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病房里非常热闹。
张睿智，高升，江晓眠围在床边，班主任杨蕾坐在病床前，细细打量一番阮柠溪。
“脸色比昨天好看多了。”杨蕾说完拎起装苹果的袋子：“去洗几个苹果，你们一人一个，都补补营养。”
“得嘞！”张睿智抱了几个红彤彤的大苹果，美滋滋走进洗手间。
阮柠溪意外道：“老师昨天来过？”
杨蕾佯装生气：“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通知我。”她伸手摸了摸阮柠溪的小脑袋：“好孩子，有什么事跟老师说，老师会帮你的。”
江晓眠连连点头：“对对对！说出来！我们可是好朋友，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不能瞒着我们！”
江晓眠穿着一身黑，上衣中间还印了两个白字——杀手。
阮柠溪唇角微扬，抬手与江晓眠击掌：“知道啦，这次多亏大哥及时发现不对，救我于危难之中。”
江晓眠摸摸后脑勺：“嘿嘿，没什么。等你好了我们还要一起看电影呢。”
高升递给阮柠溪一张纸，上面是贫血患者平时饮食注意事项。
“贫血算不上大病，但能补好就去补，不要忽视。”
江晓眠拍拍高升肩膀，对阮柠溪说：“这位可是老贫血患者了，都说久病自成医。柠溪，忽略他的丑字，只专注内容就行。”
高升：“你说谁字丑？”
江晓眠：“这个病房还有第二个叫高升的吗？”
阮柠溪啃着苹果，饶有兴致观摩二人斗嘴。
几人在病房里说了好一会儿话，临近中午，杨蕾才开车带着高升和张睿智回去，而江晓眠留在病房磨磨蹭蹭不肯走。
“那个…柠溪…”江晓眠闭了闭眼：“我当时脑热想不开直接报警把你爸爸妈妈抓去警局了，虽然很快就放出来了…但你能不能别生气啊。”
阮柠溪还以为她吞吞吐吐有什么事：“这个啊，没关系。”
虽然很可惜警局没能把他们两个多关几天，但只有这种程度，阮柠溪本就没指望在警察这边得到什么好结果。
一方打骂、虐待另一方，也许会构成犯罪。但当它披了个家庭的外衣，便连个屁都算不上了。
江晓眠悬着的心落下：“你不生气就好。”
阮柠溪有些奇怪江晓眠的反应：“你是在帮我，我怎么会生气？”
没想到，一向爱说爱笑的江晓眠却忽然沉默下来。
“我……我有一个朋友，她还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叫小丁。”
江晓眠磕磕绊绊给阮柠溪讲了个她“朋友”的故事。
江晓眠的朋友和小丁是初中同学，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初中时，小丁有了个暗恋对象。暗恋对象成绩很好，是个很优秀的男生，小丁为了那个男生努力学习，终于在考进年部前一百时，鼓起勇气递给男生一封情书。
情书没有拆开，男生还没有什么反应就被突然冲出来的教导主任吓到了。
教导主任抓早恋特别严，为此，将小丁的家长叫到学校，并责令小丁回家反省两个星期。
两个星期后，小丁还是没有上学。江晓眠的朋友担心小丁，想去小丁家中找她，却被人告知不要做多余的事。
后来啊，小丁朋友犹豫几天，还是决定去小丁家找小丁。但当她发现小丁竟然被家长打得遍体鳞伤后，她一怒之下报警了。
江晓眠神色悲伤：“小丁得救了，但当她得知朋友报警抓了她父母，她开始疯狂痛骂我……朋友，骂她不该多管闲事，骂她让她在街坊邻居面前抬不起头，骂她是不是想看自己笑话。”
阮柠溪递给江晓眠一张纸巾。
“谢谢。”江晓眠接过纸巾狠狠擤鼻涕：“其实我、其实我朋友当时没想那么多。小丁被打得鼻青脸肿，她自己说话又不管用，不都说有困难找警察么。”
“警察管不了家庭暴力，小丁是害怕父母被警察批评教育后，回家打她打得更凶吧。”
病床上，阮柠溪眸色很淡，声音平静：“她对你朋友，是迁怒也是发泄。她自己不敢反抗，便把压抑的情绪都倾泻到你朋友身上。你朋友没做错什么，她只是恰好成了那个发泄对象。”
“那是谁做错了？小丁吗？”江晓眠声音艰涩道。
每每午夜梦回，她还是会想起小丁带着恨意的脸。那恨意冲着她，歇斯底里，让江晓眠分不清，恨意的对象是自己，还是另有其人。
