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庆源慌张地摇着头极力否决,但知子莫若父,亭怀伯又如何听不出林庆源是在为自己开脱,便只一个劲的向苏洛倾叩头,乞求原谅。

    林归清也跪在一旁附和求饶,低垂着头隐约能见他面上没有丝毫着急的神色。

    苏洛倾心里疑惑:既不是真心护着林庆源又何故到处给他收拾烂摊子,连累他自己也在这烈日下站了一个时辰之久,最后也不见得落一句好。

    不管林归清打的什么算盘,最多也不过是宅子里那点事儿,她并不在乎。现在她只侧耳听着院中不绝的求饶声,心里依旧气愤难消。

    “启禀太后娘娘,徐公子求见。”守在院外的焱武军进来通报,打破了院里压抑的气氛。

    徐月辰?他来做什么?

    “让他进来。”苏洛倾现在对徐月辰的态度说不上多亲近,但总不会落他的面子就是了。

    “微臣参见太后娘娘。”徐月辰依旧是那副温柔玉公子的模样,瞧着让人身上难耐的暑热也退了几分。

    还不待苏洛倾问他来干什么,徐月辰自己便交代了:“微臣今日前来礼佛,听闻林公子惹了娘娘身边的人。”

    “你也是来求情的?”苏洛倾意味不明的看着徐月辰,倒不是要迁怒于他,只当他是要来做这老好人。

    徐月辰注视着苏洛倾,眼底带着一惯的柔和:“微臣是为了娘娘。此次林公子确实犯了错,但娘娘本是为先帝和元献太后祈福而来,若是在此见了血岂不是毁了娘娘一番心意,不若这次就轻饶些吧。”

    “此次若不重罚,若他下次再犯呢?”话虽是说给徐月辰的,苏洛倾的双眸却没有离开过林庆源,直看得他在这夏暑中冷汗直流却在心里升起一丝希冀。

    “下次再犯又不是在这寺庙里,自然任由娘娘处置。”这话一出,亭怀伯极有眼色地连声求饶,林归清也同声附和,而林庆源只顾叩头,想来是一连惊吓早已说不出话了。

    台阶已然是搭好了,苏洛倾也知道事情到这一步也差不多了:“既然徐大人开口求情,那便赏他二十大板算了,亭怀伯之后可记得要多加管教。”

    比起断一只胳膊,二十大板实在是轻,亭怀伯急忙叩头谢恩,生怕苏洛倾反悔。

    苏洛倾下了令自有焱武军的人去执行,由顾川亲自守在一侧监督,真是一点儿水没放。

    人也打完了,气也出了,苏洛倾看着亭怀伯带着林归清和被抬着的林庆源走远,这才转眸看向徐月辰。

    “今日让徐大人撞见这么一桩事,是哀家怠慢了,进来喝杯茶吧。”自从苏洛倾得知他们的以前,脑海里也渐渐有些被埋藏的回忆被唤醒,对着徐月辰便不觉多了几分信任。

    徐月辰眼底似有一瞬欣喜,却又被他深深掩藏起来:“微臣遵命。”

    俩人进了正堂,夏歌奉上茶水便和秋词守在一旁,冬曲还是一惯守在门外。

    “徐大人怎么到这来了,朝中之事不忙吗?”苏洛倾端着茶盏只是放在鼻端闻闻茶香却不饮下,若不是真的口渴她一贯喜欢如此,茶香最能静人心神。

    徐月辰将苏洛倾的动作看在眼里,不自觉地笑了笑:“回娘娘话,朝堂上的事已经都处理妥当,微臣忙累了许久就想着能请几日假好好休息。这伏光寺宁静雅致,正是个好地方。”

    总不能说为了见她才在这一月中快马加鞭地处理政务,只求能在她回宫之前来这伏光寺陪她些时日,毕竟等她回到宫中,他们二人就很难再有如此相处的机会。

    苏洛倾看着徐月辰眼底有明显的乌青,凝重地点了点头:“辛苦徐大人了,是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毕竟还是身体重要。”

