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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熙回到镇国公府的时候,苏氏坐在书房里等他。

    “你祖父身体不好,先去睡下了,孽子……”苏氏低声说了句,却默默地开始垂泪:“咱们府如今这样的境遇,你父亲伤及根本,平时连重物都端不得,下个月却要远赴战场,镇国公府就指望你了,你呢?你做的什么混账事?”

    年熙带着人出去后,老太爷随即派人跟在他身后。

    里头的情景虽然瞧不见,但是年熙作为世子爷进去,本该受到礼遇才是,里头却半点动静都没有,肯定不正常。

    苏氏问他:“你究竟想怎么样?母亲说过了,薛暮那样的女子不配咱们家的身份,何况她马上要和别人说亲了。”

    苏氏坐在烛火旁边喃喃地说着,侧影投在窗格上,年熙看到她鬓角有几缕白发。父亲病的这些日子里,母亲比父亲瘦得还厉害,手腕上那个镯子,套着本来还没这么宽松,如今过大的袖口和垂落的玉镯空落落,显得她的手骨细瘦无比。

    苏氏背脊挺得笔直,看也不看他。

    母亲本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一手小篆写得比寻常读书人还好,从小顺风顺水,别人也都是夸她沉稳大气。好像她所遭遇的所有不好,都在他这个儿子身上了。

    年熙不由得有些愧疚,就算苏氏再怎么轻蔑薛暮,那也是他的母亲,他不该这么冷淡。

    他小时候病重,苏氏整天整天陪着他,和他玩翻绳,哄他高兴,只有在他看不到的时候,苏氏才偷偷抹眼泪,却从来不把这种感觉传递给孩子。

    年熙叹了口气,声音轻了些:“都亥时了,您该回去歇息了。”

    苏氏抬头看着他,眼眶还是红肿的。

    年熙只能说:“您让我一个人想想,可以吗?”

    苏氏才站起来,好像想对年熙说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蠕动着嘴唇:“这事,我和你祖父都说要瞒着你父亲,你也别说。”

    苏氏走到门口,突然又回过头跟他说:“母亲看着你长大,你想什么别人不知道,但是母亲是知道的。”

    年熙的心思在她看来很好猜,他总是直朝着自己想要的东西去,无论过程或手段对于别人来说有多不可思议。这孩子其实十分单纯,他只是比别人迟钝一些而已。

    “你再怎么喜欢也是不行的。”苏氏低声说。

    年熙有些不解地看着苏氏。

    苏氏心里满是怜惜,她能感觉到年熙情绪低落,他的手一直藏在袖子里。

    他小时候喜欢他外祖母养的奶猫,每次去都要抱着小猫玩。孩子不知轻重,几次之后,那猫每次看到年熙就怕,吓得躲在罗汉床下不肯钻出来,小年熙蹲在床边不说话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眼神。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无辜又不知所措。

    “还是你自己想吧。”苏氏苦笑,随即离开了书房。

    年熙躺到圈椅上去,闭着眼想了许久。

    其实他已经明白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他喜欢薛暮而已,想护着她,想经常去看她,怎么不是喜欢呢?只是好像已经迟了。

    正如薛暮说的,他再怎么肆意妄为,也不能不考虑到她的处境,和自己的家族、长辈。

    年熙有些烦躁地睁开眼,他不喜欢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他有许多种手段可以让薛暮只能嫁给自己,但无论怎么说,这对薛暮都是一种伤害,她不可能像自己一样无所顾忌,再不甘心也只能算了。

    年熙重新躺回圈椅上,心里却想通了。

    她要议亲又如何?难道自己喜欢她,还得要她同意不成?他就这么喜欢她好了,谁又知道呢?又何必去管别人。

    薛暮站在庑廊里,看着屋檐下点的红纱灯笼。

    薛老夫人只和她说了一句话:“凡事三思而后行,你一直比其他几个丫头懂事,祖母放心你。”说完之后就去了正堂,正堂外宾客都在等着了。

    窦家的轿子已经抬进大门。

    薛暮看到穿暗红色团花盘补服的薛鼎臣站在人群中,他高大挺拔,旁边的乌雅氏沉默不语。

    窦承凤捧着宝瓶下轿,跨过马鞍、钱粮盆,被扶进院子。西跨院随即开席,流水般的席面一桌桌上来,薛鼎臣喝了许多酒,一会儿就由众人簇拥着去了新房。

    薛暮一直和外祖父、外祖母说话到傍晚,才回到西山月。

    这时候都夜深人静了,她却还没有睡着,披了件衣裳出来看灯笼,满园的灯笼要亮一夜。她叫宝蟾把窖里私藏的最后一点黄桂稠酒拿出来,一杯一杯下肚,她反而觉得越来越清醒。

    薛暮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难免有些精神不济,薛婳过来找她,要去见窦承凤。

    薛暮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和她一起先去荣寿堂,路上薛婳还和她说话:“二姐,窦姨娘会凶我吗?”

