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整座江州市都笼罩在烟雾中，到处朦朦胧胧。
虽然是下午两点，但湖边的沈氏陶瓷紫砂企业里却灯火通明，一扇扇窗户在白茫茫的雨雾中发出橘色的暖光。
沈南乔正坐在陶瓷工艺二部的拉胚机旁做陶罐，双手沾满灰白色的泥料。
年轻的工艺师们正在埋头工作，拉胚机的声音、揉打泥料的声音、瓷器上雕花的沙沙声、鼠标的敲击声和外面的雨声融为一体。
“最后一条，手部特写。”
沈南乔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拍摄纪录片的导演起身来到她旁边，指挥摄影灯光安排工作。
摄影机下，沈南乔的手纤细柔软，十指间的胚体快速旋转，逐渐呈现出一个陶罐形状。
“好，收工。”导演一声令下，摄影团队终于放松下来，开始收拾东西，安静的办公室立刻热闹起来，接水的接水，聊天的聊天。
沈南乔将做好的陶罐放在一边等待风干。然后打开自来水，冲洗手上的泥料，一双纤手像刚脱了釉的白瓷一般细腻光洁。
满脸络腮胡的摄影师还在拍陈列架空镜，上面摆放了几十个陶瓷奖项，奖项上写的都是沈南乔的名字。这次是电视台为她专门制作的一期纪录片，原本只要拍两天，因为沈南乔和摄影师配合不好，硬生生又拖了半天。
灯光道具都收拾完后，络腮胡也收了工。
“沈老师，合个影可以吗？”导演试探着问道。
“可以。”沈南乔微笑。
话音刚落，摄影团队的七八个人便放下手里的东西围了过来，络腮胡从边上一路挤到沈南乔旁边，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汗臭味，沈南乔很不舒服，向另一边的导演靠了靠，络腮胡却不识好歹，趁机倾斜着上半身靠向她，沈南乔一阵反胃，只好憋着气，一拍完，便迅速抽身走开。
导演走到她旁边，和她沟通后续流程，结束后，沈南乔暗示导演下次换个摄影师，导演想了想，为难地说道：“换摄影师这事不是我说了算，不过，我可以把您的意思告诉上面的人，我想他们应该会考虑您的意见。”
“那就拜托您了。”
沈南乔转身时，发现络腮胡从旁边走过，脸色铁青，还瞪了她一眼。沈南乔一惊，但无所谓，反正这种人不会再见第二次。
“终于走了，一开机就‘大家不要发出声音’，憋死我了。”许蔓一边吃着燕麦杯，一边模仿着导演指挥大家的样子。
“我也快憋死了。”许蔓当然不知道沈南乔“憋”的是络腮胡的油腻味。
“大家想喝点什么，我请客。”她拿出手机准备给大家点外卖。
“少东家就是大方，”许蔓吃完最后一口酸奶燕麦，起身说道，“这次奶茶，过两天——咖啡。”
“过两天？还带请两次呢？”沈南乔不解。
“‘甄秀’国际陶瓷大赛呀，”许蔓话音刚落，大家便又开始起哄，“初审名单马上就出来了，到时候你不还得请客。”
“名单还没出来……”沈南乔无奈。
这时，工艺室里的手机接连响起一串信息提示音，沈南乔点开公司群里刚发来的紧急通知。
“紧急通知，‘熹合’科技创始人半小时后要来公司参观，各部门若无紧急事由，立刻放下手里的工作，做好卫生，谢谢。”
熹合科技是一家贩售独立艺术家手工设计和原创复古商品的平台，两年前搬到有“手工艺和民间艺术之都”之称的江州。这些年这种类似的平台也出现过，但基本上一两年就销声匿迹了，所以一开始大家都以为熹合科技又是个冷门炮灰，便没有关注。
但熹合却在去年下半年突然爆火，一个月不到就将平台上七成的手工产品卖到脱销，而今年第一季度就已经完成了去年一整年的总销售额，发展之迅猛，震惊商圈各界。
所以今年一开春，国内很多从事陶瓷紫砂、刺绣、纺织等手工业的公司纷纷在熹合平台注册了电子商铺，江州陶瓷商也跟着注册。
江州是全国三大陶瓷产地之一，按照常理，熹合科技应该立刻将江州所有陶瓷厂商纳入平台才对，但奇怪的是熹合平台却以“等待契机”为由迟迟不予通过。
迫不得已之下，江州陶瓷商只好将沈南乔的爷爷沈飞鸿请出山，并由他亲手书写了一封请帖送到熹合总部，熹合创始人再怎么低调也不敢不接江州陶瓷协会会长的请帖。
