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戈薇
云霄飞车落地，王若愚面色微白，但情绪还是不错，“这飞车纯粹是生理吓人，还没有旋转木马有意思。”
“游乐园就这样，玩两次就没意思了，这还没有吊威亚好玩。”
“我还想喝奶茶。”
“好，我去给你买。”
王若愚咬着奶茶，两个人坐在游乐园的椅子上等着最后的烟火表演，秦歌淮摸摸鼻子，解释道，“我刚刚那话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我们现在年纪还小，恋爱的事情我还没给达哥报备，但我妈是知道的。”
王若愚乖乖点头，“你不用解释啦，我没往心里去，你说的对，我们还小，真要认真在一起也是过几年的事。”
“不是，窈窈，我对你从来都是认真的。”
“秦歌淮，”王若愚转头看着他的眼睛，“我相信你的。”
至少这一刻，我相信你是认真的。
“砰！”漫天烟花炸开，秦歌淮在王若愚的眼里看见了人生中最灿烂的烟火。
11
秦歌淮当天晚上飞去了沪都，接着过年又回了东宁几天，再回北城已经是大半个月后了。
这个年王若愚过得很安静，那天争执之后，王善云便飞回了美国，本来她回来就是陪王若愚过年的，现在既然不认这个女儿了，也没有必要多待。
王若愚给她打了两次电话都没有接通，王善云的助理委婉提醒她，王教授说了如果她没有认错就不必再认她这个妈了。
李昴不知从哪里听说了她和王善云吵架的事，特意抽时间陪王若愚过了大年三十，对于王若愚的决定李昴自然是双手赞成的，用他的话说，只要宝贝女儿开心做什么都可以。
这还是李昴和王善云离婚后，父女俩一起过三十夜。
王若愚的爷爷奶奶过世的早，李家的亲戚王若愚大多都不熟，李昴怕她拘束，也不强留她在李家老宅过夜。
“窈窈，你妈那脾气我是领教过的，你别和她硬碰硬，晚辈的礼节该做还是得做，对了，记得打电话给舅舅问好。”
李昴口中的舅舅，也就是王善云的亲哥哥，和李昴是大学同学，关系匪浅，走的是从政的路子，到了如今，地位可以算是他跺跺脚北城就要震一震，是以即便离了婚，他也依旧是李昴的大舅哥。
这里面的人情世故错综复杂，王若愚虽然两辈子都懵懵懂懂，但她的血脉注定了她也是其中关键的一环。
王善云心性高，厌恶极了他们这些官商做派，上辈子王若愚随了她，一头扎进实验室，两耳不闻窗外事，这辈子耳清目明了些，有些事难免会深想。
这位舅舅忙得很，和王若愚统共也没见过几次，但是心里还是有她这个小侄女的，王若愚考上青大，他那边还特意送过贺礼，今天接到她的问好电话很是高兴。
李昴全程坐在旁边，“还是我们窈窈有面子，你看你舅舅多喜欢你，平日也记得多和他联系。”
王若愚乖巧点头。
李昴掏出一张卡递给她，“爸爸给我们窈窈的压岁钱，随便花，别和爸爸客气。”
“不用了爸爸，我有钱的。”她过生日，李昴才给过她一张卡，还送了许多价值不菲的礼物。
“欸，窈窈，不要推辞，这是爸爸的心意，你花爸爸的钱爸爸才开心啊。”
王若愚莫名想到去年暑假她怼那个网吧小哥的话，不禁失笑，乖乖收下了李昴的卡。
或许这就是他弥补父爱的一种方式吧，虽然她并不需要，但是何必让他扫兴。
收了钱，他的心里或许才会好受一点。
李家其他小辈亲戚难得见到王若愚，在各自长辈的眼色驱使下，纷纷过来给她敬酒，好听话更是说了一箩筐，只要是夸王若愚，李昴那里都有红包送。
王若愚虽然不用喝酒，但是果汁也喝得够多了，李大业也帮她分担了一些。实在受不住这种热闹，见李昴喝醉，她偷偷找了个借口溜回自己的小窝。
晚上十点，正是华灯初上，举家团圆的时候，王若愚给王善云的电话又被拒接，她只好发了条新年祝福短信，依旧没有回音。
手机里三个小时前给秦歌淮发的消息还没有回，他好像还有通告要赶。
王若愚打开电视又关上，那些热闹的小品此刻只让她觉得吵闹。
最终还是打开电脑，上号。
好友列表立刻闪动起来。
萝卜勋章：过年都要上号吗？
这人是谁啊，王若愚丝毫没有印象，没搭理他。
萝卜勋章：好友发来【作战】邀请。
萝卜勋章：大神，我之前救过你一命，你说过要带我上分的【狗头】
她之前说过吗？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王若愚点开作战链接。
今天她玩的神兽是【人鱼戈薇】，这个角色外形软萌，实则是个能carry的大哥角色，不过新版本能玩好这个角色的人不多，她秒选这个角色还有队友不理解。
