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动的火光凝聚在天心，火雨像是下了一万年。
站在路中央的裴照人此刻已经听不见耳边断断续续的哭声。在她眼前所有人的动作都被放慢了数十倍，踉跄前行的中年男人、匆忙将孩子护在身下的女人仿佛一座座凝固了的雕塑，唯有从万米高空落下的弹雨才是整个世界里唯一涌动的活物，破开凝胶般的空气以万钧之势而下！
耀眼的火光坠落在地时像一场送给所有人的烟花，吞噬了刚才还鲜活存在于身边的生命。裴照人落脚之处上方垂落的路灯被轰炸带来的冲击力震得急速坠落，在她脚边爆开。路灯破碎的细小玻璃扎进了腿里让她痛呼出声，裴照人才如梦初醒般拔足狂奔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去，但在这一场轰炸中要是找不到一个掩体她几乎必死无疑！
此刻正是下午五六点，正值放课和下班的高峰期，路上堵着的都是一车车满满的人。爆炸声一直没停过，耳膜被震得生疼，情急中裴照人紧紧捂住了耳朵但为时已晚，耳鸣声隔绝了一切。随着她能听到的最后一声巨响，火光落下前面街口的公交车像个高压下被急速打开的罐头，喷出不成样子的人体。
一截断臂无声落在她的脚边，上面还有隐约能看出的颜色。裴照人借着眼角余光看了一眼，蓝白涤纶的布料提示着这该是她的学弟或学妹……白潮市这个校服配色的只有崇德高中。
跑……跑到地铁口去，即使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或许是空袭，虽然没看见任何飞机也没有防空警报——但是躲在可以用作临时防空洞的地铁里也会比待在地面上好得多！
大街上已经不见几个狂奔的人，建筑发出撕裂的轰鸣倒下淹没了伸出双手呼救的人，还未倒塌的残垣上黏着一块飞溅上去的肢体碎片。在蛋白质燃烧和高温粉尘逸散的气味中她一路跌跌撞撞跑到了最近的地铁口里，出乎她意料的是这里居然没什么人，少有的几个人喘着粗气蹲坐在角落里，显然是受了伤。
地铁广播还在顽强运作着，但是这个年龄几十岁的广播系统此刻信号不良，吐出断断续续的字眼：“疏散……袭击……下……快速……”看不见的其余人大概是往下层走了，更深一点地方或许更安全……这样想着裴照人翻过了闸机。
她把裙裤前面那块遮掩的布扯了下来，按照急救课上学过的那样紧急包扎了流血的腿部。在上学时候她和朋友无数次诟病过这种不合理的设计，例如男生短裤而女生必须要穿裙裤——此刻连这个丑的不行的裙裤也突然有用了起来。
裴照人沿着楼梯慢慢往下走。奇怪的是越往下走反而见到的人更少了，地铁里充斥的寒气让她刚被高温气体舔舐过的皮肤也舒适了起来。又下了一层楼梯，裴照人突然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这楼梯太长了。
不该是这样的，作为沿海城市的白潮市不可能挖这么深的地铁，而且这个地铁口连接的两条线裴照人都坐过无数遍——不是这样的，刚才就应该下到站台了才对。难道在这两天又修了新的线路吗？但是，也不应该……
地铁里的冷气照旧开得很足，但她的后背渗出了冷汗。裴照人重新抬头看向深邃的楼道下方，那里灯光逐渐减淡衰弱，最后凝成墨黑的一点。那里根本没有所谓的站台。
霎时战栗席卷了她，裴照人几乎要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伸手扶住栏杆。她缓缓回头，入目的是连绵不绝的阶梯和……一个如出一辙的小点。
她的来路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改变了！
裴照人坐在楼梯上思考着对策。
就像很多人童年时做过的噩梦一样，她被困在了这个无穷往复的楼梯上。结合今天的经历，高中生裴照人觉得自己大概是做噩梦了，尽管随后腿部的剧痛来得如此真实并持续不断地提示她这是事实。
楼梯的顶灯是常见的地铁大灯，横条宽幅，灯光冷白，在她抬首注视时有微红的水渍浸润了灯具表面，啪嗒一声落在裴照人的脸颊上。
裴照人手指拭去那一滴水或者说粘液。它触摸起来甚至是温热的，流淌过冰冷的灯具之后水滴还能保持这样的温度很难想象原来它有多么高热。很快粘液干在了她的皮肤表面，结成了一片小小的膜，任由裴照人扣了扣也纹丝不动。这里的一切都不正常，从她下午踏出学校的那一刻就再也没有遇见过好事……
沿着栏杆一股微小的颤动震得裴照人双臂发麻，紧接着才是从下方传来的窃窃私语。有人在下面，而且应该不止一个。
裴照人站了起来，决定还是继续向下。那个说话断断续续的广播是这么告诉她的，向下，那里是安全的……大概吧？
