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八月过半，鬼节已至。
祁翩翩目送着载过来的客人下车，又好奇的看了一眼外面热闹的墓园。
对，就是墓园，也是真的热闹。
外面有很长的一条街，两边都摆满了贩卖的冥币冥物香火鲜花，那扎出来的纸人纸屋，还有各种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东西，都让祁翩翩这个没见过世面的鬼瞪大了眼睛。
A市大大小小的墓园加起来有好几个，她从早上出车到现在，基本上送的都是去墓园的人。
真好呀……每个已逝之人，都还会有家人朋友在牵挂。
虽然他们买了要烧的这些东西，大部分底下的鬼其实都收不到。
地府里都是不用吃喝拉撒的，更遑论什么高台府邸，侍从仆人。
唯一的硬通货就是冥币，可也不是什么冥币都行。
祁翩翩就听到刚刚拉过来的客人讲了一路的语音，罗列出来要买的东西从某外国冥币到什么箔金高塔，祁翩翩听了一路，在心里就为这位客人底下的亲人叹了一路的气。
这么多东西，一个能用的都没有。
地府里逢单月的七号，会给在册的还未投胎的众鬼分发人间烧给他们的冥币，其实到手的也就是一捧纸灰，那纸灰若投进忘川能沉下去，那说明这烧下来的就是被地府承认的冥币，那就能在投胎的队伍里，前进一个位子。
若纸灰投出去就被阴风吹散了，那该排在哪，就还继续排在哪。
这次能沉入忘川，下次搞不好就沉不下去。
祁翩翩之前在花田浇花的时候，见的最多的就是众鬼在忘川河畔扬灰，大多数撒出去的都被阴风裹挟着吹向不知名的地方，然后河边不同地域不同口音的鬼，就会跳脚咒骂自己在上面的不肖子孙是人头猪脑。
也有心态好的，把每个月这个活动当做地府生涯里唯一的消遣，呼朋引伴的打赌，看谁的灰能沉一次。
祁翩翩一直觉得鬼和人没什么不一样，就是因为他们不管是什么时候，好像都可以找到乐子。
每年的鬼节对人间来说重要的是祭奠已逝的亲人朋友，对地府的鬼来说就是这个月可以多一次这样的娱乐活动。
照理说这一天她其实是可以放假的。
如果有人给她烧纸，那她其实也可以去忘川扬一把。
但是没有。
手机又重新给她派了一单，刚好就在这附近，大概是已经扫完了墓的客人。
等重新开回市区，祁翩翩就接到了唐芝的电话。
阮蔓进组已经一个多星期了，现在取景的地方据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打个视频电话还得看天气靠运气，昨天阮蔓给她发了一张剧照，她拍的是女二后期黑化的一场戏，满身是血状若癫狂，光看照片唐芝就被吓了一跳。
祁翩翩看着唐芝带着两个人偷偷摸摸做贼一样的上来自己的车，然后才拿了伪装的帽子眼镜口罩就忍不住笑：“这样别人就不会认出你了吗？”
唐芝很得意：“反正刚才下来就没人认出我——你认出来了？”
祁翩翩老实的点头。
唐芝有点泄气，但很快又抛之脑后催促着祁翩翩开车，然后给她介绍坐在后座的人：“这个是王统意，就之前跟你一起上过节目的那个。这个是我的助理夏莎。”
夏莎已经想起来祁翩翩此刻惊奇的不得了：“唐老师……我们见过！我，我之前去面试就是坐的你朋友的车！”
祁翩翩也记得她，有点不好意思的转头冲她笑，然后在看清王统意的时候微微一愣。
“这么巧吗？”唐芝非常高兴：“那我们可真是太有缘分了，都是坐了翩翩的车才认识的哈哈哈哈……翩翩你今天没什么别的事吧？”
祁翩翩从后视镜里又看了一直都礼貌的微笑还没说过话的王统意一眼：“……没有，我就是正常上班接单而已。”
“那今天你的车我们就包啦！按照市价给我们算——”唐芝已经系上了安全带，意气风发的往前一指：“走——我们一起去给蔓蔓一个惊喜！”
一直到车子开上了高速，三个偷跑出来的人把一直都有电话进来的手机关机了祁翩翩才有机会问唐芝：“你们这样跑出来，公司都不知道吗？”
“我本来也是这两天在休假啊……”唐芝撇嘴：“我又不是什么一线，还把我当个陀螺一样抽。”
夏莎在后座忍不住笑：“唐老师要进组拍戏了——所以公司这两天才放了她两天假让她好好休息调整一下。”
祁翩翩非常惊喜：“唐芝你要去拍戏了吗？什么时候啊？”
