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娱自乐存起来自己看的，也不发表～请大家绕道不要看啦，谢谢！】
薛鼎臣和乌雅氏具体说了什么，她们不得而知，只看到薛鼎臣阴沉着脸色出来，转头就传了李姨娘。
过了好久，他终于开口说话：“昨夜的事你知道吧，昭丫头在垂花门拦下苁蓉，我听护院说了。”
李姨娘看着他的脸，薛鼎臣年近四十，却更显得沉稳俊秀，难怪几个姨娘死心塌地的对他。
她点头：“我知道，老爷，您坐下说吧。”
薛鼎臣冷冷道：“坐下说？还是算了吧，我说几句就走了。”
他一直盯着李姨娘，突然抬起头来，暴怒一般掐着李姨娘的脖子把她推到墙上去，又咬着牙说：“你还有脸说话？你把哲哲吓成那个样子，还敢污蔑她，哲哲本来就有心悸，谁要你在这里多嘴的！”
李姨娘顿时懵了，这乌雅氏究竟说了什么，怎么前一刻薛鼎臣还对自己郎情妾意，一个早上的时光就恨不得要杀了自己了！
薛鼎臣掐着她的力道十分大，她难受得抓住薛鼎臣的手，艰难地说：“老爷……妾身可什么，什么都没做过，妾身就算要认错，也须得知道自己究竟错什么了……”
薛鼎臣看着她这张如花似玉一样的脸，心中顿时愤怒了，抬手就往她脸上抽去，怒气冲冲地道：“要不是你找了苁蓉来说是她杀了洪氏，又是你诬陷她在自己药中放了大黄，她怎么会这么久都不见好！”
薛鼎臣的手劲当然不是薛昭能比的，李姨娘被他一巴掌扇到地上。
她深吸了口气，就算来报事的小丫鬟早和她说了这事，但是面对薛鼎臣一张冷漠的脸，她还是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刺冷的。
他就那么相信乌雅氏，自己昨晚好说歹说都没有用，她已经嫁给他十五年了，这十五年还不足以让薛鼎臣明白，她是个怎样的人不成？
薛鼎臣又冷笑道：“昭丫头已经问过了，苁蓉并非是你偶然碰上的，是你苦心孤诣找了来想陷害哲哲的，不然又怎么会半夜送她出去，我又不是没想明白这事。”
李姨娘拉着薛鼎臣的衣袍，梨花带雨地哭诉：“老爷息怒，妾身找了苁蓉过来，也是不知道事实究竟如何，没想到夫人因此而气我。但，但是大黄之事，确实是妾身无辜……”
薛鼎臣看着李姨娘，怒极反笑：“你还敢说，哲哲把什么都和我说了，你倒是好歹毒的心肠，还勾结回事处的人想害和卓！你是不是闲久了，什么肮脏龌蹉的事都会了？”
李姨娘却是泪眼朦胧，什么都看不清楚，手抖得抓不住扶手，胸中一股气喘不过来，她闭上眼睛，泪珠从眼角滑到鬓发里，样子十分可怜：“老爷，那丫鬟说看到我院里的人和回事处的私会，但那是大姑娘原来的丫鬟，怎么能信得，是大姑娘和夫人指丫鬟要害我啊……”
薛鼎臣冷笑：“你真当我好骗？她们要是想诬陷你，当时就会带丫鬟来找我，哲哲一直到现在才说，分明是忍不下去了。她容下你，你、你却不知悔改，反倒还要诬陷她和她的女儿！嫡庶尊卑，你一个妾室，竟然这样陷害正室主母和嫡女，实在是目无规矩，我倒是不知道，我身边还有你这样歹毒的贱人！”
“从今日起，我永远都不会见你，你好好地在这儿为薛家吃斋念佛到老死吧。”他狠狠地挥开李姨娘的手，指着门说：“现在就给我滚出去，绵阳馆容不下你这样的人，快滚！”
李姨娘又惊又怕，她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夜过去，事情就天翻地覆了，以后谁来保护她的姮儿？姮儿还不被薛昭欺负到死吗？
她不死心地想继续拉薛鼎臣，哭得狼狈不已：“老爷，都是妾身的错，但，但妾身就算也错，也不该被这样……”
薛鼎臣现在是看她一眼都嫌多，一脚就踹过去，厉声道：“你要是不滚，我找护院来扔你回去，到时候看你还有没脸活下去！”
