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极烈，筛过几层细碎的树枝穿梭下来，给人的感觉依旧是身处滚炉般的炙热。
芷萝宫前的一处草坪上，小辛郃保持跪地的姿势已有三个时辰，身体又僵又沉。
自打他名为伴读实为质子入宫以来，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昨儿个是没忍住同那个草包太傅顶了嘴，今儿个是早起向贵妃请安误了时辰。
若是在北辛，他身为世子哪用受这份罪，可辛王府要是想重掌兵权，就不得不将他暂时安置在这里......
几声蝉鸣聒噪，小辛郃有气无力地伸手锤了锤自己的腹部，求它别再咕咕，自早上被罚到现在还没用过膳，他现在不仅热、还饿。
唯一能让他打起几分精神的，便是稍远处跪在树荫外，始终将脊梁直直伸挺的少女。
他粗略扫了眼少女身上的服饰，只依稀分辨得出她身上穿的是芥色的葛布料子，他在北辛时曾见过不少，惯是马夫们在用的。
大约是哪个娘娘宫里的末等宫女吧，不知犯的是什么错事，辛郃心想。
“喂，你不累吗？”
“我这有树遮着会凉快些，要不你跪近些？”
辛郃偏过头去，见着女孩咬得泛青的嘴唇，又觉得自己问的问题很傻。
她本就在犯错受罚，要再和自己这个北辛质子扯上什么关系，说不定会被宫人们欺负得更狠吧？
他平日里不是个好管闲事的，但这回鬼使神差的就是不希望眼前的女孩受他连累。
或许是同病相怜吧，亦或许是他自己也一直积着股怨气——凭什么在这宫里总是有骨气的人多受磋磨。
熟门熟路地，辛郃主动朝一旁守着他的掌刑太监使了个眼色，将自己腰间的一包散碎银子甩在地上。
掌刑太监立刻疯狗扑食般扑进烈阳里，取出银子哈口气又拿手擦了擦，望向辛郃的眼神由怨怪变得贪婪，“世子爷，您有何吩咐？”
辛郃懒得瞧他这副小人嘴脸，便继续望着那道单薄身影发问：“她叫什么名字？”
“她啊？叫魏长赢。奴才好心提醒您，她脾气向来古怪得很，您最好甭理她。”
姓魏？居然是皇室中人？
不是他心存偏见，而是他自进宫以来遇到的每一个姓魏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就在辛郃打算打消搭救她的念头之际，那道薄影却忽然起了身，行路蹒跚地从他身侧经过。
“谢礼。”
少女的嗓音稚音未脱，听着十分干净，在这酷暑时节里，像是一抹甘甜的清泉。
辛郃顺着她的动作往下望去。
被烈阳重新覆盖的空地上，悄悄多了一只雪梨。
这是他入京以来收到的第一份礼物，来自一位被太阳晒得满脸红晕的小姑娘。
似是看出了辛郃内心的动摇，掌刑太监笑嘻嘻的又将手伸了过去，颇煞风景。“我说世子啊，想不想知道更多呢？”
这回，辛郃从怀中掏出来的锭子换成了金灿灿的颜色，于他而言这也不算什么，只是想到要便宜这狗奴才，话里话外十分不爽。
“何故你只独守着我，她便能自由来去呢？”
“她呀，她每日都要来跪几个时辰，这么多年宫里人都习惯了，她自个儿来跪，跪完了自个儿走。”
“继续说。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钱到位什么都好说。掌刑太监掂了掂手里沉甸甸的质感，一时喜上眉梢，嘴巴便没个把门地什么都敢往外倒。
“这魏长赢啊，她生母是原先住在含光阁的窦美人，自从失宠后就发了疯病被皇上打入了冷宫，到如今怎么算都得有七八年了吧。这小杂种......”小太监一时没改过口来，见辛郃蹙着眉毛没打岔才继续说道：“这丫头记事起就住在冷宫里，天天跟着个她那个疯傻的娘待一起，说不准啊......”