    薛暮笑了笑,摸着她的发心说:“当然不会,她就是看着凶,你别怕。”

    薛婳对她回笑,目光落到薛暮胸前的银制长命锁上,好奇的问了一句:“咦,这锁的颜色怎么有些奇怪,比昨天见到时黑了些,像是被熏过一遍似的……”

    薛暮低头去看,却见那平日亮闪闪的银锁竟然黯然无光,像蒙了一层灰蒙蒙的薄垢,那帕子使劲擦也弄不掉。

    她心里咯噔一下,忙将锁从脖颈间取下来,塞给身后的蔡嬷嬷,让她赶紧拿着去府外找匠人炸一炸,又安慰薛婳几句。

    薛婳没在意,心里还想着新姨娘的事,听说新姨娘进门都是要拿捏过继庶女的,免得自己立不住威信,要是孩子已经大了更得如此。

    新妇起身,先要过来给薛老夫人、主母敬茶,和妯娌相见,然后才是认亲,她们去荣寿堂给请安,顺便就能见见她。

    薛暮带着五妹刚走到荣寿堂外,就听到里头说话的声音。等进门一看,薛鼎臣和窦承凤都在,薛鼎臣穿着件深色杭绸直裰,窦皖烟身量矮,比他矮了一个头,穿了件湖蓝色杭绸褂子,鬓上莲花纹的银鬓花,算是简单又大方。

    乌雅氏则从头到尾打量了窦承凤一遍。

    窦承凤给薛老夫人和乌雅氏奉茶,薛老夫人给她一个红漆盒子装着的见面礼,窦承凤道了声:“谢过母亲。”

    乌雅氏拉过她的手柔声问:“昨晚礼可全了?”

    窦承凤的脸染上几分羞涩,薛老夫人新指给她的丫鬟鹭鸶站在旁侧,笑着答道:“喜帕验红了。”

    乌雅氏咬了咬下唇,便是她修炼得如何通透,自己心爱的男子与另一妙龄少女圆房,那也是十分不好受的。

    乌雅氏吩咐鹭鸶:“不用汤药,咱们窦姨娘说不定会给府里面添丁呢。”又让宝蝠拿自己准备的见面礼来,是一对嵌黄碧玺的鬓花。

    大夫人这时候合上茶盖,笑着称赞她:“窦姨娘规矩齐全,我记得我头天来给母亲请安,还手发抖端不稳茶杯呢。”

    窦承凤笑道:“常在家里伺候祖母而已,只算得上听话罢了。”

    薛鼎臣才看了窦承凤一眼。

    这时候薛暮带着妹妹进来,一一给众人行礼,薛暮这还是第一次看见窦承凤这么害羞地站在男子身边,心里不禁有些五味杂陈。

    薛老夫人把薛姮招过来,跟窦承凤说:“凤丫头,你是窦家的女儿,礼数上的事自然不用我操心。姮儿的姨娘李氏……你也知道,如今姮儿是老五媳妇管着,你先跟着你主母学几日,就把她接过去管吧。有你照看,我也能放心了,养育儿女,伺候丈夫,做到本分就好。”

    等见完礼就是认亲的时候,薛家的几房人,和薛家相交好的人家和亲戚,等这边认亲完了,五房的几个孩子才随着回窦承凤所在的红缨轩,薛鼎臣则先去了乌雅氏的绵阳馆。

    红缨轩前三间五间,连通抄手游廊到前院和乌雅氏的绵阳馆,窗棂上还帖着双囍字。

    窦承凤进西次间后坐在大炕上,拉过薛暮的手坐在她身侧。

    “一别再见,竟然是这种境况,”窦承凤叹了一声:“想不到咱们的缘分这么深。”

    薛暮也叹了口气:“结了亲的滋味怎么样?倒是委屈你了,我爹毕竟不年轻,又有妻室,你难不难受?”