李姨娘怔怔地瞪大眼，嘴唇颤抖，过了好久她才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真的。看着薛鼎臣冷漠的样子，两人的情分，她伺候他这么多年都是狗屁，因着乌雅氏几句话，她竟然什么都没有了！薛鼎臣这样对自己，李家也不会帮她。
李仙仙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脚步蹒跚地往外走去，一向是精心打扮的人，如今碰头乱发，脸颊红肿，泪痕冲得妆容花成一片。来往的丫鬟都瞥她一眼，没有人扶她一把，甚至没人理她，这都是绵阳馆的丫鬟，是乌雅氏的人。
回到璇花馆，侧头看着半开的槅扇，外面开得正好的一丛虞美人。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李仙仙怔怔地看着窗外的虞美人，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了。
薛昭和薛暮看到薛鼎臣走进内室，便起身迎过去。
他的神色很平静：“昭丫头，昨夜你带着护院在垂花门抓了苁蓉？”
薛昭行礼说：“女儿只是想把事情问清楚，万一李姨娘从中捣鬼，女儿也要防备着些，苁蓉现就在东次间好好的，爹爹要去看看吗？”
薛鼎臣摆了摆手，说她一句：“罢了，你毕竟是闺阁女子，可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
薛昭只是笑着应了，父亲的话对她来说一向没有什么用，她做这些，父亲怎么能明白？她屈身送他离开。
宝蝠端着一盏党参枸杞汤从游廊走过来，对薛暮道：“二姑娘，夫人中午进得少，奴婢便炖了药膳来，不如您端给夫人。”
薛暮点头接过宝蝠手里的汤，跨入西次间内。
乌雅氏正靠着榻扇，看着外面草木葳蕤，金乌西沉，橘黄的太阳光落在窗棂上，她的脸搁在大红遍地金的大迎枕上，倒显得气色好多了。
薛暮端瓷盅过去，笑着拉母亲的手，薛昭问乌雅氏：“您和爹爹话说明白了就好，总归是没有什么的。”
母女三个咯咯地乐起来，都知道李姨娘这回可有的吃瘪了。
薛姮则满心惶恐，奔向璇花馆。
李姨娘和她的丫鬟都被外面的婆子看起来，一个都不准出来，薛姮看了更是心惊肉跳，这些婆子可都是外院的，怎么过来看着姨娘了，难怪没人过来和她说乌雅氏的事。
婆子倒是没有难为她，行礼放她进去。
李仙仙正靠着大炕，目光茫然地望着面前放着的香炉，残香幽幽，她面无表情地看着。
薛姮跨进西次间，李仙仙从绵阳馆回来刚梳洗过，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却高高肿起，薛姮一眼就看到了。
她忙走过去问：“娘，您的脸怎么了？妙人呢，怎么不在这儿伺候您？”
李姨娘抬头看还茫然不知的薛姮，突然觉得悲从心起，她成这样了，姮儿怎么办？
她喃喃道：“妙人、佳人都被赶去外院厨房了，现在照顾我的是两个刚留头的丫头，在后面玩百索。”
薛姮不可置信地道：“怎么可能，妙人可是您的心腹，谁会罚她？”
李姨娘看着窗扇外的草木，轻声道：“从此我就不如安姨娘了，我得日日在这里抄经书，也不能要太多人伺候。姮儿，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从此后你得靠自己了。”
薛姮听得都懵了，她忙上前坐在李姨娘旁边，拉着她的手问：“您这是什么意思？爹爹为什么要这样，难不成是因为夫人？我正想问您，您怎么不去和爹爹说？薛昭什么都知道了，是不是她也和爹爹说了，所以才……”
