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纷纷扬扬地下了七日，今日渐渐小了起来，该是不久要停了。雪花落在萧玉案高挺的鼻翼上，一阵凉意。
他如不染纤尘的水仙花般，伫在府院里，抬眸看这长安无边。
五里雾中，他是不愿沾染世俗的。
萧照从主室款款而出，萧玉案让步，腰间的清官司牌令微响。
他低眉恭敬地唤了声“父亲”。
那萧照看了一眼庶出的儿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案儿，为父最近给你议了一门亲事，相信你没有什么异议吧。”
萧玉案依旧没有抬起头，他不能吗？
也许不是，是不敢爆发的懦弱吧。他的手紧紧攥着白色长衫，手掌心渗出汗水。他蹙眉了，长安官家小姐都说他蹙眉，惹人疼。
“父亲，母亲的病……”萧玉案犹豫再三终是提了母亲。
母亲是苏州瘦马出身，甚是好看。腰若流纨素，颜若娇芙容。萧照当年在苏州查案，休沐之时遇七娘。那个涉世未深的小舞姬羞涩地唤了声“郎君”，从此萧高官拜倒石榴裙之下。
她向来守身如玉，直至萧高官求娶。一路颠簸往长安，她掀开轿帘看繁花遍野，看廊腰缦回，看长安市井。精致的小脸朝着位高权重的萧照言笑晏晏。
可她不曾想过，高官情郎让她入府为妾，萧夫人百般刁难。
七娘倒不及在苏州时的面若桃花，只留深深憔悴。去年又不幸染上了风寒，一病不起。萧照虽敷衍请了几次玲医，但将七娘送到了乡下，打发几个小婢草草照看着。
“此事若成，我就把你母亲接到府里来住。赵家富可敌国，你自然明了。”萧照九旋之渊，仕途与女流之辈他早已权衡利弊。
“父亲，女子绝不是您的政治工具。我可以做出让步，赵姑娘可愿嫁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萧玉案风光霁月下深深隐藏着不甘，可他没有胆量忤逆。
他想赎回母亲，那个儿时宁愿将屋里炭火全往他那里送的女人，萤窗雪案，只为搏母亲许久未见的欢颜。
“为父早已料到这话了。案儿，过段日子你便与赵姑娘会面吧。”萧照笑得春风满面。
“是。”萧玉案寡淡的声音里闻不到一丝情绪，他明白父亲是一个怎样的人。
只是他不知道在这世道，是母亲厚待了父亲，还是高官薄待了情妾。他恨自己没有一个好出身，可这事全然怨不得母亲。
萧照赶着入朝，跟萧玉案打了个照面便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那一缕月色朦胧的白在绵绵不绝的细雨中静然伫立，任凭雨击水仙，沾衣欲湿。
突如其来的被救让楚絮觉得好不真切。有时候她甚至怀疑救他的人是个哑巴，有那条白布在，她永远看不清他的模样。
“公子？”楚絮翘着二郎腿道。
无人应答。
“我的好恩人，你总该留下个名字让我好报恩啊。”
楚絮从座椅上起来，试着探索眼前的一切，咦？这儿怎么有道……
绳子？少女摔了个底朝天。
摸索一番，是恩人的大腿。
恩人居然在他们两个之间设了“楚河汉界”。
陆惊燃闻到很浓的体香，似是月移坊妓子的香味。
那么她是月移坊的女人，陆惊燃突然觉得羞耻万分，一把推开抱大腿的女人。
头也不回地出了楚絮的居所西厢房。
“初伏，那个女人的身世……”
“公子，属下已经查到了，此女是楚将军的二娘子。”
“送她回去。”陆惊燃似乎很气愤，至少在初伏眼中如此。
楚絮躺在榻上，突然想起征战沙场的阿父，她不禁眼泪成泱。
做了一场梦，而这场梦极其漫长。
当家主母看不惯她这个庶女，逼她嫁给陆府义子，可那义子以“诛奸佞”的旗号大肆屠忠臣，在一个冬天又逼到了皇帝的老巢。
梦里，管事公公这只“奸狐狸”宣了旨。
楚府被流放的圣旨下了，而楚絮这个让陆府义子极其厌恶政治婚姻对象，也难逃死罪，毒酒赐死。
