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一刻刚到,门口就传来了声响。

    管朔风他们夫妻两个已经早早的在客厅候着了,见人到了,赶忙起身。

    苏瑾吩咐福婶去楼上喊管廷筝下楼,说是客人到了。

    福婶应声离去。

    两夫妻随后携手往门口迎去。

    这时门被推开了,福伯微微躬身引人进屋。

    打头的是一个目光炯炯,鬓边微微染霜,精神却十分矍铄的老人,身后跟着男男女女一大群人,目测得有八九个,皆是面目从容,举止得体。

    管朔风看见来人双手微微颤抖,神情难掩激动,眼底已悄然红了。

    “老伙计!”他上前一步哽咽着开口。

    “欸!”打头的老人同样眼眶酸涩,满眼通红,几乎下一秒眼泪就要流下来。

    只见他快走几步迎上去,两双苍老的布满风霜的大双随即牢牢的握在了一起,久久不放。

    这位老人就是阮立邦,管朔风的好搭档,好伙计。

    他们二人在战争的时候相识,那时候管朔风穷小子一个,阮立邦则是名校大学生,满怀抱负。

    管朔风从军来,带兵打仗十分有一套,行事却十分鲁莽,阮立邦因此就被派去做了他的指导员,上级的意思是让他好好教导一下管朔风。

    刚开始两人互相看着都不顺眼,管朔风觉得阮立邦就是一个迂腐书生,做不来行军打仗这一行,事事不和他商量。

    阮立邦也从心底觉得这个管朔风就是莽汉一个,不相为谋。

    于是两人约定各干各的,互不干涉,他打他的仗,他做他的思想教育,倒也算是和谐,只不过就是每次见面彼此都得横眉竖眼一番罢了。

    两人关系的转折是在一场战役中,管朔风他们的部队受创严重,管朔风也在战火交锋中不幸中了弹,失血严重,需要紧急做手术,不然就会有生命危险。

    阮立邦挺身而出,带领一个小分队护送管朔风就医,却不料途中遭遇敌人小股突击队的伏击,其他战士都为保护他们牺牲了。

    管朔风背靠在山丘上,听着身后传来的枪炮声,又看了看身旁抱着枪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阮立邦,此刻他的脸上沾满了鲜血还有炮火冲击过的痕迹,让人看不清楚神情,只能从眼神里分辨出他此刻定然是无惧一切,英勇向前的。

    管朔风轻哼了一声,心道还真是错看他了!只是现在他这种情况,总不能让阮立邦和他一起送命,索性说了几句狠话,赶他走。

    谁知阮立邦却一反常态,十分坚持,一把将他托到背上。

    就这样踉踉跄跄,在敌人的伏击下,一步一步的把他送到安全的地带。

    管朔风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医院。

    他不知道一个文弱的书生是怎么在敌人的炮火下把自己背出来的,他只知道他肯定毅力非凡。

    管朔风就此对他改观。

    二人经历一场生死,不计前嫌,相处愈发愉快,也愈加默契。

    随后两人在工作中互补,他教打仗,他教军事理论,相互促进,就这样一直到了战争结束,两人已经情同手足。

    后来,管朔风继续留在部队,阮立邦则被派去国外为国家的外交做贡献。

    这一别,十几个年头过去了,两个老伙计都已各攀高峰,身居高位。

    两人阔别十几年再见,分外想念。

    “一眨眼都过去十几年了!”管朔风感叹。

    “是啊!”阮立邦附和,眉眼间俱是感概。

    两人简单寒暄过后,管朔风招呼他们一家人进去:“咱们快别站着了,到里面坐。”

    说完又转头对着妻子苏瑾道:“老婆子,别愣着了,快去招呼客人!”

    苏瑾女士暗暗瞪了一眼自家老头子,然后扬起微笑,上前几步拉起阮立邦夫人颜舜华的双手,又朝后面的人寒暄道:“大家快进来,听说你们要过来,我和老管老早就准备好了咱们京市的传统糕点,还有各类小吃,就寻思让你们甜甜嘴!”