唐芝有点不好意思：“下个月吧……哎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角色，就是个校园网剧，我顶多算个女三吧！”
祁翩翩认真的赞叹：“那也很厉害了！你和阮蔓都好厉害！我一定会看你们的电视的！！”
她还要安利给陈佳她们，她已经知道安利是什么意思了，唐芝和阮蔓是她在人间最好的朋友，她一定要尽自己微薄的力量让更多的人知道她们。
夏莎像是找到了同盟：“唐老师那个剧本很好的，是我们经理亲自挑的。虽然只是女三但戏份几乎和女二一样了，人设也很好——下个月进组，大概年前就能拍完吧，比阮蔓老师的时间要早一点。”
“蔓蔓那个戏比我的要辛苦多了，她昨天那妆，脸上衣服上全是血……昨天一天都在拍她的那场戏，说是那个角色要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尸山血海……啧——”唐芝抖了一下：“换成我我肯定不行。”
尸山血海……
祁翩翩有一瞬间的愣神，但很快又被唐芝的话吸引了注意力：“拍的这么辛苦，后面剧播出来的时候还不知道多少能用，当演员真的太辛苦了——说你呢王统意，马上要去演一个变态，不害怕吗？”
夏莎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
“害怕……”上车至今才正式开始聊天的王统意老实的回答：“所以我这不是趁着进组前跟你偷跑出来疯狂一把嘛！”
“……注意你的措辞，不要说的好像我要带着你私奔好吧！”唐芝一边笑一边和祁翩翩解释：“王统意真的要大爆了，他接到了陈导的戏！”
祁翩翩不知道陈导是谁但并不妨碍她做出感叹：“好厉害哇！”
“真的，我们全公司都觉得他走了狗屎运哈哈哈哈……本来之前听到陈导要开一部商业片，多少女演员都削尖了头往前凑啊，结果最后剧本送到公司一看，陈导这次的电影根本就不用什么女主角，完全就是男主戏！”
唐芝说着又去问王统意：“你虽然不是男主，但其实也是很重要的一个角色对吧？大反派的罪恶启蒙导师呢！”
王统意被她的说法逗笑了：“是是是，我就是那个罪恶的教父！”
“我觉得我们三个人都要时来运转了！”唐芝真心实意的感叹：“真的！我唱歌比赛只拿了个第十名，蔓蔓明明选上了《殿欢》最后却又被换下来，统意你演了那个白月光之后就没有什么水花……但我们现在都要熬出头了！”
王统意听着也很感慨：“我觉得我们自从碰到你们，运气就好起来了！”
唐芝很受用：“那是——我可能八字好，旺你！”
祁翩翩在几个人停不下来的哄笑声里抿着唇，看着往后不断倒退的风景，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用力，苍白的指甲隐隐泛出些青黑色来。
————————
阮蔓刚刚下戏，还是一身的战损妆，对于唐芝一行人的到来又惊又喜，激动的眼睛都红了。
几个人挤在她私人的帐篷里吱吱喳喳的一边说话一边吃东西，祁翩翩借口要上厕所，从帐篷里退出来之后就独自往后面的山林里而去，前面空地来往的人不少，却好像一个都没有看到她一样。
走出去好一会儿，祁翩翩才看到一身黑袍的司湛，背着手微微仰着头，皱眉打量着眼前的一棵焦枯的树干。
祁翩翩恭敬的朝他行礼：“大人。”
司湛看了她一眼：“还有人坐车到这种地方来？”
祁翩翩踌躇着：“是……这边有个剧组拍戏，她们今天包了我的车。”
还包车……
司湛收回视线，语气淡淡的辩不出喜怒：“今日中元，你对她们的影响力也要较平时大一些，这种阴气重的地方，最好少来一些。”
祁翩翩恭敬的应了，又有些好奇：“那大人……是为何在这里？”
她下车的时候就发现了，剧组扎营的空地后面的树林里，有不容忽视的独属于他的鬼气。她想不到大人为何出现在这里，但不管怎么样，她都是要过来拜见的。
“我来看看——”司湛顿了一下，像是不经意的开口：“你在这里，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吗？”
