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崇庸父子一夜未归。

    次日一早,阿疏用过早膳之后早早地入了宫,

    勤政殿里,下了早朝的怀王傅赟及柳崇庸父子正在议事。

    陈万里守在殿外,见阿疏来了便出声示意她先别进去:“昨儿怀王殿下与陛下商量了半天,后来丞相来了,这几位在殿内说了一晚上,刚刚下了早朝之后又回来接着议呢。”

    “怀王也在?”

    “是啊。”陈万里瞧了眼天色:“哎呦我得去让人备膳了,大人们可不能饿着说话。”

    稍顷,陈万里带人送了早膳进去,几位大人用罢相继离开,只余怀王留了下来。

    阿疏被唤了进去。

    阿疏作礼后,皇帝对她吩咐道:“朕有本书稿还在怀王府里,正好你随他一道回去,替朕取回来吧。”

    “是。”

    傅赟衔笑抬手:“小柳大人,请吧。”

    阿疏在心里默默腹诽,这神情做派和陈公公有的一拼。

    马车停在宫门外,阿疏一路和傅赟保持着距离,待行至马车前,傅赟正要邀请阿疏上车,阿疏已经吩咐侍卫牵了匹马过来。

    看着阿疏利落地擦着马镫上了马,傅赟沉默了。

    阿疏在马上俯视傅赟:“怀王殿下,走吗?”

    傅赟:“小柳大人是女子,不如还是与我同车回府吧?”

    阿疏摇头:“不了,下官已经订婚,与男子同车恐有不便。”

    想起她名下乌糟糟的那桩婚姻,傅赟脸色阴了几分:“那不妨本王骑马……”

    “不必了怀王殿下。”阿疏浅笑说:“下官自小在乡野之间长大,纵马田径如同家常便饭。”

    “来人。”傅赟朝侍卫招招手:“给本王也牵匹马来,本王与女尚书骑马同行。”

    阿疏没吭声,等傅赟上马后打马跟在他身后,始终有意与他的马儿保持着半匹马的距离。

    傅赟实在想不通阿疏何故对她如此严防死守,他们初次重逢时他虽然有些冒犯,那也是因为担心她的安危,此后更是小心伺候,生怕引得她半点不悦,可偏生她还是如此冷漠,不近人情。

    想着想着,他心情愈发阴郁,驱马时难免失了轻重,此时正行到偶有行人的街市,马儿受了刺激撞向路边的摊贩,一个书画摊子被整个撞翻,满陈的画作全都落在了布满灰土的地面上。

    傅赟勒紧马缰停住,忙跃下马背道歉,他身后的护卫们紧紧护在主子身后,虽说是在道歉,在路人看来却更像找茬。

    阿疏住马,在傅赟还没反应过来时便率先走向了那书画摊子,帮忙拾起掉在地上的画卷。

    摊主手忙脚乱地把压在木板下的几幅画拿出来,心疼地扫了扫上面的灰土,摇头微微叹气。

    阿疏扫了眼画作内容,起身将那副画送过去:“贞芳只合深山,红尘了不相关。留得许多清影,幽香不到人间。阁下疏花简叶,将兰花勾勒得不媚不俗,风骨凛然,实乃上上之作。”

    男子原本有些恼怒,听她这么一说,眼睛顿时亮了:“姑娘能说出这番话,想来定是同道中人。”

    男子抬起头的瞬间,傅赟看清了那人的脸,表情蓦地一变。

    阿疏听了对方的话微笑着后退一步:“略同一二罢了,我等路行的急,糟蹋了公子的画,实在抱歉。”

    傅赟走上前,向男子拱手道歉,顺势把阿疏挡在了身后:“是我鲁莽了,还望阁下宽恕则个。”

    男子不在意地摆摆手:“几幅闲时画作而已,不值当什么钱,阁下无须在意。”

    “那怎么行,这些画是公子的心血,还请公子把这些画估个价出来,让我照价赔偿,方不辜负公子的技艺。”

    男子也不矫情,跟傅赟要了二两银子,然后就摆手让他们离开。

    回程路上,傅赟侧头对阿疏说:“你好像很赏识刚才的那个卖画的公子?”

    阿疏只说:“他的画技精湛,比家父亦不逊色,殿下的这二两银子花的很值。”

    柳矜朴乃举国闻名的丹青妙手,阿疏如此说,便是对那人的画作十分推崇了。

    傅赟不语,想起上辈子的一桩事。

    当年他纳妃之后,阿疏一气之下离宫,之后连着数日不曾出现,他带人暗中搜查,最后在刑部尚书府上找到了她。

    刑部尚书孟简舟,守礼知节,朝中出了名的温润君子,素来进度得宜,从不逾矩。

    那一日孟简舟说了许多话,他一句都没听进去,只记得阿疏被他带回宫里之后,再没有给过他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她再未因他纳妃吵闹过,她越发贤德恭谨,对他亦再无真心。

    此刻他与阿疏一同骑马走在回怀王府的路上,他鬼使神差地问了她一句:“你喜欢刚才的那个画墨兰图的男子吗?”

    阿疏转过头,看向他的眸光冰冷极了:“怀王殿下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是了,她和孟简舟方是第一次见面,她对那人尚无任何情意。

    傅赟深吸了口气,只要他能抓住机会,她眼里必不会出现任何旁人。

    到了怀王府后,傅赟带着阿疏到了自己书房,亲自取了那本书交给她,又安排人送她回宫。

    午后他又去了一趟孟简舟的摊位。

    孟简舟还记得他,见他出现有奇怪地说:“阁下赔了银子,是还有什么事吗?”

    傅赟走到他旁边,在与他只有一步之遥的距离时停下来,低声问他:“你身负满身才华,难道就不想功成名就,闻名天下吗?”

    孟简舟皱眉注视他。

    傅赟:“我可以让你免去三年科考之苦,直接下放到地方为官,只要你肯答应我的要求,我保证你日后必定前程似锦,位极人臣。”

    孟简舟听了他的话笑了,“阁下说笑了,在下若是有才,便是科举场上走一遭又有何妨,在下如若无才,公子推举我入朝为官,岂不是为害地方?”他拱手道:“阁下请回吧。”

    傅赟拂袖而去。

    这个孟简舟真是十年如一日的不知变通。

    沈贺来怀王府找傅赟喝酒,找了一圈没见人正准备回去,出府时见傅赟满面愠色地回来,一时纳闷不已:“陛下不是把边城防务交给你了吗?你这气哄哄的为哪般啊?”

    傅赟:“刚才阿疏奉命陪我回府,路上遇到了一个书生。”

    沈贺明白了:“哦,你是担心柳疏被那书生迷住?”

    傅赟没法跟他解释,上辈子阿疏恐怕已然被这个书生迷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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