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把书房坐到地老天荒的四阿哥,在闭门读书中跑去看薛格格了。得知这个消息时,后院里所有人都窃窃私语,待着正院的福晋发威,另外两位格格已经沦为小透明,一般都不会有人提起她们。

    福晋正处在以为自己被四阿哥怀疑迫害薛格格的恐惧中,怎么都不会在此时有吃醋的心情,而且她以前也是担心地位不稳胜于四阿哥宠爱谁。

    所以,待薛格格,她真的可以凭良心说一句从来没想过要害她。

    可她却无法替侍候她的下人背锅,而且,她也担心是替别人背黑锅。说起来富察格格有子,但论宠爱却真是一点都无法跟薛格格相比,她还比薛格格更早侍候四阿哥。那拉格格刚进门时适逢薛格格月事挂红,所以四阿哥小宠了一段时间,可等薛格格月事结束后,四阿哥就再也没进过她的屋。

    也不知是薛格格搞鬼还是四阿哥把那拉氏给忘了,自那以后竟然再也没见过四阿哥一回。

    福晋看来,这两个都有可能害薛格格。而她也希望是这两人做的,她和她的人都能撇干净,现在她最大的烦恼是这个,四阿哥去薛格格那里实在不值一提。

    四阿哥恢复踏足后院之后,除了去薛氏处就是到福晋那里。福晋待他更加恭敬,四阿哥都怀疑要是能把他放在莲花座上,福晋都愿意去上香磕头了。被人捧到极致总是舒服的,他开始喜欢留在福晋这里了,不像之前好似在完成功课一般。

    福晋因疑心富察氏,就让她搬回一早给她准备的小院。从搬进府里以来,富察格格一直是住在福晋的院子里的。

    富察格格像是没什么反应似的搬走了,对永璜也没有留恋。但听朱砂说搬到小院后,富察格格倒是消瘦了些,夜里也时常睡不着,平时针线做的都是给永璜的东西。这让福晋放心了不少,若富察氏真的连永璜也能轻易抛下,她真的要反省自己的眼光了。

    既然富察氏是真柔顺,而不是假软弱,福晋掉转头看那拉氏。因为那拉格格之前无宠,进门时间短又不像富察氏还有个儿子傍身,所以福晋这边一直是忽视她的。现在她指派了个丫头去查那拉氏,就让苏嬷嬷知道了。

    苏嬷嬷也明白上次被福晋冷遇是她多话的缘故,可总在屋里闲着,时间久了福晋真忘了她,日子就难过了。

    这次发现福晋查那拉氏,苏嬷嬷想了想还是来了。她这把老骨头侍候人是比不上年轻的小姑娘,但论起阅历和看人,年轻的小丫头拍马也追不上她。不然福晋以前也不会那么倚重她,以致她失了分寸。

    后院之事,福晋也想能有个人商量,她也没提四阿哥怀疑她的事,只是道那拉氏失宠以久,怕她心怀怨恨。她平时又爱去薛格格那里,万一她一个想不开害了薛氏,她这个当福晋的也要担责任。

    苏嬷嬷却道:“福晋,以老奴看,那拉格格绝不敢碰薛格格一根指头。”

    福晋不解,苏嬷嬷这话太肯定了,理由何在?

    苏嬷嬷道:“那拉格格无宠爱,又没孩子,院子里她总要巴着一个才能站住脚根。”

    这下福晋更不解了:“她要巴结人,上面有我,有富察氏,有永璜,再不然还有四爷。她选薛氏,难道是想让薛氏推她去侍候四爷?”

    在福晋看来,薛氏其实是很不适合那拉氏巴结的,有她在,四阿哥能看到那拉氏?

    苏嬷嬷见福晋是真没明白,只好再细说:“福晋这里早有富察格格,那拉氏再来只怕要屈居富察氏之下。她要是选富察格格,两人一样无宠,自然不如薛格格身边无人又有宠更好。”

    福晋突然灵光一闪,她想到了一个可能。

    是四阿哥。

    早在那拉氏依附薛格格前,薛格格还没有身孕,她是福晋,富察格格已经怀了孩子。四阿哥如果在那时就打定主意让她来照顾富察氏和孩子,就不得不为只有宠爱的薛格格考虑。

    所以,他在之后再也没进过那拉格格的屋子。

    他要那拉格格无宠,无所依靠,为了生活去依附薛氏。

    出神的福晋没听到苏嬷嬷后面的话,等她回神看到苏嬷嬷忧虑的眼神,说:“没事。”只是想感叹一下。

    福晋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像是自己走了一百步,回头看才发现,同行的人在三十步的时候已经算到了一百步之后的事。

    苏嬷嬷听她说:“我早想过她不会那样做。”苏嬷嬷不解,却不敢问,明显福晋这是想到别的了。

    福晋以前就觉得奇怪,没有那拉氏前,从不见薛格格嫉妒她和富察氏。四阿哥也不是会听信别人背后一面之辞的,所以四阿哥不再进那拉氏的屋,她一直想不通是为什么,怀疑薛氏也是没有其他理由了。

    现在既发现是四阿哥的盘算,又知道不是薛氏搞鬼。福晋竟然有些安心,一为看清四阿哥的一招半式,二为没看错薛格格的为人。

    等再见到四阿哥,福晋总是忍不住对着四阿哥那张脸暗地里感叹,没想到这么严肃的人居然也有替爱宠操心的时候。发现四阿哥更有人情味的一面,让福晋突然更有信心了。

    相较而论,她当然更愿意四阿哥是个心软的人,他对别人心软,就有对她心软的一天。

    福晋卯足了劲照顾薛格格和富察格格的永璜,想方设法从四阿哥这里寻好处。四阿哥最近常来正院,看到这些后,对福晋的评价也越来越好。

    终于有天,他在书房想着开库房赏两位侍读学士的时候,破天荒赏了福晋,然后才赏了富察氏和薛氏。

    后院里一片喜气洋洋,只有那拉氏没得着赏。侍候她的丫头也是从宫里带出来的,先听说四阿哥开了前院库房赏福晋,之后又赏生了永璜的富察氏和怀着孩子的薛氏,几个丫头就站在小院门口翘首以盼。盼啊盼,盼得脖子都长了一截也没见人来。

