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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棠轩。

    薛姮把目光投在花盆内一棵开得正好的虎头茉莉上,那是薛暮送给她的,小小的白色花朵缀满叶间,浓郁的香味原本是她喜欢的,如今闻起来却觉得太浓郁了,熏得人有些烦闷。

    蝉衣刚成为她的一等大丫鬟,事事都做得谨慎细心,看薛姮烦闷,便出去替她取了一盏冰镇的杨梅盐茶来,小声地道:“姑娘,奴婢用井水镇的杨梅盐茶,十分凉爽。”

    这丫头比袭人强多了,薛姮现在觉得李姨娘把袭人送走是对的。

    她接过杨梅盐茶喝了两口,想起今日去荣寿堂请安,看到隔壁窦家的窦老夫人来拜访,给了薛昭和薛暮两只名贵的渐变色紫玉贵妃镯做礼,却只给了她一对成色普通的水晶钗。又和薛老夫人说了许久的话,连薛老夫人的两个丫鬟都站到庑廊下,没有人在里面。

    窦家老爷丧妻后誓不再娶,子孙稀薄,只有一对庶出儿女,窦承凤与窦尚,得老夫人像嫡孙一样疼爱。窦家与薛家相距甚近,来往颇多,窦承凤和薛暮更是极其亲密的闺中密友。

    薛姮想了很久,才问蝉衣:“你打听到没有,那窦祖母来究竟为了什么事?”

    蝉衣连忙道:“窦老夫人后来去找了老爷,两人在花厅说了会儿话。听花厅端茶水的丫鬟说,窦老夫人这次是来给四姑娘说亲事的,说的是她在陶家的侄孙。老爷听了很高兴,又找安姨娘去说话,似乎是想把这门亲事先定下来。”

    薛昭也听说了这事,便让赖家的打听陶家的情况。赖家的回来说,这陶家老爷中了个举人,此外就再无进益,全是靠着祖宗的荫蔽过日子,窦老夫人就是陶老爷的长姐。

    说亲的是陶老爷的孙子陶湘,今年虚岁十五,去年过了院试。陶家本来就没落了,陶老爷更是其中平平的一支,这门亲事实在不算好,不过薛鼎臣是最喜欢人有读书志向的,听说这陶湘是考了岁贡,因此得到进入国子监读书的机会,薛鼎臣便对陶湘好感大升,觉得这门亲事十分不错。

    薛昭对这个陶家实在是没什么印象,她也只是对朝中要人,或者是和薛家相关的官员十分熟悉而已,不过既然能凭自己考了岁贡,而不是靠陶老爷做一个荫监,本身也该是一个有志向的人。

    薛昭去向乌雅氏请安的时候,恰逢乌雅氏在和薛婳说话。

    薛暮也坐在一边,脸蛋微红,拉着姐姐的手问:“四妹虚岁才十四呢,就要先定下亲吗?”

    女孩一般从十三岁起就有人上门提亲了,她们家情况特殊而已,薛暮是没人想提亲,薛姮是嫌来提亲的人身份不够,她又不想做别人的妾室。所以两人都是及笄了还没定亲,倒是给了她错觉。

    乌雅氏笑着看了薛昭一眼,算是打过招呼,又继续和薛婳说话:“你的事娘平日操心得少,也觉得愧疚,你看看要是觉得这门亲事合适,我就和你爹说一声,把亲事定下来。”

    薛婳小脸通红:“娘,我,我也不知道……”

    她从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样子。

    乌雅氏也是这个年纪过来的,自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便侧头看了一眼宝蝠,道:“不如我们和窦老夫人说一声,将她侄孙带来给老爷见一见,你要是想看,就躲在幔后面。”

    薛婳咬着嘴唇不说话,脸红得要滴血了,这样的事她怎么做得来?