今天便是双方的见面日，会议从上午开始，这会儿已经开完，也不知什么原因又折转到沈氏陶瓷公司。
许蔓一口气念完通知，长吁一口气。
子釉摸了摸脑后发髻上的桃木簪，扬眉道：“刚提到‘甄秀’陶瓷赛，主办方就来了，你这嘴是开过光吧。”
许蔓不平道：“开没开光我不知道，但这位熹合的创始人倒让我开眼了。之前一直不让我们加入，现在又搞突然袭击，什么神操作。”
子釉拿起手机，点开熹合app平台：“人家能把这么多冷门行业推到现在的热度，这种人的脑子就不是我们普通人能理解的，你就乖乖把卫生搞好就行了。”
许蔓朝他撇撇嘴：“你怎么不动？”
子釉在手机上购买了一套新中式服装：“刚想起来，熹合正在做活动，我先买个东西。”
许蔓白了他一眼，一边继续和他斗嘴，一边收拾工位上的各种工具。
沈南乔先里里外外擦了一遍陶瓷陈列架，又和许蔓按陶瓷的品类和大小重新摆放好，公共区域整理好后，她才开始整理自己的办公桌。桌上的瓷器比陈列架上的小，都是些有创意的小玩意儿，零零散散的有好几十个，整理起来也花了不少时间。
整理得差不多了，才看见一只白玉牡丹瓷花香薰，这是温君延要的，前两天刚做出来，差点忘了寄给他。
“来了来了……”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沈南乔循声走到窗边，打开窗户。
雨已经停了，太阳不知什么时候从云缝里钻了出来，那灿烂劲儿瞬间扫除了连日里的阴霾。
远处一列整齐的车队沿着湖边公路向这边缓缓驶来。
一阵暖风吹来，撩起她的发丝。沈南乔心情大好，抬起一只手松开脑后的发圈，让一头褐色的长发垂在脑后，然后双臂撑在木质雕花的窗边，让阳光最大面积洒在身上。体内的寒气一点点蒸腾，身体也慢慢舒展开。
她仰起头，细腻的皮肤被阳光照得一闪一闪，像揉进了细碎的金子。
很快，齐刷刷的黑色车队便转进了楼下停车场。沈南乔数了一下，大概有七八辆。
车停下后，相继从各辆车里走出清一色的“黑色西装”，高矮胖瘦参差不齐，几乎都是些中老年大叔，这些人里很多都是她见过的，只有停在稍远处的一辆车里出来的高个男人，似乎没在商会见过。
她眯了眯眼，想要看清来人的脸，但阳光正对着她的眼睛，看得她眼都花了。
“快过来，有帅哥。”子釉在离沈南乔较远的那扇窗边召唤许蔓，他站的位置比沈南乔更容易看清楼下停车场上的人。
“都是些中老年大叔，有什么好看的。”
子釉眼睛都不带眨地看着楼下，也没有心思和许蔓辩驳，一只手托着下巴，喃喃自语道：“这人不会就是熹合的创始人吧，那真的是……不可能……能力和长相不能都一个人占了吧……”
沈南乔原本想过去看看，但看到其他人一窝蜂围到那边，便放弃了。许蔓也半信半疑地凑了上去，看见一个身材很高的人，身型的确非常优越，但还没看清那人的脸，那人便已经被簇拥着走进了一楼大厅。
工艺室在五楼，从一楼参观上来，至少要十分钟，而且也不一定会进工艺室，按照沈南乔多年经验，他们最多从门口经过，然后直接去旁边的贵宾厅坐一会儿就离开。
想到这，她便继续收拾桌子，结束后，在办公室后面的柜子里找了一只刻有“沈氏”字眼的上好的红木盒子，”和一张专门寄给vip客户的卡纸。
没一会儿，外面便传来了说笑声。工艺室里的人立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假装认真工作。作图的作图，拉胚的拉胚，揉泥巴的揉泥巴，四周立刻演奏起各种噼里啪啦、滋啦滋啦的“交响乐”。
十人左右的队伍，越来越近，沈南乔已经听到了父亲沈逸的声音。
“这里就是偏年轻化的工艺二部。”沈逸的声音刚落下，一群人便直接拐进了工艺室。
大家都硬着头皮工作，不敢抬头看，耳边传来陶瓷商们的赞叹声，因为工艺室比较空旷，也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
沈南乔将瓷花香薰放进红木盒子中，然后翻开卡纸，用毛笔蘸上墨水，在上面写上：赠予“温君延”。
温家是江州酒水世家，他们家的酒传了几百年，家底在沈家之上。而且温君延只比沈南乔大三岁，所以，两家长辈很早就有意结亲。