输了我是你爷爷：“不是吧，一号位你给我拿这个神兽，【戈薇】就是个废物大哥啊。”
我还有救：“得了，这局直接躺平吧，等着对面的【半人马】把我们碾压就完事了。”
萝卜勋章：“废话这么多，还没打就认怂？”
fish：“只要别送，我带你们躺赢。”
输了我是你爷爷：“666吹牛谁不会，输了别打脸。”
萝卜勋章：“好了，开始了。”
张辰曦玩的是辅助位，神兽叫【比羿龙】，外形倒是凶猛，就是技能单一了点，前期主要是苟住不死，尽量混经验，中期再去补发育。
他这个神兽玩的还行，尽职尽责在游走打野。
输了我是你爷爷：“卧槽，我一眨眼的功夫【戈薇】怎么就5个人头了，对面的【斑斓大虎】完全被压着打啊。”
张辰曦被看了眼聊天框，再看界面，果然【人鱼戈薇】在下路已经拉开了很大的经济差。
他看了眼时间，距离比赛开始还不到10分钟。
优势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对面几乎全员怂着，见到【戈薇】就绕路走。
【人鱼戈薇】这个神兽最大的技能叫做【深海之吻】，可以在冰冻对方一秒钟的同时用鱼尾攻击，重伤率能到50％，如果有魔杖加成，甚至可以3倍伤害，一招致死，而冷却时间只需要10秒。这个技能听起来很厉害但用起来十分鸡肋，首先1秒钟实在太短，其次必须要准确攻击到对方，即便是专业的电竞选手，也不能保证在这么短的时间完美输出，所以这也是这个神兽鲜有人问津的原因。
但这些问题在fish这里都不是问题，她的手和键盘似乎能完美契合，对手甚至看不清她的动作，只来得及看见人鱼尾巴洒出的那一点银辉，屏幕便归于黑暗。
输了我是你爷爷：“大神牛皮，我们现在去把大树打了？”
趁对面暂时不敢当面刚，去把大树打了，拉开经济差，后期就可以完虐对面了。
这是正常人的思路，张辰曦已经准备操作【比羿龙】瞬移了。
fish：不用，直接推。
输了我是你爷爷：直接推搭？
我还有救：这也太冒进了吧，很容易被翻盘的。
毕竟都是8、9000段位的玩家了，谁都不是吃素的，对面如果抓住机会趁机秒了他们也不是不可能。这一局只要稳着基本能赢，何必要冒险。
fish：推。
大哥一声令下，大家也不敢反抗，得，谁叫人家牛呢，大优势也是人家打出来的。
几人跟在【人鱼戈薇】的身后直奔对方塔下，对面似乎也被他们这一招惊呆了，全员出动，等在塔下彼此硬刚。
【戈薇】虽然厉害，但现在还是前中期，【半人马】的前期优势也还在，何况【戈薇】大招好歹需要10秒冷却期，他们哪怕人海战术，拖也要把【戈薇】拖死在这里。
【比羿龙】紧跟【戈薇】身后，他有回血功能，时刻准备着救治【戈薇】。
没有任何犹豫，距离【半人马】还有一段距离时，【戈薇】一个闪现，鱼尾天降，一招将【半人马】
致死，对面的2号位【丛林野狼】立刻冲上去，憋了大招准备趁【戈薇】的冷却期把她给秒了，可惜银辉闪过，【戈薇】完美避开它的狼牙大招，反手又是一个【深海之吻】，【丛林野狼】立刻横尸塔下。
【斑斓大虎】原本是要趁【戈薇】被【野狼】重击之后上去补刀的，但是没想到【戈薇】居然毫发无伤，不是说好的冷却10秒吗？这他妈也能有外挂？
还没等【斑斓大虎】反应过来，又被【戈薇】用技能连着两刀砍死。
剩下两个辅助位也被这边4个队友给收拾了，15分钟，完美结束战斗。
输了我是你爷爷：牛啊，大神，respect。
我还有救：谢谢大神带我飞！
从来不冒泡：这他妈还是我认识的【人鱼戈薇】吗！
萝卜勋章：【厉害了】
接着，萝卜勋章私信她：大神，还要不要再玩一局？
王若愚刚想回“开”，转眼扫到微信界面，刚刚没注意，秦歌淮给她发了视频邀请。
fish：不了，还有事。
萝卜勋章：好的，下次见。
萝卜勋章：新春快乐【烟花】
fish：谢谢，你也快乐。
看着好友头像变灰，张辰曦回到世界频道，打算再看一遍刚才的游戏回放，没想到之前对面玩【半人马】的那个玩家正在世界频道嚷嚷着要投诉。
无敌半人马：【人鱼戈薇】垃圾英雄，怎么可能连发两个大招，分明就是在作弊！
无敌半人马：【暗森】给人民币玩家开外挂，圈钱骗人，大家睁眼看看！！
张辰曦原本不打算理这个傻逼，可没想到这人算是半个游戏主播，在论坛里有不少粉丝，把这件事越闹越大，比赛视频还被许多玩家拿出来讨论。
等一夜醒来，【人鱼戈薇】这段操作视频已经冲到了论坛的热度第一。
