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望江楼，烛火仍旧，地面却半分血迹也不存，仿若刚才惊梦一场。房中只剩一丝淡淡的魔气，还未曾消散。
亓鸩面上阴沉，刚才出去一阵子，他发丝沾雨湿了些，束好的发，有几缕散落下来贴在脸上却不显狼狈。
夜雨小了些，起了风，吹动烛火，影影绰绰在屏风上跳动着。
忽然，房中显出一个阵法，灵光闪过，楚鸳鸳身形出现在了阵中心，刹那又被迫离开了原地。
亓鸩往自己手边看去，楚鸳鸳已经被他扼住了脖子，挣扎着，脸似乎是被憋得通红，近乎灼烫的生命握在他手上。
“她人呢？”带着无边冷意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
“晚……晚，为了，为了救我，被困住了。快去救她要来不及了。”楚鸳鸳艰难地开口，声音颤抖着。
她说到一半时，明显感觉亓鸩松了手，但是他眼里暗潮汹涌，将要升起一阵骇人的风暴。
“咳咳！——咳！”她跌落在地捂着嗓子，咳出声来。
身旁举着剑的秦翌却还和骸音僵持着。
刚才，楚鸳鸳被亓鸩掐着脖子，秦翌转醒，几乎是本能就提剑而来，但是被窗外忽然飞回的骸音所阻挡。
“秦翌，不要。”楚鸳鸳对他摇头，然后转头看着亓鸩，扯下手上绑着的一块衣料，递给了亓鸩。
这衣服的颜色和楚鸳鸳身上不同，很明显是任晚的，或许顺着残留的气息，还能救回她。
下一瞬，亓鸩身影化作虚影消散，没有丝毫停留。
外面雨停了，距离两人从望江楼被劫走，分明不过一个时辰，可是楚鸳鸳推算过，她们已经在那处待了两日。
—————————————
一个时辰前
任晚和楚鸳鸳两人双双被人掳走，再睁眼已经到了一处昏暗之地。
她的身边也绑着楚鸳鸯鸳，只是还未醒过来。
任晚睁开眼，久久不能适应这光线，看不清周围环境，只看得出被关在了笼子里，耳边是滴答水声，身下却是阴冷的岩石，或许是在岩洞中。
这里湿冷难捱，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但是捆在身上的绳索却是因此又收紧了一些，勒得她手腕都快疼麻木了。
【天杀的修真世界】
“晚晚。”
楚鸳鸳醒了，明显也察觉了现状，不敢多言。楚鸳鸳只是轻微转转手腕，查探是否被封了灵力。
手上的绳子就又收拢了些。
她正愁解之时，这偌大洞中却回荡起一阵脚步声，一步一步，怡然自在。
随着脚步，石壁上的灯盏也一盏盏亮起，莹莹生出暖光。
他一步步而来，脸上带着笑，颇有些让人不适。
他生得好看，诚然，这修真界里就没有生得难看的。
他一个男子，脸型却是标准的蛇精脸，眉目狭长，红唇润泽，一双眼瞳，呈绿色，竟是竖瞳。
他身形颀长，发丝柔顺半束，衣裳上开着大朵海棠花。
这样艳俗的衣服，就是女子中也是要挑人才穿得好看的，在他身上，却是合适不过。他男生女相，这样穿衣再绮丽不过。
不知怎的，任晚就想起了亓鸩，亓鸩也生得好看，但是毫不女气，反而生得锋利非常，于她而言，自然是比眼前人好看得多。
他在几步远停下，开了口：“可惜了我之前的人，既然你们要救，不如就把她们的位子补上。”
从旁处走来一人，躬着身呈着托盘，其上有着两碗，热气不断从中冒出来。
想来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男子本欲伸手去拿，结果又干脆掌风一去，扫落在地。瓷碗落下，连着里面的汤药，碎了一地，那声响在这岩洞中格外清晰。
那呈碗之人见此就要惶恐跪下，又被那男子喝止住了。
“没用的东西，退下吧。”
他又靠近关着两人的笼子，俯视她们道：“既然是要补上，还是清醒些感受吧，看看，你们宗门之人的骨头有多硬。”