想到这个可能，薛姮面色大变。难怪，她看着处处都觉得诡异，乌雅氏受了这么大的冤屈，父亲要是明白这里面有姨娘的推波助澜，肯定不会轻饶她们。何况姨娘在乌雅氏的药膳里加大黄，父亲要是知道了，姨娘哪里能讨着好？
李仙仙望着自己的女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哇的一下哭出来，抱着薛姮一句话都不说。
薛姮见姨娘如此，心都冷透了，姨娘如此绝望，那必然是最坏的一种猜测了。
李仙仙哭了一会儿才收住，拉起薛姮咬牙说：“就算如此，我的姮儿也不能被她们欺压，你得记得，以后嫁一个顶好的人家当正妻，看以后谁还会在你面前为虎作伥！”
薛姮也哭了起来，姨娘不能帮衬她，祖母已经不喜欢她了，她一个人得有多艰难。
一转眼便到了第二天，薛暮惦记着母亲，香薛老夫人请示说要去看香，得到批准后变带着宝蟾乘车去了市坊。
绛芍楼是上京城最大的香铺，里面香品齐全，除了香料兼卖胭脂水粉。一进大堂，小二便迎了上来，快速地打量了来人。
薛暮穿了身淡蓝绣水墨荷花棉褙子，披了件掐金丝绒面披风，脚上换了蔡嬷嬷做的厚底土黄色布面短腰靴，面上绕边十字绣随意勾勒了缠枝花纹，鞋腰里和鞋口垫了层羊毛，暖和实用。
京畿之地，多富贵之人，小二平日里待客无数，眼力老辣，一看那件掐金丝披风，又是女客，立马笑着请薛暮进内堂雅间，上了茶水。
一个掌柜打扮的人敲门进来：“姑娘第一次到店里来，不知是想买香料还是胭脂水粉？”虽然面带笑容，却是十分恭敬有礼，不卑不亢。
宝蟾开口问道：“可有上好的沉香，我家姑娘想看看。”
上好的沉香价钱可不低，掌柜的心中一喜，出门去取货，不一会儿便招呼伙计拿了两个大木盒上来。
打开木盒，里面各放了一块沉香，左边的那块是青黄色、右边的那块是黑色。
薛暮低头在左边的上面嗅了嗅，指尖在表面轻轻摩挲，轻轻摇了摇头，指了指黑色的那块：“三品沉香为土沉，这块泛灰黑，毛孔细腻，属于下品，不及这块二等水沉，烧起来能见沸腾油珠，香味温醇。”
“小的走眼了，原来姑娘还是位行家。”掌柜讶异不已，没想到碰到了位行家，看长相年纪不大，相貌清秀，像是普通的小家碧玉，竟然如此熟悉香料。
“不知店里有没有倒架？”
沉香分六品，倒架、水沉、土沉、蚁沉、活沉、白木，倒架为一品。
“现下店里倒是有一块青种，不过隔壁的客人正在看，要不小的过去帮您问问？”
市面上水沉居多，倒架很少见，价格自然不菲，不过却也是稀罕物，存放的好隔段时间倒手也能卖个好价钱。
“如此便等等吧。”薛暮皱皱眉。
没想到它话音刚落，就听见隔壁有人道：“刚听姑娘谈吐，想来是位识香懂香之人。在下出门探友一时仓促忘了带礼，友人爱香，故而想买来送于朋友，不知姑娘可否为在下鉴上一鉴？”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香铺的雅间是用木板隔开，并不太隔音，可薛暮觉得自己的声音不大，而别隔壁的人却全都听去了，想来那人耳力极好。
薛暮也不是非一品不可，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这店里还真有倒架，免不了看上一看。听见隔壁的老人那样说，想他是诚心买，只当偶然巧遇帮个忙，便应下了：“烦请掌柜的去隔壁老伯那儿取香过来。”
薛暮看罢，道：“倒架分黄种和青种这块质硬，青黑色，远闻似水沉，但较清透，近闻味甜泛苦，确是上品的青种，并非水沉。”
“哦，既然如此，多谢姑娘相助。”
“老伯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她指了指那块水沉，“掌柜的，既然老伯要了那块倒架，这块水沉我就要了。”