“娘娘，接旨喽。这祝府完喽，您的命也保不住了。”玉总管刺耳的声音重复在楚絮的梦里。
少女换上了红衣，将酒一饮而尽，毒酒下胃，那一片红倒地。
那场梦延续着，养心殿烛光未灭，雕栏玉砌，似偶然天成。
“凤仪宫那个女人，死了没？”身披貂皮裘衣的青年帝王慵懒地倚在御座上，缓缓道。
烛光映着他如瓷的玉面，尽显张扬。
“帝君，是死了的，那妖后已伏诛了。”玉总管在一旁阿谀奉承道。
“那便随便在皇陵找个地方给葬了。”帝王拿起一颗红樱桃，端详许久，但很快便现出厌恶之意。
“奴才明白了。”
这个梦是什么？她楚絮的结局吗？
楚絮醒来已是一片艳阳天，她依稀记得自己被一个陌生男子给救了，但这里又不像邪风阵阵的阎王殿。
处于雅室之中，桌上凌乱摆着笔墨纸砚，后面有古琴一张，酒一壶。陈设如此熟悉，可她却一点都记不起来。
这雅室的主人看起来满腹经纶呢，楚絮心想。
桌上摆着吃食，救人救到底，她不关三七二十一地将点心迅速解决。
一个身着荷粉裙的少女跪在床边泣不成声。
楚絮牵起她的手，摩挲中感受到凹凸不平，少女的手上有好些茧，手背也很粗糙，馒头跟着她是糟了不少罪。
“没想到阎王知道我想见你。”
“娘子，你终于醒了，可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快点呸呸呸，还好菩萨保佑。”少女双手合十，做了一个揖，清秀的脸上泪水纵横。
楚絮有点头晕，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被阿父给接回来了？
“这是哪儿？”祝眠眠一脸懵。
“回娘子，这是楚府，你的家呀。”小丫鬟一脸疑惑。
“娘子，馒头这就去跟府主报喜，说您已经醒了。”馒头急匆匆地跑了出去，用衣袖擦着破涕为笑的脸。
楚絮的心情复杂极了，定是当家主母害怕阿父怪罪，将她给接来了。
那么要以这样的身份活的风生水起，突破点在父亲楚议身上。这个大启廷尉，也许是世界上唯一还记挂自己的人。
入夜，门外守夜的小婢们七嘴八舌，楚絮翻来覆去睡不着。
“知春院那个庶出的小娘子给醒了？”
“可不是嘛，最怕她嘴瓢了，把咱们贪污她炭火的事儿给说出去。”
“就是啊。”
“还有夫人卖她这一遭，我们可都是帮凶。”
原来自己总感冒，又惨遭买卖，是因为这群吃里扒外的小婢啊。
她笑笑，这最好小心点，不然等她出手了，这些人也都渣渣不剩了。
万物初醒，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馒头终于盼到了天晴。自家娘子近日总像变了一个人，不知是在揪心什么。
馒头匆匆唤楚絮梳妆，“娘子，天终于给晴了，您的苦瓜脸什么时候才下去啊？”楚絮咯咯地笑了笑，“怎么，你还担心我呀？”
“可不是嘛，馒头从小被娘子收留，不然连饭都吃不饱呢。”楚絮透过妆奁上的铜镜细细端详着这个小丫鬟，她明白活于这个世界，能信的人属实不多。
“娘子，今日能出门瞧瞧，奴婢给您好好傅粉施朱一番。”
“馒头，近来长安官家小姐们喜素色，我想也得追追风。”
如今处境艰难，想改变下人们的作威作福，一个念头在楚絮心中发酵，自然是越素越好。
青衣素裙坠地，头发很随意的挽成松松的髻，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楚絮望着铜镜，可怜，甚是可怜。
很好，但这还远远不够。楚絮调着唇脂，很寡淡的颜色，让灵动的少女瞬间失了神采。
“娘子，夫人卖你这一遭……”馒头一脸担心。
“我这不好好在你面前扑腾做事嘛。馒头，你去小厨给我捎点辣椒粉。”
“只要小姐能想开，星星馒头都给您摘下来。”馒头的一颗忠心楚絮算是再清晰地看到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馒头急匆匆地迈着小碎步来找楚絮，手里紧握着一个纸包，那丫头定是很紧张，她心里想。