她的脚步声回荡在狭小空间里。裴照人的听觉系统被刚才的爆炸暂时性摧毁了，因此不清楚自己的动静是大是小，但此时此刻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明明自己已经听不到外面的轰鸣却还能听起远方的低声絮语……那自己听到的声音是什么，耳鸣带来的幻觉吗？
楼梯并不长，出乎意料的是没几分钟她就走到了尽头，入目还是一个正常的地铁站台。没有人也没有车，除了略显昏暗之外和平时并无区别。红色的液晶显示屏上显示着下一列车后三分钟后进站。裴照人松了一口气，靠在立柱上缓缓滑下，把脸埋在膝盖上。
腿还在疼，怕失血过多她给自己扎的有点紧，蹲坐下来的时候下肢充血就勒得生疼。裴照人稍微松开布条打算重新包扎，此刻列车进站带来低沉的尖啸，一瞬间像舞台落幕般所有的灯光熄灭，只有液晶显示屏上幽幽亮着已进站三个字。
有人来了，他们窸窸窣窣的衣角摩擦声在接近这里，有人在交谈，更多的人在念诵着什么，圣歌或者是赞美诗，无数个胸腔低频的震动让裴照人的心脏发疼。
“肃静。”
有个温柔又让人无法抗拒的声音说。所有人立刻噤声，沉默着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在黑暗中他们穿着发出白色微光的宽大衣袍，面容隐没在兜帽里，像一个个面容模糊的幽灵。
在裴照人眼里，她所处的这个世界仿佛一个小小的礼拜堂，周围坐满了虔诚的信徒。黑暗的礼拜堂和黑暗的地铁站重合，每个活动的人都影影绰绰仿佛生活在时间的夹缝里。
在裴照人的正前方，有一道身影比别人的更亮更显眼。如果说别人是黑夜里微弱的烛火，那他至少也是个提灯的级别。这大概就是今天这场仪式的主持，刚才的声音也属于他。
他背后的孩童们轻声唱着赞美诗，微弱的暖色顶光照得每个人都像素白的小天使。他们是这里唯一露出了脸的人，素净的小脸上有着证明健康的淡粉色。
按照一般流程唱诗之后就该是祷告了。果不其然随着神父的话语，坐在长椅上的人们纷纷从怀里或者椅背上取出封皮厚重的经书，翻到指定的一页。
“慈爱的母亲，我们感谢祢、赞美祢！祢是天生万物的母亲、无数星辰的主宰，祢是严苛的牧人又是柔稚的羔羊，祢降下灾祸又替罪人背负，祢发怒的狂暴足以摧毁群山，祢头戴荆棘为我们承担轻慢、侮辱与罪过……“
“求您降下智慧与启示，求您指引我们前行……”
在狭小的地铁站台里，无数个人声音重叠产生了波纹般的涟漪。裴照人却在此时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砰咚、砰咚。
很久以前她看小视频知道世界上有那么一种无音房，房子的墙壁都是由专门研发的隔音材料铺设，能够使房间内部音量稳定保持在零分贝以下，而人类能听见的声音都在20分贝以上。
就是说当你走进这间房子之后无论是怎样大喊大叫都不可能听见任何声音，因为声波甫一发出就被隔绝材料捕捉，于是万籁俱寂，只有自己内脏运作的声音能通过血肉和骨质传导被耳蜗感知，耳朵里充满了心跳和血液涌动的声音。
此刻裴照人就处在这样一种无音房中，长时间的耳鸣让她无法分辨外界的声音是真是假，只有心跳的声音是不会作伪的。她抱紧了膝盖默默数着心跳，直到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在她眼前停下。
“找到你了。”
他说。
裴照人抬眼，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般的一点，这是突如其来的进光量增大导致的瞳孔收缩！兜帽落下时男人的面容仍然模糊不清，仿佛被不知名的力量抹去了样貌。
在她正前方无限远的地方也就是面前俯身男人的背后，有一具巨大的逆向十字架，它凝聚的白光比今天裴照人在任何地方看到的光源都更加强烈，仿佛一轮地下的太阳！
没有脸的神父温和又强硬地扳着她的脸，让她的眼睛只能直直注视着那巨大十字架上的人影！被强光刺激而出的泪水顺着脸颊流淌而下，裴照人在刺眼的光芒中看清了被挂在逆十字上的人影——
不，那不能被称为人，顶多算有着类人外形的猩红肉团。在它之下是凝聚了一滩的淡红色的液体，仿佛临盆时的羊水……
红色的液晶显示屏仍然在裴照人头顶坚强地亮着，“已进站”三个字闪动着迟迟没有被代替。
不久前有一列车来了，在这个站台停留了十几分钟，按照常理来说它该离开了但是却迟迟没有发车，大概是因为车上带来的乘客已经到达了目的地，而列车却不知道该驶向何处。
