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中位于北川市老城区，校门口在居民区一条狭窄的路里，两侧是纵横交错的胡同，宋寻澈将车停在校外路边，步行和陈曦往校门口走，赶上学校下晚自习，三三俩俩的学生从校门涌出，路灯下一片黑压压的脑袋，无从寻起。
陈曦去超市买水，宋寻澈站超市门口等，笔直的长腿往门口一杵，指间玩弄打火机，玻璃反射出的灯光映照他身上，硬朗的五官在夜里尤为清晰，眉下清黑的眸散出漫不经心的光，又痞又拽，正是高中女孩喜欢的款。
路过的女学生，目光集中他身上，有胆大来搭讪要微信的，他不拒绝，也不拿手机，勾起唇角与小姑娘闲聊，“学妹来的真不巧，我手机刚没电。”
女孩眼睛一亮，“你也十中的？”
宋寻澈胡扯，“几年前是，现在毕业了。”
“哦。”女孩有点失望，“要不你先告诉我手机号，等你充满电，通过一下好友申请就行。”
“那显得我多没诚意，我家住这附近，等我充满电来加你。”
“你住这附近呀？”女孩甚是惊喜。
“奶奶住这。”宋寻澈随手往胡同一指，“她和我表哥住一起，我表哥智力有问题，现在还没回家，老人不放心叫我出来找，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精神不正常，右手有两个大拇指的人？”
“六傻子？”女孩意识到失言，抿了抿唇，“我不是故意羞辱你表哥，没人知道他名字，只能用绰号，同学都这样叫他。”
宋寻澈：“没关系，他确实痴傻，今晚有见过他吗？”
女孩摇头，“不过我知道，他经常在冰夏奶茶店，那家老板心善经常给他柠檬水啥的，他总去，吓得我们都不敢去买奶茶，后来他坐在奶茶店斜对角的垃圾桶旁边等老板给他喝的，以前他还经常偷偷从学校后墙跳进来，藏在一楼教室外听老师讲课，学校在墙顶加了一圈带刺的铁栅栏，他才不来。”
“我去奶茶店附近找找。”宋寻澈随手从口袋拿出几颗奶糖递给女孩，“谢了。”
女孩接住糖，脸颊一热扭头跑了。
陈曦出来撞见这一幕，冰可乐塞宋寻澈手里，“高中生你也不放过。”
宋寻澈把散发寒气的可乐放在窗台，抢过陈曦手里的纯净水，拧开盖子，递给她，“我在探取情报。”
陈曦抿了口冰水，顿时神清气爽，“靠色相？”宋寻澈从小女生缘就好，无论在哪都是人群焦点，有个发光的弟弟，她很自豪，不过嘴上爱打趣调侃几句，别说情窦初开的高中女孩，曾经还有去面馆吃饭的小学生看上宋寻澈，写了情书偷偷塞进宋寻澈口袋，宋寻澈打开信纸瞧见拼音夹汉字的情书，直接交给小姑娘父母，气得小姑娘大哭一场，再没来吃过面。
“用皮囊获取情报也是种技能，如果把《色戒》里的王佳芝改成年老色衰的妇人，易默成根本不会看上她，更不会有后面的故事。”宋寻澈三两口喝完小瓶可乐，塑料瓶扔进垃圾箱，“走，去我得到情报的地方看看。”
陈曦：“......”