弹幕里面说什么的人都有，有夸【戈薇】操作厉害的，也有像“无敌半人马”那样质疑玩家开外挂的。
张辰曦看着视频里【戈薇】漂亮的银色鱼尾，心念一动，把这个神兽所有的皮肤都买下来送给了好友fish。
这么好看的神兽就应该打扮的漂漂亮亮。
张辰曦送了皮肤之后，时不时就要上线看一眼fish有没有回应，可惜她的头像一直是灰的。他忍不住戳进对话框，这才发现由于fish这个玩家被多人投诉对战中有违规行为，已经被封号了。
“shit！”张辰曦骂出声来，这群脑残，他想了想拿起手机，“喂，阿池，你姐是不是认识【暗森】……”
这件事热度持续到第二天晚上，游戏中国区的制作方居然出来官方认证，玩家【fish】不存在投诉里说的违规操作行为，【人鱼戈薇】在幻术和魔杖双加持的情况下可以将冷却时间缩短到5秒，同时配合【人鱼戈薇】的其他辅助技能，的确可以做到看起来没有停顿的攻击下一个人。
简单来说【戈薇】在打开幻术并且手持魔杖的情况下，用了第一次【深海之吻】之后立刻切换辅助技能，用鱼尾波动向对手施压，在鱼尾波动伤到玩家的同时，第二个【深海之吻】冷却时间刚好到了5秒，这时她的鱼尾不收回来，配合冰冻效果，立刻完成鱼尾攻击，一招致死，看起来就像是没有停顿连用了两次大招。
听起来简单，实则这几秒钟，【人鱼戈薇】可以说每一个瞬间都在操作，非常考验玩家的灵活度和敏捷性，只这一手，就没有几个专业选手敢说自己能成功，可以说fish这个玩家的【人鱼戈薇】几乎能封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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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坛上热热闹闹，王若愚毫无所觉。
她和秦歌淮打了会儿视频，听着那边秦歌淮的冷笑话渐渐入睡。
过年这几天，她回了趟安州，虽然王善云不在，但是她外公家的亲戚也有很多，按照惯例是要逐一拜访的。
王若愚的外公是个军人，一身病痛，早早去世了，王若愚只有小时候见过两面。外公膝下有四子一女，两个大儿子是原配所生，长年定居国外，王善云和另外两个哥哥是第二任妻子所生，四舅舅在安州当了一名普通的中学教师，三舅舅就是李昴的那位在政界的大学同学。
三舅舅自然是没空的大忙人，王若愚主要是和四舅舅一家吃了顿饭，第二天又飞去三亚，和正在那边考察的三舅舅匆匆见了一面。
三舅舅王善问很疼王善云这个小妹妹，爱屋及乌自然也很关心王若愚。
王善云和王若愚闹矛盾的事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开导了王若愚两句。
“你妈妈一个人把你养大不容易，你不该和她顶撞的。”王善问给王若愚亲自倒了杯茶。
王若愚接过道谢，端端正正坐着，不吭声。
王善问抬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不说话？不服气是不是，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也很正常。”
“我只是不想按照妈妈给我规划的路走。”王若愚如实说。
王善问抚摸着茶杯，“我记得你小时候不是挺喜欢科研？”
“那是小时候，我当时还小怎么可能清楚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过是跟着妈妈学罢了。”
王善问点点头，“原来如此，那你现在就想清楚了吗？”
王若愚没说话。
“阿愚，待在实验室专注自己手上的事，虽然可能枯燥无味，但也不失为一种幸福，你这一生都将过得简单、单纯，你现在可能还不懂，这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
她懂，她当然懂，可是这样的简单和单纯扼杀了她生命丰富多彩的可能。
“三舅舅，我想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你以为这个世界很繁华很热闹嘛？那只是表象，这个世界禁不起细看，里面的肮脏和扭曲可能会让你吓一跳。”
这个话简直和王善云如出一辙，“当初，舅舅也是这么劝妈妈的吗？”
王善问沉默了一瞬，“这是你外公劝我们的。”
“可是三舅舅也没有听外公的。”