站在路中央的裴照人此刻已经听不见耳边断断续续的哭声。在她眼前所有人的动作都被放慢了数十倍，踉跄前行的中年男人、匆忙将孩子护在身下的女人仿佛一座座凝固了的雕塑，唯有从万米高空落下的弹雨才是整个世界里唯一涌动的活物，破开凝胶般的空气以万钧之势而下！
耀眼的火光坠落在地时像一场送给所有人的烟花，吞噬了刚才还鲜活存在于身边的生命。裴照人落脚之处上方垂落的路灯被轰炸带来的冲击力震得急速坠落，在她脚边爆开。路灯破碎的细小玻璃扎进了腿里让她痛呼出声，裴照人才如梦初醒般拔足狂奔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去，但在这一场轰炸中要是找不到一个掩体她几乎必死无疑！
此刻正是下午五六点，正值放课和下班的高峰期，路上堵着的都是一车车满满的人。爆炸声一直没停过，耳膜被震得生疼，情急中裴照人紧紧捂住了耳朵但为时已晚，耳鸣声隔绝了一切。随着她能听到的最后一声巨响，火光落下前面街口的公交车像个高压下被急速打开的罐头，喷出不成样子的人体。
一截断臂无声落在她的脚边，上面还有隐约能看出的颜色。裴照人借着眼角余光看了一眼，蓝白涤纶的布料提示着这该是她的学弟或学妹……白潮市这个校服配色的只有崇德高中。
跑……跑到地铁口去，即使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或许是空袭，虽然没看见任何飞机也没有防空警报——但是躲在可以用作临时防空洞的地铁里也会比待在地面上好得多！
大街上已经不见几个狂奔的人，建筑发出撕裂的轰鸣倒下淹没了伸出双手呼救的人，还未倒塌的残垣上黏着一块飞溅上去的肢体碎片。在蛋白质燃烧和高温粉尘逸散的气味中她一路跌跌撞撞跑到了最近的地铁口里，出乎她意料的是这里居然没什么人，少有的几个人喘着粗气蹲坐在角落里，显然是受了伤。
地铁广播还在顽强运作着，但是这个年龄几十岁的广播系统此刻信号不良，吐出断断续续的字眼：“疏散……袭击……下……快速……”看不见的其余人大概是往下层走了，更深一点地方或许更安全……这样想着裴照人翻过了闸机。
她把裙裤前面那块遮掩的布扯了下来，按照急救课上学过的那样紧急包扎了流血的腿部。在上学时候她和朋友无数次诟病过这种不合理的设计，例如男生短裤而女生必须要穿裙裤——此刻连这个丑的不行的裙裤也突然有用了起来。
裴照人沿着楼梯慢慢往下走。奇怪的是越往下走反而见到的人更少了，地铁里充斥的寒气让她刚被高温气体舔舐过的皮肤也舒适了起来。又下了一层楼梯，裴照人突然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这楼梯太长了。
不该是这样的，作为沿海城市的白潮市不可能挖这么深的地铁，而且这个地铁口连接的两条线裴照人都坐过无数遍——不是这样的，刚才就应该下到站台了才对。难道在这两天又修了新的线路吗？但是，也不应该……
地铁里的冷气照旧开得很足，但她的后背渗出了冷汗。裴照人重新抬头看向深邃的楼道下方，那里灯光逐渐减淡衰弱，最后凝成墨黑的一点。那里根本没有所谓的站台。
霎时战栗席卷了她，裴照人几乎要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伸手扶住栏杆。她缓缓回头，入目的是连绵不绝的阶梯和……一个如出一辙的小点。
她的来路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改变了！
裴照人坐在楼梯上思考着对策。
就像很多人童年时做过的噩梦一样，她被困在了这个无穷往复的楼梯上。结合今天的经历，高中生裴照人觉得自己大概是做噩梦了，尽管随后腿部的剧痛来得如此真实并持续不断地提示她这是事实。
楼梯的顶灯是常见的地铁大灯，横条宽幅，灯光冷白，在她抬首注视时有微红的水渍浸润了灯具表面，啪嗒一声落在裴照人的脸颊上。
裴照人手指拭去那一滴水或者说粘液。它触摸起来甚至是温热的，流淌过冰冷的灯具之后水滴还能保持这样的温度很难想象原来它有多么高热。很快粘液干在了她的皮肤表面，结成了一片小小的膜，任由裴照人扣了扣也纹丝不动。这里的一切都不正常，从她下午踏出学校的那一刻就再也没有遇见过好事……
沿着栏杆一股微小的颤动震得裴照人双臂发麻，紧接着才是从下方传来的窃窃私语。有人在下面，而且应该不止一个。
裴照人站了起来，决定还是继续向下。那个说话断断续续的广播是这么告诉她的，向下，那里是安全的……大概吧？
她的脚步声回荡在狭小空间里。裴照人的听觉系统被刚才的爆炸暂时性摧毁了，因此不清楚自己的动静是大是小，但此时此刻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明明自己已经听不到外面的轰鸣却还能听起远方的低声絮语……那自己听到的声音是什么，耳鸣带来的幻觉吗？