冰夏奶茶店位于胡同深处，正是白天陈曦撞见小六的那条胡同，进门老板正在打算卫生准备关店，“不好意思已经下班了，请明天再来。”
“我们不买东西，想问问您是否认识一个人身穿破旧校服，右手有六根手指的男孩。”陈曦怕老板不信任他们，特意拿出实习警官证，“我是警察，白天执行任务时，见他被一群小混混打，想来看看他有没有事。”
老板看眼陈曦手里的证件，警惕目光少了许多，“学校附近经常有人欺负他，我告诉他不要来了，他不听，偏爱在学校跟前转悠。其实我跟他也不熟，偶尔给过几次喝的，问他叫什么，家住哪他也不说，不知不会说话，还是不想说，听隔壁阿姨说，他好像住立南桥下，你们可以去那看看，能不能找到人就不清楚了。”
道了谢，陈曦和宋寻澈从奶茶店出来，宋寻澈目光沉沉的，猜不透在想什么，陈曦直接问：“想什么？”
“偷溜进学校听老师讲课，知道奶茶店老板心善经常来，疯了的小六还是那么聪明和喜欢学习。”
没见到本人前，没人知道小六的具体情况，甚至无法确定那人是不是小六，陈曦说：“先见到人再说。”如果真是小六，她有一堆问题想问，比如离开他们后发生了什么？又怎么变成这幅样子？
立南桥离十中不远，开车不足十分钟，桥上灯暗，桥下黑乎乎一片，他们顺着仅能容纳一人的台阶下去，坡度陡峭夜又黑，宋寻澈在前面两步一回头，仍然不放心，侧身拉住陈曦，牵着她一步步往下走。
陈曦掌心柔软微凉，在炎炎夏日，比握冰可乐瓶更舒服，宋寻澈望着快走到头的台阶，忽然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
越往下越黑，到桥下陈曦站稳，宋寻澈松开手，按亮手机的手电筒，桥中间是条宽阔的河，前些天下过暴雨，这会儿河水湍急，像张开嘴的野兽，虎视眈眈盯着岸边的人。
陈曦也按亮手电筒，四周照了一圈，见岸边地面泥泞，野草丛生，蚊虫肆意，说：“这地方能住人吗？”
宋寻澈也不确定，不过来了自然要查看清楚再走，他一脚扒开挡在前路的野草，走在前面探路，时不时回头提醒：“小心前面有石头、有水坑......”
俩人摸索走到桥下，手电筒一照，桥下空无一人，只有几块石头孤零零立在岸边，陈曦在桥下走一圈，没找到人生活的痕迹，“白来了走吧。”
空旷的桥下只有回音，陈曦转身宋寻澈没在身后，她有些慌，急促地喊了声“宋寻澈”
“在这。”
低哑的声音，格外令人心安。
陈曦闻声跑过去，宋寻澈在看桥身圆孔，昏暗的光亮下，陈曦瞧见圆孔里铺有被褥和枕头，“原来他睡这里，怪不得岸边没有痕迹。”
“这冬天防风，夏天防水，比直接睡在潮湿的岸边好很多。”宋寻澈抬手伸进被褥，掌心传来微微余热，“人应该就在附近。”话没说出口，余光瞥见一道银光朝陈曦后背扎去，火光电石之间，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挡在陈曦身后，展开双臂将陈曦拥在怀里。
“刺啦”刀尖划开衣服，刺向皮肤，疼痛感瞬间袭来，宋寻澈搂住陈曦转身一脚踢在那人身上，对方不强壮，只一脚便坐在地上，宋寻澈松开陈曦叮嘱道：“站这别过来。”
一切发生速度太快，陈曦满眼茫然不知发生什么，看见草丛里挥舞的刀，后知后觉感受到危险。
坐在草丛里的人盯着宋寻澈，手握尖刀对宋寻澈的方向胡乱挥舞，嘴里咿咿呀呀不知念叨些什么，宋寻澈过去抬腿踢掉那人手里的刀，再迅速把人按住。