王善问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被人顶撞过了，被小侄女这样连着追问，倒是勾起他这些年的一些回忆。
“你和你妈到底还是不一样，你身上有几分李昴的那股劲。”
王善问轻笑一声，放下茶杯，“你就按你的想法做吧，你妈那里我去帮你做做工作。”
这倒是意外的惊喜，“谢谢三舅舅。”
“领导，这是一会儿的行程。”王善问的助理过来提醒，下意识看了眼对面端坐的少女。
王善问没有接过他递来的行程表，站起来，看了下露台外的蓝天白云。
“今天天气好，来，给我和阿愚拍张合照。”
助理连忙说，“我去叫新闻记录员。”
“不用了，就用手机随便拍一张。”
王若愚起身站到王善问身边，以湛蓝的天为背景，助理用手机给他们拍了张合照。
“到时候洗出来，给阿愚寄一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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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若愚回到北城已经是初七。
秦歌淮提前问了她回程的信息，王若愚猜到他可能要来接机，所以在机场看到他时并不惊讶，但还是很开心。
虽然秦歌淮帽子口罩一样不落，但王若愚还是老远就一眼看到他。
她背着双肩包一头扎进秦歌淮的怀里。
秦歌淮宠溺地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想我没？”
王若愚夸张地点头，“想！”
“啊啊啊啊，他到了！他到了！”一群年轻女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王若愚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秦歌淮被粉丝发现了。
“不好意思，让一让”，几个女孩从他俩身边挤过去，秦歌淮护着她走到一旁。
“这是在做什么啊？”王若愚好奇地垫脚望过去，一个穿着卡其色大衣的年轻男孩从出站口出来，身旁跟着一群工作人员在维持秩序。
“宋之意，我爱你！”
“之意之意，一生中意！之意之意，不离不弃！”
那些女孩子撕心裂肺地喊着，而那男孩从口袋掏出墨镜，匆匆戴上后上了门口的一辆豪车，全程冷漠脸，只露出好看的下巴。
即便如此，那些女孩子依旧很疯狂，甚至有个别的还追着车在路上跑，一旁的保安赶紧上去拦了下来。
王若愚目瞪口呆，“这人是谁啊？”
秦歌淮笑笑，指了指航站搂里最大的广告牌，“宋之意，国民养成爱豆，当前娱乐圈最火的流量之一。”
广告牌上是那男孩穿着校服，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手里拿着本书的样子。
“这看起来好小啊。”
秦歌淮点了点她的头，“你自己还是个小孩呢，还嫌弃人家小，人家99的，比你还大一岁呢。”
那也是今年高考，啧啧，现在这些什么爱豆明星的怎么年纪一个比一个小。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你也追他？”
秦歌淮揉揉她的头 ，“说什么呢，我之前和他录节目的时候见过一面，还加过微信。”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上车，燕姐将两人送到王若愚的酒店公寓。
“你也会成为像他那样的大明星的。”王若愚有感而发。
秦歌淮却不这么认为，“我和他不一样，我又不想当爱豆，我想做演员。流量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
真的不重要吗？虽然王若愚不在那个圈子里，但是人气越高，市场越买单，能选择的空间越多这样的道理她还是能想明白的。
王若愚和秦歌淮宅在屋子里看了一下午的电影，晚上秦歌淮还有饭局，只能先走了。
“不好意思啊，我太忙了，都没有时间陪你。”秦歌淮又一次道歉。
其实王若愚已经习惯了，“你忙你的就好，不必特意为我留出时间，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什么负担，就算是，那也是小爷我心甘情愿的甜蜜负担，”秦歌淮搂着她，“来，亲一个。”