楼梯并不长，出乎意料的是没几分钟她就走到了尽头，入目还是一个正常的地铁站台。没有人也没有车，除了略显昏暗之外和平时并无区别。红色的液晶显示屏上显示着下一列车后三分钟后进站。裴照人松了一口气，靠在立柱上缓缓滑下，把脸埋在膝盖上。
腿还在疼，怕失血过多她给自己扎的有点紧，蹲坐下来的时候下肢充血就勒得生疼。裴照人稍微松开布条打算重新包扎，此刻列车进站带来低沉的尖啸，一瞬间像舞台落幕般所有的灯光熄灭，只有液晶显示屏上幽幽亮着已进站三个字。
有人来了，他们窸窸窣窣的衣角摩擦声在接近这里，有人在交谈，更多的人在念诵着什么，圣歌或者是赞美诗，无数个胸腔低频的震动让裴照人的心脏发疼。
“肃静。”
有个温柔又让人无法抗拒的声音说。所有人立刻噤声，沉默着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在黑暗中他们穿着发出白色微光的宽大衣袍，面容隐没在兜帽里，像一个个面容模糊的幽灵。
在裴照人眼里，她所处的这个世界仿佛一个小小的礼拜堂，周围坐满了虔诚的信徒。黑暗的礼拜堂和黑暗的地铁站重合，每个活动的人都影影绰绰仿佛生活在时间的夹缝里。
在裴照人的正前方，有一道身影比别人的更亮更显眼。如果说别人是黑夜里微弱的烛火，那他至少也是个提灯的级别。这大概就是今天这场仪式的主持，刚才的声音也属于他。
他背后的孩童们轻声唱着赞美诗，微弱的暖色顶光照得每个人都像素白的小天使。他们是这里唯一露出了脸的人，素净的小脸上有着证明健康的淡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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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爱的母亲，我们感谢祢、赞美祢！祢是天生万物的母亲、无数星辰的主宰，祢是严苛的牧人又是柔稚的羔羊，祢降下灾祸又替罪人背负，祢发怒的狂暴足以摧毁群山，祢头戴荆棘为我们承担轻慢、侮辱与罪过……“
“求您降下智慧与启示，求您指引我们前行……”
在狭小的地铁站台里，无数个人声音重叠产生了波纹般的涟漪。裴照人却在此时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砰咚、砰咚。
很久以前她看小视频知道世界上有那么一种无音房，房子的墙壁都是由专门研发的隔音材料铺设，能够使房间内部音量稳定保持在零分贝以下，而人类能听见的声音都在20分贝以上。
就是说当你走进这间房子之后无论是怎样大喊大叫都不可能听见任何声音，因为声波甫一发出就被隔绝材料捕捉，于是万籁俱寂，只有自己内脏运作的声音能通过血肉和骨质传导被耳蜗感知，耳朵里充满了心跳和血液涌动的声音。
此刻裴照人就处在这样一种无音房中，长时间的耳鸣让她无法分辨外界的声音是真是假，只有心跳的声音是不会作伪的。她抱紧了膝盖默默数着心跳，直到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在她眼前停下。
“找到你了。”
他说。
裴照人抬眼，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般的一点，这是突如其来的进光量增大导致的瞳孔收缩！兜帽落下时男人的面容仍然模糊不清，仿佛被不知名的力量抹去了样貌。
在她正前方无限远的地方也就是面前俯身男人的背后，有一具巨大的逆向十字架，它凝聚的白光比今天裴照人在任何地方看到的光源都更加强烈，仿佛一轮地下的太阳！
没有脸的神父温和又强硬地扳着她的脸，让她的眼睛只能直直注视着那巨大十字架上的人影！被强光刺激而出的泪水顺着脸颊流淌而下，裴照人在刺眼的光芒中看清了被挂在逆十字上的人影——
不，那不能被称为人，顶多算有着类人外形的猩红肉团。在它之下是凝聚了一滩的淡红色的液体，仿佛临盆时的羊水……
红色的液晶显示屏仍然在裴照人头顶坚强地亮着，“已进站”三个字闪动着迟迟没有被代替。
不久前有一列车来了，在这个站台停留了十几分钟，按照常理来说它该离开了但是却迟迟没有发车，大概是因为车上带来的乘客已经到达了目的地，而列车却不知道该驶向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