薛暮起身，宝蟾付了银子，拿上木盒随她一同离开包间。
她回了薛府，换了衣裳径直去了绵阳馆，把今日买的水沉送给母亲，让她点香静心。
“我看您屋里使的都是百合香膏，不过这会儿时节不当，倒是园子里丁香开的正好，不如制些香发油什么的。”薛暮询问母亲的意思。
乌雅氏点头道：“也好，比起百合浓郁，我倒是更喜欢丁香花的味道。只是最近诸多杂事缠身，没顾上准备这些，就拿了往年宫里赐下的先用着。幸好你帮着弄些，我也省了不少心。”
“哦？那百合香膏是宫里赐下的啊？”
乌雅氏解释说：“皇后娘娘最喜欢各类杏花香，宫人琢磨的方子，娘娘让人制好赐给各府的诰命们。”
思绪飘忽了一下，薛暮的心思又转到了制香上：“您喜欢用香膏还是干香？”
“我不讲究那些，你看着弄就行。不过说起来，你上回给我的那个叫玫瑰霜和花露不错，头前用过的绛芍楼的，光听名头响亮，我看还不如你的那个好，不如多制几盒过年留着送人也体面。”
乌雅氏提到的花露和霜都是薛暮自己研究出来的。闺阁里用的香脂都是用酒浸藿香、丁香、苜蓿、鸡舌四类香料，合牛髓、牛脂煎煮调和，加青蒿上色，倒入瓷罐冷凝成脂。这类面脂油份大、水分少、牛髓牛脂异味重，用在脸上油光光的，薛暮一直不喜欢。
这次她专门蒸馏了玫瑰花瓣制的花露给母亲补水，再用面脂效果更好些。而那玫瑰霜则是就地取材，用团荷台里新鲜玫瑰花瓣加入清麻油，只不过加的不是牛脂等物，而是在能找到的原料里选了液态黄蜡油，放入其中搅匀，密封在瓷罐内隔水蒸煮，细棉过滤，入盒冷却静置。
香气浓郁，色泽比青蒿上色的好看得多，油份也比常用的面脂小些，所以乌雅氏一用便喜欢上了。
“既然娘喜欢，回头我再制一些别的花香味的。刚好我那儿还存了些茉莉，回头让宝蟾取过来，加上团荷台的丁香，可以做些茉莉味和丁香味的。”
“如此甚好，就是要辛苦我的羲和。”乌雅氏慈爱地拍拍她的手背。
“娘喜欢就好，这些都是小事。”
薛鼎臣和乌雅氏具体说了什么，她们不得而知，只看到薛鼎臣阴沉着脸色出来，转头就传了李姨娘。
过了好久，他终于开口说话：“昨夜的事你知道吧，昭丫头在垂花门拦下苁蓉，我听护院说了。”
李姨娘看着他的脸，薛鼎臣年近四十，却更显得沉稳俊秀，难怪几个姨娘死心塌地的对他。
她点头：“我知道，老爷，您坐下说吧。”
薛鼎臣冷冷道：“坐下说？还是算了吧，我说几句就走了。”
他一直盯着李姨娘，突然抬起头来，暴怒一般掐着李姨娘的脖子把她推到墙上去，又咬着牙说：“你还有脸说话？你把哲哲吓成那个样子，还敢污蔑她，哲哲本来就有心悸，谁要你在这里多嘴的！”
李姨娘顿时懵了，这乌雅氏究竟说了什么，怎么前一刻薛鼎臣还对自己郎情妾意，一个早上的时光就恨不得要杀了自己了！
薛鼎臣掐着她的力道十分大，她难受得抓住薛鼎臣的手，艰难地说：“老爷……妾身可什么，什么都没做过，妾身就算要认错，也须得知道自己究竟错什么了……”
薛鼎臣看着她这张如花似玉一样的脸，心中顿时愤怒了，抬手就往她脸上抽去，怒气冲冲地道：“要不是你找了苁蓉来说是她杀了洪氏，又是你诬陷她在自己药中放了大黄，她怎么会这么久都不见好！”
薛鼎臣的手劲当然不是薛昭能比的，李姨娘被他一巴掌扇到地上。
她深吸了口气，就算来报事的小丫鬟早和她说了这事，但是面对薛鼎臣一张冷漠的脸，她还是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刺冷的。
他就那么相信乌雅氏，自己昨晚好说歹说都没有用，她已经嫁给他十五年了，这十五年还不足以让薛鼎臣明白，她是个怎样的人不成？
薛鼎臣又冷笑道：“昭丫头已经问过了，苁蓉并非是你偶然碰上的，是你苦心孤诣找了来想陷害哲哲的，不然又怎么会半夜送她出去，我又不是没想明白这事。”