掌刑太监空出个手来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说不准啊，早也已经疯了，就算不疯，那迟早也得疯。冷宫那是人能待的地儿吗？”
“还有啊，小道消息。”掌刑太监左右环顾一圈，见着四处没人仍是把声音压得极低。
“我听别人说啊，前不久这母女俩发起疯病来，居然跑到吴太妃宫里去了，皇上当时正巧就在，据说是在......”话到这里，掌刑太监略停了停，斜眼望了望眼前显然还未经人事的少年。
“嗯？怎么不说下去，魏皇在做什么？”
“嘿嘿，在......办一件大事，结果被这俩疯子给误了雅兴，当场便下令将她们杖杀。”
“那后来呢？”辛郃面色凝滞。
“后来？听刑房的人说那窦氏被抬出去的时候啊，白布都污成红的了。要不是宫里的公主太少，将来怕和亲的时候不够用，我估摸着这魏长赢啊，也悬。”
......
“哦？”魏长赢故作惊讶地低呼出声，嘴角擒着分不易察觉的玩味。
想她两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被她一个啐了毒的烂梨险些害丢了性命，到如今还是不长记性。
辛郃啊辛郃，上一世便总是耐不住性子，没想到多活一世，依然如此。
魏长赢右手扶脸弹了弹耳边剔透的珠玉，朝沈阔笑得眉眼弯弯。“沈公子究竟所求何事，长赢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竭尽所能。”
女人的笑颜绚烂如虹，但猎物一旦靠近就会发现，馅饵是有毒的。
沈阔敛了思绪，缓缓将掌心置于桌面之上，在其指节分明处曝露出一枚光洁无暇的玉蝉。
“魏姑娘可认得此物？”
魏长赢接过那枚玉蝉握在手里把玩，可她粗看细看横看竖看都没瞧出什么端倪。
玉蝉冰冰凉凉的触感挨着十分舒爽，但同市面上那些相比实在不出众，通体一色，又无多雕刻，料子尚能入眼，可惜尾部稍缺一角，属于器物中的残次品，卖不得多高的价钱。
或许对于一个潦倒的书生而言，此物算得上是珍贵，可辛郃是什么人，北辛世子，北辛那是什么地方，大魏的钱罐子。泡在古玩珍宝里长大的辛大败家子，还看得上这么个小玩意？
他这是什么意思？魏长赢眉峰一挑，笑意消融。
见两人气氛稍有凝固，徐磐赶紧凑上来暖场。
沈阔先前只跟他说有事要求魏家大姑娘，他原还以为是这呆子近日突然对古方医宗感兴趣，想让魏长赢替他寻些相关典籍。毕竟魏悯，也就是魏家的家主，如今入职太医院，整个魏家都沾了天恩，出入藏书阁很是方便。
“诶，这到底是何物啊？”徐磐捏着玉蝉在两人胶着的视线中晃了几晃。
只见沈阔面露难色，心中似有万千犹豫，但还是慢腾斯礼地开了口。
“这是，沈魏两家指腹为婚的......定亲信物。”
徐磐惊的一下就从椅子上蹬了起来，将廊道里奉茶的小二都给吓一大跳。
“什么？”
这瓜也忒大了！
可两位正主什么都还没说呢，他这个外人激动个什么劲......意识到自己反应过于激动，徐磐尴尬极了，摊手示意她们谈话继续。
“你的意思是......你和我？沈阔，你想娶我？”
魏长赢纤指一下两下轻敲在茶桌之上，那是方上好的檀木，靠里一侧上还摆着一盏紫铜貔貅炉，渺渺地吐着云纹般的香烟。
两人视线再度撞出火花，纷杂往事便接踵而至。
......