“游乐园就这样，玩两次就没意思了，这还没有吊威亚好玩。”
“我还想喝奶茶。”
“好，我去给你买。”
王若愚咬着奶茶，两个人坐在游乐园的椅子上等着最后的烟火表演，秦歌淮摸摸鼻子，解释道，“我刚刚那话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我们现在年纪还小，恋爱的事情我还没给达哥报备，但我妈是知道的。”
王若愚乖乖点头，“你不用解释啦，我没往心里去，你说的对，我们还小，真要认真在一起也是过几年的事。”
“不是，窈窈，我对你从来都是认真的。”
“秦歌淮，”王若愚转头看着他的眼睛，“我相信你的。”
至少这一刻，我相信你是认真的。
“砰！”漫天烟花炸开，秦歌淮在王若愚的眼里看见了人生中最灿烂的烟火。
11
秦歌淮当天晚上飞去了沪都，接着过年又回了东宁几天，再回北城已经是大半个月后了。
这个年王若愚过得很安静，那天争执之后，王善云便飞回了美国，本来她回来就是陪王若愚过年的，现在既然不认这个女儿了，也没有必要多待。
王若愚给她打了两次电话都没有接通，王善云的助理委婉提醒她，王教授说了如果她没有认错就不必再认她这个妈了。
李昴不知从哪里听说了她和王善云吵架的事，特意抽时间陪王若愚过了大年三十，对于王若愚的决定李昴自然是双手赞成的，用他的话说，只要宝贝女儿开心做什么都可以。
这还是李昴和王善云离婚后，父女俩一起过三十夜。
王若愚的爷爷奶奶过世的早，李家的亲戚王若愚大多都不熟，李昴怕她拘束，也不强留她在李家老宅过夜。
“窈窈，你妈那脾气我是领教过的，你别和她硬碰硬，晚辈的礼节该做还是得做，对了，记得打电话给舅舅问好。”
李昴口中的舅舅，也就是王善云的亲哥哥，和李昴是大学同学，关系匪浅，走的是从政的路子，到了如今，地位可以算是他跺跺脚北城就要震一震，是以即便离了婚，他也依旧是李昴的大舅哥。
这里面的人情世故错综复杂，王若愚虽然两辈子都懵懵懂懂，但她的血脉注定了她也是其中关键的一环。
王善云心性高，厌恶极了他们这些官商做派，上辈子王若愚随了她，一头扎进实验室，两耳不闻窗外事，这辈子耳清目明了些，有些事难免会深想。
这位舅舅忙得很，和王若愚统共也没见过几次，但是心里还是有她这个小侄女的，王若愚考上青大，他那边还特意送过贺礼，今天接到她的问好电话很是高兴。
李昴全程坐在旁边，“还是我们窈窈有面子，你看你舅舅多喜欢你，平日也记得多和他联系。”
王若愚乖巧点头。
李昴掏出一张卡递给她，“爸爸给我们窈窈的压岁钱，随便花，别和爸爸客气。”
“不用了爸爸，我有钱的。”她过生日，李昴才给过她一张卡，还送了许多价值不菲的礼物。
“欸，窈窈，不要推辞，这是爸爸的心意，你花爸爸的钱爸爸才开心啊。”
王若愚莫名想到去年暑假她怼那个网吧小哥的话，不禁失笑，乖乖收下了李昴的卡。
或许这就是他弥补父爱的一种方式吧，虽然她并不需要，但是何必让他扫兴。
收了钱，他的心里或许才会好受一点。
李家其他小辈亲戚难得见到王若愚，在各自长辈的眼色驱使下，纷纷过来给她敬酒，好听话更是说了一箩筐，只要是夸王若愚，李昴那里都有红包送。
王若愚虽然不用喝酒，但是果汁也喝得够多了，李大业也帮她分担了一些。实在受不住这种热闹，见李昴喝醉，她偷偷找了个借口溜回自己的小窝。
晚上十点，正是华灯初上，举家团圆的时候，王若愚给王善云的电话又被拒接，她只好发了条新年祝福短信，依旧没有回音。
手机里三个小时前给秦歌淮发的消息还没有回，他好像还有通告要赶。
王若愚打开电视又关上，那些热闹的小品此刻只让她觉得吵闹。
最终还是打开电脑，上号。
好友列表立刻闪动起来。
萝卜勋章：过年都要上号吗？
这人是谁啊，王若愚丝毫没有印象，没搭理他。
萝卜勋章：好友发来【作战】邀请。
萝卜勋章：大神，我之前救过你一命，你说过要带我上分的【狗头】
她之前说过吗？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王若愚点开作战链接。
今天她玩的神兽是【人鱼戈薇】，这个角色外形软萌，实则是个能carry的大哥角色，不过新版本能玩好这个角色的人不多，她秒选这个角色还有队友不理解。
输了我是你爷爷：“不是吧，一号位你给我拿这个神兽，【戈薇】就是个废物大哥啊。”
我还有救：“得了，这局直接躺平吧，等着对面的【半人马】把我们碾压就完事了。”