    薛暮立刻点头附和:“我看正好,窦祖母如今还在厢房,不如我们立刻去找她说,让四妹见见,也让我们把把关。”

    她喜欢看热闹这样好玩的事。

    薛婳不再说话,宝蝠去和窦老夫人说了,三天后她的侄孙陶湘就过来拜访薛鼎臣,薛鼎臣准备在正堂见陶湘。

    拜见那日,他的三个女儿都在幔后推推挤挤的,薛鼎臣见了一时苦笑道:“你们要看,也躲进去些罢。”

    薛昭有些无奈,她是被薛暮拉过来的,旁边的宝蝠笑着不说话,她是帮乌雅氏来看的。薛暮倒是兴趣最足的一个,难得她这么高兴,薛昭也不好说什么不合规矩的,反正没人看得到。

    陶湘的拜帖很快就递上来了,薛鼎臣见他自称为庚侄,暗自点头,倒是十分懂礼节。

    等人走进来的时候,身后连个小厮书童都没有。陶湘穿着一件十分精神的湖蓝直裰,腰上挂了一个香囊,人长得高挑俊秀,气度谦和。他又恭敬地拜见薛鼎臣,薛鼎臣和他说制艺,考他《春秋》,他答得虽不说十分出彩,却没有夸夸其谈,薛鼎臣更是满意了。

    这一看薛婳也动了心思,这门亲就此定下来,选了日子交换了庚帖,又请窦老夫人吃了一日酒,薛婳就正式和陶湘定了亲。

    李姨娘听说这陶湘学问十分不错,人又长得俊秀的时候,她正在给薛姮做上襦,往袖口缝制芍药纹,听了之后淡淡地道:“国子监监生三千余人,每次廷试能擢了庶吉士的多则百人少则十几人,多少监生年过半百都考不上,实在是算不了什么。还不如请他爹捐一个小官,慢慢的往上做,有窦家做依靠,不愁仕途没有进益。”

    李姨娘觉得这门亲事实在一般,想了想又和薛姮说:“配薛婳倒是够了。”

    母女正说着话,佳人走进来,行礼小声道:“姨娘,送袭人去保定的张婆子回来了,她说有要紧事想见您。”

    难不成是袭人的亲事出了什么问题,李姨娘皱眉想了想,还是请她进来。

    张婆子刚从保定赶回来,风尘仆仆,脑后的小攥都是歪的,她高声请了安,眼神却显得十分精亮。

    “你急着见我,是为了什么事。”李姨娘问她。

    张婆子连忙道:“说来也巧,奴婢这次送袭人去保定,遇到了相熟的一个婆子,她原先在咱们府做杂活,后来年纪大了,就放回乡养老。她儿子在李家的田庄里做事,还是她把奴婢认出来了,又拉着奴婢说了好一会儿话……”

    李姨娘点点头,示意张婆子继续说,这些话实在是无关痛痒的。

    张婆子便继续道:“那婆子原先是服侍洪姨娘的……”

    李姨娘手中的动作停下来,薛姮听到洪姨娘也谨慎起来,看向张婆子。

    李姨娘挥手让妙人先把东西收走,仔细问这婆子:“服侍洪姨娘的婆子究竟说了什么,你要急着来告诉我?”

    张婆子一听,估计有戏,继续道:“这婆子原先只是在洪姨娘那儿洒扫,上不得台面。不过她告诉奴婢,当时伺候洪姨娘的两个丫鬟,没死的那个苁蓉和她说过话,说是冤枉的,药不是她弄错的,是有人存了心想害洪姨娘……”

    “您怎么也猜不到,她说那个人,是夫人。”薛姮心中一惊,连手里装绿豆汤的碗都打了。

    李仙仙则盯住张婆子,问她:“她究竟是怎么说的,你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告诉我。”

    张婆子连声应是:“这两个丫鬟都是夫人赐给洪姨娘使唤的,二人对洪姨娘用心,死的那个半夏更是对姨娘忠心耿耿。那婆子说安胎药和催产药是分了放在厨房的两个木柜里,如果不是有人把药换了,是不可能拿错的。洪姨娘怀孕之后,夫人常去看她,也会到小厨房看洪姨娘吃的菜。”

    “这小厨房除了夫人和两个丫鬟,一般不会有别人进去,她们对洪姨娘忠心,自然不会害她。只有一个可能,是夫人把药换了,洪姨娘吃错了汤药,才导致早产而死……”

    李仙仙听了之后一时沉默不言,其实她早知道洪姨娘是被人害死的。

    但是洪姨娘不是乌雅氏害死的,这一点她确定,乌雅氏一直独得薛鼎臣的宠爱,这么多年都没变过,她即使争宠也不屑于使用这样下作的手段。

    洪姨娘的死绝对不是意外,但也不是乌雅氏的错。

    李仙仙想起当年洪氏死的时候,她悄悄去洪氏的内室,看到有人鬼鬼祟祟的从院子里走出去。她当时根基未稳,没和乌雅氏说过,后来根基稳了,却又不想说了。

    但是她不说,谁又知道不是乌雅氏做的呢?

