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倾默了一瞬,她总不能说她就是介意吧:“徐大人真是高看哀家,这伏光寺哪一处的神灵都是一样的灵验,可没有更灵验一说。”

    “既然娘娘这么说了,那微臣之后便就在此处诵经祈福吧,毕竟今日微臣都已经拜过这儿的神灵了。”徐月辰顺着话接,一下子就把苏洛倾绕到自己的局里,无可辩驳。

    自己说过的话又不能不认,苏洛倾只得硬着头皮应下,心想着只当他不存在就好。

    可事实证明,她并不能做到当徐月辰不存在。一个大活人就在她身侧不到一丈的距离,男子诵经的声音萦绕在耳际。苏洛倾只觉得自己根本无法集中心神,毕竟除了姑父和表哥,徐月辰是她第一个这般密切接触的外男。

    最终不过一个时辰,苏洛倾就起身离开。她知道今日怕是诵不成这经了,回去多抄写几页佛书来弥补吧。

    徐月辰行礼恭送苏洛倾离开,却站在原处久久不动,引得原本守在门外的侍从进来询问。

    “大人,我们也要回去吗?”

    “嗯。”

    回客房的路中,跟在徐月辰身后的侍从几次窥探他的神色,欲言又止。

    “柏然,有话就直说。”其实徐月辰心里已经猜得到他会问什么。

    柏然抿了抿唇,酝酿了一番:“大人,您说您现在为何又要接近苏……太后娘娘,您不是说过再无可能了吗?”他不解,同时也是怕自家大人会招来祸患。

    徐月辰闻言忽的站定,二人正走到桥中央最高处,转身向下看去便是满塘的芙蓉:“我是想过不如就默默地守在她身后,我也确实一直在避免和她见面。可那次在合安寺意外再见,我发现自己根本放不下,满是不甘心。”

    “可是大人,就算您不甘心又能如何,那可是太后娘娘啊!”后半句柏然刻意压低了声音,生怕旁人听了去。

    徐月辰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先帝在时我确实不好做什么,但如今新帝登基,与我又有自小的情谊,若她也有意,我便可与皇上做一场交易来换她出那深宫。”

    至于他手里的筹码是什么,仕途,财富,名望他都可以舍弃,甚至是徐家他也可以立下永世效忠的誓言。

    十年前他是因为自己身体的原因怕护不住苏洛倾,三年前是因为苏洛倾已经登上了后位他无权无势做不了什么,可如今他位极人臣又与新帝有情分在,天时地利只差人和,心里的想法便再也压制不住地疯狂吞噬了他。

    其实他一直想不明白,元献太后那么疼爱苏洛倾这个侄女,为什么一定要在弥留之际强硬地推她坐上后位,只是怕她之后受委屈吗?

    一旁的柏然紧张地环顾了一圈四周,很是担忧:“大人,您也看到了,太后娘娘根本无意,您又何必做这些试探。”

    徐月辰看得出苏洛倾似是在逃避,但他以为那只是旧事重提苏洛倾还不适应,并不能说明苏洛倾的态度。

    “不急,现在还太早。”就算是对他无意又如何,总要表明心意才不算遗憾。

    柏然自小跟着徐月辰长大,自然知道自家大人的心思,也看到了大人这一路走来为了这心思承受了什么失去了什么。他也希望大人能如愿以偿,方不负这些年的付出和隐忍,但现在这就是件杀头抄家的大不敬之罪啊!