“你，你是个纯阴灵体，倒是难得。若是能成为我的第二个傀女，也是你的幸运。”
这些话，是对着楚鸳鸳说的。
书中楚鸳鸳被劫也是因为她的特殊体质，如今兜兜转转还是这个剧情。
那人走了，灯盏也熄灭了，他根本不担心两人会逃走，或许觉得时间足够。
那个男子任晚有些印象，是个蛇妖，性格阴晴不定，喜欢杀人为乐，
百年前他化形之时，就屠了一座道观，血光红了半边天，后被毓灵山派人收服镇压在一座山头五百年。
一日日怨念加深，反叫他堕了魔，逃出阵法，到了魔界，效忠了魔尊，如今用煞灵阵养煞，只为有一天魔尊能覆灭毓灵山。
“楚姐姐，你的伤还好吧。”
“嗯，伤得不重。晚晚，你若是害怕，就靠我紧一些。”
任晚侧身看她，分明就是在说谎，她的嘴唇都是白的。
但是她没有拆穿她，依言往她那边挪了挪，只是不是靠着她，而是靠在了笼子上。
“晚晚，你秦大哥他的事，是我隐瞒了你。他不是我的师兄，也不叫秦羽，他……”
楚鸳鸳把秦翌的事都告知了任晚，她觉得不该瞒着她。
她转头去看任晚的阴沉表情，心里的愧疚愈发加深。
任晚却是同样的感受，她也是欺骗了女主，而且还必须接着骗下去。
“楚姐姐我……”
灯又亮起了，来的不是那蛇妖，是他两个手下之人，又端了两碗药来。
只不过这药和刚才那两碗不同，不再冒着热气，反观这碗壁之上，凝了层冰霜。
分明两人的灵力没有被封住，但是这些人丝毫不畏惧。他们漠然打开牢房，走进来，朝着虚空中点了次头。
在看不见的地方，一根根看不见的细丝系在了任晚的四肢上，细微刺痛传来，她就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怎么挣扎都没法。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就像个木偶，自己抬起头，张开嘴，那碗冷得刺骨的药就直接灌进了嘴里。
因为喝得快了，半碗下去，她还呛了起来，一边喝，一边咳出来，从嘴边顺着脖子流下，沾染衣衫，成了一大片褐色的污渍。
她只是觉得难看，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她反正也不知道那药是什么滋味。
再看楚鸳鸳，她也是一样，只是一行清泪划过她脸庞，依然无能为力。
药很快就喝完了，一阵晕眩，任晚重新恢复意识。那几道丝线也好像已经被抽离。
喉咙上又痒又疼，她瘫倒在地上，接着咳嗽。
那些端来药的人离去了，岩洞中又是一片黑暗。任晚不咳嗽了，只是觉得越来越冷，越来越冷，就好像赤.裸置身冰天雪地之中，冷的刺骨，这冷就变成了痛。
“晚晚，晚晚。”楚鸳鸳的声音传来，只是任晚闭着眼，不知道她在哪里。
岩洞之外，不知何处，那蛇妖慵懒靠在一个躺椅上，十只纤长手指上挂满丝线，提着两个木偶。
两只木偶靠近，然后依偎在一起，忽然，一只对另一只大打出手。
被打的那只本是主动靠近的，而今被打，却不敌，吧嗒一声，脑袋就掉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哈，哎呀！”蛇妖忽而促狭笑起来，到最后又变了脸色，收起两只木偶。他挥袖向眼前的水镜一扫，里面的两道人影泛起波纹，身上的绳子消失不见。
“楚姐姐。”，她发现自己身上的绳子不见了，转头去看她。
而楚鸳鸳已经到了她身旁。
一个带着灼热气息的手掌放在了任晚后背，身上的寒气顺着手掌直直被吸走。
“楚姐姐，你做什么，快停下来。”她竟然想将那药的寒毒给吸走。
楚鸳鸳没有收手，反倒冷声开口说，“这个药你根本挺不过，他们知道我是夷微岛之人，本就是冲着我来的。”
或许是她喝下药不久，楚鸳鸳很快就收了手。
“噗！”楚鸳鸳一口鲜血喷出，把手撑在地上。