    其实当年不是没有人怀疑过乌雅氏,这两个丫鬟都是乌雅氏指给洪姨娘的,她们做的这事,说不定就是乌雅氏授意,至少当时薛老夫人就是这么猜测的。

    如果有丫鬟的证词,乌雅氏就坐实了害死洪姨娘一说,不敢保证能使乌雅氏就此和薛老夫人、薛鼎臣决裂,总归会疏远的。

    薛昭害她的姮儿这么惨,她要是不报复回去,也太说不过去了。

    不过张婆子这事太巧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薛昭给她下的套,这大姑娘实在不能小觑。

    她想定了主意之后,才问张婆子:“那老妪放出府算六十,如今也快七十了,她还能记得这么清楚?”

    张婆子说:“您不知道,她和苁蓉一起去给半夏收的尸,这事她记得格外清楚。她和他们家的人都说过,又当作闲话讲给三姑六婆的听,那一带的妇人多少都知道。”

    李仙仙见婆子的神情,就知道这事可信,她想了想说:“那个叫苁蓉的丫鬟,为何当时没给老太太说?”

    张婆子叹了口气:“苁蓉原先是夫人身边的丫鬟,对夫人情谊很深,而且她又怎么敢把夫人供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半夏被打死了……奴婢想着,要是能把这个苁蓉找到,许她些好处,指不定能把当年的事说出来。”

    李仙仙眉心一动。

    她想了一会儿,心中已经有了计量,她对婆子说:“这事我知道了,你出去之后不要外传。”

    张婆子顿时有些不舒服,她当时听了这事十分激动,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这事要是讨了李姨娘的欢心,以后指不定能做璇花馆里的管事婆子。谁知道李姨娘这意思是要自己不参与,枉费她连梳洗都来不及,就过来和她说……

    李仙仙看她面色犹豫,向妙人点头道:“给张婆子包二十两银子送到她那儿去。”

    有这么多银子!张婆子心中一喜,连声向李姨娘道谢。

    没有管事婆子当,有银子也不错,张婆子这么一想,便心满意足地行了礼告退了。

    等张婆子退下后,薛姮立刻拉住李姨娘的手:“娘,这可是个极佳的机会啊,要是能把洪姨娘的死揭发出来,爹爹肯定就厌弃乌雅氏了!”

    李仙仙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把内幕说给薛姮听,而是微微叹了口气道:“话是如此说,但是要不能找到这丫鬟,又怎么去和老爷说呢。”

    薛姮知道李姨娘是心动的,不然也不会赏张婆子这么多银子封口。

    她想起婆子的话,心里突然有了主意:“娘,你说这丫鬟放出府,一般能去做什么呢?”

    李仙仙看了她一眼,说:“要是父母还在的,就回老家说媒,在大户人家当过丫鬟的,见识更多,别人也愿意娶。也有些家破人亡的,多半是做个营生,或者托媒婆嫁了。”

    李姨娘走出房门,站在庑廊下思索了一会儿,才对妙人说:“准备些点心饽饽,我们去看看安姨娘,薛婳定了亲,无论如何也要和她道贺一声。”