拿刀的人并不安分，手刨脚蹬想挣脱宋寻澈的束缚，陈曦跑过去捡起地上的刀收起来，再拿手电筒在那人头顶照了下，问宋寻澈：“是小六吗？”
那人身上臭味巨大，离得近宋寻澈险些呕出来，忍着胃里翻滚，他一手紧固那人双手，一手去掀那人遮挡半张脸的乱发，手触摸到那人脸上，掀起头发刚看一眼轮廓，一口唾沫从下飞到脸上，宋寻澈下意识伸手去擦，身下的人趁这空隙，把他往后狠狠一堆，像条鱼似的溜走跳进水里。
陈曦拔腿要去追，宋寻澈从后拉住她，“河水太急，游过去有危险。”
“那他？”陈曦指向河里游向远处的人影。
“他常年在这附近生活，水性和对河水的了解比我们好很多，看他跳水游泳的速度，应该常在这河里游，不会有事。”宋寻澈从草丛里站起身，“那人是小六。”
天太黑很快看不见小六身影，陈曦收回视线，“受伤没？”
“没，小六把我们当成坏人，今晚不会回来，走吧。”宋寻澈用手机照亮路，跟陈曦身后往回走，风一吹，后背裂开的皮肤如针扎样疼，他点了支烟。
回到西陈街，宋寻澈没马上下车，“你先回，我在外面抽根烟。”
宋寻澈经常在店外抽烟，陈曦没多心，下车进店，陈光一如往常等她，在外奔波一天她又累又困，和陈光打招呼直奔二楼卧室，简单洗漱躺床上不到五分钟睡着。
另一边。
宋寻澈抽完烟想回自己家，瞥见陈光在门边准备锁门的身影，不忍大哥独自上楼，下车从后备箱拿出件新T恤，进车里扯掉沾着血的旧t换上新的，走进店里。
“没回家？”陈光问。
宋寻澈笑道：“这不是我家？
陈光被说不好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锁好门，宋寻澈背陈光往楼上走。
陈光在宋寻澈背上说：“我自己可以。”
宋寻澈不理，专心往楼上走，陈光压在他后背撕开的伤口上，走一步伤口疼一下，平时飞快地步伐不由放慢。
楼上楼下背了几年，陈光看不见宋寻澈表情，却能感觉出宋寻澈步伐的变化，陈曦从单位到家的距离不足半小时，今天宋寻澈从去接陈曦，回来用了三个多小时，他察觉不对劲问：“你们干嘛去了？”
宋寻澈：“还记得那个有六根手指的小六吗？”
经常偷偷跟他们分享食物的聪明男孩，陈光当然记得，“你们看见他了？”
“嗯。”
“在哪？快有十年没见，他过得怎么样？”
“在流浪，他把我们当成坏人，没等说上话人就跑了，明天我再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陈光同样迫切地想见小六。
下桥那条小路和河边野草，对陈光来很说不方便，宋寻澈不想陈光去那种地方受罪，“你走了店咋办？等我找到人领回来给你看。”
陈光想了想，“也行。”话落他闻到淡淡血腥味，低头看见宋寻澈黑T上有圈颜色深，联想宋寻澈说的话，大致推断出宋寻澈被小六伤了。
他想从宋寻澈背上下来自己走，想扛起宋寻澈去楼上涂药，想同宋寻澈和陈曦一起去找小六......可那双半截的腿却时刻提醒他，有些事只能想想，永远无法成真，落在宋寻澈肩膀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到二楼卧室，宋寻澈放下陈光说：“我下去关灯。”
“回来。”陈光严声厉色，宋寻澈转身，“怎么了哥？”
“坐下。”
宋寻澈乖乖在陈光面前坐下。
“转过去，背对我。”
下一秒衣服被掀开，有液体流进伤口，疼得宋寻澈闷哼一声。