    窦承凤羞红着脸摇头:“不,这是我自己愿意的,你爹爹很好。”

    薛暮瞧了她两眼,又让薛婳过来,给窦承凤介绍,远远跟着的薛姮却站在高几旁边,冷冷地看着她们,薛暮没喊她过去,窦承凤看都没有看她。

    这些日子薛姮因为和明相的亲事,被众人捧惯了,冷不丁来了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继母,她难免心里窝火。

    薛暮介绍完薛婳,窦承凤就让鹭鸶捧了见面礼过来给姐妹两个,又朝薛姮道:“姮丫头,怎么傻站着也不过来,像你怕了姨娘似的。”

    薛姮行礼,笑道:“我怎么会怕姨娘呢。”

    等大家都见了礼,窦承凤就留下薛暮说话,别人都先退下了,窦承凤言辞恳切:“羲和,你心里会不会怨我?”

    薛暮笑着摇头:“您这话怎么说?”

    “用什么敬语啊?”窦承凤弹了她的额头一下:“你是个明白人,我嫁过来算是了却我祖母的一桩心事,整个窦家,只有祖母一个真正是疼我的,其实你爹为什么向我提亲,我也明白。”

    乌雅老夫人曾经私下和她说过,还给她说了薛家的情况,窦承凤觉得很正常,各取所需而已。

    她继续道:“今后就是一家人了,咱们的荣辱是一体的,不过你家的情况,你可要先和我说说,免得我什么都不知道。”

    薛暮不由在心里暗暗吃惊,窦承凤看着大大咧咧,实际上心思很细腻,把要想的都想到了。

    窦承凤进门之后,教管薛姮的事就交到了她手上,日常的穿着吃食起居,她也是略熟了几天就能上手,十分聪明。

    窦承凤刚开始面对薛暮也有几分别扭,薛暮却依旧待她如最亲密的闺友,打闹说笑,事事都要询问她的意见,两人渐渐的恢复了正常关系。

    薛暮想过,要说聊天投机,能比得上窦承凤的她没见过几个。

    没过几天,靖海侯府的施老夫人和纳兰老夫人又亲自来薛家,前几天就交换庚帖,如今是纳吉的时候。携备了三牲酒水过来正式送聘书,定下亲迎的日子,在六月十八日,薛武氏请家里的女眷都过去给纳兰老夫人行礼。

    薛姮走到花厅外,就看到纳兰老夫人端坐在圈椅上。纳兰老夫人穿一件福寿纹袍,戴眉勒,梳了圆髻的发上簪了羊脂玉簪子,老夫人是过了六旬的人,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人,老了面相也和善。

    薛姮进去后给老夫人行礼问安,老夫人好生打量她一番,薛姮略低下头,脸上依旧带着微笑。

    不卑不亢,也不矫揉造作,老夫人觉得很满意,要说哪里不好……就是长得太好看了些。

    老夫人是慈悲心肠,人年纪大了什么事都淡泊,只要别人不做出违背她底线的事,她都不觉得有什么,和全天下的婆婆一样,希望媳妇乖顺懂事、能伺候丈夫就好。

    老夫人拉着薛姮的手过来,笑着说:“样子乖巧,又懂事守礼,我看着喜欢。”

    让伺候的孟朴给了薛姮一个红漆雕镂牡丹花的盒子,薛姮捧着盒子又屈身谢过,没有多说别的话。这种上了年纪的宗妇,一般都喜欢安静贤淑的媳妇,她要表现得十分恭谨才行。

    薛老夫人在旁不好开口,只喝了口茶。

    纳兰老夫人却很满意,她最不喜欢油嘴滑舌之人,女孩能说几句讨巧的话固然好,但太多话就聒噪了。

    这媳妇虽然长得明艳了些,性格还是没得挑剔的,儿子的眼光没话说。

    老夫人笑着和薛老夫人说:“还是亲家教养得好。”

    薛老夫人慎重地放下茶盏,含笑道:“老夫人谬赞。”

    施老夫人在旁看着,也说:“薛家的女儿个个都好,看刚才过来请安,哪个不是清秀可人的,姮姐儿就更好了,还是你以后有福气。”拉了纳兰老夫人的手,老夫人便笑笑。

    纳兰老夫人有一品的封诰,还有一个任正一品大员的儿子,在哪儿说话都腰板笔直。

    见过老夫人,薛暮带着宝蟾去红缨轩。

    窦承凤最近在教薛婳书法,她和乌雅氏说过:“反正我闲来无事,婳婳房里的丫鬟女红都太粗糙了。”

    乌雅氏才懒得管这些小事,窦承凤愿意教就让她去呗,窦承凤愿意过问这些小事正好,让海兰准备笔墨纸砚,字帖都送过来了。

    薛暮去的时候薛婳正坐在墩子上,窦承凤跪坐在大炕上,教薛婳如何研墨,薛婳给她请了安,窦承凤拉她坐到炕上。

    窦承凤的声音还是粗剌剌的,却出奇得耐心:“婳婳,你这样不对,会染到手的,墨块垂直下去,只蘸一点水……”