    妙人很快就准备好了一大盒六格的各式的干果,又备了几盘糕点,跟在李仙仙身后往宁安阁去。

    宁安阁是一座三层的木楼,旁侧有凉亭,另一边是耳房,没有东、西厢房,只有南侧的一个倒座房。

    安姨娘喜欢清静,宁安阁周围种了几棵绿茵茵的大叶梧桐,花刚开过不久,树荫如盖,如今已经开始有蝉声聒噪了。

    听说李姨娘过来,安姨娘请她在旁侧的凉亭说话,让丫鬟连翘端了蜜饯橙子泡茶上来。

    “我倒是不喜欢那些苦得发涩的茶,喜欢酸甜口味的,要不是新制的酸梅汤刚喝完,也给李姨娘尝尝。”安姨娘笑着请她坐在石墩上。

    李仙仙听着四周的蝉声实在喧嚣,忍不住蹙眉。

    安姨娘忙笑着解释道:“你可不要介意,现在这还是声音小的,到了仲夏的时候,十几棵梧桐树上的蝉一齐鸣起来才响,吵得人耳朵疼!亏那些丫鬟还受得住,我都向老爷说过多次了,把这里的大树移到旁出去,老爷听了非但不允,还说我不懂雅趣。您说我大字不识几个,怎么懂得什么雅趣呢,只觉得这蝉声吵人罢了。”

    李仙仙微微一笑,这安姨娘毕竟年纪大了,虽然还能看出年轻时秀美的姿色,但是眼角下都有了细纹。

    李仙仙让妙人把东西拿过来:“听说婳丫头和陶家的少爷定了亲,我便来找你祝贺一声,婳丫头竟然也这么大了,我还记得她小时候哭着要你抱的情形呢。”

    安姨娘局促地笑了笑,薛婳小时候是在绵阳馆养大的。她越大,长得就越不像她,不爱跟她说话,反而总黏着乌雅氏,三天两头往绵阳馆跑。两人十天都说不上一句话,有的时候她想女儿了,还要悄悄去灵籁居看。

    “看到婳丫头,我就想起当初的洪姨娘,倒是怪了,婳丫头的模样和洪姨娘还真有几分相似呢……”李仙仙一边说,一边看安姨娘的眼睛。

    安姨娘笑笑,垂下眼看李仙仙带来的干果,手指拨了拨,挑了一颗杏仁放入嘴中。

    “姨娘应该还记得吧,多年前洪可心死得多惨,一天一夜那孩子都没生下来,最后孩子好不容易落地,一看都已经被脐带缠死了。洪氏又血崩而亡,老爷伤心了许久,毕竟是从小到大的情分。”

    安姨娘赔笑:“自然记得,怎么忘得了呢。”

    “姨娘确实该忘不了,”李仙仙淡淡地道:“您要是忘了,也不知道谁还能记得,我知道你心里内疚,这都快八年了,你一直提心吊胆,甚至都不敢和我争宠。”

    安姨娘脸色一白,怔怔地看向李仙仙。

    “你当年容色不输于我,除了夫人,那时老爷最宠爱的不就是你吗?”李仙仙叹息:“一晃这么多年,你困在宁安阁不得脱身,也没资格没力气争宠了。”

    安姨娘握紧手,嘴唇动了动,过了很久才道:“姨娘,为什么要提这个……”

    李仙仙侧头看着她,旋即笑着拉过她的手:“你可不要紧张,我是来帮你的,眼见着婳丫头定亲了,你今年也三十四了,好好听我的,我保你和婳丫头在薛家安稳,但你要是不听,那可就难说了。”

    安姨娘吸了口气,杏仁的苦味逐渐泛上来:“你想让我做什么?”

    李仙仙笑着摇头:“恰恰相反,我只是想让你什么都不做,一切都由我来。”

    另一头,薛婳拉着薛暮来到灵籁居,径直上了二楼,薛婳的丫鬟杜若给她们抬了绣墩,薛暮直接翻身坐在炕上。

    蔡嬷嬷平日也不会说什么,只是今天看到是在薛婳这儿,怕她把妹妹的行为举止带坏了,连忙上前道:“姐儿,可不能这样!”

