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当天下起了雪,虽然不大,可对于本就不好走的乡间小路而言,是真正的雪上加霜。

    屋外花园里有不少铺着石子的地方,其中连接着庭院大门的那条路更是难走,蒙上一层雪,哪怕是用手杖做支撑也会不知道下一次戳到什么地方去。

    在没有被雪盖上之前琴酒就时不时地看向这条小路,不知道是实在偏僻还是小偷没一个识货的,那些五彩斑斓的铺路的石子并不是常见的鹅卵石,而是出自安朵丝的首饰盒、珠宝匣、玩具箱,或许只是因为好玩,她便将惊喜打磨过的宝石、未经修饰的原石和小孩子玩过的弹珠一起按进水泥地里,如果真的有窃贼曾经到访过此地,他们不会知道最值钱的物件正被他们踩在脚下。

    不过在某些知晓这条路的价值的人眼里,更多的是麻烦就对了。

    “Gremory!”总是闯祸的小孩子都知道,当你的长辈开始叫你的中间名的时候,可能他们已经很生气了。

    “冷静一点,麦考夫。”安朵丝并没出来,只是将彩窗推开一个缝,懒懒的靠着墙。

    麦考夫用手杖重重的敲了一下地,按理来说他可以记住怎样安然无恙地走过这条随时能让人摔个四脚朝天的路,但安朵丝会一时兴起调整这个一年也不会住上十天的宅子的各种布局装饰。

    而麦考夫偏偏又是一个多么不擅长运动的人。

    琴酒不觉得在这看这俩兄妹的笑话是个好主意,所以他思考着,要不要去把烤好的小饼干再热一次。

    还好,狗狗拯救了摇摇欲坠的大英政府。

    Morwenna甩着尾巴,用潮乎乎的鼻子拱开虚掩的门,迅速地窜了出去,贴着麦考夫转了一圈,在他整洁的西装裤上留下了一圈毛,看在它在前领路的份上,麦考夫原谅它。

    站在门口的地毯上,狗狗抖了抖漂亮的毛发,麦考夫掸落肩上的雪,将外套挂在衣帽架上。

    安朵丝则是看着这一幕,莫名地笑了一声。

    麦考夫动作一顿,评价道:“无聊。”

    “你一直觉得圣诞节无聊。”但却是第一个来的。

    对此,麦考夫选择把依旧在窗户前吹冷风打趣自己的妹妹拎走,丢到冒着热气的壁炉边上。

    琴酒接住能打十个哥哥的、活蹦乱跳的像个兔子一样被丢过来的安朵丝,顺手握住她冻了那么一会就已经透着紫的指尖。

    穿过几双长腿,Morwenna跃起一扑成功怼在安朵丝的腿上,安朵丝也不反抗,连拖带拽着琴酒,一并摔在壁炉旁的手扶椅上。

    “你——”琴酒试探着想把安朵丝从自己身上扒拉下去。

    “怎么?”安朵丝捏着Morwenna搭在她膝盖上的一只前爪,冲着琴酒挥了挥,“撑不住了?”

    一人一狗再可爱加在一起也有快二百斤,也不能压在一条腿上。

    所以即使琴酒大哥负重前行十分可靠,“腿麻了。”琴酒坦然道。

    安朵丝要是不想听懂,她是真的可以一直装傻下去。

    “这样暖和。”安朵丝直接开始耍赖。

    听见这话的麦考夫看了一眼燃烧着的壁炉,又看了一眼虽然有点变化,但依旧穿着黑色的像个冷漠杀手的琴酒,最后给了安朵丝一个“你在胡扯些什么的眼神”。

    “别理他,一个孤独的男人。”安朵丝说着,Morwenna也听懂了一样的用爪子拍了琴酒。

    麦考夫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摇摇头:“爱情只会让你变得愚蠢,安朵丝,我可不孤独。”

    “你说得对,”安朵丝却表示赞同,“幸好我也从来不孤独。”

    在琴酒看来,这两个人都没什么资格谈论这个话题,他没见过夏洛克,但有理由怀疑福尔摩斯家的兄妹们在情感上的理论并没有在其他领域来的可信,甚至于在自我认知方便,他们也未必会有他们认为的那么准确。

    不过他当然不会无聊到把想法都说出来,而且帮女朋友说话放在别人那里可能是正确答案,可他面对的是安朵丝,谁也无法判断自己会不会引火上身,倒不是琴酒小心翼翼、委曲求全,虽然是被安朵丝威胁着往前走了几步,但如果他不愿意配合,最坏的结果不也就是犬兔俱毙、玉石俱焚。

    Morwenna还在尝试用热乎乎的毛茸茸耳朵蹭安朵丝脸,“嘶——”强装了一会儿,安朵丝终还是不想装下去了,她半搂着Morwenna的脖子,推着她沉重的屁股,把她移到了座椅上,导致的结果就是,本来就挤的椅子变得更挤了。

    琴酒若有所思地伸手在安朵丝被Morwenna踩了很久的大腿上摸摸,果然发现了几个凹陷的小坑。

    踩得好痛!

    安朵丝指着小狗的鼻头:“你是不是太胖了?”

