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子后的我最大的问题就是:减肥。

    可显然除了我之外,柳嬷嬷、杏儿,包括四阿哥都觉得胖点好,柳嬷嬷说:“格格这样才是贵人呢。”

    杏儿道:“格格这样叫富态。”还小声说,“您不用担心,您是天生骨头架子大,宫里的娘娘也都是大骨头架子,您看裕嫔,她才叫那什么呢。”

    出宫了胆儿肥了啊!

    我惊讶地看着敢编排宫妃的杏儿,用眼神表示“我很佩服你”,然后说:“我没见过裕嫔啊。”事实上除了薛昭,宫里的嫔妃我一个都没见过,连四阿哥的养母熹贵妃都没见过。

    杏儿一噎,说: “反正您不需要饿自己,柳嬷嬷不是说吗?再等两个月等肚子缩回去就好了。”

    我只好去征求四阿哥的意见,四阿哥听我说起才仔细打量我几眼,点头道: “是胖了。”

    对他当然不能太直白,要委婉,我就试探地说:“要不要再瘦一点点?”说着把他的手拉到腰上,现在这都不叫腰,叫水桶。

    四阿哥的手放在我腰后的痒痒肉上,突然迅速地抓了两把,我瞬间尖叫着弓成一只虾米躲开他的手。

    转眼就到了早春,永璜满周岁,大格格满月,真是喜事连连。

    连福晋都觉得自己好运气,两个格格先她一步有孕,然后生下来的一个是体弱的阿哥,一个是格格。这大概就是老天保佑了,去小佛堂上香供佛经时,她忍不住祈求,如果上苍有灵,让她一举得男吧。

    四阿哥也有类似的感觉,富察氏不必说,薛氏却是他心头好,却生下格格,难道健壮的阿哥真要托生在福晋的肚子里?

    出于这个想法,四阿哥开始常常去福晋的正院,后院里开始流传起福晋专宠的话来。

    其他人如何想不知道,我是直庆幸,短时间内,我可不想再怀孕生孩子了,决定最近几个月少出现,尽量躲着四阿哥,必要时候可以吃羊肉。

    幸好,不等我祭出羊肉,四阿哥就开始往福晋那里跑了,我猜测四阿哥是不是也愧疚了?两个格格都生过了,福晋还没怀呢。

    四阿哥和福晋好了,两人商量起事情来就方便多了。在提到大阿哥和大格格一个周岁一个满月后,四阿哥说放到一起请客好了,省得还要让客人们来两回,略费事。

    这一天也很快过去了,因为我没资格去现场,只能打扮好女儿送出去,一会儿再由四阿哥送回来。

    从此两个孩子排了序齿,永璜称大阿哥,女儿称大格格。名字暂时先省了,照四阿哥的意思,大格格是早产,都要延后取名,出嫁时再说吧。

    四阿哥给大格格送的是个硕大无比的金锁,我掂了掂,足有七八两。这当然不是让戴在身上的,而是挂在孩子的悠车上,四阿哥的意思是金子重,能替孩子压住命。

    好像他们认为小孩子容易夭折是命轻,好像风一吹就能吹跑似的,我看着女儿也很担心。

    去年黄河发大水,从河南到山东一路都遭了灾,皇上下旨抚赈,免税赋,自己减膳,一众大臣也跟着做,众志成城把这灾给熬过去了,现在总要去看看这灾区都怎么样了?官府把钱都花到哪里去了?用了几成修黄河?灾区的田都复耕了没有?流民回流几成?

    这些皇上都打算让四阿哥去看一看,保守估计他这一去至少是一年,多了一年半都有可能。

    皇上在和近臣商量的时候,在三阿哥和四阿哥两个人选之间纠结。三阿哥年长,已经有了嫡子,可人比较好空谈,对文人的好感太重,怕派他去再让人哄回来。

    四阿哥务实,就是年纪小些。最后还是定下了四阿哥,毕竟这次去不是表面功夫,不是办实事的去了也白去。

    随行官员一一选定,然后把四阿哥叫到宫里下旨,皇上拉着四阿哥先是勉励,再是打击,让他跟着诸位大人出去要多听少说,还有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给他派了二十个侍卫和五百护军,早去早回,又派给张廷玉交代。