沈南乔看温君延各方面条件也不错，而且对自己也像亲妹妹一样，所以大学期间一过完十八岁就向他表白，结果却不如人意……
大学毕业后，他们的联系就减少了，就算联系也只是家长里短地瞎聊，但对于大学里的那个人，他们都默契地绝口不提。
上个星期，沈南乔接到温君延的电话，莫名其妙地要她亲手做一个瓷器送给他，于是便有了这只瓷花香薰。
沈南乔写完字，手机正好连着响了两声，于是她放下毛笔，打开手机。
【快看后面。】
【你爸旁边那位。】
沈南乔看向发这两条短信的许蔓，许蔓兴奋得五官乱飞，示意沈南乔看后面。
同时，沈南乔听到沈逸喊了声：“萧总……”
沈南乔带着一脸疑惑侧身朝后望去。
窗外一阵风吹过来，窗边用来遮光的白纱轻轻飘起，遮住了沈逸旁边的男人。白纱中隐约看见男人的身影。他侧身站着，脑袋稍低，似在和沈逸说话。
白纱起伏间，露出他黑色的衬衫，和挺直而又高大的身材，即使微微弓着身子，也比旁边的沈逸高一节。
眉眼幽深，鼻梁挺直，看起来冷峻却又让人想要靠近。
风止纱落，他转过了身。
沈南乔也在这瞬间认出了他。
跟着转过身的沈逸看见了沈南乔，向萧朗介绍道：“这就是我女儿沈南乔。”
听到沈逸的话，沈南乔的身体颤动了一下，原本想转过身，但已经来不及。
沈逸领着萧朗走了过来。
“南乔，这位是熹合的萧总。”
沈南乔感觉很不自在，说了声“你好，萧总”便垂下了眼。
“你好。”他的声音没有半点起伏。
“本来计划今天让南乔跟我们一块儿开会，不过因为电视台的拍摄项目耽搁了。”
萧朗云淡风轻地说道：“沈小姐年纪小，应该不喜欢参加我们那种会议，这种见面方式也不错。”
萧朗的话多少有些“破”边界的感觉，但沈逸并不知两人认识，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干巴巴地说道：“是啊，该见面的总会见到。”
“……”
沈南乔听着两人的对话，实在是尴尬。
萧朗倒是心情不错，扯起嘴角，微笑间，眼神流转到桌上的卡片上，双眼敛了敛。
虽然是下午两点，但湖边的沈氏陶瓷紫砂企业里却灯火通明，一扇扇窗户在白茫茫的雨雾中发出橘色的暖光。
沈南乔正坐在陶瓷工艺二部的拉胚机旁做陶罐，双手沾满灰白色的泥料。
年轻的工艺师们正在埋头工作，拉胚机的声音、揉打泥料的声音、瓷器上雕花的沙沙声、鼠标的敲击声和外面的雨声融为一体。
“最后一条，手部特写。”
沈南乔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拍摄纪录片的导演起身来到她旁边，指挥摄影灯光安排工作。
摄影机下，沈南乔的手纤细柔软，十指间的胚体快速旋转，逐渐呈现出一个陶罐形状。
“好，收工。”导演一声令下，摄影团队终于放松下来，开始收拾东西，安静的办公室立刻热闹起来，接水的接水，聊天的聊天。
沈南乔将做好的陶罐放在一边等待风干。然后打开自来水，冲洗手上的泥料，一双纤手像刚脱了釉的白瓷一般细腻光洁。
满脸络腮胡的摄影师还在拍陈列架空镜，上面摆放了几十个陶瓷奖项，奖项上写的都是沈南乔的名字。这次是电视台为她专门制作的一期纪录片，原本只要拍两天，因为沈南乔和摄影师配合不好，硬生生又拖了半天。
灯光道具都收拾完后，络腮胡也收了工。
“沈老师，合个影可以吗？”导演试探着问道。
“可以。”沈南乔微笑。
话音刚落，摄影团队的七八个人便放下手里的东西围了过来，络腮胡从边上一路挤到沈南乔旁边，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汗臭味，沈南乔很不舒服，向另一边的导演靠了靠，络腮胡却不识好歹，趁机倾斜着上半身靠向她，沈南乔一阵反胃，只好憋着气，一拍完，便迅速抽身走开。
导演走到她旁边，和她沟通后续流程，结束后，沈南乔暗示导演下次换个摄影师，导演想了想，为难地说道：“换摄影师这事不是我说了算，不过，我可以把您的意思告诉上面的人，我想他们应该会考虑您的意见。”
“那就拜托您了。”
沈南乔转身时，发现络腮胡从旁边走过，脸色铁青，还瞪了她一眼。沈南乔一惊，但无所谓，反正这种人不会再见第二次。