楚絮将辣椒粉溶到茶水中，一饮而尽。
猛烈地咳嗽起来，楚絮知道该去膳厅了。
“絮儿，今日脸色怎么这么差？病还没好？”楚议看着一反常态的女儿，没有粉妆玉琢之容，亦没有绫罗绸缎点缀。脸色苍白，唇色寡淡，眼神病怏怏，惹了几分慈爱。
楚絮嘴唇微启，突然猛烈咳嗽起来，声音沙哑道：“父亲，近日下雪，天气渐凉，夜里风嗖嗖刮，不小心惹了风寒，屋里的炭火都不显些够。”楚絮用粘了辣椒粉的手指轻拂了下长睫，顿时似乎有团火灼烧眼睛，泪滴倾落而下。
可是卖她这遭是万万说不得的。
“这不该吧。絮儿屋中炭火没有盈余吗？我记得是有盈余的。”楚议朝当家主母那边看。
“官人，这炭火妾身自是不多不少给絮儿的，管事嬷嬷怎么分，妾身也是不晓得的。”楚夫人皮笑肉不笑地回应起来，想是没料到这样的事。
“唤管事嬷嬷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听闻姐姐即将入宫，絮儿受点皮外苦是小，染给姐姐是大。”楚絮开始补刀，这番说辞让楚议不得不严查到底。
楚宜人有点惊讶于这个庶妹，比以前聪明了不少。
“妹妹这番肺腑之言，姐姐甚是感动。”楚絮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谁把她当好姐姐？
管事嬷嬷被罚了一笔月钱，还领了板子，度过冬天的炭火也多出了一个箱头，楚絮自然欣喜，但以后的路怎么走，仍是如履薄冰。
是夜。
“小姐，明日的夜宴您还去吗？”馒头问。
“谁的夜宴？”
“国师沈昭然。”
楚絮心里有些乱，夜宴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就是天下珍馐，美人美酒罢了。
去消遣消遣也是好的。
“去。”
“那馒头陪您一块儿去。”
梦中好像梦见了让楚府满门被灭的那张脸……
他如不染纤尘的水仙花般，伫在府院里，抬眸看这长安无边。
五里雾中，他是不愿沾染世俗的。
萧照从主室款款而出，萧玉案让步，腰间的清官司牌令微响。
他低眉恭敬地唤了声“父亲”。
那萧照看了一眼庶出的儿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案儿，为父最近给你议了一门亲事，相信你没有什么异议吧。”
萧玉案依旧没有抬起头，他不能吗？
也许不是，是不敢爆发的懦弱吧。他的手紧紧攥着白色长衫，手掌心渗出汗水。他蹙眉了，长安官家小姐都说他蹙眉，惹人疼。
“父亲，母亲的病……”萧玉案犹豫再三终是提了母亲。
母亲是苏州瘦马出身，甚是好看。腰若流纨素，颜若娇芙容。萧照当年在苏州查案，休沐之时遇七娘。那个涉世未深的小舞姬羞涩地唤了声“郎君”，从此萧高官拜倒石榴裙之下。
她向来守身如玉，直至萧高官求娶。一路颠簸往长安，她掀开轿帘看繁花遍野，看廊腰缦回，看长安市井。精致的小脸朝着位高权重的萧照言笑晏晏。
可她不曾想过，高官情郎让她入府为妾，萧夫人百般刁难。
七娘倒不及在苏州时的面若桃花，只留深深憔悴。去年又不幸染上了风寒，一病不起。萧照虽敷衍请了几次玲医，但将七娘送到了乡下，打发几个小婢草草照看着。
“此事若成，我就把你母亲接到府里来住。赵家富可敌国，你自然明了。”萧照九旋之渊，仕途与女流之辈他早已权衡利弊。
“父亲，女子绝不是您的政治工具。我可以做出让步，赵姑娘可愿嫁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萧玉案风光霁月下深深隐藏着不甘，可他没有胆量忤逆。
他想赎回母亲，那个儿时宁愿将屋里炭火全往他那里送的女人，萤窗雪案，只为搏母亲许久未见的欢颜。