阮柠溪笑容发冷：“小丁在学校遭受打击，又被父母打骂，精神已经濒临崩溃了，她有什么错。真正错的，是那些施暴的人呐。”
江晓眠觉得有道理：“后来小丁得了抑郁症，他们搬家了。我朋友再也没有收到小丁的信息。但临走前，小丁父母对邻居们说知道打孩子不对，以后会好好照顾小丁。所以，现在的小丁也许已经痊愈了吧。”
江晓眠擦干眼泪，有些不好意思：“不知不觉说了这么多，总之，你不怪我就好啦！”
江晓眠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想起自己与母亲约好逛街，便急匆匆与阮柠溪道别，跑出病房。
阮柠溪心想，真是天真。
她赤脚下地，看着楼下江晓眠欢快的背影。
玻璃窗映出阮柠溪面无表情的脸，因为些许失真看起来异常冰冷。
小丁怎么会痊愈呢？
能将孩子逼到濒临崩溃的父母，是不会那么简单就承认自己错误的。
人们常说“打在儿身，痛在娘心”，这是笑话。不疼在自己身上，人永远不会知道感同身受是个什么滋味。
阮柠溪能理解小丁的崩溃，因为他们有某种相似的遭遇。阮柠溪不会为江晓眠报警而生气，因为她不是小丁。
她不是小丁，她不会懦弱到对朋友发泄自己的恐惧与怒气。
她从来都知道自己该对抗的是什么。
身后什么时候多了个人阮柠溪没发现，她回过神，在玻璃上看到另一个人影。
顾林染望着光脚的阮柠溪：“真棒，要不去走廊上溜达溜达？这样别人上学时你还可以在医院休假。”
阮柠溪：“……”
这人看起来不爱说话，讽刺起人来还挺厉害的。
两人在医院解决完午餐。
阮柠溪觉得自己没事了，医生却建议她继续打一天吊瓶。
“国庆假还有两天结束，住到开学不好么？”顾林染将垃圾扔到走廊大垃圾桶里：“到时候直接住宿，省得与你父母再起矛盾。”
这是他第二次提起这个话题。
阮柠溪想了想：“我没有钱。住宿费和生活费，我都没有，他们不会给的。”
顾林染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
他抬起眼，声音带着安抚：“我可以先借给你。不打欠条，没有利息，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还我。”
阮柠溪月牙眼完全没了笑意。
“这我怎么好意思。顾林染，你我相识不过一月，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顾林染淡声回道：“算是谢礼。”
又是这套说辞。
阮柠溪双眼微眯：“顾学霸开玩笑了，以你的成绩，就算没有我那套题，考试成绩也不会低。”
真正的学霸都是学习能力极强的人，学的是理论知识而不是死背书本。即使两省个别知识点不一样，模拟两套试题也能找到重点。
所以那套题也许有用，但远没有顾林染说的那般重要。
顾林染眉头微挑：“谢谢阮学霸的肯定。但我说的谢礼，指的是上次在荷塘晓月，你摔碎的奖杯。”
阮柠溪怔住。
“如果不是你，我已经被那个男人带走了。”顾林染自嘲一笑：“险些遭遇绑架，你于我。也算是救命之恩了。”
想起那天的事，阮柠溪皱眉：“他是什么人？我看他走前不依不饶的样子，有没有再去找你麻烦？”
“没有。”关于顾箐，顾林染明显不愿多谈：“你帮了我很大一个忙，我帮你，算是回礼。”
“更何况，我可以帮你申请免费住宿名额。你成绩好，家庭情况特殊，学校会考虑的。”
沉默许久，阮柠溪恹恹道：“再说吧。”
在医院继续住了一天，阮柠溪带着医院开的药坐在杨蕾车上。
杨蕾执意要送阮柠溪回家。
“如果你愿意，可以把你家里的情况说给老师听，老师会保密的。”杨蕾转动方向盘：“和父母有矛盾的话，老师也可以帮你们调解。”
阮柠溪用手指拨拉怀里的药盒：“老师您猜猜看呢？猜猜我和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