    张廷玉比较实在,不说虚的,先把从户部、吏部调来的河南上到一方巡府,下到一县父母各级官吏的履历和近年各地免税赋的总额,拨去的粮款等一总全搬给四阿哥,说在这些文书阿哥不能带走看,最近几天就早点来晚点走吧,拼着在出发前能看个囫囵就行。

    四阿哥就长在了张府,要不是这里有女眷住不开,他都愿意住下开夜车。

    随行官员中也有前来找四阿哥混脸熟的,虽然有阿哥不得结交外官的说法,但打着公务的招牌也无人在这时跳出来唱反调。四阿哥趁机结交了几个经年老吏,虽然不好把他们要回自己府里当个幕宾,也求他们介绍几个相熟的,四阿哥府虚位以待。

    出京前,四阿哥已经对此行的大致情况了然于胸。

    皇上的嘱托,张廷玉的叮咛,他都做到了心中有数。他这次去的主要任务不是抓贪官,可以说各级府衙小贪无妨,只要把事情办好就行。比如境内无流民,田地的复耕有七八成能应付来年,黄河沿岸不至于说都是空村空屋,百姓能吃个三成饱,不至于卖儿卖女来活命,他就知足了。

    条件放的如此之低,四阿哥觉得这趟出去还是应该很顺利的,官员们再贪腐,也该知道当面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把百姓都逼死了,他们这官也当不下去嘛。

    比起四阿哥的美好心愿,四阿哥府里就是另一种情形了。

    福晋首先觉得太不凑巧,最近她和四阿哥的关系好着呢,正想趁热打铁怀个孩子,谁知就要出去一年多。可四阿哥正是年轻打拼的时候,现在又不是在草原上,阿哥们没有领兵的,不打仗去哪里刷功劳?没功劳怎么挣爵位?

    所以四阿哥这一去,她不但不应该生气,反而应该高兴,毕竟四阿哥有出息,她是第一受益人,薛格格再受宠也没她的份。

    于是,福晋跟大嬷嬷商量着怎么给四阿哥准备行李。

    福晋比较小心,总怕准备的太多给四阿哥添乱,所以只交待各种药材多准备一些,厚衣服多带两身,薄衣服少一些,到当地买也来得及。毕竟出去一年呢,带足一年的东西不如多带些银子轻便,

    轻车简从嘛。

    大嬷嬷却是另一种做法,开出的单子足有三尺长,除了家里现有的,还要到外面大量采买。

    “穷家富路,宁可现在麻烦些,也免得到路上要用时没有。”大嬷嬷说,“阿哥这一去就是一年多,吃喝穿用都要在路上,有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有银子都买不到东西。”何况阿哥出门,随从都有小一百,还怕没骡车驮东西?

    福晋才发现她考虑的方向有误,四阿哥再简朴,他本人也是个阿哥,该有的排场都要有。大嬷嬷到底是从宫里出来的,从来不嫌四阿哥排场大,只怕不够大。

    于是连车上烧的炭都装了两车,其他的如马桶、浴桶一类也在清单上,福晋就毫不吃惊了。最后果然收拾出来了二十几辆车,跟车的随从都有六十多人。前院书房里的人几乎全带出去了,就留了个张德胜带着两个小太监看家,书房门一锁,谁都不用开了。

    后院里,大嬷嬷还安排了四个丫头随行,三位格格现在都有空,看四阿哥要带哪个了。福晋略愣,带丫头和格格出门可以理解,只是这次难道又要被她们走在前头?

    四阿哥心里是想带薛氏出去,可薛氏刚出月子没几天,出去后舟车劳顿,餐风饮露,想也知道薛氏的身体未必能顶下来。富察氏自从生了个体弱的永璜后,四阿哥对她总有些不舒服。那拉氏是年轻,他也还没厌烦,可是想起他这一走,后院里就薛氏带着刚出生的大格格,就算有大嬷嬷照顾也不是万无一失。

    干脆一个都不带。

    福晋听后松了口气,四个丫头都是下人,不足为虑。

    我送四阿哥出门时只想感叹:终于走了。听说皇上让他出差是两个月前,一口气准备了两个月才走成,这也太浪费时间了。我刚知道的时候也是离情依依了好几天,还亲手做了双鞋给他,结果做了十双鞋才把他送走,什么离情都消耗完了。