李姨娘拉着薛鼎臣的衣袍，梨花带雨地哭诉：“老爷息怒，妾身找了苁蓉过来，也是不知道事实究竟如何，没想到夫人因此而气我。但，但是大黄之事，确实是妾身无辜……”
薛鼎臣看着李姨娘，怒极反笑：“你还敢说，哲哲把什么都和我说了，你倒是好歹毒的心肠，还勾结回事处的人想害和卓！你是不是闲久了，什么肮脏龌蹉的事都会了？”
李姨娘却是泪眼朦胧，什么都看不清楚，手抖得抓不住扶手，胸中一股气喘不过来，她闭上眼睛，泪珠从眼角滑到鬓发里，样子十分可怜：“老爷，那丫鬟说看到我院里的人和回事处的私会，但那是大姑娘原来的丫鬟，怎么能信得，是大姑娘和夫人指丫鬟要害我啊……”
薛鼎臣冷笑：“你真当我好骗？她们要是想诬陷你，当时就会带丫鬟来找我，哲哲一直到现在才说，分明是忍不下去了。她容下你，你、你却不知悔改，反倒还要诬陷她和她的女儿！嫡庶尊卑，你一个妾室，竟然这样陷害正室主母和嫡女，实在是目无规矩，我倒是不知道，我身边还有你这样歹毒的贱人！”
“从今日起，我永远都不会见你，你好好地在这儿为薛家吃斋念佛到老死吧。”他狠狠地挥开李姨娘的手，指着门说：“现在就给我滚出去，绵阳馆容不下你这样的人，快滚！”
李姨娘又惊又怕，她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夜过去，事情就天翻地覆了，以后谁来保护她的姮儿？姮儿还不被薛昭欺负到死吗？
她不死心地想继续拉薛鼎臣，哭得狼狈不已：“老爷，都是妾身的错，但，但妾身就算也错，也不该被这样……”
薛鼎臣现在是看她一眼都嫌多，一脚就踹过去，厉声道：“你要是不滚，我找护院来扔你回去，到时候看你还有没脸活下去！”
李姨娘怔怔地瞪大眼，嘴唇颤抖，过了好久她才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真的。看着薛鼎臣冷漠的样子，两人的情分，她伺候他这么多年都是狗屁，因着乌雅氏几句话，她竟然什么都没有了！薛鼎臣这样对自己，李家也不会帮她。
李仙仙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脚步蹒跚地往外走去，一向是精心打扮的人，如今碰头乱发，脸颊红肿，泪痕冲得妆容花成一片。来往的丫鬟都瞥她一眼，没有人扶她一把，甚至没人理她，这都是绵阳馆的丫鬟，是乌雅氏的人。
回到璇花馆，侧头看着半开的槅扇，外面开得正好的一丛虞美人。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李仙仙怔怔地看着窗外的虞美人，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了。
薛昭和薛暮看到薛鼎臣走进内室，便起身迎过去。
他的神色很平静：“昭丫头，昨夜你带着护院在垂花门抓了苁蓉？”
薛昭行礼说：“女儿只是想把事情问清楚，万一李姨娘从中捣鬼，女儿也要防备着些，苁蓉现就在东次间好好的，爹爹要去看看吗？”
薛鼎臣摆了摆手，说她一句：“罢了，你毕竟是闺阁女子，可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
薛昭只是笑着应了，父亲的话对她来说一向没有什么用，她做这些，父亲怎么能明白？她屈身送他离开。
宝蝠端着一盏党参枸杞汤从游廊走过来，对薛暮道：“二姑娘，夫人中午进得少，奴婢便炖了药膳来，不如您端给夫人。”
薛暮点头接过宝蝠手里的汤，跨入西次间内。
乌雅氏正靠着榻扇，看着外面草木葳蕤，金乌西沉，橘黄的太阳光落在窗棂上，她的脸搁在大红遍地金的大迎枕上，倒显得气色好多了。