    小狗可听不得这个,直接就是一套丝滑的大眼+歪头+钻怀里+嘤嘤嘤的小连招。

    安朵丝铁石心肠地推开,在Morwenna头上胡乱揉了一把。

    “撒娇也没用,你得减肥了,马上我就告诉威廉。”

    琴酒突然朝庭院方向看去。

    “你要和我告谁的状?”笑语盈盈的金发青年推开门,眼罩遮住了一只眼,露出的那只眼像个想个漂亮的红宝石,“它可是你的狗。”

    威廉走过来摸摸熟练地Morwenna的头:“到你手里就是你的狗了,你才是该对她负责的人。”

    安朵丝卡了一下,Morwenna是一年前某个“死”了三年的“犯罪顾问”送给它的礼物,安朵丝并没有什么要对生命负责的意识,也很奇怪威廉这么做的原因,但既然收了也确实认真养过一段时间。

    只是前段时间做好去日本的计划,想了一圈自己认识的人,令人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的是,确实只有威廉是更可靠也更合适作为一个临时的寄养者。

    威廉扭头朝琴酒笑了一下,伸出手:“我是威廉·詹姆斯·莫里亚蒂。”

    琴酒飞快把安朵丝扒拉开,终于把她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站起身来和威廉握手:“Gin,久仰大名。”

    被扯下来的安朵丝幼稚报复:“你也想过找他咨询?”

    琴酒杵她一下:“住口。”

    “呵。”麦考夫发出一声看热闹的嘲笑。

    安朵丝抱着狗瞥了一眼琴酒:“什么?”

    她大多数时候并不会对类似态度表达不满,对他们俩而言只能称得上是拌嘴,更有甚者俩人对视一眼就“无缘无故”互殴对打也不是没有过,但有第三人在的时候除外。

    被三双不同颜色但同样没什么感情的眼睛一起盯着,就连琴酒都感觉到有些不妙。

    “还想吃点什么?”琴酒转换话题,生硬,但有用。

    安朵丝轻哼了一声,算是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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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无法被人到达的地方,有人在欢庆节日,也有人恨不得撕扯掉主角的外皮。

    莉莉丝端坐在很符合影视作品描绘的幽暗古堡,只能不刻意去听那些回荡在地狱的嘶吼和咒骂声,在这种时刻,投诉他们扰邻恐怕也没有恶魔能受理。

    更何况莉莉丝自己也不会欢庆圣诞,她也对那群散发着圣光总是想要净化什么的家伙心存不满,如果能趁机踩一脚她还是很愿意的。

    不想掺和到任何一方的争端里,所以每当这天来临的时候,除开自己选择陷入沉眠的那百十年,莉莉丝大多时候都会直接躲起来不出门,虽然鸵鸟,但很有用。

    她自认近些年脾气好了很多,但好像旁人总是想太多,总会用过去的眼光看她,即使她什么都没说,也不会有人打扰她,莉莉丝觉得没什么必要,却也不会去主动解释。

    面容妩媚的青年趴在她的膝头,头上润如黑色玉石的角被莉莉丝有一搭没一搭的盘着,引起主人的一阵阵细微颤抖,但青年,更准确的说,这只相貌出众的恶魔,连破碎的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我很可怕?”莉莉丝挑起他的下巴,端详着这张脸,像是打量着一个小宠物。

    这副样子做给谁看呢,她可没有强迫任何人朝自己献媚,明明是自愿来的,想要好处又不想承担风险,哪有这样的好事。

    “您当然不——”

    敏锐的听力捕捉到特别的动静,莉莉丝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她起身快步走到玻璃花窗边,一只胖乎乎的小蝙蝠撞了进来,颤颤巍巍晃晃悠悠的抓着一个对它而言巨大无比的礼盒,从外表来看,不像任何一个被收录的品种,它就像一只长了翅膀的仓鼠。

    莉莉丝松了口气,随后就觉得可气。

    给安朵丝这个小东西是为了让她遇到紧急时刻使用的,不是让她当快递的。

    更加不是让她在今天故意气人的。

    让小蝙蝠落在自己肩上,莉莉丝倚在窗边借着月光从盒子里拆出一支花。

    “水仙?”一根枝丫上,是用贝母做花瓣,黄色蓝宝石雕出花心做的两朵水仙花。

    “怎么会有这种人,为了损别人,连自己也一并骂了。”

    莉莉丝笑骂了一句。

    都说水仙代表着自恋,可安朵丝偏偏做了两朵,不就是说只有她们才能相互理解对方。

    真是让人“讨厌”的性格。

    莉莉丝敢打赌,除开那些工作往来必须要送的礼物,她一定没给别人再准备礼物了,不管是麦考夫还是琴酒。

    倒也不是觉得自己有多么特殊,只是某个人向来都喜欢捉弄人,平日里的小礼物也没少过,但要是让她真的用心准备什么,她又做不到。

    可偏偏又让人生不起气来。

    怎么会有这种人?

    莉莉丝迟疑了一秒,理智告诉她不能配合安朵丝,不然她未来还不知道又会整出什么花活,但最终还是发了消息。

    “节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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