    “谢娘娘关心”徐月辰顿了一瞬,还是犹豫着开了口:“娘娘倒还是一直喜欢闻茶香宁神,正巧微臣得了一块雨薇春的茶饼,便赠与娘娘吧。”这是他第一次对苏洛倾提及以前,话里不乏试探。

    苏洛倾下意识看了看还捧在手里的茶盏,随即放在一旁的茶桌上:“徐大人有心了,不过无功不受禄,哀家还未谢过徐大人刚刚给哀家搭了台阶,既教训了林庆源也不至于罚的太过惹旁人微词。”

    其实就算徐月辰不来,苏洛倾也会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不过到底是帮了她,这番让徐月辰在亭怀伯面前做一回好人,便当是她的谢礼了。

    徐月辰听得出来,她将这功劳记在自己的头上不过是在转移话题:“微臣不敢居功。”

    是他心急了,遗忘了十年的人纵使以前如何,如今也没有那么熟稔了。

    模糊地揭过这个话题,两人又不痛不痒的聊了几句。碍着徐月辰外臣的身份不便在这里久呆,左右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便起身告辞。

    随着徐月辰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苏洛倾紧绷的身体才松懈下来。

    夏歌在一旁都看在眼里,不觉有些奇怪:“娘娘,您见徐大人怎么这么紧张啊?跟以前元献太后训您的时候一样。”

    自从元献太后离世,她可再没见过自家娘娘这般紧张。

    苏洛倾微微叹了口气:“没事,只是不明白他这般往哀家身边凑是为了什么。”那般明显的靠近,苏洛倾在合安寺那天就感觉到了。

    要说是为了巴结,徐月辰已然是慕盛的心腹近臣,为何还要来接近她这个不管事的太后?想过的许多原因都说不通,苏洛倾心里才隐隐有了另一层猜测,但她不想去面对,于世俗所不容之事,只会害了自己。

    夏歌以眼神询问另一侧的秋词,满是疑惑:娘娘与徐大人从小就玩的好,怎么如今娘娘却像是不待见徐大人?

    秋词示意夏歌不要再多说话了,这事确实有些复杂,不是她们能涉及的……

    隔天,用了早膳后苏洛倾照常去佛堂礼佛,却见徐月辰早已跪在那里,闭着双眼口中还念念有词。

    这个小佛堂虽不是设在苏洛倾歇息的院中,但却是寺里专门为她祈福诵经所设的地方。苏洛倾猜测许是徐月辰不常来伏光寺,今日误闯了此地。

    一丈开外,苏洛倾就站在原处不做声响,诵经这种事还是不要随意打断为好。

    跟随苏洛倾而来的秋词也不敢有所动作,心里不禁又是一番猜测。

    徐月辰似是有所感,并没有让苏洛倾等的太久便起身发觉了她们主仆二人,躬身行礼问安,似乎并没有突然看到旁人的惊讶。

    “哀家竟不知,徐大人对佛法也颇有研究。”刚刚苏洛倾听了一会儿,发现徐月辰口中可不是随便在念词,那一字一句可都是真正的佛经。就连苏洛倾自认为礼佛多年也是背不来的,只是熟悉而已。

    “少时微臣生了重病,家中长辈便常常带着微臣一同诵经祈祷,后来病好了也常诵经来宁定心神,所以才能如此熟练。”世家大族中少有会诵经的男子,他们认为那是妇人才有时间的“闲事”,徐月辰说起这个来倒是毫不在意。

    至于他所说的年少之事,先前苏洛倾就知道,更知道他为此失去了习武的可能,这无异于是他的心病,苏洛倾便岔开了话题。

    “原来如此,不过徐大人许是不知,这佛堂乃是哀家惯常来的地方,闲暇是不许旁人进出的,不若徐大人去前面的大殿礼佛如何?”苏洛倾这话说得委婉,她尽量将送客的意思淡化,不让对方尴尬。

    徐月辰闻言却是笑了笑:“微臣知道,微臣不过是想着娘娘这里供奉的神灵许是更灵验些,便想着多来几趟,娘娘可是介意?”

    原来他此举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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