“我......同你？魏长赢，你想嫁......我？”
“嗯，辛郃，你愿意娶我吗？”
“等会，本王怎觉的这买卖有些不划算啊，旁的不说，你长的还没我王府的厨娘好看呢，我这么英俊潇洒，多才多金的，品德高尚不说，家世还体面，我多吃亏啊。”
“那算了。”
“我愿意。”
......
魏长赢盯着沈阔灿若星河的眸子，不肯放过里头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仿佛是想透过眼前这副躯壳直击他的灵魂。
“沈公子，这可不兴说笑啊。”
“婚嫁大事，在下岂敢儿戏，魏姑娘不妨回府问过魏大人，或许便能知晓其中来由。只是......”
只是什么？徐磐伏在一旁听得正起劲，忽然被沈阔叫住了名字，原来是想让他回避。徐磐没好气的将盏子里剩的一点茶汤统统灌进嘴里，打了个饱嗝结账去了。
“现在可以说了？”眼见隔间里只剩下她们二人，魏长赢压低了声音欺上案桌，逼着沈阔与自己对视，灼灼目光里满是挑衅，“辛郃？”
说实话，她对他的反应很是期待。
最信任的兄弟被策反，到手的江山被夺去，他是那么一个骄傲的人，若知道自己被骗了那么多年，他会恼羞成怒吗？会恨她入骨吗？
可沈阔只是皱了皱眉头将脸别开，语气生硬道：“魏姑娘好像很喜欢用比较亲昵的称谓唤人。”
嗯？哪亲昵？魏长赢愣了愣，仔细在脑中回想着今天说过的话。
是那一句阿磐哥哥？
“辛王殿下，这就吃醋了？”魏长赢心中好笑，面上也没做掩饰。玩心一起，隔着茶几将自己腿轻轻搭在了沈阔的鞋背上，这是从前她两一起用餐饮茶时她惯有的举动。
“请魏姑娘自重！”
沈阔顿时如惊弓之鸟一般迅速弹起身来，一副神色紧张，不堪受辱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是个情窦未开的纯情赤子。
魏长赢大笑不止，直到他说出下一句话：
“沈某今日来，是想与你退婚的。”
芷萝宫前的一处草坪上，小辛郃保持跪地的姿势已有三个时辰，身体又僵又沉。
自打他名为伴读实为质子入宫以来，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昨儿个是没忍住同那个草包太傅顶了嘴，今儿个是早起向贵妃请安误了时辰。
若是在北辛，他身为世子哪用受这份罪，可辛王府要是想重掌兵权，就不得不将他暂时安置在这里......
几声蝉鸣聒噪，小辛郃有气无力地伸手锤了锤自己的腹部，求它别再咕咕，自早上被罚到现在还没用过膳，他现在不仅热、还饿。
唯一能让他打起几分精神的，便是稍远处跪在树荫外，始终将脊梁直直伸挺的少女。
他粗略扫了眼少女身上的服饰，只依稀分辨得出她身上穿的是芥色的葛布料子，他在北辛时曾见过不少，惯是马夫们在用的。
大约是哪个娘娘宫里的末等宫女吧，不知犯的是什么错事，辛郃心想。
“喂，你不累吗？”
“我这有树遮着会凉快些，要不你跪近些？”
辛郃偏过头去，见着女孩咬得泛青的嘴唇，又觉得自己问的问题很傻。
她本就在犯错受罚，要再和自己这个北辛质子扯上什么关系，说不定会被宫人们欺负得更狠吧？
