的震云剑亦不翼而飞。欲起身翻找，但觉手脚乏力，胸口也是一阵生疼。
——这明显是中毒的迹象！
云廷心中懊悔不已，昨夜必是着了莲山尽空的道了——其实当时已经注意到那老货的异样，费解的是自己分明已经处处留心，莲山尽空是如何下药迷昏自己的？
那盏茶！
正值扼腕自责之际，一抹绿影飘进房内。
随即，那股奇香溢满整个房间。
“流觞，你的剑！”绿衣少女将震云剑往桌上一搁，回头就走。
“姑娘，等等。”
“何事？”
“姑娘来就是为了还剑？”
“有话不妨直说。”
“昨晚是你……迷晕我的？”云廷觉得自己连说话都有些费劲了。
她摇摇头道：“如果我说不是，你相信么？” 阳光透过帘栊洒了进来，她走向窗边，回首嫣然：“如果是，又当如何？”
然后，她如一只蝴蝶一样飞了出去。
云廷呆呆地望着她夺窗而去的绿影，原本一肚子的气竟然烟释无痕，那股奇香却缭绕心头弥久不散。
从她淡淡眼色和浅浅梨涡里，读不到一丝敌意，取而代之则是脉脉关切与绵绵情意。
离开来仪客栈，云廷置身一条热闹的通衢。
街头巷尾，连衽成帷。马咽车阗，华裳嫳屑。行人穿着打扮与夙雷城差别甚大——举目可见衣冠楚楚的纨绔，雾鬓风鬟的美妇。
云廷心忖此地离帝都也不远了，便继续北上。却因导向的骕骦不在身边，寻起路来格外费劲，恍恍惚惚却到了一处山谷。
翠屏叠嶂，清流迤逦，莫不是闯入一个幻世仙境？
溪边，山颠，峭壁上，幽壑里，姹紫嫣红的野花、杂处一堂的碧草、高耸入云的古木美不胜收。紫藤在树下交错，在枝上攀缘，一直爬到顶梢。那些缠绕在榆树上的青蔓似乎迷失了方向，它们越过小溪，在水面上搭起花桥。
紫燕呢喃，翠羽啁啾。粉蝶在芍药上翩跹，黄鹂在杨柳间鸣啭。小径尽头，几只因为吃饱了葡萄而醉态可掬的黑熊崽子在榆树的枝桠上蹒跚。白鹭群在湖中沐浴，水牛头上顶着两弯新月，不时发出“哞哞”的叫声。鹧鸪从松树上飞下来，在生满绿苔的石滩边踟躇。花斑金蟒倒挂在枝叶交织的栾树上，像藤条一样摇来摆去，同时发出一阵阵嘶鸣 。
云廷独自穿梭在这奇异的山林里。为避开一群野豺的袭击，不慎失足从崖壁滑落下去……原想此次必死无疑，庆幸下面竟是一个偌大的镜湖。
云廷原本水性不赖，然而中毒加上劳顿让他凫起水来相当吃力。拼劲泅上岸来，浑身皆已湿透。莲山府二少爷那一件缥色的丝袍耷拉在身上，宛如水藻一般。于是，索性除去上衣，将其晾在岸边一块巨石之上。
琐碎的阳光渗透轻岚倾泻在云廷年少尚显单薄的身上，经过水渍的折射愈加显得支离破碎。
隐隐中，他不禁觉得眼前这片浩淼的烟波有些光怪陆离——瀑布如练，如琉璃丝一般自山崖上飞泻而下。滢滢清涟各向两边流去，却怎么也汇聚不到一起，分流处零星地漂浮着一些白色碎花。半空中仿佛撒满花的影子，亦如颉颃而过的羽类不小心遗下的翎毛被凝滞在空气里。
湖心隐约传来女子清冽的嬉戏声。
云廷回过头，遥望身后的巉崖，嶙峋的崖壁上开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花。那红色仿若鲜血，亦如烈火熊熊。
莫非…此地便是一品楼店小二说的离水湖？
那崖壁上的红花一定就是献空草啰！
当阳光垂直坠射到粼粼的湖面时，他终于看清湖心景象——果真有两个裸身的女子在氤氲中戏水。
云廷见此，双颊“唰”一下红得发烫——都快赶上献空草了。此时他真正相信了店小二所说的那番话，湖心那两个女子一定就是所谓的仙女吧。
“仙灵可畏！”云廷口中念道，下意识抬手将双眼一蒙，脑海里却挥之不去那两具仙灵的胴体。少年郎总是对此充满无尽的好奇与幻想。
非礼勿视，阿弥陀佛，正拔腿欲走。
“站住！”一记呵斥声打断了他的想入非非。
如梦初醒，云廷渐渐回过头，只见一个身材曼妙的少女半裹妃色的薄纱挡在他的面前：冰肌藏玉骨，天然仪容清。
云廷又惊又羞——惊的是她的速度如此之快，羞的是她的形体完美至极。
“休走，看招！”那少女举起宛若柔荑的右手，扣指化出一朵茉莉花。
顷刻，如洗的碧空漫天白花。
“姑娘，你听我解释——”云廷话还没尽，突然意识到自己也□□着上身，不禁用手往胸前一挡。
“不必解释！淫贼！你们到离水湖来的还不都是为了献空草！”少女满脸嗔怒，不依不饶，“先问问我的‘双宿’答不答应！”
只见她双手交叉在胸前，迅速凝结出一束洁白的茉莉。
——那是她的灵器！
云廷知道自己无路可退了，高喊一声“剑兄出鞘——”