这里就是上次鬼差过来勾魂却没有找到那个怨魂的地方，他事后就来看过了一次，没有什么特别顶多就是荒郊野岭的阴气稍微重了那么一点点而已，算不上什么阴邪之地。
祁翩翩老老实实的摇头：“没有……就是比市区里要凉快一点。”
司湛：“…………”你一个女鬼，有什么好在意天气凉不凉快的……
今日中元节，司湛本身也只是为了防患于未然这种特殊的日子里上面会有什么异常，所以才又来这里走一趟再看一眼，这个什么剧组倒是比他想象中的胆子要大，前不久才死了个人，居然还一直驻扎在这里。
眼看着司湛要走，祁翩翩忍不住就上前一步问出来今天从看到唐芝一行人开始就有的疑问：“大人，将死之人……一个人如果不是寿终正寝而是意外的话，我是不是能看到他的魂魄？”
司湛皱眉：“横死之人的话你确实能看到……你那两个朋友？”
祁翩翩有点焦急：“那大人……既然是横死，那若提醒他小心些，是不是……”
话出口却并没有说完，祁翩翩自己也意识到了，半是恍然的无奈苦涩，半是因为自己失言的后怕。
司湛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祁翩翩，我以为我之前已经打醒了你——结果你居然，还是如此冥顽不灵？”
司湛逼近她一步：“你是鬼，不是人也不是神，你生不在这世间，死也与这世道无关，你的前尘因果都不在这里，你连自己都渡不过来，不要为了无关紧要的人，妄想去逆天改命！”
“…………”
“我今日再告诫你最后一遍，这世间这么多人，不管是横死还是自然而亡，都是早就在生死簿上一笔一划写好了的，地府三更要勾他的魂，他就绝活不到五更！”
“…………是，大人。”
————————
回到帐篷的祁翩翩被拉过来一起合照。
“我给你们合照吧！”祁翩翩轻轻的笑：“你们都是一个公司的，以后……也有个纪念。”
阮蔓觉得她是不好意思，体贴的不再勉强她，只招呼着其余的人过来站好。
阮蔓一身戏服的站在最中间，唐芝亲昵的靠着她的肩膀，夏莎害羞的挨在另一边比出一个爱心，王统意站在她们身后张着双臂，笑的阳光又纯粹。
祁翩翩手里的手机对准他们，闭了闭眼才微笑着按了下去。
镜头定格。
祁翩翩目送着载过来的客人下车，又好奇的看了一眼外面热闹的墓园。
对，就是墓园，也是真的热闹。
外面有很长的一条街，两边都摆满了贩卖的冥币冥物香火鲜花，那扎出来的纸人纸屋，还有各种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东西，都让祁翩翩这个没见过世面的鬼瞪大了眼睛。
A市大大小小的墓园加起来有好几个，她从早上出车到现在，基本上送的都是去墓园的人。
真好呀……每个已逝之人，都还会有家人朋友在牵挂。
虽然他们买了要烧的这些东西，大部分底下的鬼其实都收不到。
地府里都是不用吃喝拉撒的，更遑论什么高台府邸，侍从仆人。
唯一的硬通货就是冥币，可也不是什么冥币都行。
祁翩翩就听到刚刚拉过来的客人讲了一路的语音，罗列出来要买的东西从某外国冥币到什么箔金高塔，祁翩翩听了一路，在心里就为这位客人底下的亲人叹了一路的气。
这么多东西，一个能用的都没有。
地府里逢单月的七号，会给在册的还未投胎的众鬼分发人间烧给他们的冥币，其实到手的也就是一捧纸灰，那纸灰若投进忘川能沉下去，那说明这烧下来的就是被地府承认的冥币，那就能在投胎的队伍里，前进一个位子。
若纸灰投出去就被阴风吹散了，那该排在哪，就还继续排在哪。
这次能沉入忘川，下次搞不好就沉不下去。
祁翩翩之前在花田浇花的时候，见的最多的就是众鬼在忘川河畔扬灰，大多数撒出去的都被阴风裹挟着吹向不知名的地方，然后河边不同地域不同口音的鬼，就会跳脚咒骂自己在上面的不肖子孙是人头猪脑。
也有心态好的，把每个月这个活动当做地府生涯里唯一的消遣，呼朋引伴的打赌，看谁的灰能沉一次。
祁翩翩一直觉得鬼和人没什么不一样，就是因为他们不管是什么时候，好像都可以找到乐子。
每年的鬼节对人间来说重要的是祭奠已逝的亲人朋友，对地府的鬼来说就是这个月可以多一次这样的娱乐活动。
照理说这一天她其实是可以放假的。
如果有人给她烧纸，那她其实也可以去忘川扬一把。
但是没有。