    那拉氏坐在屋里,她是既盼着四阿哥能想起她,又怕真没人来再让后院的人看她丢脸。心中忐忑不安,一直坐到屋里要点灯了,贴身丫头才战战兢兢地进来。

    这时,那拉氏反倒松了口气,她笑着跟丫头商量:“你以后叫桃儿吧?”

    以前叫松枝的丫头愣了下,连忙跪下应道:“奴婢听格格的。”

    那拉氏把四个丫头都叫进来。松枝改成了桃儿,香奴改成了梅子,绿衣改成荔枝,怜秋改成葡萄。

    都在后院里住着,人人都知道薛格格那边的丫头都是果子名。四个丫头面面相觑,不明白那拉格格想干什么。

    桃儿让其他人退下,跪到那拉氏跟前默默流泪。

    在那拉氏为四阿哥突然的冷落而不安的时候,在宫中见多了此事的桃儿把四阿哥的意思透给了那拉氏。所以那拉氏为了试探,才会去求薛氏缠的纱花,然后天天戴在头上。

    后来,果然四阿哥看到问了一句。

    虽然是隔了很久才跟四阿哥又说了一句话,还是托的薛格格亲手做的花的福,那拉氏却不敢生气。她只是隐隐开始绝望,没有什么比永远得不到四阿哥的宠爱更让人绝望的了,可这是他亲手替她选的路,由不得她不走。

    一直到刚才,那拉格格才通过丫头们的名字向四阿哥表明了决心。她怕再迟疑下去,将要生下孩子的薛格格不需要她了,那她就真的没有丝毫出路了。

    桃儿的哭一半是为了那拉氏,一半是为了自己。她有些后悔当时把猜测出的事告诉那拉格格,很多时候拆穿一件事,得到的不是感激而是怨恨,说不定格格正在恨她。

    但后宫里,得宠的女人都有各自的用处。她们首先是对皇上有用,才会被宠爱,既然四阿哥已经安排好了那拉氏的位置,她就最好照办。

    桃儿到此时为了哄那拉格格更心甘情愿些: “格格,您在薛格格那里,总能遇上爷的,时候长了,爷知道您的好,自然会对您好。”

    那拉格格半天才叹道:“是啊。”

    第二天,她就带着桃儿去了我的小院,日后更是天天准时到此。上午陪我玩游戏,中午陪我用膳,晚上偶尔会碰上四阿哥几回,三人就一起用膳。

    我对那拉氏这么天天来并不反感,杏儿她们虽然也会陪我玩游戏,可大概是身份地位的不同,那拉氏虽然有巴结我的意思,可表面上两人还是平等的,说话聊天时也比杏儿她们更放的开。

    倒是杏儿挺不喜欢那拉格格,刚开始就把那拉氏几个丫头全改名的事告诉我了,我不解道:“她改丫头的名是为了我?”

    杏儿不屑道:“想巴结格格呗。”

    被巴结的我有些小小的受宠若惊,但跟着就担心了,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杏儿看我脸色不对,替我说道:“大概是看您现在怀着孩子没办法侍候阿哥爷,想替您分忧吧?”

    “不可能。”我斩钉截铁地道。

    杏儿刚想说怎么不可能,就回味过来:“格格不肯?为什么?您平常不是盼着四爷多去福晋那里吗?”

    她以为我在得知那拉格格的企图后,应该会立刻替她牵线搭桥。她说这个的本意是让我多吊一阵那拉格格的胃口,别那么轻易就遂她的愿。

    也好收服那拉格格当个帮手,正院那里,福晋可是早就跟富察格格连成一条线了。她们格格总不能单打独斗吧?

    杏儿不明白,我说:“她能跟福晋比吗?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我盼着四阿哥多去福晋那里,为的是自己的安全,降低独宠的危险。福晋身份地位都高于我,我才会顺从她,那拉格格跟我比可是平级,甚至还低于我,那我有什么理由让出一部分的四阿哥?

    我吃羊肉上火拒宠,从一开始就是出于生命安全的考虑,不是认为福晋跟四阿哥是夫妻我就要退避三舍。

    这完全是两码事。

    杏儿见说不动我就不再费劲,其实她也不乐意把四阿哥分出去,凭什么?四阿哥明摆着是来看我们格格的!

    可四阿哥有些为难了,他在薛氏这里看到了很多次那拉氏,以为她们两个终于联合到一起了。后院里的形势已经慢慢照他期望的发展了,现在就等薛氏把他往那拉氏那边一推,就大功告成了。

    这样那拉氏会承薛氏的人情,他也不必再继续冷落那拉氏,皆大欢喜。

    可薛氏能留那拉氏三人一起用晚点,却从来不开口让他跟那拉氏一起走,或者客气一句“我身体不方便,四爷就请妹妹多照顾一下了”。

    四阿哥为了薛氏的面子,不能在她的地盘公然跟另一个格格走,可他怎么都等不到她客气一下。

    直到四阿哥又可以进宫了,我都没表示过一次。

    晚上,两人躺在帐子里睡觉,四阿哥回想起这段时间三人一起用膳的诡异场景,突然发笑,捏着我的手叹道:“你啊,真是个小气鬼。”就这么想霸着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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