    薛暮笑嘻嘻地道:“好嬷嬷,您先带宝蟾出去一会儿,我们要说私房话。”

    薛婳道:“二姐见笑,我这屋子简陋,你若是觉得不好,我们去外面看看。”

    薛暮进来时就看了一眼,灵籁居的陈设和西山月比自然不能。两个简单的梅瓶,高几上摆了一盆粉红色仙客来,十分清雅,还用湖蓝帷帐,后面是一张桌子,旁边两把灯挂椅,不过帷帐上挂着一串扁扁的布老虎,有些格格不入。

    见薛暮的目光停在布老虎上面,薛婳跟她说:“那是杜若做的布老虎,二姐会不会觉得不好看?她非要挂在我屋子里,我不喜欢,还说了她两句。”

    站在薛婳身后的杜若忙笑道:“那时候我们姑娘总睡不好,我挂老虎在这儿,没有鬼怪敢来,姑娘就睡得好了。”

    薛暮笑道:“杜若倒是用心。”

    杜若转转眼珠,极其小声地问她:“二姑娘知不知道陶家的事,好说给我们姑娘听,她总是想着……”

    薛婳不由得瞪了杜若一眼,又跟薛暮说:“二姐可别听她乱说,我才没有想着。”

    这些小丫头的心思哪里瞒得过“阅书百卷”的薛暮,她嘿嘿一笑,径直开始说陶家的事:“陶家也是有名的乐善好施,每逢端午、中秋都会给穷人施粥,虽然两代没出进士,却是个书香门第。陶老爷在宝坻有家卖六陈杂粮的铺子,卖得最好的是贵州香稻,每个月有三十两银子的收益。”

    她想让薛婳先了解一下陶家的情况,也学着这些东西,不要等几年后嫁到陶家了,什么都不会白白吃亏。

    说了这些,薛暮又提起父亲的生辰,问她准备了什么生辰礼:“我画了一小幅远山图,你还看过呢。”

    薛婳笑道:“二姐现在画得好多了,我练了一年多的小篆,给爹爹抄了一卷《道德经》。”

    又让杜若去寻出来,果然是端正清秀的小篆,写得十分工整。

    薛暮称赞妹妹的字,跟她说:“你若早来找我,我倒是会建议你写《鵩鸟赋》,爹爹最喜欢贾生的赋。”

    薛婳笑道:“这倒不要紧,赋体不长,抄起来并不费事,反正爹爹的生辰是在四日之后,我重抄也是可以的。”

    她本来是拿不准父亲的喜好,才选了《道德经》来抄。

    几人说着话,等到太阳西沉,薛暮才离开灵籁居。

    薛婳去书房找了《鵩鸟赋》出来,让杜若在书案上给她铺了纸,慢慢地抄起来。

    她写了一会儿,杜若在书案上给她点灯,黑夜里拢着豆大的光点,实在不太明亮。

    “都这么晚了,你还在写什么?”书房门口传来了一个声音。

    薛婳搁笔望过去,皱了皱眉,轻声道:“姨娘,您怎么来这里了?”

    安姨娘披着一件秋香色团花暗纹的披风,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薛婳。夜都这么深了,她还在抄书,而且只点一盏灯,也不怕把眼睛熬坏了。

    她走进来,发现薛婳静静地看着她,脸色的神情并不算愉快,欲言又止地说:“我,我只是来看看你,给你做了一盅陈皮炖雪梨,听说你前几日有些咳嗽……”

    “谢谢姨娘关心,不过是寒邪入体,我已经好得大概了。”薛婳十分有礼地回答。

    这孩子一向不喜欢自己,只是安姨娘从来没有如此深刻地体会到。薛婳不喜欢她的媚俗、不喜欢她对别人的迎合讨好,她更喜欢乌雅氏那样读过诗书、性格坚韧的人,这些她都知道,也不想责怪女儿。

    安姨娘看着薛婳微微地笑:“你都定亲了,两年之后就要去陶家了,我一个没注意,你都这么大了,这很好,还是夫人教导得好。你现在就要学着主中馈,多跟在大姑娘身旁,不要顶撞她,对二姑娘和三姑娘也要客气……”

    她絮絮叨叨地说,这些话她说了许多次。

    薛婳心里都是知道的,就听得有些不耐烦,但是她也没说什么,姨娘没什么事可做,自然会寂寞。

    安姨娘说完,才把抱在怀里的食盒放在旁边的一张鸡翅木桌上,说她要走了。

    薛婳看着她慢慢走到了庑廊下面,才下定决心喊住了她:“姨娘。”

    安姨娘回过头看着她,似乎在等着什么。

    薛婳轻声说了句:“您早些睡。”

    听了这句话,安姨娘却好像整个人都放松起来,点头笑着应了,才匆匆地走进了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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