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要走,赵亚泽在一旁喊:“亲一下也不敢,宋寻澈你是不是个男人?”

    众人情绪沸腾到顶点,不亲宋寻澈下不来台,亲陈曦不想,犹豫间宋寻澈猛地把她揽进怀里,按住后脑,垂头在她唇角处的脸颊上轻轻蹭了下。

    长臂包裹着陈曦小脸,旁人看不清他具体亲在哪,见亲了就跟着瞎起哄,宋寻澈放开陈曦,“行了都消停点。”

    赵亚泽咧嘴大笑 ,“下一把、下一把。”

    新一轮游游戏勾走众人的目光,陈曦呆呆地坐下,耳旁吵闹声像风刮过耳畔 ,半点吹不进耳朵,唇边像有羽毛擦过,轻柔温热勾起无限涟漪,宋寻澈的气息似萦绕鼻尖驱不散,陈曦只觉口渴,端起水杯喝口水还是渴,再喝杯中水已空。

    宋寻澈拿起水壶,给她手中水杯蓄满水,“慢点喝。”

    气息靠近,声音盘旋耳边,陈曦更渴了,“我去趟卫生间。”她放下水杯跑了。

    宋寻澈扫眼急匆匆的背影,暗暗扯了下嘴角。

    “吐出来就舒服了。”

    “喝点水漱漱口......”

    陈曦进卫生间见李婷跪在马桶前呕吐,赵雅在一旁拍背递水,顺带发牢骚,“赵亚泽活脱脱的渣男,一次次为他买醉,真不知你咋想的。”

    李婷吐完一屁股坐地上,眼神迷离地说:“不是的,泽哥以前对我很好。”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赵雅往起拽人,拽几下没拽起,累得直喘,陈曦过去帮她扶起李婷,俩女孩一人扶一边把李婷扶上二楼卧室。

    安顿好李婷,赵雅给陈曦拿瓶水,“其实你挺幸运的。”

    陈曦不明所以。

    赵雅解释:“圈里都知宋家回来的小少爷是宋老爷子的心肝,想接近他的人非常多,一部分人为商业利益,一部分人为一劳永逸,想接近寻哥的女人比想接近赵亚泽的还多,这么久没见谁勾搭上他,只有你一个,没见面时我以为你和那些女孩一样,现在看你们挺配的,都有种说不出的冷感,不是故意凹的冷,而是骨子里带的,像寻哥看着痞痞的跟谁都能打科插诨,其实心里并没把这些人当真朋友。”

    陈曦惊叹赵雅的观察力,像他们那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会习惯性在心底建筑一堵墙,不拿出真心绝不可能攻破城池,“你可以考虑读刑侦专业。”

    赵雅无奈一笑:“作为赵家的一份子,我从小过着许多人努力一辈子也无法超越的生活,这份轻松不是白送的,我必须付出自由,赵家的小女儿不需要事业,只要美美长大将来联姻嫁人就够了。”

    烦恼各不相通。

    陈曦一时沉默。

    “你是我生活中认识的第一个刑警,以后我有疑问能问你吗?”赵雅还是个没走出象牙塔的小姑娘,思维跳跃很快,一下转到兴趣爱好上。

    陈曦:“当然可以,我们已经加了好友,有想沟通的随时找我聊。”

    赵雅满意点头。

    生日宴给陈曦他们的计划开了个好头,这天后陈曦和赵雅成为朋友,从赵雅口中她断断续续得到许赵天深过去的事。

    赵雅小时候不知父亲职业,母亲只说父亲在外做生意,具体什么生意从没透露过,赵雅童年记忆里父亲一直很神秘,回家经常带两个箱子,还不允许她和哥哥翻,她好奇地偷看过一次,箱子里是满满两箱子现金,那时父亲是商业奇才的形象豁然在她心里树立,这事也成了她崇拜父亲的理由之一,经常讲给朋友听。

    宋寻澈暗里查过赵天深多次,赵雅口中的时间段根本查不到关于赵天深的事,如果赵天深从那时开始从商,不可能半点痕迹查不到,没有实际工作却有大把收入,无疑加深了陈曦的怀疑,只是陈年往事查起来有难度,急不得。

    *

    陈曦下班回家,陈光照旧坐餐厅等,她放下包环视一圈,“姗姗呢?”

    陈光指指楼上,“在房间。”

    “睡这么早。”陈曦拉开背包拿出件新外套,“今天开资给你买了件新衣服。”

    陈光:“浪费钱,我又不常出门。”

    “店主兼一家之主,总要有几件像样的衣服。”陈曦手拎外套走过去,“试试看。”说话间瞥见陈光眼角有伤,她放下外套,蹲在陈光面前,“怎么弄的?”