杨蕾：“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是独立意识最强的时候。而父母习惯了操控你的生活，这时就容易发生摩擦。摩擦不解决，双方都不肯低头，便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简单来讲，就是双方缺乏有效的沟通。”想了想，杨蕾补充一句：“当然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每个人家庭都不一样，所面临问题严重程度也不一样。老师刚刚说的只是普遍例子。具体什么情况，该怎么解决，你得跟老师说了，老师才能想办法。”
阮柠溪看着窗外，一排排景物呼啸而过。
那些景物里有澄澈的湖，有雅致的树，有漂亮的让她想多看几眼的不知名野花。
但车是向前的，她拼命回头，也注定要与美景错过。
所以不要贪恋，不要妄想。
也不要把不该有的期待，寄托在注定会离开的人与物身上。
车停到阮家附近，阮柠溪拒绝了杨蕾陪她一同回家的提议。
“麻烦杨老师了，明天开学见。”阮柠溪将东西收拾好，跳下车：“您回去路上慢点开车，注意安全~”
“等下，柠溪！”杨蕾急匆匆推门下车，只能看到阮柠溪消失在路边的背影。
“这孩子，防备心也太重了。”杨蕾眉头微皱，想了想，她拿起手机给顾林染打了个电话。
“林染同学？你在家吗？啊，老师没有什么事，柠溪同学安全送到家了。”杨蕾回到车上继续道：“但她拒绝了我去她家的提议，老师想着你离阮同学家近，有什么情况能帮忙照看些，然后及时通知老师……”
阳台前，顾林染攥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泛白：“嗯，我知道了。”
顾林染挂断电话，眸中情绪不明。
帮忙照看些？那小丫头就差把“别管我的事”刻在脑门上了。
想起这两天阮柠溪别扭的态度，顾林染不解。
之前还好好的，为什么阮柠溪态度会忽然变得冷淡许多。
是因为自己“多管闲事”的话让她觉得被冒犯了？顾林染捏了捏额心，毕竟有关于阮柠溪家庭的某些状况，他也只是猜测，也许她和父母关系没有差到那种地步。
那自己劝她住宿远离父母就有点过了。
手机屏幕亮起，顾林染低头——
阮柠溪：已到家，一切都好，开学见。
顾林染回复了一句，随后拿起杯子进了卧室。
算了，也许是自己错觉，明天见面后再说吧。
此时的顾林染还没有想到，他们确实见面了，却少了说话的机会。
张睿智，高升，江晓眠围在床边，班主任杨蕾坐在病床前，细细打量一番阮柠溪。
“脸色比昨天好看多了。”杨蕾说完拎起装苹果的袋子：“去洗几个苹果，你们一人一个，都补补营养。”
“得嘞！”张睿智抱了几个红彤彤的大苹果，美滋滋走进洗手间。
阮柠溪意外道：“老师昨天来过？”
杨蕾佯装生气：“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通知我。”她伸手摸了摸阮柠溪的小脑袋：“好孩子，有什么事跟老师说，老师会帮你的。”
江晓眠连连点头：“对对对！说出来！我们可是好朋友，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不能瞒着我们！”
江晓眠穿着一身黑，上衣中间还印了两个白字——杀手。
阮柠溪唇角微扬，抬手与江晓眠击掌：“知道啦，这次多亏大哥及时发现不对，救我于危难之中。”
江晓眠摸摸后脑勺：“嘿嘿，没什么。等你好了我们还要一起看电影呢。”
高升递给阮柠溪一张纸，上面是贫血患者平时饮食注意事项。
“贫血算不上大病，但能补好就去补，不要忽视。”
江晓眠拍拍高升肩膀，对阮柠溪说：“这位可是老贫血患者了，都说久病自成医。柠溪，忽略他的丑字，只专注内容就行。”
高升：“你说谁字丑？”
江晓眠：“这个病房还有第二个叫高升的吗？”
阮柠溪啃着苹果，饶有兴致观摩二人斗嘴。
几人在病房里说了好一会儿话，临近中午，杨蕾才开车带着高升和张睿智回去，而江晓眠留在病房磨磨蹭蹭不肯走。
“那个…柠溪…”江晓眠闭了闭眼：“我当时脑热想不开直接报警把你爸爸妈妈抓去警局了，虽然很快就放出来了…但你能不能别生气啊。”
阮柠溪还以为她吞吞吐吐有什么事：“这个啊，没关系。”
虽然很可惜警局没能把他们两个多关几天，但只有这种程度，阮柠溪本就没指望在警察这边得到什么好结果。
一方打骂、虐待另一方，也许会构成犯罪。但当它披了个家庭的外衣，便连个屁都算不上了。
江晓眠悬着的心落下：“你不生气就好。”
阮柠溪有些奇怪江晓眠的反应：“你是在帮我，我怎么会生气？”