他平日里不是个好管闲事的，但这回鬼使神差的就是不希望眼前的女孩受他连累。
或许是同病相怜吧，亦或许是他自己也一直积着股怨气——凭什么在这宫里总是有骨气的人多受磋磨。
熟门熟路地，辛郃主动朝一旁守着他的掌刑太监使了个眼色，将自己腰间的一包散碎银子甩在地上。
掌刑太监立刻疯狗扑食般扑进烈阳里，取出银子哈口气又拿手擦了擦，望向辛郃的眼神由怨怪变得贪婪，“世子爷，您有何吩咐？”
辛郃懒得瞧他这副小人嘴脸，便继续望着那道单薄身影发问：“她叫什么名字？”
“她啊？叫魏长赢。奴才好心提醒您，她脾气向来古怪得很，您最好甭理她。”
姓魏？居然是皇室中人？
不是他心存偏见，而是他自进宫以来遇到的每一个姓魏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就在辛郃打算打消搭救她的念头之际，那道薄影却忽然起了身，行路蹒跚地从他身侧经过。
“谢礼。”
少女的嗓音稚音未脱，听着十分干净，在这酷暑时节里，像是一抹甘甜的清泉。
辛郃顺着她的动作往下望去。
被烈阳重新覆盖的空地上，悄悄多了一只雪梨。
这是他入京以来收到的第一份礼物，来自一位被太阳晒得满脸红晕的小姑娘。
似是看出了辛郃内心的动摇，掌刑太监笑嘻嘻的又将手伸了过去，颇煞风景。“我说世子啊，想不想知道更多呢？”
这回，辛郃从怀中掏出来的锭子换成了金灿灿的颜色，于他而言这也不算什么，只是想到要便宜这狗奴才，话里话外十分不爽。
“何故你只独守着我，她便能自由来去呢？”
“她呀，她每日都要来跪几个时辰，这么多年宫里人都习惯了，她自个儿来跪，跪完了自个儿走。”
“继续说。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钱到位什么都好说。掌刑太监掂了掂手里沉甸甸的质感，一时喜上眉梢，嘴巴便没个把门地什么都敢往外倒。
“这魏长赢啊，她生母是原先住在含光阁的窦美人，自从失宠后就发了疯病被皇上打入了冷宫，到如今怎么算都得有七八年了吧。这小杂种......”小太监一时没改过口来，见辛郃蹙着眉毛没打岔才继续说道：“这丫头记事起就住在冷宫里，天天跟着个她那个疯傻的娘待一起，说不准啊......”
掌刑太监空出个手来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说不准啊，早也已经疯了，就算不疯，那迟早也得疯。冷宫那是人能待的地儿吗？”
“还有啊，小道消息。”掌刑太监左右环顾一圈，见着四处没人仍是把声音压得极低。
“我听别人说啊，前不久这母女俩发起疯病来，居然跑到吴太妃宫里去了，皇上当时正巧就在，据说是在......”话到这里，掌刑太监略停了停，斜眼望了望眼前显然还未经人事的少年。
“嗯？怎么不说下去，魏皇在做什么？”
“嘿嘿，在......办一件大事，结果被这俩疯子给误了雅兴，当场便下令将她们杖杀。”
“那后来呢？”辛郃面色凝滞。
“后来？听刑房的人说那窦氏被抬出去的时候啊，白布都污成红的了。要不是宫里的公主太少，将来怕和亲的时候不够用，我估摸着这魏长赢啊，也悬。”
......