“终于走了，一开机就‘大家不要发出声音’，憋死我了。”许蔓一边吃着燕麦杯，一边模仿着导演指挥大家的样子。
“我也快憋死了。”许蔓当然不知道沈南乔“憋”的是络腮胡的油腻味。
“大家想喝点什么，我请客。”她拿出手机准备给大家点外卖。
“少东家就是大方，”许蔓吃完最后一口酸奶燕麦，起身说道，“这次奶茶，过两天——咖啡。”
“过两天？还带请两次呢？”沈南乔不解。
“‘甄秀’国际陶瓷大赛呀，”许蔓话音刚落，大家便又开始起哄，“初审名单马上就出来了，到时候你不还得请客。”
“名单还没出来……”沈南乔无奈。
这时，工艺室里的手机接连响起一串信息提示音，沈南乔点开公司群里刚发来的紧急通知。
“紧急通知，‘熹合’科技创始人半小时后要来公司参观，各部门若无紧急事由，立刻放下手里的工作，做好卫生，谢谢。”
熹合科技是一家贩售独立艺术家手工设计和原创复古商品的平台，两年前搬到有“手工艺和民间艺术之都”之称的江州。这些年这种类似的平台也出现过，但基本上一两年就销声匿迹了，所以一开始大家都以为熹合科技又是个冷门炮灰，便没有关注。
但熹合却在去年下半年突然爆火，一个月不到就将平台上七成的手工产品卖到脱销，而今年第一季度就已经完成了去年一整年的总销售额，发展之迅猛，震惊商圈各界。
所以今年一开春，国内很多从事陶瓷紫砂、刺绣、纺织等手工业的公司纷纷在熹合平台注册了电子商铺，江州陶瓷商也跟着注册。
江州是全国三大陶瓷产地之一，按照常理，熹合科技应该立刻将江州所有陶瓷厂商纳入平台才对，但奇怪的是熹合平台却以“等待契机”为由迟迟不予通过。
迫不得已之下，江州陶瓷商只好将沈南乔的爷爷沈飞鸿请出山，并由他亲手书写了一封请帖送到熹合总部，熹合创始人再怎么低调也不敢不接江州陶瓷协会会长的请帖。
今天便是双方的见面日，会议从上午开始，这会儿已经开完，也不知什么原因又折转到沈氏陶瓷公司。
许蔓一口气念完通知，长吁一口气。
子釉摸了摸脑后发髻上的桃木簪，扬眉道：“刚提到‘甄秀’陶瓷赛，主办方就来了，你这嘴是开过光吧。”
许蔓不平道：“开没开光我不知道，但这位熹合的创始人倒让我开眼了。之前一直不让我们加入，现在又搞突然袭击，什么神操作。”
子釉拿起手机，点开熹合app平台：“人家能把这么多冷门行业推到现在的热度，这种人的脑子就不是我们普通人能理解的，你就乖乖把卫生搞好就行了。”
许蔓朝他撇撇嘴：“你怎么不动？”
子釉在手机上购买了一套新中式服装：“刚想起来，熹合正在做活动，我先买个东西。”
许蔓白了他一眼，一边继续和他斗嘴，一边收拾工位上的各种工具。
沈南乔先里里外外擦了一遍陶瓷陈列架，又和许蔓按陶瓷的品类和大小重新摆放好，公共区域整理好后，她才开始整理自己的办公桌。桌上的瓷器比陈列架上的小，都是些有创意的小玩意儿，零零散散的有好几十个，整理起来也花了不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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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来了……”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沈南乔循声走到窗边，打开窗户。
雨已经停了，太阳不知什么时候从云缝里钻了出来，那灿烂劲儿瞬间扫除了连日里的阴霾。
远处一列整齐的车队沿着湖边公路向这边缓缓驶来。
一阵暖风吹来，撩起她的发丝。沈南乔心情大好，抬起一只手松开脑后的发圈，让一头褐色的长发垂在脑后，然后双臂撑在木质雕花的窗边，让阳光最大面积洒在身上。体内的寒气一点点蒸腾，身体也慢慢舒展开。
她仰起头，细腻的皮肤被阳光照得一闪一闪，像揉进了细碎的金子。
很快，齐刷刷的黑色车队便转进了楼下停车场。沈南乔数了一下，大概有七八辆。
车停下后，相继从各辆车里走出清一色的“黑色西装”，高矮胖瘦参差不齐，几乎都是些中老年大叔，这些人里很多都是她见过的，只有停在稍远处的一辆车里出来的高个男人，似乎没在商会见过。