“伤口这么大，毒也不消一下，你想感染？”陈光话说得凌厉，手上动作很轻，伤口长且深，刀扎进去的地方，皮肉外翻，周围凝固一圈血液，这么严重该去医院处理，他越看越气，“连我也瞒着，想带伤睡一夜？”
宋寻澈本想等陈光睡了后，独自去外面处理，现在被发现也没了藏着的必要，“小伤不碍事。”
将近十厘米的伤，宋寻澈说得像手指划破点皮那么简单，陈光气不打一处来，沾消毒水的棉签狠狠往伤口深处擦了下，宋寻澈疼得直躲，“哥，我错了。”
陈光动作重新变轻，“现在不是以前，你已经找到家，该过正常生活，受伤去医院而不是忍着。”
“好好好，明天一早我就去。”
陈光的气终于散了些，处理完伤口，兄弟二人关灯各自躺下，房间陷入黑暗，宋寻澈眼望棚顶毫无睡意，脑中浮现小六的脸庞，熟悉的面孔引得他想起许多许过去的事。
陈曦去超市买水，宋寻澈站超市门口等，笔直的长腿往门口一杵，指间玩弄打火机，玻璃反射出的灯光映照他身上，硬朗的五官在夜里尤为清晰，眉下清黑的眸散出漫不经心的光，又痞又拽，正是高中女孩喜欢的款。
路过的女学生，目光集中他身上，有胆大来搭讪要微信的，他不拒绝，也不拿手机，勾起唇角与小姑娘闲聊，“学妹来的真不巧，我手机刚没电。”
女孩眼睛一亮，“你也十中的？”
宋寻澈胡扯，“几年前是，现在毕业了。”
“哦。”女孩有点失望，“要不你先告诉我手机号，等你充满电，通过一下好友申请就行。”
“那显得我多没诚意，我家住这附近，等我充满电来加你。”
“你住这附近呀？”女孩甚是惊喜。
“奶奶住这。”宋寻澈随手往胡同一指，“她和我表哥住一起，我表哥智力有问题，现在还没回家，老人不放心叫我出来找，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精神不正常，右手有两个大拇指的人？”
“六傻子？”女孩意识到失言，抿了抿唇，“我不是故意羞辱你表哥，没人知道他名字，只能用绰号，同学都这样叫他。”
宋寻澈：“没关系，他确实痴傻，今晚有见过他吗？”
女孩摇头，“不过我知道，他经常在冰夏奶茶店，那家老板心善经常给他柠檬水啥的，他总去，吓得我们都不敢去买奶茶，后来他坐在奶茶店斜对角的垃圾桶旁边等老板给他喝的，以前他还经常偷偷从学校后墙跳进来，藏在一楼教室外听老师讲课，学校在墙顶加了一圈带刺的铁栅栏，他才不来。”
“我去奶茶店附近找找。”宋寻澈随手从口袋拿出几颗奶糖递给女孩，“谢了。”
女孩接住糖，脸颊一热扭头跑了。
陈曦出来撞见这一幕，冰可乐塞宋寻澈手里，“高中生你也不放过。”
宋寻澈把散发寒气的可乐放在窗台，抢过陈曦手里的纯净水，拧开盖子，递给她，“我在探取情报。”
陈曦抿了口冰水，顿时神清气爽，“靠色相？”宋寻澈从小女生缘就好，无论在哪都是人群焦点，有个发光的弟弟，她很自豪，不过嘴上爱打趣调侃几句，别说情窦初开的高中女孩，曾经还有去面馆吃饭的小学生看上宋寻澈，写了情书偷偷塞进宋寻澈口袋，宋寻澈打开信纸瞧见拼音夹汉字的情书，直接交给小姑娘父母，气得小姑娘大哭一场，再没来吃过面。
“用皮囊获取情报也是种技能，如果把《色戒》里的王佳芝改成年老色衰的妇人，易默成根本不会看上她，更不会有后面的故事。”宋寻澈三两口喝完小瓶可乐，塑料瓶扔进垃圾箱，“走，去我得到情报的地方看看。”
陈曦：“......”