手机又重新给她派了一单，刚好就在这附近，大概是已经扫完了墓的客人。
等重新开回市区，祁翩翩就接到了唐芝的电话。
阮蔓进组已经一个多星期了，现在取景的地方据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打个视频电话还得看天气靠运气，昨天阮蔓给她发了一张剧照，她拍的是女二后期黑化的一场戏，满身是血状若癫狂，光看照片唐芝就被吓了一跳。
祁翩翩看着唐芝带着两个人偷偷摸摸做贼一样的上来自己的车，然后才拿了伪装的帽子眼镜口罩就忍不住笑：“这样别人就不会认出你了吗？”
唐芝很得意：“反正刚才下来就没人认出我——你认出来了？”
祁翩翩老实的点头。
唐芝有点泄气，但很快又抛之脑后催促着祁翩翩开车，然后给她介绍坐在后座的人：“这个是王统意，就之前跟你一起上过节目的那个。这个是我的助理夏莎。”
夏莎已经想起来祁翩翩此刻惊奇的不得了：“唐老师……我们见过！我，我之前去面试就是坐的你朋友的车！”
祁翩翩也记得她，有点不好意思的转头冲她笑，然后在看清王统意的时候微微一愣。
“这么巧吗？”唐芝非常高兴：“那我们可真是太有缘分了，都是坐了翩翩的车才认识的哈哈哈哈……翩翩你今天没什么别的事吧？”
祁翩翩从后视镜里又看了一直都礼貌的微笑还没说过话的王统意一眼：“……没有，我就是正常上班接单而已。”
“那今天你的车我们就包啦！按照市价给我们算——”唐芝已经系上了安全带，意气风发的往前一指：“走——我们一起去给蔓蔓一个惊喜！”
一直到车子开上了高速，三个偷跑出来的人把一直都有电话进来的手机关机了祁翩翩才有机会问唐芝：“你们这样跑出来，公司都不知道吗？”
“我本来也是这两天在休假啊……”唐芝撇嘴：“我又不是什么一线，还把我当个陀螺一样抽。”
夏莎在后座忍不住笑：“唐老师要进组拍戏了——所以公司这两天才放了她两天假让她好好休息调整一下。”
祁翩翩非常惊喜：“唐芝你要去拍戏了吗？什么时候啊？”
唐芝有点不好意思：“下个月吧……哎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角色，就是个校园网剧，我顶多算个女三吧！”
祁翩翩认真的赞叹：“那也很厉害了！你和阮蔓都好厉害！我一定会看你们的电视的！！”
她还要安利给陈佳她们，她已经知道安利是什么意思了，唐芝和阮蔓是她在人间最好的朋友，她一定要尽自己微薄的力量让更多的人知道她们。
夏莎像是找到了同盟：“唐老师那个剧本很好的，是我们经理亲自挑的。虽然只是女三但戏份几乎和女二一样了，人设也很好——下个月进组，大概年前就能拍完吧，比阮蔓老师的时间要早一点。”
“蔓蔓那个戏比我的要辛苦多了，她昨天那妆，脸上衣服上全是血……昨天一天都在拍她的那场戏，说是那个角色要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尸山血海……啧——”唐芝抖了一下：“换成我我肯定不行。”
尸山血海……
祁翩翩有一瞬间的愣神，但很快又被唐芝的话吸引了注意力：“拍的这么辛苦，后面剧播出来的时候还不知道多少能用，当演员真的太辛苦了——说你呢王统意，马上要去演一个变态，不害怕吗？”
夏莎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
“害怕……”上车至今才正式开始聊天的王统意老实的回答：“所以我这不是趁着进组前跟你偷跑出来疯狂一把嘛！”
“……注意你的措辞，不要说的好像我要带着你私奔好吧！”唐芝一边笑一边和祁翩翩解释：“王统意真的要大爆了，他接到了陈导的戏！”
祁翩翩不知道陈导是谁但并不妨碍她做出感叹：“好厉害哇！”
“真的，我们全公司都觉得他走了狗屎运哈哈哈哈……本来之前听到陈导要开一部商业片，多少女演员都削尖了头往前凑啊，结果最后剧本送到公司一看，陈导这次的电影根本就不用什么女主角，完全就是男主戏！”
唐芝说着又去问王统意：“你虽然不是男主，但其实也是很重要的一个角色对吧？大反派的罪恶启蒙导师呢！”
王统意被她的说法逗笑了：“是是是，我就是那个罪恶的教父！”