“楚姐姐！”任晚惊呼，把她扶起，她明明不必如此，就连她这个看过原书的人都不知道这个药的存在，就算死了也是自认倒霉。
“不过是灵力被封而已，我死不了的。”她甚至还对着任晚笑了笑。
楚鸳鸳本来只需要昧着一点良心，等任晚死了，她可以保存更多的体力，去救更多的人，而不是在这里就止步，为了一条性命。
“晚晚，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做不值得。可是，生命无轻重贵贱之分，都是一样的，若连眼前的都放弃了，遑论更多。修行之人，不是要做选择，而是要去想办法。”
楚鸳鸳的这番话，任晚没听过。
当初很多看过这本书的人，都觉得楚鸳鸳这个女主角很多时候有失偏颇，分明有更多最优之选她不去做，反而却走了一些弯路。
有人说她优柔寡断，还有些圣母。让人觉得在这些年的一众爽文中，不够“爽”。
但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但凡一个人不够冷心冷情，权衡利弊，没有在最后做出最优解之时，我们就觉得这个人不够有性格，不够成为主角了呢？
（权衡利弊，最优解）这样的词好像把我们困住了，推着我们向前。
楚鸳鸳累得睡了过去，她不柔弱，甚至有的时候比一般男子还要坚强，任晚靠着她，两人依偎而眠。
第二日，楚鸳鸳和任晚两人都没醒过来，一个是因为重伤，另一个是坠入了梦魇之中。
在梦里，任晚住进了一个叫柳云的女子的身体，她幼时失去父亲，母亲，然后跟着哥哥相依为命。原本，虽然日子苦些，但是，他们兢兢业业，卖些花，日子也还过得去。
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哥哥变得阴沉了很多，他开始觉得命运不公，那些宗门弟子，只不过有些家世，天赋，气运，就能轻易得到那些他一辈子也挣不来的东西。
他们践踏他的花，只为了羞辱他。
再后来，哥哥把她卖了，卖进那些专门以折磨女子为乐的地方，然后，在濒死之际，宗门人负伤将她救出。
哥哥从此觉得能把这些宗门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一次次把她卖掉，拿钱，一次次被救出。
直到这一次，她知道她出不去了。
她的世界变得好简单，是疼痛，是血，是汗，是白.浊的粘液，是头顶晃动的红帐。
那样红，就像木棉花，绽开后，还是会糜烂掉。
她快死了，被丢尽煞灵阵中，她不吃掉别人，就会被吃，那些煞灵夜夜在她耳边凄厉的惨叫，她吃了它们也就有了它们的记忆，于是越来越疼。
好疼，好疼。
任晚猛然醒来，就像是溺水一样，泡在记忆之中。
楚鸳鸳还在睡着，任晚脑袋里有个声音在大喊，“杀了她，杀了她！”
她因为这场梦，道心已经松动。任晚刻意缩在另一旁，不去看楚鸳鸳。
“晚晚，你怎么了，你转过来，让我看看。”楚鸳鸳醒了，看着任晚瑟缩在一旁，就知道她出事了。
“楚姐姐，你别过来，我没事，只是脸上脏了，不想让你看见。”她还是背对着她，那道声音越来越大，快要刺破她的耳膜。
楚鸳鸳生生把她的身子扳过来，却是看见一双赤红的眼睛。
“都说了别过来，滚啊！”她言语刺激，大力之下把楚鸳鸳的甩开，活像走火入魔之兆。
楚鸳鸳噤了声，她怕刺激到任晚，但是还是不肯走远。
任晚甩了甩头，不行，她要控制不住了，猛然转身，任晚就向楚鸳鸳扑过去。
千钧一发之时，却像是突然遭受剧痛一般，她捂着胸口滚到了一边，眼里也因此恢复了清明。
【她就知道，再痛怎么比得过这蚀心之痛。】
刚才扑向楚鸳鸳之际，她在心口默念，【绝不加戏，绝不加戏】，立马那熟悉的痛意就来了，这道烦人的声响立即就歇了下来。