萝卜勋章：“废话这么多，还没打就认怂？”
fish：“只要别送，我带你们躺赢。”
输了我是你爷爷：“666吹牛谁不会，输了别打脸。”
萝卜勋章：“好了，开始了。”
张辰曦玩的是辅助位，神兽叫【比羿龙】，外形倒是凶猛，就是技能单一了点，前期主要是苟住不死，尽量混经验，中期再去补发育。
他这个神兽玩的还行，尽职尽责在游走打野。
输了我是你爷爷：“卧槽，我一眨眼的功夫【戈薇】怎么就5个人头了，对面的【斑斓大虎】完全被压着打啊。”
张辰曦被看了眼聊天框，再看界面，果然【人鱼戈薇】在下路已经拉开了很大的经济差。
他看了眼时间，距离比赛开始还不到10分钟。
优势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对面几乎全员怂着，见到【戈薇】就绕路走。
【人鱼戈薇】这个神兽最大的技能叫做【深海之吻】，可以在冰冻对方一秒钟的同时用鱼尾攻击，重伤率能到50％，如果有魔杖加成，甚至可以3倍伤害，一招致死，而冷却时间只需要10秒。这个技能听起来很厉害但用起来十分鸡肋，首先1秒钟实在太短，其次必须要准确攻击到对方，即便是专业的电竞选手，也不能保证在这么短的时间完美输出，所以这也是这个神兽鲜有人问津的原因。
但这些问题在fish这里都不是问题，她的手和键盘似乎能完美契合，对手甚至看不清她的动作，只来得及看见人鱼尾巴洒出的那一点银辉，屏幕便归于黑暗。
输了我是你爷爷：“大神牛皮，我们现在去把大树打了？”
趁对面暂时不敢当面刚，去把大树打了，拉开经济差，后期就可以完虐对面了。
这是正常人的思路，张辰曦已经准备操作【比羿龙】瞬移了。
fish：不用，直接推。
输了我是你爷爷：直接推搭？
我还有救：这也太冒进了吧，很容易被翻盘的。
毕竟都是8、9000段位的玩家了，谁都不是吃素的，对面如果抓住机会趁机秒了他们也不是不可能。这一局只要稳着基本能赢，何必要冒险。
fish：推。
大哥一声令下，大家也不敢反抗，得，谁叫人家牛呢，大优势也是人家打出来的。
几人跟在【人鱼戈薇】的身后直奔对方塔下，对面似乎也被他们这一招惊呆了，全员出动，等在塔下彼此硬刚。
【戈薇】虽然厉害，但现在还是前中期，【半人马】的前期优势也还在，何况【戈薇】大招好歹需要10秒冷却期，他们哪怕人海战术，拖也要把【戈薇】拖死在这里。
【比羿龙】紧跟【戈薇】身后，他有回血功能，时刻准备着救治【戈薇】。
没有任何犹豫，距离【半人马】还有一段距离时，【戈薇】一个闪现，鱼尾天降，一招将【半人马】
致死，对面的2号位【丛林野狼】立刻冲上去，憋了大招准备趁【戈薇】的冷却期把她给秒了，可惜银辉闪过，【戈薇】完美避开它的狼牙大招，反手又是一个【深海之吻】，【丛林野狼】立刻横尸塔下。
【斑斓大虎】原本是要趁【戈薇】被【野狼】重击之后上去补刀的，但是没想到【戈薇】居然毫发无伤，不是说好的冷却10秒吗？这他妈也能有外挂？
还没等【斑斓大虎】反应过来，又被【戈薇】用技能连着两刀砍死。
剩下两个辅助位也被这边4个队友给收拾了，15分钟，完美结束战斗。
输了我是你爷爷：牛啊，大神，respect。
我还有救：谢谢大神带我飞！
从来不冒泡：这他妈还是我认识的【人鱼戈薇】吗！
萝卜勋章：【厉害了】
接着，萝卜勋章私信她：大神，还要不要再玩一局？
王若愚刚想回“开”，转眼扫到微信界面，刚刚没注意，秦歌淮给她发了视频邀请。
fish：不了，还有事。
萝卜勋章：好的，下次见。
萝卜勋章：新春快乐【烟花】
fish：谢谢，你也快乐。
看着好友头像变灰，张辰曦回到世界频道，打算再看一遍刚才的游戏回放，没想到之前对面玩【半人马】的那个玩家正在世界频道嚷嚷着要投诉。
无敌半人马：【人鱼戈薇】垃圾英雄，怎么可能连发两个大招，分明就是在作弊！
无敌半人马：【暗森】给人民币玩家开外挂，圈钱骗人，大家睁眼看看！！
张辰曦原本不打算理这个傻逼，可没想到这人算是半个游戏主播，在论坛里有不少粉丝，把这件事越闹越大，比赛视频还被许多玩家拿出来讨论。
等一夜醒来，【人鱼戈薇】这段操作视频已经冲到了论坛的热度第一。
弹幕里面说什么的人都有，有夸【戈薇】操作厉害的，也有像“无敌半人马”那样质疑玩家开外挂的。
张辰曦看着视频里【戈薇】漂亮的银色鱼尾，心念一动，把这个神兽所有的皮肤都买下来送给了好友fish。