冰夏奶茶店位于胡同深处，正是白天陈曦撞见小六的那条胡同，进门老板正在打算卫生准备关店，“不好意思已经下班了，请明天再来。”
“我们不买东西，想问问您是否认识一个人身穿破旧校服，右手有六根手指的男孩。”陈曦怕老板不信任他们，特意拿出实习警官证，“我是警察，白天执行任务时，见他被一群小混混打，想来看看他有没有事。”
老板看眼陈曦手里的证件，警惕目光少了许多，“学校附近经常有人欺负他，我告诉他不要来了，他不听，偏爱在学校跟前转悠。其实我跟他也不熟，偶尔给过几次喝的，问他叫什么，家住哪他也不说，不知不会说话，还是不想说，听隔壁阿姨说，他好像住立南桥下，你们可以去那看看，能不能找到人就不清楚了。”
道了谢，陈曦和宋寻澈从奶茶店出来，宋寻澈目光沉沉的，猜不透在想什么，陈曦直接问：“想什么？”
“偷溜进学校听老师讲课，知道奶茶店老板心善经常来，疯了的小六还是那么聪明和喜欢学习。”
没见到本人前，没人知道小六的具体情况，甚至无法确定那人是不是小六，陈曦说：“先见到人再说。”如果真是小六，她有一堆问题想问，比如离开他们后发生了什么？又怎么变成这幅样子？
立南桥离十中不远，开车不足十分钟，桥上灯暗，桥下黑乎乎一片，他们顺着仅能容纳一人的台阶下去，坡度陡峭夜又黑，宋寻澈在前面两步一回头，仍然不放心，侧身拉住陈曦，牵着她一步步往下走。
陈曦掌心柔软微凉，在炎炎夏日，比握冰可乐瓶更舒服，宋寻澈望着快走到头的台阶，忽然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
越往下越黑，到桥下陈曦站稳，宋寻澈松开手，按亮手机的手电筒，桥中间是条宽阔的河，前些天下过暴雨，这会儿河水湍急，像张开嘴的野兽，虎视眈眈盯着岸边的人。
陈曦也按亮手电筒，四周照了一圈，见岸边地面泥泞，野草丛生，蚊虫肆意，说：“这地方能住人吗？”
宋寻澈也不确定，不过来了自然要查看清楚再走，他一脚扒开挡在前路的野草，走在前面探路，时不时回头提醒：“小心前面有石头、有水坑......”
俩人摸索走到桥下，手电筒一照，桥下空无一人，只有几块石头孤零零立在岸边，陈曦在桥下走一圈，没找到人生活的痕迹，“白来了走吧。”
空旷的桥下只有回音，陈曦转身宋寻澈没在身后，她有些慌，急促地喊了声“宋寻澈”
“在这。”
低哑的声音，格外令人心安。
陈曦闻声跑过去，宋寻澈在看桥身圆孔，昏暗的光亮下，陈曦瞧见圆孔里铺有被褥和枕头，“原来他睡这里，怪不得岸边没有痕迹。”
“这冬天防风，夏天防水，比直接睡在潮湿的岸边好很多。”宋寻澈抬手伸进被褥，掌心传来微微余热，“人应该就在附近。”话没说出口，余光瞥见一道银光朝陈曦后背扎去，火光电石之间，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挡在陈曦身后，展开双臂将陈曦拥在怀里。
“刺啦”刀尖划开衣服，刺向皮肤，疼痛感瞬间袭来，宋寻澈搂住陈曦转身一脚踢在那人身上，对方不强壮，只一脚便坐在地上，宋寻澈松开陈曦叮嘱道：“站这别过来。”
一切发生速度太快，陈曦满眼茫然不知发生什么，看见草丛里挥舞的刀，后知后觉感受到危险。
坐在草丛里的人盯着宋寻澈，手握尖刀对宋寻澈的方向胡乱挥舞，嘴里咿咿呀呀不知念叨些什么，宋寻澈过去抬腿踢掉那人手里的刀，再迅速把人按住。
拿刀的人并不安分，手刨脚蹬想挣脱宋寻澈的束缚，陈曦跑过去捡起地上的刀收起来，再拿手电筒在那人头顶照了下，问宋寻澈：“是小六吗？”
那人身上臭味巨大，离得近宋寻澈险些呕出来，忍着胃里翻滚，他一手紧固那人双手，一手去掀那人遮挡半张脸的乱发，手触摸到那人脸上，掀起头发刚看一眼轮廓，一口唾沫从下飞到脸上，宋寻澈下意识伸手去擦，身下的人趁这空隙，把他往后狠狠一堆，像条鱼似的溜走跳进水里。
