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后,要打开的柜子突然没了动静。

    沈千乐意识到什么,上前几步拉开柜子,除了一点零星的血迹,里面什么都没有。

    沈千乐看了眼空洞的密道,想也不想打算钻进去。

    沈千乐被用力拉了一下,身后的“南枳”转眼变成了一只银白的狼。

    狼的眼睛上面一圈毛发是红色的,好像一轮弯月。

    狼端坐在沈千乐面前,“你不能去找她。她不会见你的。”

    沈千乐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心里的感受,她问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里面的人,你是外面的人。”

    “我可以带你们出去。”沈千乐想,她有兔子,兔子肯定有办法。

    然而狼只是摇了摇头,语气十分笃定,“你改变不了的。”

    沈千乐蓦地想起兔子那句话,NPC逃不掉的。

    这是命运赋予给他们的东西。

    副本的世界里每个人都像是被上帝设计好命运轨迹的齿轮,只有每个齿轮咬合,副本才能进行下去。

    然而有一天,一个齿轮突然有了自己的想法,于是整个世界开始乱套。

    狼大概看出了沈千乐一团乱麻的思绪,不做声色地看了眼沈千乐的身后开口道:“虽然她不让我说,但是我希望你能原谅她。”

    “原谅什么?”沈千乐是真的不知道原谅什么,她也没立场问南枳什么。

    只是几天来的相处,让沈千乐觉得,她和南枳出了副本之后可以再见一面。

    南枳言行举止都在表达沈千乐可以邀约的信息,心却如明镜一样。

    她知道跟沈千乐不可能再见。

    狼的声音像是复刻的录音带,不管是咬字还是转音都无比清晰,她在模仿南枳,或者说是南枳教会了她说话。

    狼患从来都是月亮镇的一面说辞,是大家不宣于口的秘密,从森林里走出来的守护神,带领着她的族群,融入了人类的世界,和心知肚明的镇民们和谐相处。

    守护神带来的东西让整个月亮镇繁华起来,几年时间,大家逐渐,或者刻意忘掉了自己本来的身份,相处得越来越融洽。

    大家都信奉传说,相信月亮里走出来的守护神会给自己带来福报,所以守护□□声越来越大,甚至被推举成为下一任镇长。

    用她永恒的寿命,守护月亮镇的安宁。

    无数次循环中,年轻的猎人都看到自己的妻子受到镇民的拥戴,而自己只是碌碌无为的一个人,躲在妻子的光芒下生活,无论怎样都无法改变,虚荣心开始增长,他开始跟她产生争吵,主动制造矛盾。

    然而守护神始终用爱意和包容来对待自己的恋人。

    再后来,争吵变成了单方面的冷战,两个人有了孩子,双胞胎诞生下来的那个夜晚,是个缺月夜。

    孩子哇哇大哭着被抱出了房间。

    从外面喝得酩酊大醉的猎人在即将回到房间的时候,看到了自己的一双孩子。

    在看到其中一个额头上大片的红色胎记后,他的酒醒了几分,也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面掉妻子恳求的眼神,猎人依然不为所动,把已经五岁的孩子交给了一个没有孩子的镇民抚养。

    在此之前,孩子都是放在地下室里抚养,因为猎人说,月亮镇古老的风俗里,红色的缺月代表不详。

    五年间,以前从来未曾听过的儿歌开始在镇子上流传开来,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所有的小孩子都害怕一个不存在的或者是怪物,或是鬼的东西。

    他们从未见过那怪物,却始终在害怕,就连窗户上突然出现的影子都会让他们害怕。

    到了夜晚,他们不再敢出门,这让大人们更乐意拿这句儿歌来哄骗自己的孩子早早休息入睡。

    又一个新月祭,大家载歌载舞度过了新年,广场上的篝火都要熄灭的时候,大家突然发现头顶金色的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血一样的颜色。

    从这个时候开始,镇上开始频繁发生怪事,外出打猎的猎人饮弹自尽,死在了自己的枪下,在家安睡的小孩子也莫名其妙失踪,直到几天后在自家的后院被发现,被野兽撕咬断了的残肢。

    原本的镇民开始猜忌怀疑,勇敢的猎人先站了起来,表现出自己公正的态度,他带着一帮人搜索,在最偏僻的小屋里,找到了属于小孩子的耳朵。

    那个耳朵浸满了血,小小一扇,是最直接的指控书。

    而在旁边玩耍的陌生小女孩,好像从地狱来的恶魔。

    愤怒、恐惧以及埋藏在身体里的不认同从镇民的心里不断冒出来,最支持守护神的几个猎人早就已经死亡,剩下镇民开始产生质疑。

    埋藏的矛盾种子在此刻开始生根发芽,镇民的眼神好像要把小孩撕碎。

    小孩子看出他们的敌意,几乎是生理本能的反应,让她变成了一头狼,呲牙咧嘴对着所有人,在镇民抬起枪之前冲出了房间。

    然后就是一场悄无声息的屠杀,镇民把自己曾经的邻居、伙伴用药放倒,接着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