    这鞋也是我想的新鲜点子,满人穿的多数是靴子,靴子底一般是牛皮的。进入中原后,他们也学会了用硬布浆成的鞋底子,这个更透气。我用藏区做嘎洛鞋的方式,用不易断裂的木头在硬布浆的鞋底下面加一层,还要在底做出各种花纹增加摩擦力。

    做出来的鞋底略沉,但能走远路,抗磨,而且鞋底不易坏,鞋面有磨损可以直接换个鞋面,相当省事。

    也就是四阿哥府,我能对工匠说“找一种不易有裂纹,不易断裂的木头做成一寸五分或两寸的鞋底”,谁知道工匠试了多少种木头?都有多名贵?

    反正最后工匠送来的鞋底非常美观大方,上了好几遍的桐油和油漆,增加它的韧性,我再把鞋底粘在做好的鞋子上用铜钉固定。

    在四阿哥来后让他试了试,瞬间觉得他比以前高了一点。四阿哥在屋里、院子里来回走了几圈,回来看我一脸不安地连声问他:“好走吗?会不会太硬?太沉?”

    “你走花盆底会觉得太沉吗?”四阿哥难得有心情当着外人的面调侃我。

    这鞋底让四阿哥很满意,发话抓紧时间给他所有的鞋都镶上。

    “你想给这种鞋底起个什么名字?”四阿哥问。

    “随便,当时就是想让您出门时走路方便些,不费脚。”

    当晚,两人在帐子里时,四阿哥向我解释,他原来是想带我一起去的,“只是这一路出去,沿途的市镇都萧条了不少,虽然是春日也不能赏景,也不比江南或塞上,有繁华盛景可供消磨。你刚出月子,身体要养回来还要过一阵,小格格是早产,也离不了你的看顾。”

    我听着只顾点头,说这么多只是表示他不带我的原因,其实只要说一句就好,我本来也不指望他会带我。

    “爷,我都听您的。”我趴在他怀里再三表决心。

    四阿哥叹气:“怎么能都听我的呢?你自己也要有主意才行。”这一走就是一年多,也不知道薛氏自己在府里能不能顾得住自己和孩子。

    这薛氏的心眼估计是全使到他身上了,看那鞋底好用还方便,又不费银子,有了鞋底子随便哪个工匠都能做,简单易得。刚听说他要出门就能想出这个来,不由得他不感念她的一片真情。

    要是能分出一半心神来放在她和孩子身上,他也不至于出个门都这么担心。

    想了想还是忍不住交待她:“咱们府里人口虽然简单,可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你一向没什么心计,平时也不去与人结交,以前只是自己还好,现在添了个孩子,总要学着长些心眼。”

    我跟福晋、富察氏她们相处也有两年了,别的不说,一些事还是有数的。下毒动刀子这些都不会有,杀人放火还是要天分的,一般二般的不容易碰见。

    要说给我前面挖个坑,看我往里跳倒是有可能,但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天天担心的话日子就不必过了,何况总想着她们是不是都要害我,不如等她们真动手了再说,只要死不了,胜负很难说。

    四阿哥听我说了一通心里话,最后说:“我只要护住自己和我闺女的性命,真有人犯到头上就打回去,等爷回来给我做主不就行了?”

    爷要一年后才回来呢。

    “别的不说,爷在家里待我最好,我是最清楚的。”我这话说的倒是毫不脸红。

    爷是待你最好,可你就没发觉身边都是眼红你的人?爷不在府里,她们巴不得你没了,等爷回来只剩去看看你的坟头了,就是杀一百个人给你填命,你死了也是万事皆空,等日子长了,爷自有美人相伴,哪里还能记得你的好处?

    四阿哥绝了让薛氏自己长进开窍的心,想了想把进忠给留下了,因为是太监也不必忌讳什么,直接让他去了后院福晋那里,临走前交待进忠睁大眼睛。

    睁大眼睛看着谁这就不必四阿哥明说了,进忠跪下道:"请主子爷放心,薛主子和小格格少一根头发,奴才再不敢见主子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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