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这些货都拉出来瞧瞧。叫这些小娘子们,都认认自己的处境!”匪人头目面相凶恶,刀疤从脸横贯他全身,扛着一把极重的青铜斧头,从铁笼前一一踱步而过。

    “哼,落我屠霸手里,就别再想着能跑出去;也别想着谁能来救你们!乖乖跟咱们走,命好点的还能做个奴隶!”

    被抓的女子缚着手、脚上用粗大如胳膊的锁链彼此相连,一起被押着来到牢笼前集中,正对着五体分开、被绑在木桩子上动弹不得的人。

    旁边躺着一个即将临盆的产妇,女人的脸上满是汗水,地上湿润一片,不瞎的都能看出这是要生了。

    沉穗一眼就认出来,被绑在桩子上的那个人正是被拖出笼子,死咬着牙护着怀中东西的女孩。

    “救救我,救救我……我要生了……”产妇的嘴唇已经失去血色,双手紧紧抓在地上,过度用力的指甲翻起断裂。可她还是忍着痛,尽量维持着姿势,不想伤着孩子。

    “连孕妇都不放过!”三人组中的二姐看不下去,幸得黄衣女子及时拉住,才低声骂道,“这畜生实在可恨!”

    “二姐,我知你不忿,再忍一忍,此行……”黄衣女子突然一顿,没再说下去。

    沉穗当没听见。只是对这三人组的猜测又清晰了一层。

    “求求你们,帮帮我吧!”产妇哀求着,力气快要用完,“我、我夫君是京城王家九公子,我…我母亲是蕴县富商,你们不过是求财,他们都可以给你。”

    “只要……让我和我的孩子、平安,我不会追究你们的……我保证!”

    屠霸哈哈大笑,走到产妇薅着妇人精心绾着的发髻,黑脏的手从她的脸摸向锁骨:“王家九公子王尚竹?王夫人?”

    产妇眼中尚且未迸发出光亮,就被屠霸接下来的话浇灭了希望。

    “我当然认识你,王夫人。就是你丈夫让我掳走你的。你从京城回蕴县探亲,王家九公子特意聘人,让我来打劫掳你啊。”

    这一番话无疑一道惊雷,屠霸不留情面地将她推回地上,产妇身下的血一瞬间染红了草地,从上至下睨着她:“你亲亲夫君,现在指不定操办你丧事呢。”

    妇人接受不了现实,腹中疼痛,生命正在流逝,眼泪盈满眼眶。脑中回马灯闪过,几处平日有意忽略的疑点浮上心头。想到辛苦抚养自己长大的养母,她不舍道:“我母亲,她、她还是蕴县首富,你若要钱财,王家出不起的……我母亲都给得起。求求你,放了我。”

    屠霸仿若听到笑话:“王家九公子想要的东西,咱可不去争。况且你母亲还能不能活着,那可都不一定。”

    “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妇人情绪激动,抱着屠霸的腿不肯让他离开。鲜血染上了屠霸的裤子,屠霸愤怒地将她向外一踹。妇人的脑袋霎时磕在地上,没了声息,不知死活。

    “你个畜生不如的玩意儿,来,我们单挑啊。”被绑在桩子上的女孩只有嘴能动,“我已经留下线索了,你们等着被逮捕吧,畜生,呸!”

    屠霸听了反而更是猖狂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娘们,也敢接宇阁的单子跟着学剿匪?”

    他大步跨上去,啪啪就是几拳,打得人脸一下子肿了起来,牙齿碎了哽在喉咙里。

    “还想着官府救你们,天大的笑话。你们可知,如今昭阳边境就没有敢抓老子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场的女子呜咽起来。甚至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她佝偻着背跪下,护着身后只有几岁大的孙女:“老婆子人微言轻,你们要对老婆子我做什么都行,我已经活够了。可是这些孩子还小,这世界已经足够荒唐了,请你们大发慈悲,放过她们吧,老婆子愿意把这条命双手奉上。”

    可是恶人就是恶人,向来是人祸的制造者,绝无一丝怜悯。即使有,也抵不上满手血腥。

    “大姐,我忍不住了!让我一刀砍了这畜生的头。”二姐隐忍着,目如虎,嘴里呢喃。

    很少说话的黑衣女子一直沉默着,这会不由出声提醒:“小不忍则乱大谋。”

    趁她们交谈,沉穗朝二姐身后挪了挪,手里的石头朝着屠霸脑门而去。

    屠霸吃痛,怒气冲冲的眼神凝聚在此处,下一刻,狞笑起来:“这一次的货收获不错嘛,藏着这么多虫子,去,把她们抓上来。”瞧他发现了什么,前几天京城那位送了画像,发了疯般重金悬赏一女子,谁知就在他屠霸这儿?

    沉穗当然发觉了对方的企图,分析着当前的形势,最终,她的目光还是挪向了女子三人组。

    “他发现我们了!”

    感受到四处投来的敌意目光,黑红便衣的女子身为高手的自觉本就让她对这些目光特别敏锐,立刻运气挣脱铁链,就地取材掰开铁笼取一铁棒,直冲屠霸。

    大姐:!

    三妹:……

    大姐当机立断、紧随其后,不忘吩咐黄衣女子:“芙煜,开阵。”

    芙煜忍了又忍,到底抚平嘴角,感慨地打量了一眼沉穗,掐诀辅助加入混战。

    歹人约莫共三四十来个,人人持刀。大概是不想伤着其他“货物”,留了十来个守着,主要火力朝着另外三人去。

    屠霸约莫也是察觉到这三人并不好对付,尤其那个黄衣玄术士。暴怒起来:“都给老子上,把她们三个都杀了!”