这么好看的神兽就应该打扮的漂漂亮亮。
张辰曦送了皮肤之后，时不时就要上线看一眼fish有没有回应，可惜她的头像一直是灰的。他忍不住戳进对话框，这才发现由于fish这个玩家被多人投诉对战中有违规行为，已经被封号了。
“shit！”张辰曦骂出声来，这群脑残，他想了想拿起手机，“喂，阿池，你姐是不是认识【暗森】……”
这件事热度持续到第二天晚上，游戏中国区的制作方居然出来官方认证，玩家【fish】不存在投诉里说的违规操作行为，【人鱼戈薇】在幻术和魔杖双加持的情况下可以将冷却时间缩短到5秒，同时配合【人鱼戈薇】的其他辅助技能，的确可以做到看起来没有停顿的攻击下一个人。
简单来说【戈薇】在打开幻术并且手持魔杖的情况下，用了第一次【深海之吻】之后立刻切换辅助技能，用鱼尾波动向对手施压，在鱼尾波动伤到玩家的同时，第二个【深海之吻】冷却时间刚好到了5秒，这时她的鱼尾不收回来，配合冰冻效果，立刻完成鱼尾攻击，一招致死，看起来就像是没有停顿连用了两次大招。
听起来简单，实则这几秒钟，【人鱼戈薇】可以说每一个瞬间都在操作，非常考验玩家的灵活度和敏捷性，只这一手，就没有几个专业选手敢说自己能成功，可以说fish这个玩家的【人鱼戈薇】几乎能封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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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坛上热热闹闹，王若愚毫无所觉。
她和秦歌淮打了会儿视频，听着那边秦歌淮的冷笑话渐渐入睡。
过年这几天，她回了趟安州，虽然王善云不在，但是她外公家的亲戚也有很多，按照惯例是要逐一拜访的。
王若愚的外公是个军人，一身病痛，早早去世了，王若愚只有小时候见过两面。外公膝下有四子一女，两个大儿子是原配所生，长年定居国外，王善云和另外两个哥哥是第二任妻子所生，四舅舅在安州当了一名普通的中学教师，三舅舅就是李昴的那位在政界的大学同学。
三舅舅自然是没空的大忙人，王若愚主要是和四舅舅一家吃了顿饭，第二天又飞去三亚，和正在那边考察的三舅舅匆匆见了一面。
三舅舅王善问很疼王善云这个小妹妹，爱屋及乌自然也很关心王若愚。
王善云和王若愚闹矛盾的事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开导了王若愚两句。
“你妈妈一个人把你养大不容易，你不该和她顶撞的。”王善问给王若愚亲自倒了杯茶。
王若愚接过道谢，端端正正坐着，不吭声。
王善问抬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不说话？不服气是不是，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也很正常。”
“我只是不想按照妈妈给我规划的路走。”王若愚如实说。
王善问抚摸着茶杯，“我记得你小时候不是挺喜欢科研？”
“那是小时候，我当时还小怎么可能清楚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过是跟着妈妈学罢了。”
王善问点点头，“原来如此，那你现在就想清楚了吗？”
王若愚没说话。
“阿愚，待在实验室专注自己手上的事，虽然可能枯燥无味，但也不失为一种幸福，你这一生都将过得简单、单纯，你现在可能还不懂，这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
她懂，她当然懂，可是这样的简单和单纯扼杀了她生命丰富多彩的可能。
“三舅舅，我想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你以为这个世界很繁华很热闹嘛？那只是表象，这个世界禁不起细看，里面的肮脏和扭曲可能会让你吓一跳。”
这个话简直和王善云如出一辙，“当初，舅舅也是这么劝妈妈的吗？”
王善问沉默了一瞬，“这是你外公劝我们的。”
“可是三舅舅也没有听外公的。”
王善问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被人顶撞过了，被小侄女这样连着追问，倒是勾起他这些年的一些回忆。