“我觉得我们三个人都要时来运转了！”唐芝真心实意的感叹：“真的！我唱歌比赛只拿了个第十名，蔓蔓明明选上了《殿欢》最后却又被换下来，统意你演了那个白月光之后就没有什么水花……但我们现在都要熬出头了！”
王统意听着也很感慨：“我觉得我们自从碰到你们，运气就好起来了！”
唐芝很受用：“那是——我可能八字好，旺你！”
祁翩翩在几个人停不下来的哄笑声里抿着唇，看着往后不断倒退的风景，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用力，苍白的指甲隐隐泛出些青黑色来。
————————
阮蔓刚刚下戏，还是一身的战损妆，对于唐芝一行人的到来又惊又喜，激动的眼睛都红了。
几个人挤在她私人的帐篷里吱吱喳喳的一边说话一边吃东西，祁翩翩借口要上厕所，从帐篷里退出来之后就独自往后面的山林里而去，前面空地来往的人不少，却好像一个都没有看到她一样。
走出去好一会儿，祁翩翩才看到一身黑袍的司湛，背着手微微仰着头，皱眉打量着眼前的一棵焦枯的树干。
祁翩翩恭敬的朝他行礼：“大人。”
司湛看了她一眼：“还有人坐车到这种地方来？”
祁翩翩踌躇着：“是……这边有个剧组拍戏，她们今天包了我的车。”
还包车……
司湛收回视线，语气淡淡的辩不出喜怒：“今日中元，你对她们的影响力也要较平时大一些，这种阴气重的地方，最好少来一些。”
祁翩翩恭敬的应了，又有些好奇：“那大人……是为何在这里？”
她下车的时候就发现了，剧组扎营的空地后面的树林里，有不容忽视的独属于他的鬼气。她想不到大人为何出现在这里，但不管怎么样，她都是要过来拜见的。
“我来看看——”司湛顿了一下，像是不经意的开口：“你在这里，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吗？”
这里就是上次鬼差过来勾魂却没有找到那个怨魂的地方，他事后就来看过了一次，没有什么特别顶多就是荒郊野岭的阴气稍微重了那么一点点而已，算不上什么阴邪之地。
祁翩翩老老实实的摇头：“没有……就是比市区里要凉快一点。”
司湛：“…………”你一个女鬼，有什么好在意天气凉不凉快的……
今日中元节，司湛本身也只是为了防患于未然这种特殊的日子里上面会有什么异常，所以才又来这里走一趟再看一眼，这个什么剧组倒是比他想象中的胆子要大，前不久才死了个人，居然还一直驻扎在这里。
眼看着司湛要走，祁翩翩忍不住就上前一步问出来今天从看到唐芝一行人开始就有的疑问：“大人，将死之人……一个人如果不是寿终正寝而是意外的话，我是不是能看到他的魂魄？”
司湛皱眉：“横死之人的话你确实能看到……你那两个朋友？”
祁翩翩有点焦急：“那大人……既然是横死，那若提醒他小心些，是不是……”
话出口却并没有说完，祁翩翩自己也意识到了，半是恍然的无奈苦涩，半是因为自己失言的后怕。
司湛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祁翩翩，我以为我之前已经打醒了你——结果你居然，还是如此冥顽不灵？”
司湛逼近她一步：“你是鬼，不是人也不是神，你生不在这世间，死也与这世道无关，你的前尘因果都不在这里，你连自己都渡不过来，不要为了无关紧要的人，妄想去逆天改命！”
“…………”
“我今日再告诫你最后一遍，这世间这么多人，不管是横死还是自然而亡，都是早就在生死簿上一笔一划写好了的，地府三更要勾他的魂，他就绝活不到五更！”
“…………是，大人。”
————————
回到帐篷的祁翩翩被拉过来一起合照。
“我给你们合照吧！”祁翩翩轻轻的笑：“你们都是一个公司的，以后……也有个纪念。”
阮蔓觉得她是不好意思，体贴的不再勉强她，只招呼着其余的人过来站好。
阮蔓一身戏服的站在最中间，唐芝亲昵的靠着她的肩膀，夏莎害羞的挨在另一边比出一个爱心，王统意站在她们身后张着双臂，笑的阳光又纯粹。
祁翩翩手里的手机对准他们，闭了闭眼才微笑着按了下去。
镜头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