    薛暮看到薛婳小脸微红,手上的功夫却着实笨拙,心里不由暗自责怪自己。她平日也只注意妹妹的衣食,知道她身边伺候的嬷嬷在教她书法,却不知道她究竟学得如何。本来就是庶女,要是这些活计再不好点,以后到了婆家也会受气。

    这些事果然还要人看着比较好。

    等薛婳终于学会,窦承凤就让鹭鸶端上一大盘择好的李子,给她们尝尝,是从窦家里带过来的,让给各院都分了些。

    她和薛暮说话起来:“今儿纳兰老夫人过来了?”

    薛暮剥了一颗李子,点点头,窦承凤从鼻子里嗤了一声:“人家都恭维薛姮这门亲事,我却觉得她苦,男方家里嫡子都大了,那个纳兰七少爷,会试的时候钦点的探花,三甲游街的时候无限风光。”

    一句老话,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窦承凤觉得薛家的人答应这门亲事,是看中了叶赫那拉家的权势,却没想过薛姮的未来,薛姮再懂事也不过十六岁,许多事她应付不过来。

    这些事薛暮也不好和窦承凤解释,就说到别的事上面:“幸好有你看着,五妹的女红可进步了不少呢。”

    窦承凤摸摸薛婳的头:“我舅家的女孩,和婳婳差不多大,整日调皮捣蛋的,婳婳这么乖巧,看着都惹人疼。”

    五房这几个孩子,都是教养得很好的。

    薛暮少不得打趣她:“你如今做了我姨娘,倒是温柔贤惠不少,也有世家小姐的风范了。”

    窦承凤好笑地白了她一眼:“多时候你就知道了,人呀,有时候是不得不变的。”

    几人又吃了一会儿李子,天色渐渐黑下来。

    窦承凤见薛暮昏昏欲睡地在炕上赖着,因笑说:“听人成日家说你这长命锁,究竟未曾细细赏鉴,我今儿倒要瞧瞧。”

    说着便挪近前来,薛暮亦凑上去,从项上摘下来,递在窦承凤手内。窦承凤看时,却见那锁通身泛黑青色,已然看不出是银制的模样了,不由得十分惊讶:“你这锁怎么变得乌漆麻黑了?”

    薛暮摇头:“我也不知道,今天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叫匠人去炸了也没用。”

    窦承凤拿在手里仔细研究,眉头一皱:“银子遇毒才会变黑,莫非沾了毒不成?"

    她突然想到什么,将如意云头长命锁随手搁在炕上,脸色沉郁地去把薛暮的脉搏,却发现她身上没有任何毒药残留的痕迹,这让窦承凤越发担忧。

    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体内有剧毒,而且毒素蔓延极快,已经到了胸膛处。

    窦承凤立即唤来鹭鸶,让她去找余大夫过来。

    薛暮的脸色噌地就煞白了,向窦承凤的眼神充满恐惧,薛婳连忙扶住她:“二姐别怕,会没事的。”

    她看到薛暮的额头上沁出汗珠,就知道她是真的害怕了。

    薛暮却好像突然想到什么,直直往后一倒、两眼一翻,昏厥过去,只觉眼前漆黑,辨不出方向,心中正自恍惚,只见眼前好像有人走来,便茫然问道:“借问此是何处?”

    那人道:“你睁开眼便知。”

    她这才发现自己压根没睁开眼,便试探性地眯开一条缝,却见黄沙漫天,如梦如幻又如鬼魅似的海市蜃楼,连绵平滑温柔得如同女人胴体的沙丘,迎面如雨似的狂风沙。焦烈的大地,向天空伸长着手臂呼唤嘶叫的仙人掌,千万年前枯干了的河床,黑色的山峦,深蓝到冻住了的长空,满布乱石的荒野。

    薛暮觉得这场景似乎有些眼熟,还没等细想,忽似脚下踩空一般凭直下坠入地底,只见两岸血艳浮华遍地,细看分明是曼曼如羽的红花,淡薄如氤氲的雾气。地面像烧红的烙铁,剧烈地颤抖着,一阵阵若有若无的沉闷魔啸,从更深层传来。

    忽有一阵歌声传来:

    “春早霜结二月莺飞,石碑前跪。

    堂前柳飘一缕米炊,贺新一对。

    红纱轻揭,你噙着泪。

    夜尽天明后,我将远赴沙场,不归。

    舟车辗转,此去路遥,再看一回。

    长亭古道,你提着裙,追落了鞋。

    不敢回头,你哭声惹心碎,经年后再说惭愧。

    我在剑上,潇潇洒洒,将你名字刻下。

    随我征战,快刀乱麻,同我共饮风沙。

    从未拆封啊,寄来的信啊,怕你不回答,还等我吗?