没想到，一向爱说爱笑的江晓眠却忽然沉默下来。
“我……我有一个朋友，她还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叫小丁。”
江晓眠磕磕绊绊给阮柠溪讲了个她“朋友”的故事。
江晓眠的朋友和小丁是初中同学，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初中时，小丁有了个暗恋对象。暗恋对象成绩很好，是个很优秀的男生，小丁为了那个男生努力学习，终于在考进年部前一百时，鼓起勇气递给男生一封情书。
情书没有拆开，男生还没有什么反应就被突然冲出来的教导主任吓到了。
教导主任抓早恋特别严，为此，将小丁的家长叫到学校，并责令小丁回家反省两个星期。
两个星期后，小丁还是没有上学。江晓眠的朋友担心小丁，想去小丁家中找她，却被人告知不要做多余的事。
后来啊，小丁朋友犹豫几天，还是决定去小丁家找小丁。但当她发现小丁竟然被家长打得遍体鳞伤后，她一怒之下报警了。
江晓眠神色悲伤：“小丁得救了，但当她得知朋友报警抓了她父母，她开始疯狂痛骂我……朋友，骂她不该多管闲事，骂她让她在街坊邻居面前抬不起头，骂她是不是想看自己笑话。”
阮柠溪递给江晓眠一张纸巾。
“谢谢。”江晓眠接过纸巾狠狠擤鼻涕：“其实我、其实我朋友当时没想那么多。小丁被打得鼻青脸肿，她自己说话又不管用，不都说有困难找警察么。”
“警察管不了家庭暴力，小丁是害怕父母被警察批评教育后，回家打她打得更凶吧。”
病床上，阮柠溪眸色很淡，声音平静：“她对你朋友，是迁怒也是发泄。她自己不敢反抗，便把压抑的情绪都倾泻到你朋友身上。你朋友没做错什么，她只是恰好成了那个发泄对象。”
“那是谁做错了？小丁吗？”江晓眠声音艰涩道。
每每午夜梦回，她还是会想起小丁带着恨意的脸。那恨意冲着她，歇斯底里，让江晓眠分不清，恨意的对象是自己，还是另有其人。
阮柠溪笑容发冷：“小丁在学校遭受打击，又被父母打骂，精神已经濒临崩溃了，她有什么错。真正错的，是那些施暴的人呐。”
江晓眠觉得有道理：“后来小丁得了抑郁症，他们搬家了。我朋友再也没有收到小丁的信息。但临走前，小丁父母对邻居们说知道打孩子不对，以后会好好照顾小丁。所以，现在的小丁也许已经痊愈了吧。”
江晓眠擦干眼泪，有些不好意思：“不知不觉说了这么多，总之，你不怪我就好啦！”
江晓眠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想起自己与母亲约好逛街，便急匆匆与阮柠溪道别，跑出病房。
阮柠溪心想，真是天真。
她赤脚下地，看着楼下江晓眠欢快的背影。
玻璃窗映出阮柠溪面无表情的脸，因为些许失真看起来异常冰冷。
小丁怎么会痊愈呢？
能将孩子逼到濒临崩溃的父母，是不会那么简单就承认自己错误的。
人们常说“打在儿身，痛在娘心”，这是笑话。不疼在自己身上，人永远不会知道感同身受是个什么滋味。
阮柠溪能理解小丁的崩溃，因为他们有某种相似的遭遇。阮柠溪不会为江晓眠报警而生气，因为她不是小丁。
她不是小丁，她不会懦弱到对朋友发泄自己的恐惧与怒气。
她从来都知道自己该对抗的是什么。
身后什么时候多了个人阮柠溪没发现，她回过神，在玻璃上看到另一个人影。
顾林染望着光脚的阮柠溪：“真棒，要不去走廊上溜达溜达？这样别人上学时你还可以在医院休假。”
阮柠溪：“……”
这人看起来不爱说话，讽刺起人来还挺厉害的。
两人在医院解决完午餐。
阮柠溪觉得自己没事了，医生却建议她继续打一天吊瓶。
“国庆假还有两天结束，住到开学不好么？”顾林染将垃圾扔到走廊大垃圾桶里：“到时候直接住宿，省得与你父母再起矛盾。”
这是他第二次提起这个话题。
阮柠溪想了想：“我没有钱。住宿费和生活费，我都没有，他们不会给的。”
顾林染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
他抬起眼，声音带着安抚：“我可以先借给你。不打欠条，没有利息，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还我。”
阮柠溪月牙眼完全没了笑意。