震云剑“咣当”而出，剑锋倏然缠满了浅绿色电流。云廷 “唰唰”挥剑，极其利落地斩去眼前飞舞的白色花瓣，剑刃上留下几分淡淡的余香。
持花少女轻蔑地扬起嘴角，抡起花束欲向他袭来。
云廷顺势使出刚练成的“霹雳斩”，流星般用剑锋挑开迷眼的白花。
花束中两把匕首锋芒毕露，寒气逼人。
云廷迅速反手用剑镡抵住匕首，接着一手扯住了那个少女披在身上的薄纱。
“淫贼，把你的脏手拿开！”那少女睥睨道。
“你口口声声‘淫贼淫贼’地叫我，我偏不放了……”一时间急昏了头，云廷后知后觉囫囵说出这混账话来。
“你！”
“我若放开了，姑娘恐怕就……姑娘上岸时未免也着急了些，倘若遇上个歹人，必是要吃亏的。”
“淫贼！休得巧言令色！我倒要看看今日是谁吃亏！”少女闪电般挣脱开他的手，几步“云梯 ”就翻上了岩壁。
云廷见势也跟着她腾空而起。
持花少女咧嘴一笑，星眸流睇，“不自量力！”
“姑娘未免也太小瞧我了吧。” 云廷不满。
“未必！”持花少女迅速拔下她发髻上的针簪，用力地朝云廷飞射过去：银针密如网，疾若流星雨。趁他用剑去挡针之际，她的两把茉莉匕首已深深扎进他的体内。
云廷顿时一阵眩晕，浑身上下竟使不出半点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液被茉莉的茎贪婪地吮吸着，白色的花瓣渐渐染成一片绯红。
是时，一缕薄纱从水中腾窜而出，飞珠迸玉一般带动几簇冲天的水柱和大朵大朵的水花，“嗖”的一声将持花少女拉回湖中，连带“双宿”被扯了出去。
胸口顿时迸射出火红的液体，鲜血如烈日喷红……
“父王，你不要丢下孩儿——
父王、父王——
我是不是死了？
千山横黛，万水挼蓝。
我在哪里？
我一定是死了吧。
娘……”
随着梦魇里悲剧的发生，云廷突然惊醒，只觉得脸上湿漉漉的，隐隐可听到湖中有女子争吵的声音。为了听清她们对话，他索性假装昏迷。
“澈妹妹，那小淫贼偷看咱们洗澡，真不明白你为何要施法救他！”
“……”
一阵呢喃淹没在风中，云廷听不清她的应答。
“嘿，我说，你对这小子别是格外怜惜吧。”
对方仍是默然，此次唯有风声。
云廷偷偷睁开双眼，遥遥望向湖中——持花少女的对面确是一个素衣少女，通体雪白，惊为天人。
只见那个素衣少女满脸娇羞，掬水而起，噘嘴轻轻吐了一口气，湖水立即结成一把冰珠。
一粒粒细小的冰珠犹如疾风飘雨般向持花少女袭去。
持花少女纤手一甩，妃色薄纱游蛇般飞出，霍地将那把冰珠粒子移走。
冰珠落回湖里，击起漪沦圈圈。
“还说没有呢！你这般耗损内力替他疗伤，我若禀明少帅，你猜，他会不会饶了这小子……”
“贞汝……”模糊而微弱的声音从素衣少女的喉中飘出，她一边拉着姐妹的手，一边不住地摇头，眼神里近乎哀求。
“好啦，瞧你急的！姐姐是打趣你的，你还当真了。罢了罢了，我去瞧瞧他怎么样了。”那个叫贞汝的一边说，一边施法往岸边游来，口中嘟嘟囔囔，“教了那么久，也只会叫我和少帅的名字，老天怎偏就把你这宁馨儿生成哑巴了……”
“啊嚏——”倒霉！云廷先前一直暗暗偷听她俩对话，忽然被倒流的水珠子呛到鼻子，只得停止佯装。
“影澈你看，他醒了。”贞汝回头冲素衣少女喊了一声。
素衣少女影澈一脸笑意。
云廷坐起身来，影澈浮在水面上，正对着他莞尔。宁谧的脸颊略显清瘦，双眸里尚噙着泪花。青丝如瀑，拖至脚踝，耳边各结了两双细长的辫儿，双螺髻边缀一枚木樨翠钿。
她纤尘不染，在水里的影子又是如此姽婳。云廷只觉视线已离她不去了。
“澈妹妹，既然他醒了，咱们走吧。”贞汝见他二人对望出神，拉起影澈的手欲往回游。
“仙子姐姐……”云廷因知方才是影澈救了自己，又因她生得人间罕见，不舍她离去，忙绕着湖岸追过去。
“你这个人还真无赖！”贞汝有点不耐烦。
影澈侧首望着眼前狼狈的少年——虽然方才自己已经用凝冰咒将他伤口的皮肉愈合，但他胸前仍因被匕首刺伤而留下了一道明显的疤痕。即便如此，也掩不住他浑身散发的英气，而那个伤痕似乎让他看起来更有男子汉的味道。
“好了好了，你俩别含情脉脉了。少帅还在冰阙等我们呢。”贞汝催促道，接着一把将影澈拉走。
云廷见二人越游越远，生怕往后无缘得见，忙沿着湖岸追上前去，对着影澈婉娩的背影大声喊道：“仙子姐姐……我叫流觞，我的名字叫流觞！”
但见影澈和贞汝二人游到湖中心，便双双扎进湖底。
水面上只留下一圈一圈的漪沦。
湖镜空空，心亦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