“为父早已料到这话了。案儿，过段日子你便与赵姑娘会面吧。”萧照笑得春风满面。
“是。”萧玉案寡淡的声音里闻不到一丝情绪，他明白父亲是一个怎样的人。
只是他不知道在这世道，是母亲厚待了父亲，还是高官薄待了情妾。他恨自己没有一个好出身，可这事全然怨不得母亲。
萧照赶着入朝，跟萧玉案打了个照面便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那一缕月色朦胧的白在绵绵不绝的细雨中静然伫立，任凭雨击水仙，沾衣欲湿。
突如其来的被救让楚絮觉得好不真切。有时候她甚至怀疑救他的人是个哑巴，有那条白布在，她永远看不清他的模样。
“公子？”楚絮翘着二郎腿道。
无人应答。
“我的好恩人，你总该留下个名字让我好报恩啊。”
楚絮从座椅上起来，试着探索眼前的一切，咦？这儿怎么有道……
绳子？少女摔了个底朝天。
摸索一番，是恩人的大腿。
恩人居然在他们两个之间设了“楚河汉界”。
陆惊燃闻到很浓的体香，似是月移坊妓子的香味。
那么她是月移坊的女人，陆惊燃突然觉得羞耻万分，一把推开抱大腿的女人。
头也不回地出了楚絮的居所西厢房。
“初伏，那个女人的身世……”
“公子，属下已经查到了，此女是楚将军的二娘子。”
“送她回去。”陆惊燃似乎很气愤，至少在初伏眼中如此。
楚絮躺在榻上，突然想起征战沙场的阿父，她不禁眼泪成泱。
做了一场梦，而这场梦极其漫长。
当家主母看不惯她这个庶女，逼她嫁给陆府义子，可那义子以“诛奸佞”的旗号大肆屠忠臣，在一个冬天又逼到了皇帝的老巢。
梦里，管事公公这只“奸狐狸”宣了旨。
楚府被流放的圣旨下了，而楚絮这个让陆府义子极其厌恶政治婚姻对象，也难逃死罪，毒酒赐死。
“娘娘，接旨喽。这祝府完喽，您的命也保不住了。”玉总管刺耳的声音重复在楚絮的梦里。
少女换上了红衣，将酒一饮而尽，毒酒下胃，那一片红倒地。
那场梦延续着，养心殿烛光未灭，雕栏玉砌，似偶然天成。
“凤仪宫那个女人，死了没？”身披貂皮裘衣的青年帝王慵懒地倚在御座上，缓缓道。
烛光映着他如瓷的玉面，尽显张扬。
“帝君，是死了的，那妖后已伏诛了。”玉总管在一旁阿谀奉承道。
“那便随便在皇陵找个地方给葬了。”帝王拿起一颗红樱桃，端详许久，但很快便现出厌恶之意。
“奴才明白了。”
这个梦是什么？她楚絮的结局吗？
楚絮醒来已是一片艳阳天，她依稀记得自己被一个陌生男子给救了，但这里又不像邪风阵阵的阎王殿。
处于雅室之中，桌上凌乱摆着笔墨纸砚，后面有古琴一张，酒一壶。陈设如此熟悉，可她却一点都记不起来。
这雅室的主人看起来满腹经纶呢，楚絮心想。
桌上摆着吃食，救人救到底，她不关三七二十一地将点心迅速解决。
一个身着荷粉裙的少女跪在床边泣不成声。
楚絮牵起她的手，摩挲中感受到凹凸不平，少女的手上有好些茧，手背也很粗糙，馒头跟着她是糟了不少罪。
“没想到阎王知道我想见你。”
“娘子，你终于醒了，可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快点呸呸呸，还好菩萨保佑。”少女双手合十，做了一个揖，清秀的脸上泪水纵横。
楚絮有点头晕，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被阿父给接回来了？
“这是哪儿？”祝眠眠一脸懵。
“回娘子，这是楚府，你的家呀。”小丫鬟一脸疑惑。
“娘子，馒头这就去跟府主报喜，说您已经醒了。”馒头急匆匆地跑了出去，用衣袖擦着破涕为笑的脸。
楚絮的心情复杂极了，定是当家主母害怕阿父怪罪，将她给接来了。
那么要以这样的身份活的风生水起，突破点在父亲楚议身上。这个大启廷尉，也许是世界上唯一还记挂自己的人。
入夜，门外守夜的小婢们七嘴八舌，楚絮翻来覆去睡不着。
“知春院那个庶出的小娘子给醒了？”