“这我怎么好意思。顾林染，你我相识不过一月，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顾林染淡声回道：“算是谢礼。”
又是这套说辞。
阮柠溪双眼微眯：“顾学霸开玩笑了，以你的成绩，就算没有我那套题，考试成绩也不会低。”
真正的学霸都是学习能力极强的人，学的是理论知识而不是死背书本。即使两省个别知识点不一样，模拟两套试题也能找到重点。
所以那套题也许有用，但远没有顾林染说的那般重要。
顾林染眉头微挑：“谢谢阮学霸的肯定。但我说的谢礼，指的是上次在荷塘晓月，你摔碎的奖杯。”
阮柠溪怔住。
“如果不是你，我已经被那个男人带走了。”顾林染自嘲一笑：“险些遭遇绑架，你于我。也算是救命之恩了。”
想起那天的事，阮柠溪皱眉：“他是什么人？我看他走前不依不饶的样子，有没有再去找你麻烦？”
“没有。”关于顾箐，顾林染明显不愿多谈：“你帮了我很大一个忙，我帮你，算是回礼。”
“更何况，我可以帮你申请免费住宿名额。你成绩好，家庭情况特殊，学校会考虑的。”
沉默许久，阮柠溪恹恹道：“再说吧。”
在医院继续住了一天，阮柠溪带着医院开的药坐在杨蕾车上。
杨蕾执意要送阮柠溪回家。
“如果你愿意，可以把你家里的情况说给老师听，老师会保密的。”杨蕾转动方向盘：“和父母有矛盾的话，老师也可以帮你们调解。”
阮柠溪用手指拨拉怀里的药盒：“老师您猜猜看呢？猜猜我和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
杨蕾：“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是独立意识最强的时候。而父母习惯了操控你的生活，这时就容易发生摩擦。摩擦不解决，双方都不肯低头，便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简单来讲，就是双方缺乏有效的沟通。”想了想，杨蕾补充一句：“当然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每个人家庭都不一样，所面临问题严重程度也不一样。老师刚刚说的只是普遍例子。具体什么情况，该怎么解决，你得跟老师说了，老师才能想办法。”
阮柠溪看着窗外，一排排景物呼啸而过。
那些景物里有澄澈的湖，有雅致的树，有漂亮的让她想多看几眼的不知名野花。
但车是向前的，她拼命回头，也注定要与美景错过。
所以不要贪恋，不要妄想。
也不要把不该有的期待，寄托在注定会离开的人与物身上。
车停到阮家附近，阮柠溪拒绝了杨蕾陪她一同回家的提议。
“麻烦杨老师了，明天开学见。”阮柠溪将东西收拾好，跳下车：“您回去路上慢点开车，注意安全~”
“等下，柠溪！”杨蕾急匆匆推门下车，只能看到阮柠溪消失在路边的背影。
“这孩子，防备心也太重了。”杨蕾眉头微皱，想了想，她拿起手机给顾林染打了个电话。
“林染同学？你在家吗？啊，老师没有什么事，柠溪同学安全送到家了。”杨蕾回到车上继续道：“但她拒绝了我去她家的提议，老师想着你离阮同学家近，有什么情况能帮忙照看些，然后及时通知老师……”
阳台前，顾林染攥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泛白：“嗯，我知道了。”
顾林染挂断电话，眸中情绪不明。
帮忙照看些？那小丫头就差把“别管我的事”刻在脑门上了。
想起这两天阮柠溪别扭的态度，顾林染不解。
之前还好好的，为什么阮柠溪态度会忽然变得冷淡许多。
是因为自己“多管闲事”的话让她觉得被冒犯了？顾林染捏了捏额心，毕竟有关于阮柠溪家庭的某些状况，他也只是猜测，也许她和父母关系没有差到那种地步。
那自己劝她住宿远离父母就有点过了。
手机屏幕亮起，顾林染低头——
阮柠溪：已到家，一切都好，开学见。
顾林染回复了一句，随后拿起杯子进了卧室。
算了，也许是自己错觉，明天见面后再说吧。
此时的顾林染还没有想到，他们确实见面了，却少了说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