    陈光别开妹妹视线,“不小心碰的,不碍事。”

    陈曦左右瞧那伤,越看越不像磕碰的,她没继续追问,转身要上楼,陈光喊住她,四目相对,陈光欲言又止。

    “怎么了?哥。”

    “姗姗有些情绪低落,你......多安慰她。”

    “好。”陈曦带着疑问上楼,开门房间有光,乔姗姗抱着个玩偶抽噎,陈曦走过去在她坐下,“仙女落泪?”

    乔姗姗积攒一晚上的委屈,瞬间倾泻而出,她死死咬住嘴唇,搂着陈曦胳膊,眼泪霹雳吧啦往下掉,陈曦没说话,一下下轻拂乔姗姗后背,直到她情绪平稳,讲起晚上发生的事。

    关店前进来两名男子,二人各自点一碗面,面快见底时气势汹汹地喊服务员说碗里有苍蝇,乔姗姗见碗底苍蝇顿感奇怪,首先陈光对后厨卫生问题抓得很严,其次北川四季分明,入深秋后几乎没有蚊蝇,为稳住顾客情绪,她没抛出疑问,而给两名男子道歉承诺免单。

    二人不接受她的道歉,嚷着见老板,要店里赔偿他们精神损失,陈光从后厨出来,亲自给二人赔礼道歉,二人瞥见陈光缺失双腿语气更加不善,张口要五千块赔偿,扬言不给钱就把这事发到网上。

    陈光有跟乔姗姗一样的疑问,见顾客狮子大开口,他不紧不慢地抛出疑问,并要当众查监控。

    二人一听查监控顿时变脸,心急下给了陈光一拳,辱骂他半截人、死断腿……

    受身体限制,陈光没办法像正常男人那样还击,只能硬生生挨下,乔姗姗火了,过去甩男人一巴掌,挨了女人打,男人面子过不去,反手要打乔姗姗,陈光按动轮椅挡在前面,男人不把他当回事,一脚踹翻轮椅,怒气随之转移到陈光身上,打陈光一拳后,当众掀开陈光裤腿,将那双残缺的腿毫无遮掩地展示出来。

    两人不再单纯讹钱,他们拿陈光寻乐子,刺耳的笑声中,乔姗姗前先拨了报警电话,又冲过去跟俩男人撕打,临近下班店里只剩两个女店员,三女性冲过去与俩男人撕打,陈光倒在轮椅里起不来,店里乱成一片,直到警察赶来。

    事后警方调取店内监控,苍蝇是两名男子自己放进碗里的,两人都是无业游民,听说周记面馆老板是残疾人,故意来寻事借机勒索钱财。

    乔姗姗捏着陈曦胳膊咬牙切齿说:“他虽然没有双腿,但靠自己本事生活,比一些四肢健全的寄生虫强多了,凭什么欺负他?”说着她眼泪又流出来,“从警局回来,他一直抽烟,不断对我和萌萌道歉,我知道他因为保护不了我们自责。

    如果今晚宋寻澈在店里那俩人绝不敢这样猖狂,缺失双腿就要被那些浑身散发恶臭的人盯上,凭什么?为什么?

    忧忧,我看不了别人欺负他,一点也看不了。”

    陈曦沉默。

    乔姗姗激动。

    鲜明的对比,使乔姗姗明白了一些事,她抹干眼泪,“以前也经常有人欺负陈光?”

    “嗯。”顿了会儿,陈曦又说:“很多。”

    这么多年陈曦最心疼陈光,听闻这样的事她也难过,只是一件事第一次发生会激动愤怒,第二次、第三次、第N次自然心如止水,这种平静源于无力,眼泪、愤怒甚至暴力改变不了偏见。

    她能做的只有尽快找到当年锯断陈光双腿的人。

    这事像夏季忽然而来的阵雨,只淋湿了在路上行走的乔姗姗。

    时间转眼到圣诞节,收银台旁乔姗姗摆上圣诞树,墙面贴了圣诞老人海报,还给店员和顾客准备圣诞果。

    晚上她叫来宋寻澈,关店后四人围坐一起吃火锅,红辣辣的锅底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牛肉、羊肉、青菜、菌类摆在周围,热气腾腾下,四人面前各放一瓶冷饮,冷热交替带来的极端刺激,正如他们年轻滚烫的生命。

    饭吃一半,乔姗姗开始不满足于喝冷饮,嚷着要喝酒不醉不归,宋寻澈侧身从啤酒箱里拎起瓶酒,牙齿与瓶盖一碰,酒气顺着瓶口溢出,他把啤酒瓶往乔姗姗面前一放,“喝!”