    “我的父亲无数次把母亲从森林中带出来,一遍又一遍的从她的身体上榨取价值,建立自己□□的王国。然而命运已经决定的事情,他无法改变,所以他无数次看到自己的财宝权力被回收,时间回到原点。不断找着破除循环的方法,直到你们这些所谓的客人到达月亮镇,他才终于知道,自己不过是别人的一张地图。所以十几年前,他在我们面前杀了那些人。至此,时间第一次停止循环。姐姐也第一次醒过来,然后叫醒了我。我们两个早应该被献祭的人才能活下来。”

    地面突然开始晃动起来,沈千乐意识到这只狼只是在拖延自己的时间,立刻转身,却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狼过去轻轻用头关上了柜子的门,“没用的,你找不到她。”

    它深深看了沈千乐一眼,转身离开。

    地动山摇,沈千乐好不容易站起来,又被晃了几下站不稳,差点跌倒在地上,一个人扶住了她。

    “准备出去。”褚季拉着沈千乐往外走,不容置疑,“你没办法救她,也没办法带她出去。”

    沈千乐的声音涩涩的,“所以你早就知道?”

    “我是昨天才知道。”褚季回头看了一眼,见沈千乐已经自己能站稳,就把手松开,“但是那头狼不让我跟你说。”

    “南枳?”沈千乐明明知道答案,却还是问了一句。

    “那不是她的名字。”褚季再一次打破沈千乐的幻想。

    褚季是在月亮镇门口和沈千乐分手之后遇到南枳的,当时她正在进食。

    南枳没办法主动甩掉沈千乐,只能趁着沈千乐自己要出去的时间多吃一点,然而还是被那个自己说看起来很美味的少年撞见了。

    南枳没有满分把握可以弄死褚季,而且她有别的事情要做。

    所以南枳和褚季约定,她不会再杀人。

    “那个女人。”

    “你以为是谁杀的?”

    “管家。”沈千乐沉默了一下才道。

    褚季的手上有一层分明的抓痕,平常他远离人群,所以根本没人看见。

    “世界的规则是不允许被改变的。”褚季像是在跟沈千乐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这个副本里有三个角色意识醒过来,现在关键角色已经死亡,世界早就撑不住了。最好还是尽快出去。”

    一口气说了很多,褚季像是觉得有些累了,轻轻叹了口气。

    刚走到大厅,沈千乐看到那只狼从楼上下来,嘴里叼着一圈红色的东西,看不分明。

    赵风略有些紧张,“你保证了会放我们走。”

    其他人的神色也都很平常,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一样。

    所以只有沈千乐不知道这件事。

    那一只狼只是淡淡地看了赵风一眼,把人吓得不敢说话之后,才从楼梯上跳下来,慢步走到沈千乐面前。

    她是一只非常漂亮的狼,毛发柔顺,沈千乐感觉能看到南枳原来的样子。

    兔子以为狼要伤害沈千乐,已经挡在了沈千乐面前。

    沈千乐却弯下腰,伸出了手。

    狼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红绳上拴着一颗牙齿,狼用着和南枳一样的声音,“我送你们出去。”

    “那她呢。”沈千乐盯着手里的牙齿问。

    “她已经不在这里了。”

    一旦不刻意伪装,狼的声音就没那么像南枳,或者说本来就没有像过,南枳的声音热情有温度。

    沈千乐把视线从狼牙上移到狼的眼睛上,和那双如冰魄一样的眼睛对视,“你叫什么名字?”

    “我们都没有名字。”狼正面回答了沈千乐的问题。

    所以南枳的名字是假的,那些相处也是假的。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就变成了大暴雪。

    几乎看不清前面的路,然而引路的却没有受到一点影响,不断呲牙示威,让几匹拉着车的马匹往前走。

    下了车,狼催促沈千乐把牙齿放在幼狼的嘴里。

    见她半天没有行动,世界已经开始扭曲,狼摇身一变变成了人类,和南枳完全一样的面庞,不过更冷一些,眉毛上面到额头,有一大片红色胎记。

    沈千乐的手被强硬地按在了幼狼的嘴里。

    世界旋转,游戏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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