她面色苍白，转而对楚鸳鸳笑着，“楚姐姐，你看，我……我这不就没事了嘛。”
亓鸩面上阴沉，刚才出去一阵子，他发丝沾雨湿了些，束好的发，有几缕散落下来贴在脸上却不显狼狈。
夜雨小了些，起了风，吹动烛火，影影绰绰在屏风上跳动着。
忽然，房中显出一个阵法，灵光闪过，楚鸳鸳身形出现在了阵中心，刹那又被迫离开了原地。
亓鸩往自己手边看去，楚鸳鸳已经被他扼住了脖子，挣扎着，脸似乎是被憋得通红，近乎灼烫的生命握在他手上。
“她人呢？”带着无边冷意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
“晚……晚，为了，为了救我，被困住了。快去救她要来不及了。”楚鸳鸳艰难地开口，声音颤抖着。
她说到一半时，明显感觉亓鸩松了手，但是他眼里暗潮汹涌，将要升起一阵骇人的风暴。
“咳咳！——咳！”她跌落在地捂着嗓子，咳出声来。
身旁举着剑的秦翌却还和骸音僵持着。
刚才，楚鸳鸳被亓鸩掐着脖子，秦翌转醒，几乎是本能就提剑而来，但是被窗外忽然飞回的骸音所阻挡。
“秦翌，不要。”楚鸳鸳对他摇头，然后转头看着亓鸩，扯下手上绑着的一块衣料，递给了亓鸩。
这衣服的颜色和楚鸳鸳身上不同，很明显是任晚的，或许顺着残留的气息，还能救回她。
下一瞬，亓鸩身影化作虚影消散，没有丝毫停留。
外面雨停了，距离两人从望江楼被劫走，分明不过一个时辰，可是楚鸳鸳推算过，她们已经在那处待了两日。
—————————————
一个时辰前
任晚和楚鸳鸳两人双双被人掳走，再睁眼已经到了一处昏暗之地。
她的身边也绑着楚鸳鸯鸳，只是还未醒过来。
任晚睁开眼，久久不能适应这光线，看不清周围环境，只看得出被关在了笼子里，耳边是滴答水声，身下却是阴冷的岩石，或许是在岩洞中。
这里湿冷难捱，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但是捆在身上的绳索却是因此又收紧了一些，勒得她手腕都快疼麻木了。
【天杀的修真世界】
“晚晚。”
楚鸳鸳醒了，明显也察觉了现状，不敢多言。楚鸳鸳只是轻微转转手腕，查探是否被封了灵力。
手上的绳子就又收拢了些。
她正愁解之时，这偌大洞中却回荡起一阵脚步声，一步一步，怡然自在。
随着脚步，石壁上的灯盏也一盏盏亮起，莹莹生出暖光。
他一步步而来，脸上带着笑，颇有些让人不适。
他生得好看，诚然，这修真界里就没有生得难看的。
他一个男子，脸型却是标准的蛇精脸，眉目狭长，红唇润泽，一双眼瞳，呈绿色，竟是竖瞳。
他身形颀长，发丝柔顺半束，衣裳上开着大朵海棠花。
这样艳俗的衣服，就是女子中也是要挑人才穿得好看的，在他身上，却是合适不过。他男生女相，这样穿衣再绮丽不过。
不知怎的，任晚就想起了亓鸩，亓鸩也生得好看，但是毫不女气，反而生得锋利非常，于她而言，自然是比眼前人好看得多。
他在几步远停下，开了口：“可惜了我之前的人，既然你们要救，不如就把她们的位子补上。”
从旁处走来一人，躬着身呈着托盘，其上有着两碗，热气不断从中冒出来。
想来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男子本欲伸手去拿，结果又干脆掌风一去，扫落在地。瓷碗落下，连着里面的汤药，碎了一地，那声响在这岩洞中格外清晰。
那呈碗之人见此就要惶恐跪下，又被那男子喝止住了。
“没用的东西，退下吧。”
他又靠近关着两人的笼子，俯视她们道：“既然是要补上，还是清醒些感受吧，看看，你们宗门之人的骨头有多硬。”
“你，你是个纯阴灵体，倒是难得。若是能成为我的第二个傀女，也是你的幸运。”
这些话，是对着楚鸳鸳说的。
书中楚鸳鸳被劫也是因为她的特殊体质，如今兜兜转转还是这个剧情。