“你和你妈到底还是不一样，你身上有几分李昴的那股劲。”
王善问轻笑一声，放下茶杯，“你就按你的想法做吧，你妈那里我去帮你做做工作。”
这倒是意外的惊喜，“谢谢三舅舅。”
“领导，这是一会儿的行程。”王善问的助理过来提醒，下意识看了眼对面端坐的少女。
王善问没有接过他递来的行程表，站起来，看了下露台外的蓝天白云。
“今天天气好，来，给我和阿愚拍张合照。”
助理连忙说，“我去叫新闻记录员。”
“不用了，就用手机随便拍一张。”
王若愚起身站到王善问身边，以湛蓝的天为背景，助理用手机给他们拍了张合照。
“到时候洗出来，给阿愚寄一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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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若愚回到北城已经是初七。
秦歌淮提前问了她回程的信息，王若愚猜到他可能要来接机，所以在机场看到他时并不惊讶，但还是很开心。
虽然秦歌淮帽子口罩一样不落，但王若愚还是老远就一眼看到他。
她背着双肩包一头扎进秦歌淮的怀里。
秦歌淮宠溺地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想我没？”
王若愚夸张地点头，“想！”
“啊啊啊啊，他到了！他到了！”一群年轻女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王若愚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秦歌淮被粉丝发现了。
“不好意思，让一让”，几个女孩从他俩身边挤过去，秦歌淮护着她走到一旁。
“这是在做什么啊？”王若愚好奇地垫脚望过去，一个穿着卡其色大衣的年轻男孩从出站口出来，身旁跟着一群工作人员在维持秩序。
“宋之意，我爱你！”
“之意之意，一生中意！之意之意，不离不弃！”
那些女孩子撕心裂肺地喊着，而那男孩从口袋掏出墨镜，匆匆戴上后上了门口的一辆豪车，全程冷漠脸，只露出好看的下巴。
即便如此，那些女孩子依旧很疯狂，甚至有个别的还追着车在路上跑，一旁的保安赶紧上去拦了下来。
王若愚目瞪口呆，“这人是谁啊？”
秦歌淮笑笑，指了指航站搂里最大的广告牌，“宋之意，国民养成爱豆，当前娱乐圈最火的流量之一。”
广告牌上是那男孩穿着校服，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手里拿着本书的样子。
“这看起来好小啊。”
秦歌淮点了点她的头，“你自己还是个小孩呢，还嫌弃人家小，人家99的，比你还大一岁呢。”
那也是今年高考，啧啧，现在这些什么爱豆明星的怎么年纪一个比一个小。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你也追他？”
秦歌淮揉揉她的头 ，“说什么呢，我之前和他录节目的时候见过一面，还加过微信。”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上车，燕姐将两人送到王若愚的酒店公寓。
“你也会成为像他那样的大明星的。”王若愚有感而发。
秦歌淮却不这么认为，“我和他不一样，我又不想当爱豆，我想做演员。流量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
真的不重要吗？虽然王若愚不在那个圈子里，但是人气越高，市场越买单，能选择的空间越多这样的道理她还是能想明白的。
王若愚和秦歌淮宅在屋子里看了一下午的电影，晚上秦歌淮还有饭局，只能先走了。
“不好意思啊，我太忙了，都没有时间陪你。”秦歌淮又一次道歉。
其实王若愚已经习惯了，“你忙你的就好，不必特意为我留出时间，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什么负担，就算是，那也是小爷我心甘情愿的甜蜜负担，”秦歌淮搂着她，“来，亲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