    纵使柏然心里波涛汹涌,他却是知道徐月辰在这件事上可是难得糊涂,怕是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只得暗自作罢。至于相爷那边,他还是继续帮着隐瞒吧。

    而另一边的当事人苏洛倾则是好不容易静下心来抄写佛经,不料还没几个字就被夏歌风风火火的打断了。

    “娘娘,娘娘,奴婢今日可是得了一个大消息。”夏歌立在书案前眼睛亮晶晶的注视着苏洛倾,像是一个得了糖果急于炫耀的孩子。

    苏洛倾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隐隐做疼,她今日这是走的什么运:“怎么了?这么兴奋。”

    夏歌得了允许,神秘兮兮地凑近了几分:“奴婢打听到那个林家二公子,昨日回去被亭怀伯打了二十板子呢。”

    伏光寺虽然在上京城外,但来往皆是达官贵胄,知道些别人家内宅的事也不难。虽然那些夫人小姐少有议论,但她们身边伺候的人却不见得是个嘴严的,也算得上是消息灵通。

    “哦?犯错的不是林庆源吗?林归清当时还帮着求情来着。”苏洛倾一听确实有了些兴趣,她早看出他们兄弟二人之间很是不对付,却不知其中原因。

    夏歌却是一脸不忍的附和:“可不是嘛,奴婢好奇就去详细地打听了一番,原来这亭怀伯向来如此。嫡子犯了错不管大事小事,是否已经处理妥当,他都会回到府里责罚庶子没有照顾好嫡子。偏那林大公子又是个爱惹祸的,这林二公子从小可没少因为林大公子挨罚,太可怜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昨日林归清替林庆源求情时不见他丝毫担忧,原来不过是怕被亭怀伯责罚罢了。所以每次林庆源惹事他都站出来收拾烂摊子,收拾不了就由亭怀伯出马,然后回去挨罚,确是个可怜人。

    “这林二公子的生母说是个戏子,生他的时候就难产去了,后来就养在一个姨娘名下。那姨娘对林二公子倒是挺好的,不过她只是平民出身又胆小懦弱,一直被亭怀伯夫人拿捏着,就算是林二公子被这般对待也不敢说什么。”夏歌从小跟在苏洛倾身边也没少见识腌臜事,但她本性纯良,总会不忍他人的悲惨。

    不过苏洛倾的怜悯心不多,从可怜他的情绪中回过神来想的却是林归清昨日种种更像是在隐忍和蛰伏,那他此等心性何愁不成大事。但这种人同时也是最危险的,若想收用还需要一番磨炼。

    总要磨平他的一些棱角,防止伤了主人吧。

    不过首先,她得确认林归清是真的如她猜想的那样有着深沉的心计。

    “步崖。”

    一道黑色的身影应声出现在房间中央,恭敬地听候命令。旁边的夏歌则是一脸习以为常。

    “派个人去盯着林归清,将他的生活起居都如实报来,但是不必出手干扰。”苏洛倾倒不是想将他收为己用,而是想为慕盛培养一个可用之人。不然她是决计不会和这样危险边缘的人过多接触的,甚至可能还会出手打压。

    “是。”

    步崖再一次消失,夏歌茫然地看着苏洛倾:“娘娘这是对他感兴趣了?”

    “希望他是个可塑之才。”

    如此一来,不得不说林归清的计划成功了。

    “公子,您花钱买通的那几个小沙弥真的可以吗?”略显清冷破败的屋中,途江看着趴在床榻上虚弱的林归清有些忧虑。毕竟那可是他们整整攒了四个月的月钱,如今都没钱为公子买药来疗伤了。

    林归清脸色发白,嘴唇也只淡淡的一层血色,但眸中格外清明:“当然,只要他们说,是从某个夫人处听得此事,必然会引起太后的兴趣。如今皇上刚刚登基,又处理了卫浒候一党,朝中正是缺人的时候,皇上手里更是缺一把杀人的刀,像我这样隐忍又心计深沉,还出身低微了无牵挂的人是最好的人选。”

    若不是亭怀伯不许他参加科考,他又何必哄着林庆源那个傻子去伏光寺得罪太后,还挨这一顿板子,以此来谋求靠山。

    只要他像太后心中设想的那般可用,太后就是他的靠山,直至他被皇上收入麾下。到了那时,所有人再不能如此欺辱于他,怕是见到他都要吓得求饶了。

    只是想想这些,林归清的嘴角就已经有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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