“可不是嘛，最怕她嘴瓢了，把咱们贪污她炭火的事儿给说出去。”
“就是啊。”
“还有夫人卖她这一遭，我们可都是帮凶。”
原来自己总感冒，又惨遭买卖，是因为这群吃里扒外的小婢啊。
她笑笑，这最好小心点，不然等她出手了，这些人也都渣渣不剩了。
万物初醒，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馒头终于盼到了天晴。自家娘子近日总像变了一个人，不知是在揪心什么。
馒头匆匆唤楚絮梳妆，“娘子，天终于给晴了，您的苦瓜脸什么时候才下去啊？”楚絮咯咯地笑了笑，“怎么，你还担心我呀？”
“可不是嘛，馒头从小被娘子收留，不然连饭都吃不饱呢。”楚絮透过妆奁上的铜镜细细端详着这个小丫鬟，她明白活于这个世界，能信的人属实不多。
“娘子，今日能出门瞧瞧，奴婢给您好好傅粉施朱一番。”
“馒头，近来长安官家小姐们喜素色，我想也得追追风。”
如今处境艰难，想改变下人们的作威作福，一个念头在楚絮心中发酵，自然是越素越好。
青衣素裙坠地，头发很随意的挽成松松的髻，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楚絮望着铜镜，可怜，甚是可怜。
很好，但这还远远不够。楚絮调着唇脂，很寡淡的颜色，让灵动的少女瞬间失了神采。
“娘子，夫人卖你这一遭……”馒头一脸担心。
“我这不好好在你面前扑腾做事嘛。馒头，你去小厨给我捎点辣椒粉。”
“只要小姐能想开，星星馒头都给您摘下来。”馒头的一颗忠心楚絮算是再清晰地看到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馒头急匆匆地迈着小碎步来找楚絮，手里紧握着一个纸包，那丫头定是很紧张，她心里想。
楚絮将辣椒粉溶到茶水中，一饮而尽。
猛烈地咳嗽起来，楚絮知道该去膳厅了。
“絮儿，今日脸色怎么这么差？病还没好？”楚议看着一反常态的女儿，没有粉妆玉琢之容，亦没有绫罗绸缎点缀。脸色苍白，唇色寡淡，眼神病怏怏，惹了几分慈爱。
楚絮嘴唇微启，突然猛烈咳嗽起来，声音沙哑道：“父亲，近日下雪，天气渐凉，夜里风嗖嗖刮，不小心惹了风寒，屋里的炭火都不显些够。”楚絮用粘了辣椒粉的手指轻拂了下长睫，顿时似乎有团火灼烧眼睛，泪滴倾落而下。
可是卖她这遭是万万说不得的。
“这不该吧。絮儿屋中炭火没有盈余吗？我记得是有盈余的。”楚议朝当家主母那边看。
“官人，这炭火妾身自是不多不少给絮儿的，管事嬷嬷怎么分，妾身也是不晓得的。”楚夫人皮笑肉不笑地回应起来，想是没料到这样的事。
“唤管事嬷嬷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听闻姐姐即将入宫，絮儿受点皮外苦是小，染给姐姐是大。”楚絮开始补刀，这番说辞让楚议不得不严查到底。
楚宜人有点惊讶于这个庶妹，比以前聪明了不少。
“妹妹这番肺腑之言，姐姐甚是感动。”楚絮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谁把她当好姐姐？
管事嬷嬷被罚了一笔月钱，还领了板子，度过冬天的炭火也多出了一个箱头，楚絮自然欣喜，但以后的路怎么走，仍是如履薄冰。
是夜。
“小姐，明日的夜宴您还去吗？”馒头问。
“谁的夜宴？”
“国师沈昭然。”
楚絮心里有些乱，夜宴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就是天下珍馐，美人美酒罢了。
去消遣消遣也是好的。
“去。”
“那馒头陪您一块儿去。”
梦中好像梦见了让楚府满门被灭的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