那人走了，灯盏也熄灭了，他根本不担心两人会逃走，或许觉得时间足够。
那个男子任晚有些印象，是个蛇妖，性格阴晴不定，喜欢杀人为乐，
百年前他化形之时，就屠了一座道观，血光红了半边天，后被毓灵山派人收服镇压在一座山头五百年。
一日日怨念加深，反叫他堕了魔，逃出阵法，到了魔界，效忠了魔尊，如今用煞灵阵养煞，只为有一天魔尊能覆灭毓灵山。
“楚姐姐，你的伤还好吧。”
“嗯，伤得不重。晚晚，你若是害怕，就靠我紧一些。”
任晚侧身看她，分明就是在说谎，她的嘴唇都是白的。
但是她没有拆穿她，依言往她那边挪了挪，只是不是靠着她，而是靠在了笼子上。
“晚晚，你秦大哥他的事，是我隐瞒了你。他不是我的师兄，也不叫秦羽，他……”
楚鸳鸳把秦翌的事都告知了任晚，她觉得不该瞒着她。
她转头去看任晚的阴沉表情，心里的愧疚愈发加深。
任晚却是同样的感受，她也是欺骗了女主，而且还必须接着骗下去。
“楚姐姐我……”
灯又亮起了，来的不是那蛇妖，是他两个手下之人，又端了两碗药来。
只不过这药和刚才那两碗不同，不再冒着热气，反观这碗壁之上，凝了层冰霜。
分明两人的灵力没有被封住，但是这些人丝毫不畏惧。他们漠然打开牢房，走进来，朝着虚空中点了次头。
在看不见的地方，一根根看不见的细丝系在了任晚的四肢上，细微刺痛传来，她就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怎么挣扎都没法。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就像个木偶，自己抬起头，张开嘴，那碗冷得刺骨的药就直接灌进了嘴里。
因为喝得快了，半碗下去，她还呛了起来，一边喝，一边咳出来，从嘴边顺着脖子流下，沾染衣衫，成了一大片褐色的污渍。
她只是觉得难看，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她反正也不知道那药是什么滋味。
再看楚鸳鸳，她也是一样，只是一行清泪划过她脸庞，依然无能为力。
药很快就喝完了，一阵晕眩，任晚重新恢复意识。那几道丝线也好像已经被抽离。
喉咙上又痒又疼，她瘫倒在地上，接着咳嗽。
那些端来药的人离去了，岩洞中又是一片黑暗。任晚不咳嗽了，只是觉得越来越冷，越来越冷，就好像赤.裸置身冰天雪地之中，冷的刺骨，这冷就变成了痛。
“晚晚，晚晚。”楚鸳鸳的声音传来，只是任晚闭着眼，不知道她在哪里。
岩洞之外，不知何处，那蛇妖慵懒靠在一个躺椅上，十只纤长手指上挂满丝线，提着两个木偶。
两只木偶靠近，然后依偎在一起，忽然，一只对另一只大打出手。
被打的那只本是主动靠近的，而今被打，却不敌，吧嗒一声，脑袋就掉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哈，哎呀！”蛇妖忽而促狭笑起来，到最后又变了脸色，收起两只木偶。他挥袖向眼前的水镜一扫，里面的两道人影泛起波纹，身上的绳子消失不见。
“楚姐姐。”，她发现自己身上的绳子不见了，转头去看她。
而楚鸳鸳已经到了她身旁。
一个带着灼热气息的手掌放在了任晚后背，身上的寒气顺着手掌直直被吸走。
“楚姐姐，你做什么，快停下来。”她竟然想将那药的寒毒给吸走。
楚鸳鸳没有收手，反倒冷声开口说，“这个药你根本挺不过，他们知道我是夷微岛之人，本就是冲着我来的。”
或许是她喝下药不久，楚鸳鸳很快就收了手。
“噗！”楚鸳鸳一口鲜血喷出，把手撑在地上。
“楚姐姐！”任晚惊呼，把她扶起，她明明不必如此，就连她这个看过原书的人都不知道这个药的存在，就算死了也是自认倒霉。