    陈光带点责备喊了声“寻澈” 伸手要去拿乔姗姗面前的酒,乔姗姗眼疾手快,猛一把将酒藏在身后,拉长音说:“圣诞节喝一次嘛。”

    宋寻澈学乔姗姗的语调,“就喝一次嘛,好哥哥。”

    陈曦:“......”

    陈光:“......”

    乔姗姗嫌弃道:“忧忧,他经常对你这样?”

    “没有。”陈曦看得出宋寻澈故意逗乔姗姗。

    乔姗姗:“要这样赶紧休了他。”

    宋寻澈笑而不语,双眸紧紧锁在陈曦身上。

    乔姗姗抬手在他眼前挡了下,“别一直看了,晚上我住大厅,给你腾地方。”

    宋寻澈拿起酒瓶对乔姗姗做了敬酒的动作,“谢了。”

    陈曦在桌下偷偷踢宋寻澈一脚,宋寻澈勾了勾唇,倾身凑近陈曦耳边低低地说:“跟她睡了三四年,该考虑换个人了。”

    “换也不是你。”陈曦瞪宋寻澈一眼。

    宋寻澈不怒反笑,“这好像由不得你。”

    陈曦一字一顿:“宋、寻、澈、我、是、你、姐。”

    宋寻澈无所谓地耸耸肩,“那又怎样?”

    陈曦:“......”

    陈光看着陈曦三人,渐渐融到活跃的气氛里,他开了瓶酒,“想喝就喝,不够后厨还有。”

    乔姗姗激动得在陈光脸上亲口,举着酒杯嚷嚷:“我这辈子最大心愿是嫁给陈光,来,祝我心想事成。”

    “别胡闹。”陈光脸红的像苹果。

    陈曦跟着起哄,她举起酒杯跟乔姗姗碰杯,“大嫂。”

    宋寻澈也跟着叫大嫂。

    乔姗姗笑不拢嘴,“说说你们都有什么心愿?”她用手肘撞了撞陈光,“你先说。”

    陈光抿口啤酒,“希望我爱的人都能身体健康平安。”前二十几年经历过太多苦,余生他只想过平凡普通的生活,简短略官方的言语是他最真挚的心愿。

    乔姗姗:“做我男朋友,这心愿准能实现。”

    陈光:“......”

    “忧忧到你了。”乔姗姗迫不及待问陈曦。

    “找到拐|卖|我们的人|贩|子,让那些当年逃脱了法律制裁的人受到惩罚。”陈曦平稳的语调下透着不可摧的坚定。

    饭桌气氛冷了几分,陈光长叹一口气,“把我们从家里拐出来,和后来驯化我们的不是一个人,怎么找?现在越来越好就够了,过去的事该放就放吧。”

    陈曦摇头,“只要找到塔尖上的老大,不愁抓不到底下那些人。”她不由地红了眼眶,“你的腿不能白没,寻澈母亲不能白死,小六也不能白变成疯子被撞死,偷走我们人生的人,必须付出代价。”

    “这事我支持忧忧。”乔姗姗举杯,“大家一起祝忧忧心愿成真。”

    一杯酒后气氛略有缓解,乔姗姗担心他们想起过去那些事没问宋寻澈,喝到深夜四人都有些醉了,陈曦安顿好乔姗姗,下楼清理饭桌,收拾完楼上的灯全关了。

    她扶墙面往楼上走,过了楼梯转角,黑暗里亮起猩红的火光,“寻澈?”

    “嗯。”

    “怎么没睡?”

    “睡不着。”

    陈曦在宋寻澈身边坐下,狭窄的楼梯再没半点空间,手臂触碰到一片柔软的冰凉,陈曦往回收了收手,和宋寻澈胳膊拉开距离,宋寻澈刚冲过澡身上没有酒气,暗夜里看不清表情,她鼻尖全是男士薄荷沐浴液味道,清爽间带点凉,想到饭间宋寻澈没说心愿,她问:“你的愿望是什么?”

    “和忧忧一样。”

    深夜静谧无声,楼梯黑暗无光,感官无限放大,陈曦耳畔有炙热的气息,面前有深邃的眸光,她的心再次鼓动起来,谱了曲没有乐谱的音律,“你找到了家,该过回原本的生活,不用跟我一样。”

    “电影拍错可以重来,人生不行,大事小事都消无声息地融进来,不管现在生活如何,它们都在体内抹不掉,没有那部分就不是宋寻澈了,别拒绝我,只有解决这件事,我们才能重生。”

    “不一样,宋家人对你很好,你该向前看。”

    “家?”宋寻澈抬手在陈曦头顶揉了下,“在我被拐走那一刻我家就散了,现在我的家只在有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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