薛暮端瓷盅过去，笑着拉母亲的手，薛昭问乌雅氏：“您和爹爹话说明白了就好，总归是没有什么的。”
母女三个咯咯地乐起来，都知道李姨娘这回可有的吃瘪了。
薛姮则满心惶恐，奔向璇花馆。
李姨娘和她的丫鬟都被外面的婆子看起来，一个都不准出来，薛姮看了更是心惊肉跳，这些婆子可都是外院的，怎么过来看着姨娘了，难怪没人过来和她说乌雅氏的事。
婆子倒是没有难为她，行礼放她进去。
李仙仙正靠着大炕，目光茫然地望着面前放着的香炉，残香幽幽，她面无表情地看着。
薛姮跨进西次间，李仙仙从绵阳馆回来刚梳洗过，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却高高肿起，薛姮一眼就看到了。
她忙走过去问：“娘，您的脸怎么了？妙人呢，怎么不在这儿伺候您？”
李姨娘抬头看还茫然不知的薛姮，突然觉得悲从心起，她成这样了，姮儿怎么办？
她喃喃道：“妙人、佳人都被赶去外院厨房了，现在照顾我的是两个刚留头的丫头，在后面玩百索。”
薛姮不可置信地道：“怎么可能，妙人可是您的心腹，谁会罚她？”
李姨娘看着窗扇外的草木，轻声道：“从此我就不如安姨娘了，我得日日在这里抄经书，也不能要太多人伺候。姮儿，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从此后你得靠自己了。”
薛姮听得都懵了，她忙上前坐在李姨娘旁边，拉着她的手问：“您这是什么意思？爹爹为什么要这样，难不成是因为夫人？我正想问您，您怎么不去和爹爹说？薛昭什么都知道了，是不是她也和爹爹说了，所以才……”
想到这个可能，薛姮面色大变。难怪，她看着处处都觉得诡异，乌雅氏受了这么大的冤屈，父亲要是明白这里面有姨娘的推波助澜，肯定不会轻饶她们。何况姨娘在乌雅氏的药膳里加大黄，父亲要是知道了，姨娘哪里能讨着好？
李仙仙望着自己的女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哇的一下哭出来，抱着薛姮一句话都不说。
薛姮见姨娘如此，心都冷透了，姨娘如此绝望，那必然是最坏的一种猜测了。
李仙仙哭了一会儿才收住，拉起薛姮咬牙说：“就算如此，我的姮儿也不能被她们欺压，你得记得，以后嫁一个顶好的人家当正妻，看以后谁还会在你面前为虎作伥！”
薛姮也哭了起来，姨娘不能帮衬她，祖母已经不喜欢她了，她一个人得有多艰难。
一转眼便到了第二天，薛暮惦记着母亲，香薛老夫人请示说要去看香，得到批准后变带着宝蟾乘车去了市坊。
绛芍楼是上京城最大的香铺，里面香品齐全，除了香料兼卖胭脂水粉。一进大堂，小二便迎了上来，快速地打量了来人。
薛暮穿了身淡蓝绣水墨荷花棉褙子，披了件掐金丝绒面披风，脚上换了蔡嬷嬷做的厚底土黄色布面短腰靴，面上绕边十字绣随意勾勒了缠枝花纹，鞋腰里和鞋口垫了层羊毛，暖和实用。
京畿之地，多富贵之人，小二平日里待客无数，眼力老辣，一看那件掐金丝披风，又是女客，立马笑着请薛暮进内堂雅间，上了茶水。
一个掌柜打扮的人敲门进来：“姑娘第一次到店里来，不知是想买香料还是胭脂水粉？”虽然面带笑容，却是十分恭敬有礼，不卑不亢。
宝蟾开口问道：“可有上好的沉香，我家姑娘想看看。”
上好的沉香价钱可不低，掌柜的心中一喜，出门去取货，不一会儿便招呼伙计拿了两个大木盒上来。
打开木盒，里面各放了一块沉香，左边的那块是青黄色、右边的那块是黑色。
薛暮低头在左边的上面嗅了嗅，指尖在表面轻轻摩挲，轻轻摇了摇头，指了指黑色的那块：“三品沉香为土沉，这块泛灰黑，毛孔细腻，属于下品，不及这块二等水沉，烧起来能见沸腾油珠，香味温醇。”