“不过是灵力被封而已，我死不了的。”她甚至还对着任晚笑了笑。
楚鸳鸳本来只需要昧着一点良心，等任晚死了，她可以保存更多的体力，去救更多的人，而不是在这里就止步，为了一条性命。
“晚晚，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做不值得。可是，生命无轻重贵贱之分，都是一样的，若连眼前的都放弃了，遑论更多。修行之人，不是要做选择，而是要去想办法。”
楚鸳鸳的这番话，任晚没听过。
当初很多看过这本书的人，都觉得楚鸳鸳这个女主角很多时候有失偏颇，分明有更多最优之选她不去做，反而却走了一些弯路。
有人说她优柔寡断，还有些圣母。让人觉得在这些年的一众爽文中，不够“爽”。
但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但凡一个人不够冷心冷情，权衡利弊，没有在最后做出最优解之时，我们就觉得这个人不够有性格，不够成为主角了呢？
（权衡利弊，最优解）这样的词好像把我们困住了，推着我们向前。
楚鸳鸳累得睡了过去，她不柔弱，甚至有的时候比一般男子还要坚强，任晚靠着她，两人依偎而眠。
第二日，楚鸳鸳和任晚两人都没醒过来，一个是因为重伤，另一个是坠入了梦魇之中。
在梦里，任晚住进了一个叫柳云的女子的身体，她幼时失去父亲，母亲，然后跟着哥哥相依为命。原本，虽然日子苦些，但是，他们兢兢业业，卖些花，日子也还过得去。
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哥哥变得阴沉了很多，他开始觉得命运不公，那些宗门弟子，只不过有些家世，天赋，气运，就能轻易得到那些他一辈子也挣不来的东西。
他们践踏他的花，只为了羞辱他。
再后来，哥哥把她卖了，卖进那些专门以折磨女子为乐的地方，然后，在濒死之际，宗门人负伤将她救出。
哥哥从此觉得能把这些宗门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一次次把她卖掉，拿钱，一次次被救出。
直到这一次，她知道她出不去了。
她的世界变得好简单，是疼痛，是血，是汗，是白.浊的粘液，是头顶晃动的红帐。
那样红，就像木棉花，绽开后，还是会糜烂掉。
她快死了，被丢尽煞灵阵中，她不吃掉别人，就会被吃，那些煞灵夜夜在她耳边凄厉的惨叫，她吃了它们也就有了它们的记忆，于是越来越疼。
好疼，好疼。
任晚猛然醒来，就像是溺水一样，泡在记忆之中。
楚鸳鸳还在睡着，任晚脑袋里有个声音在大喊，“杀了她，杀了她！”
她因为这场梦，道心已经松动。任晚刻意缩在另一旁，不去看楚鸳鸳。
“晚晚，你怎么了，你转过来，让我看看。”楚鸳鸳醒了，看着任晚瑟缩在一旁，就知道她出事了。
“楚姐姐，你别过来，我没事，只是脸上脏了，不想让你看见。”她还是背对着她，那道声音越来越大，快要刺破她的耳膜。
楚鸳鸳生生把她的身子扳过来，却是看见一双赤红的眼睛。
“都说了别过来，滚啊！”她言语刺激，大力之下把楚鸳鸳的甩开，活像走火入魔之兆。
楚鸳鸳噤了声，她怕刺激到任晚，但是还是不肯走远。
任晚甩了甩头，不行，她要控制不住了，猛然转身，任晚就向楚鸳鸳扑过去。
千钧一发之时，却像是突然遭受剧痛一般，她捂着胸口滚到了一边，眼里也因此恢复了清明。
【她就知道，再痛怎么比得过这蚀心之痛。】
刚才扑向楚鸳鸳之际，她在心口默念，【绝不加戏，绝不加戏】，立马那熟悉的痛意就来了，这道烦人的声响立即就歇了下来。
她面色苍白，转而对楚鸳鸳笑着，“楚姐姐，你看，我……我这不就没事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