    他自己倒是趁着脱身,立刻就朝沉穗奔来。怕她跑掉,还把手中的斧头高高举起,朝她的大腿劈去。沉穗手无寸铁,眼看沉重的斧头就要近身,硬着头皮打算抗下。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血迹尚新的长剑挡在她身前。雪亮的剑上映着来人黑如寒星的双眼,少年迎着朔风、剑击铜斧,神勇风发。不到三个回合,少年手中剑尖直指趴在地上的恶人。

    屠霸已是无力挣扎,气喘吁吁,少年每一招都精准招呼到他身上;反观披着重甲的少年,不过是又染上几许他人血色。

    匪人很快被少年身后全副武装的士兵制服。沉穗瞧着黄衣女子把昏迷的孕妇扶在怀中,口中念念有词,似是在施救。很快,队中大夫也提着药箱匆忙赶来,安抚被绑妇女。

    “你盯着看什么呢?”下一瞬,少年用剑挑着沉穗的下颌,他虽年少,身形却高大、胸脯横阔,野性而坚毅的眉宇更显肃杀。

    猛地被剑指着,沉穗心下一惊,多年训练驱使她本能避让。地上长长的铁链闪过光芒,沉穗一脚踩上去,就要摔个四脚朝天。

    “你别动。啧……”似是不满,又似是无奈,少年叹息一声,自言自语,“真自信,你躲得过我的剑么。”一边伸出宽厚的手,攥住沉穗手臂往回一拉,却不小心拉了满怀。沉穗甚至被撞得眼冒金星。

    立刻、马上、刹时,她又被推开。

    “将军,问清楚了。这些妇人都是裕国人。大多是被自家人发卖,还有三位女子说是观黎郡主麾下、奉命查案,属下检查过她们的信物,确实无疑。您看如何处置?”

    听到裕国,少年眼中升起一丝敌意,他扫过沉穗、扫过远处受惊的妇女,很快收敛情绪,翻身上马:“不过是些可怜妇人,就近一路带去昭阳城,让城主决断。”

    “那观黎郡主那边……”

    少年扬头:“让她们自行决定。”语罢,他策马奔向队伍最前。明月初升,少年也逐月而去。

    沉穗恹恹地低垂下头。这一夜,总算安稳了。梦里,沉穗好像回到了从前。星际各大种族繁多,虫族各个方面都碾压人类。她出生的星际“三不管”地带,更是无法无天。人类也好,亚人也罢,由人类创生的种族无一例外,在拥有至高神的虫族面前千不存一。

    一千个新生儿里,只有一个能健康地长大成人;一千个幸运儿里,只有一个才能勉强熬过人机合一的痛苦,成为战士;一千个最优秀的战士里,也仅有一个勉强能与最弱的虫族相抗……

    她能长大,是多么受天眷顾。多少性命堆砌起的明日世界,她也再插不了手。

    次日

    离昭阳城不过十来里路,少年便令停驻城外,只遣了一行人同他护人进城。三人组扶开主帐出来,正好迎面碰上。

    “咱们这趟不算白忙活,总也清楚了屠霸掳人的路径。不过,郡主身边那名叫怀荫的谋士当真厉害,怪不得郡主只是初初一见,就推举她去做了月池县丞。”二姐背负重刀,“无根无底,不到三日,竟也破获了贩人大案。”

    “三日,不光要处理月池内部的冗杂陈案、繁琐县务,还要兼顾这等大案,莫非这次案子和月池邪疫有关。”芙煜点出疑惑,抬头看见沉穗,“嗯?是你。”

    沉穗点点头,想起昨日“暗算”一事,多少有些尴尬。

    “屠霸为什么对你有这么大的恶意?”芙煜笑笑,小鹿般的人笑起来总是纯真善良的,尤其是眼睛总过于纯洁天然,“你是裕国人。沉家大小姐,沉穗?”

    一时,包括秉持“沉默是金”的大姐和“语出摄人”的二姐都把目光落在沉穗身上。三道或打量或直视或轻瞥的眼神又一次聚焦。

    “我已经被逐出家门了。”保不齐,皇室某人也在暗里通缉她了,“裕国大概再无我容身之所。”

    明眼人都能瞧出来以昭阳边境为界,两国关系极不友好。初来乍到,对当下各国形势并不清楚的沉穗,掐着自己知道的点说。

    “不会还想着回去呢?!你们裕国的痴情女子真可怕。”二姐当她遗憾,轻哼一声,绕开她大步离去。

    大姐素来郑重,伸出手拍拍她的肩膀拂袖而去,一字未说却似道尽千万。

    芙煜也接上:“屠霸听命于他,你那负心汉可不像好人呐。而且,你身上似乎带有奇毒,这毒实在诡异,我只能看出它在噬人生机……你会死得很惨。”她将一枚小小的方形白玉塞入沉穗手中,“你要是有时间,趁早去姑射请人看看吧。”

    身上的毒当且只发作过一次,沉穗将方形白玉握在掌心,再一次:“多谢。”忽略为非作歹之徒,这个世界倒也蛮不错。

    “原来你不是哑巴。”要不是来人出声,沉穗根本发现不了。少年将军脱下战袍,换上一身月白清蓝的长衫,阳光下,他略金微卷的长发松垮地束在一起。

    看上去不像征战沙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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