陈曦拔腿要去追，宋寻澈从后拉住她，“河水太急，游过去有危险。”
“那他？”陈曦指向河里游向远处的人影。
“他常年在这附近生活，水性和对河水的了解比我们好很多，看他跳水游泳的速度，应该常在这河里游，不会有事。”宋寻澈从草丛里站起身，“那人是小六。”
天太黑很快看不见小六身影，陈曦收回视线，“受伤没？”
“没，小六把我们当成坏人，今晚不会回来，走吧。”宋寻澈用手机照亮路，跟陈曦身后往回走，风一吹，后背裂开的皮肤如针扎样疼，他点了支烟。
回到西陈街，宋寻澈没马上下车，“你先回，我在外面抽根烟。”
宋寻澈经常在店外抽烟，陈曦没多心，下车进店，陈光一如往常等她，在外奔波一天她又累又困，和陈光打招呼直奔二楼卧室，简单洗漱躺床上不到五分钟睡着。
另一边。
宋寻澈抽完烟想回自己家，瞥见陈光在门边准备锁门的身影，不忍大哥独自上楼，下车从后备箱拿出件新T恤，进车里扯掉沾着血的旧t换上新的，走进店里。
“没回家？”陈光问。
宋寻澈笑道：“这不是我家？
陈光被说不好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锁好门，宋寻澈背陈光往楼上走。
陈光在宋寻澈背上说：“我自己可以。”
宋寻澈不理，专心往楼上走，陈光压在他后背撕开的伤口上，走一步伤口疼一下，平时飞快地步伐不由放慢。
楼上楼下背了几年，陈光看不见宋寻澈表情，却能感觉出宋寻澈步伐的变化，陈曦从单位到家的距离不足半小时，今天宋寻澈从去接陈曦，回来用了三个多小时，他察觉不对劲问：“你们干嘛去了？”
宋寻澈：“还记得那个有六根手指的小六吗？”
经常偷偷跟他们分享食物的聪明男孩，陈光当然记得，“你们看见他了？”
“嗯。”
“在哪？快有十年没见，他过得怎么样？”
“在流浪，他把我们当成坏人，没等说上话人就跑了，明天我再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陈光同样迫切地想见小六。
下桥那条小路和河边野草，对陈光来很说不方便，宋寻澈不想陈光去那种地方受罪，“你走了店咋办？等我找到人领回来给你看。”
陈光想了想，“也行。”话落他闻到淡淡血腥味，低头看见宋寻澈黑T上有圈颜色深，联想宋寻澈说的话，大致推断出宋寻澈被小六伤了。
他想从宋寻澈背上下来自己走，想扛起宋寻澈去楼上涂药，想同宋寻澈和陈曦一起去找小六......可那双半截的腿却时刻提醒他，有些事只能想想，永远无法成真，落在宋寻澈肩膀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到二楼卧室，宋寻澈放下陈光说：“我下去关灯。”
“回来。”陈光严声厉色，宋寻澈转身，“怎么了哥？”
“坐下。”
宋寻澈乖乖在陈光面前坐下。
“转过去，背对我。”
下一秒衣服被掀开，有液体流进伤口，疼得宋寻澈闷哼一声。
“伤口这么大，毒也不消一下，你想感染？”陈光话说得凌厉，手上动作很轻，伤口长且深，刀扎进去的地方，皮肉外翻，周围凝固一圈血液，这么严重该去医院处理，他越看越气，“连我也瞒着，想带伤睡一夜？”
宋寻澈本想等陈光睡了后，独自去外面处理，现在被发现也没了藏着的必要，“小伤不碍事。”
将近十厘米的伤，宋寻澈说得像手指划破点皮那么简单，陈光气不打一处来，沾消毒水的棉签狠狠往伤口深处擦了下，宋寻澈疼得直躲，“哥，我错了。”
陈光动作重新变轻，“现在不是以前，你已经找到家，该过正常生活，受伤去医院而不是忍着。”
“好好好，明天一早我就去。”
陈光的气终于散了些，处理完伤口，兄弟二人关灯各自躺下，房间陷入黑暗，宋寻澈眼望棚顶毫无睡意，脑中浮现小六的脸庞，熟悉的面孔引得他想起许多许过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