她眯了眯眼，想要看清来人的脸，但阳光正对着她的眼睛，看得她眼都花了。
“快过来，有帅哥。”子釉在离沈南乔较远的那扇窗边召唤许蔓，他站的位置比沈南乔更容易看清楼下停车场上的人。
“都是些中老年大叔，有什么好看的。”
子釉眼睛都不带眨地看着楼下，也没有心思和许蔓辩驳，一只手托着下巴，喃喃自语道：“这人不会就是熹合的创始人吧，那真的是……不可能……能力和长相不能都一个人占了吧……”
沈南乔原本想过去看看，但看到其他人一窝蜂围到那边，便放弃了。许蔓也半信半疑地凑了上去，看见一个身材很高的人，身型的确非常优越，但还没看清那人的脸，那人便已经被簇拥着走进了一楼大厅。
工艺室在五楼，从一楼参观上来，至少要十分钟，而且也不一定会进工艺室，按照沈南乔多年经验，他们最多从门口经过，然后直接去旁边的贵宾厅坐一会儿就离开。
想到这，她便继续收拾桌子，结束后，在办公室后面的柜子里找了一只刻有“沈氏”字眼的上好的红木盒子，”和一张专门寄给vip客户的卡纸。
没一会儿，外面便传来了说笑声。工艺室里的人立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假装认真工作。作图的作图，拉胚的拉胚，揉泥巴的揉泥巴，四周立刻演奏起各种噼里啪啦、滋啦滋啦的“交响乐”。
十人左右的队伍，越来越近，沈南乔已经听到了父亲沈逸的声音。
“这里就是偏年轻化的工艺二部。”沈逸的声音刚落下，一群人便直接拐进了工艺室。
大家都硬着头皮工作，不敢抬头看，耳边传来陶瓷商们的赞叹声，因为工艺室比较空旷，也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
沈南乔将瓷花香薰放进红木盒子中，然后翻开卡纸，用毛笔蘸上墨水，在上面写上：赠予“温君延”。
温家是江州酒水世家，他们家的酒传了几百年，家底在沈家之上。而且温君延只比沈南乔大三岁，所以，两家长辈很早就有意结亲。
沈南乔看温君延各方面条件也不错，而且对自己也像亲妹妹一样，所以大学期间一过完十八岁就向他表白，结果却不如人意……
大学毕业后，他们的联系就减少了，就算联系也只是家长里短地瞎聊，但对于大学里的那个人，他们都默契地绝口不提。
上个星期，沈南乔接到温君延的电话，莫名其妙地要她亲手做一个瓷器送给他，于是便有了这只瓷花香薰。
沈南乔写完字，手机正好连着响了两声，于是她放下毛笔，打开手机。
【快看后面。】
【你爸旁边那位。】
沈南乔看向发这两条短信的许蔓，许蔓兴奋得五官乱飞，示意沈南乔看后面。
同时，沈南乔听到沈逸喊了声：“萧总……”
沈南乔带着一脸疑惑侧身朝后望去。
窗外一阵风吹过来，窗边用来遮光的白纱轻轻飘起，遮住了沈逸旁边的男人。白纱中隐约看见男人的身影。他侧身站着，脑袋稍低，似在和沈逸说话。
白纱起伏间，露出他黑色的衬衫，和挺直而又高大的身材，即使微微弓着身子，也比旁边的沈逸高一节。
眉眼幽深，鼻梁挺直，看起来冷峻却又让人想要靠近。
风止纱落，他转过了身。
沈南乔也在这瞬间认出了他。
跟着转过身的沈逸看见了沈南乔，向萧朗介绍道：“这就是我女儿沈南乔。”
听到沈逸的话，沈南乔的身体颤动了一下，原本想转过身，但已经来不及。
沈逸领着萧朗走了过来。
“南乔，这位是熹合的萧总。”
沈南乔感觉很不自在，说了声“你好，萧总”便垂下了眼。
“你好。”他的声音没有半点起伏。
“本来计划今天让南乔跟我们一块儿开会，不过因为电视台的拍摄项目耽搁了。”
萧朗云淡风轻地说道：“沈小姐年纪小，应该不喜欢参加我们那种会议，这种见面方式也不错。”
萧朗的话多少有些“破”边界的感觉，但沈逸并不知两人认识，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干巴巴地说道：“是啊，该见面的总会见到。”
“……”
沈南乔听着两人的对话，实在是尴尬。
萧朗倒是心情不错，扯起嘴角，微笑间，眼神流转到桌上的卡片上，双眼敛了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