“哦？”魏长赢故作惊讶地低呼出声，嘴角擒着分不易察觉的玩味。
想她两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被她一个啐了毒的烂梨险些害丢了性命，到如今还是不长记性。
辛郃啊辛郃，上一世便总是耐不住性子，没想到多活一世，依然如此。
魏长赢右手扶脸弹了弹耳边剔透的珠玉，朝沈阔笑得眉眼弯弯。“沈公子究竟所求何事，长赢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竭尽所能。”
女人的笑颜绚烂如虹，但猎物一旦靠近就会发现，馅饵是有毒的。
沈阔敛了思绪，缓缓将掌心置于桌面之上，在其指节分明处曝露出一枚光洁无暇的玉蝉。
“魏姑娘可认得此物？”
魏长赢接过那枚玉蝉握在手里把玩，可她粗看细看横看竖看都没瞧出什么端倪。
玉蝉冰冰凉凉的触感挨着十分舒爽，但同市面上那些相比实在不出众，通体一色，又无多雕刻，料子尚能入眼，可惜尾部稍缺一角，属于器物中的残次品，卖不得多高的价钱。
或许对于一个潦倒的书生而言，此物算得上是珍贵，可辛郃是什么人，北辛世子，北辛那是什么地方，大魏的钱罐子。泡在古玩珍宝里长大的辛大败家子，还看得上这么个小玩意？
他这是什么意思？魏长赢眉峰一挑，笑意消融。
见两人气氛稍有凝固，徐磐赶紧凑上来暖场。
沈阔先前只跟他说有事要求魏家大姑娘，他原还以为是这呆子近日突然对古方医宗感兴趣，想让魏长赢替他寻些相关典籍。毕竟魏悯，也就是魏家的家主，如今入职太医院，整个魏家都沾了天恩，出入藏书阁很是方便。
“诶，这到底是何物啊？”徐磐捏着玉蝉在两人胶着的视线中晃了几晃。
只见沈阔面露难色，心中似有万千犹豫，但还是慢腾斯礼地开了口。
“这是，沈魏两家指腹为婚的......定亲信物。”
徐磐惊的一下就从椅子上蹬了起来，将廊道里奉茶的小二都给吓一大跳。
“什么？”
这瓜也忒大了！
可两位正主什么都还没说呢，他这个外人激动个什么劲......意识到自己反应过于激动，徐磐尴尬极了，摊手示意她们谈话继续。
“你的意思是......你和我？沈阔，你想娶我？”
魏长赢纤指一下两下轻敲在茶桌之上，那是方上好的檀木，靠里一侧上还摆着一盏紫铜貔貅炉，渺渺地吐着云纹般的香烟。
两人视线再度撞出火花，纷杂往事便接踵而至。
......
“我......同你？魏长赢，你想嫁......我？”
“嗯，辛郃，你愿意娶我吗？”
“等会，本王怎觉的这买卖有些不划算啊，旁的不说，你长的还没我王府的厨娘好看呢，我这么英俊潇洒，多才多金的，品德高尚不说，家世还体面，我多吃亏啊。”
“那算了。”
“我愿意。”
......
魏长赢盯着沈阔灿若星河的眸子，不肯放过里头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仿佛是想透过眼前这副躯壳直击他的灵魂。
“沈公子，这可不兴说笑啊。”
“婚嫁大事，在下岂敢儿戏，魏姑娘不妨回府问过魏大人，或许便能知晓其中来由。只是......”
只是什么？徐磐伏在一旁听得正起劲，忽然被沈阔叫住了名字，原来是想让他回避。徐磐没好气的将盏子里剩的一点茶汤统统灌进嘴里，打了个饱嗝结账去了。
“现在可以说了？”眼见隔间里只剩下她们二人，魏长赢压低了声音欺上案桌，逼着沈阔与自己对视，灼灼目光里满是挑衅，“辛郃？”
说实话，她对他的反应很是期待。
最信任的兄弟被策反，到手的江山被夺去，他是那么一个骄傲的人，若知道自己被骗了那么多年，他会恼羞成怒吗？会恨她入骨吗？
可沈阔只是皱了皱眉头将脸别开，语气生硬道：“魏姑娘好像很喜欢用比较亲昵的称谓唤人。”
嗯？哪亲昵？魏长赢愣了愣，仔细在脑中回想着今天说过的话。
是那一句阿磐哥哥？
“辛王殿下，这就吃醋了？”魏长赢心中好笑，面上也没做掩饰。玩心一起，隔着茶几将自己腿轻轻搭在了沈阔的鞋背上，这是从前她两一起用餐饮茶时她惯有的举动。
“请魏姑娘自重！”
沈阔顿时如惊弓之鸟一般迅速弹起身来，一副神色紧张，不堪受辱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是个情窦未开的纯情赤子。
魏长赢大笑不止，直到他说出下一句话：
“沈某今日来，是想与你退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