“小的走眼了，原来姑娘还是位行家。”掌柜讶异不已，没想到碰到了位行家，看长相年纪不大，相貌清秀，像是普通的小家碧玉，竟然如此熟悉香料。
“不知店里有没有倒架？”
沉香分六品，倒架、水沉、土沉、蚁沉、活沉、白木，倒架为一品。
“现下店里倒是有一块青种，不过隔壁的客人正在看，要不小的过去帮您问问？”
市面上水沉居多，倒架很少见，价格自然不菲，不过却也是稀罕物，存放的好隔段时间倒手也能卖个好价钱。
“如此便等等吧。”薛暮皱皱眉。
没想到它话音刚落，就听见隔壁有人道：“刚听姑娘谈吐，想来是位识香懂香之人。在下出门探友一时仓促忘了带礼，友人爱香，故而想买来送于朋友，不知姑娘可否为在下鉴上一鉴？”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香铺的雅间是用木板隔开，并不太隔音，可薛暮觉得自己的声音不大，而别隔壁的人却全都听去了，想来那人耳力极好。
薛暮也不是非一品不可，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这店里还真有倒架，免不了看上一看。听见隔壁的老人那样说，想他是诚心买，只当偶然巧遇帮个忙，便应下了：“烦请掌柜的去隔壁老伯那儿取香过来。”
薛暮看罢，道：“倒架分黄种和青种这块质硬，青黑色，远闻似水沉，但较清透，近闻味甜泛苦，确是上品的青种，并非水沉。”
“哦，既然如此，多谢姑娘相助。”
“老伯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她指了指那块水沉，“掌柜的，既然老伯要了那块倒架，这块水沉我就要了。”
薛暮起身，宝蟾付了银子，拿上木盒随她一同离开包间。
她回了薛府，换了衣裳径直去了绵阳馆，把今日买的水沉送给母亲，让她点香静心。
“我看您屋里使的都是百合香膏，不过这会儿时节不当，倒是园子里丁香开的正好，不如制些香发油什么的。”薛暮询问母亲的意思。
乌雅氏点头道：“也好，比起百合浓郁，我倒是更喜欢丁香花的味道。只是最近诸多杂事缠身，没顾上准备这些，就拿了往年宫里赐下的先用着。幸好你帮着弄些，我也省了不少心。”
“哦？那百合香膏是宫里赐下的啊？”
乌雅氏解释说：“皇后娘娘最喜欢各类杏花香，宫人琢磨的方子，娘娘让人制好赐给各府的诰命们。”
思绪飘忽了一下，薛暮的心思又转到了制香上：“您喜欢用香膏还是干香？”
“我不讲究那些，你看着弄就行。不过说起来，你上回给我的那个叫玫瑰霜和花露不错，头前用过的绛芍楼的，光听名头响亮，我看还不如你的那个好，不如多制几盒过年留着送人也体面。”
乌雅氏提到的花露和霜都是薛暮自己研究出来的。闺阁里用的香脂都是用酒浸藿香、丁香、苜蓿、鸡舌四类香料，合牛髓、牛脂煎煮调和，加青蒿上色，倒入瓷罐冷凝成脂。这类面脂油份大、水分少、牛髓牛脂异味重，用在脸上油光光的，薛暮一直不喜欢。
这次她专门蒸馏了玫瑰花瓣制的花露给母亲补水，再用面脂效果更好些。而那玫瑰霜则是就地取材，用团荷台里新鲜玫瑰花瓣加入清麻油，只不过加的不是牛脂等物，而是在能找到的原料里选了液态黄蜡油，放入其中搅匀，密封在瓷罐内隔水蒸煮，细棉过滤，入盒冷却静置。
香气浓郁，色泽比青蒿上色的好看得多，油份也比常用的面脂小些，所以乌雅氏一用便喜欢上了。
“既然娘喜欢，回头我再制一些别的花香味的。刚好我那儿还存了些茉莉，回头让宝蟾取过来，加上团荷台的丁香，可以做些茉莉味和丁香味的。”
“如此甚好，就是要辛苦我的羲和。”乌雅氏慈爱地拍拍她的手背。
“娘喜欢就好，这些都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