    亡前走马,我静静地将沙花种下。

    想起那年,你为我织的长褂。

    故里的河啊,你光着脚丫,来生再话。”

    薛暮听得入神,定睛再看,那人赫然就是先前几番见过的老僧,他道:“此乃幽冥世界,地狱之畔,你阳寿还余七倍不止,何故至此?”

    薛暮忙跪下膝行上前哭道:“小女正是要寻老师父!老师父送我的银锁,不知为何竟面染黑漆、灵透不复,如是奈何!”

    老僧听罢,冷笑一声道:“此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常言银可试毒,那银锁本是护你周全之物,如今却被你打心里厌弃,反被安上断你姻缘的罪名,生成一股浑浊污恶之气,如何叫它不会失灵?”

    薛暮吓得脸色惨白,颤声道:“小女一心虔诚,还求师父指点迷津。”

    那僧又冷笑道:“自己的事只有自己改变,先前你那锁之所以失而复得,还不是因为你心里想着、口里念着,总是接受爱护的,所以兜兜转转总会回到你身边,如今却是再也不能了!”

    语毕,忽袖中取出一银制器物,形似钥匙,向薛暮心口掷来。薛暮听了这话,又被那钥匙打中心窝,吓得急欲回家,只恨迷了道路。

    正在踌躇,忽听那边有人唤她,回首看时,不是别人,正是薛老夫人、乌雅氏、窦承凤、薛婳等围绕哭泣叫着。

    自己仍旧躺在床上,见案上红灯,窗前皓月,依然锦锈丛中,繁华世界。她定神一想,原来竟是一场大梦,浑身冷汗,觉得心内清爽,又仔细一想,真正无可奈何,不过长叹数声而已。

    兹事体大,乌雅氏和薛老夫人、薛鼎臣商量许久后,一致决定先将银锁收在佛前供着,总比强戴在身上好。

    第二天,薛姮过来给窦承凤请安,薛姮和正房的关系很复杂,窦承凤早就见过,薛姮也很知趣,最多是每日晨昏定省,话都不和窦承凤多说。

    一会儿薛承凤就带人回去了。

    薛鼎臣下了衙门,先去了绵阳馆,又被乌雅氏劝过来,窦承凤服侍他换衣裳吃晚饭。

    碗箸的声音之中仅余沉默,薛鼎臣也不怎么看窦承凤,只把她夹到碗里的菜默默吃了。

    薛鼎臣还是很拘谨,除了新婚那日,平时照常睡在绵阳馆,每日过来和窦承凤吃饭,也是为了维护她的面子,要是大夫人她们误会自己轻视窦承凤,恐怕会对窦承凤有微词。

    食不言寝不语,等吃完饭,下人过来收碗箸,窦承凤才笑着说:“今日我教婳婳女红了,她学得很快,老爷可要看看?”

    薛鼎臣道:“我一会儿还有事,你先睡吧。”

    等薛鼎臣走了,鹭鸶小声和窦承凤说话:“姨娘,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啊,老爷心里放不开。”

    窦承凤躺在罗汉床靠着大迎枕上,任鹭鸶和飞镖给自己揉眉心,叹了口气说:“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他这样长情是好事,没什么不好的,我倒也自在。”

    薛姮的亲事越来越近,再没过几日,叶赫那拉家的彩礼就送过来了。

    三千两银子的礼金、两担一百斤重的礼饼、三牲海味、龙眼花生粘,各类东西足足有五十担。除此外就是大件的礼品,那张彩礼单子递到薛老夫人手上,薛老夫人的手都在发抖。

    五千两银子的礼金……秦家给薛暧下聘,才给了一千两银子,彩礼也远不如这浩浩荡荡,给彩礼重视的就是礼金,一般再加十担东西就够了,叶赫那拉家竟然给到了五十担!

    薛老夫人连忙找薛鼎臣和乌雅氏过来商量,人家彩礼给得这么重,薛姮的嫁妆恐怕还要再加!

    彩礼送过来的时候,薛暧和薛暮正在荣寿堂里,薛暧看了彩礼单子一眼,脸色就发青了。

    相比五千两,一千两银子实在太小家子气了!怎么什么东西薛姮都要踩她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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