    众人开始往里走,客厅里瞬间热闹起来。

    转眼众人已经围坐在一起。

    福伯福婶两人正忙着给客人们上茶。

    管朔风一改往日里严肃的作风,此刻整张脸上都氤氲着喜悦,想藏都藏不住。

    他们两个老伙计正在你一句,我一句的追忆着年轻岁月,小辈的男人们坐在他们下首的位置时不时附和两句,言语间谈笑甚欢。

    不一会儿,从他们那里就传来好几声大笑。

    苏瑾和颜舜华见此,相视一笑后,眉眼间皆是无奈。

    黄瑛在一旁也禁不住笑出了声。

    苏瑾闻声看过去。

    美人一笑如隔云端,饶是见识颇多的苏瑾也晃了心神。

    她回神后,对着颜舜华询问道:“舜华,这位便是你那个老二媳妇吧!当真是个美人!”说完她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惊艳,言语里也都是赞美。

    “你可说对了,这就是则呈的媳妇,名叫黄瑛,是个钢琴家。”颜舜华拉着黄瑛的手笑着回道。

    “还是个艺术家,怪不得气质也好。”苏瑾又夸赞道。

    黄瑛一双杏眼弯成了月牙,笑着开口:“苏姨,您说笑了,在我眼里您周身的气度才是真的好。”

    “你看,这嘴甜的也跟抹了蜜一样。”苏瑾拍了拍颜舜华的手说道。

    “你可别夸她了!再夸恐怕就要翘尾巴了!”颜舜华打趣道。

    三人随后都笑出声来。

    这时候,坐在黄瑛边上的崔双宜说话了:“苏姨,您这光顾着夸黄瑛了,到我这儿您怎么也不夸一句!我现在可是不乐意了。”说完把头转向一边,佯装不满。

    “舜华,你看你这大儿媳这还吃上醋了!”苏瑾见状打趣道。

    颜舜华一脸乐呵呵的,连连摆手,表示自己可管不了了,让她自己看着办。

    苏瑾见好友也不帮自己,埋怨的看了她一眼。

    “双宜丫头?”苏瑾试探着开口。

    崔双宜不理。

    苏瑾咳了一声开口:“则谦媳妇,你说你常年在国内,这都来我这儿蹭了多少顿饭了!人家黄瑛我才第一次见,夸几句你还不乐意了!说起来,我还不满意呢!快,赶紧把这些年的饭钱都给交出来。”

    崔双宜见玩脱了,清丽的脸蛋瞬间垮了下来。

    苏瑾女士见状眯了眯眼,心想我还看不出你心里那点弯弯绕了!

    崔双宜也不气馁,整理好心情,就转过头忙对着苏瑾露出一脸讨好的笑道:“苏姨,我这不就开个玩笑,您可别当真!”

    颜舜华在一旁抿着嘴笑,也不帮腔。

    黄瑛也是满脸笑意。

    苏瑾看她俯身做低的模样,笑嘻嘻开口:“舜华,你说,咱们双宜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颜舜华笑着点头。

    崔双宜挠了挠后脑勺,面露尴尬:“苏姨,姜还是老的辣,我甘拜下风。”

    说完又端起茶杯,一脸豪爽对着苏瑾征询道:“要不咱们一笑泯恩仇?”

    苏瑾扑哧一声笑了:“你们说说,她好好的一个医院的院长,从哪里学来的这一派江湖作风!”

    说归说,她还是端起身前桌上的茶杯和她碰了碰,眉眼间俱是笑意。

    崔双宜碰杯的时候,茶杯杯口低了苏瑾一截,随后一饮而尽。

    喝完后,她还把杯口朝下控了控,看来是想把江湖侠士豪爽的作风贯彻到底。

    苏瑾又大笑出声。

    颜舜华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坐在一旁的黄瑛也是一脸的忍俊不禁。

    这一篇算是掀了过去。

    “舜华,这次打算在国内呆多久?”苏瑾静下心来问道。

    “这次说不好。”颜舜华叹了口气。

    苏瑾见她眉眼间皆是愁绪,皱着眉头询问道:“这是怎么了?”

    颜舜华摇了摇头,然后转头看向黄瑛,眼睛里带着征询。

    黄瑛点了点头,眼圈已然红透。

    崔双宜在一旁握紧了她的双手,默默的给她安慰。

    苏瑾在旁边看的着急。

    颜舜华这时开口:“一个多月前,家里老宅收到了一封信,信里面是一张照片和一张纸条。”

    苏瑾神情焦急:“是谁的照片?纸条上又写的什么?”

    黄瑛在一旁哽咽出声。

    苏瑾心里有了猜想开口:“是娇娇的照片?”

    颜舜华点点头后,又拿出手绢擦拭眼角的泪水。

    苏瑾眉头紧锁继续询问:“那如何确定就是咱们娇娇呢?”

    颜舜华闻言看了大儿媳一眼。

    崔双宜了然,从随身拿的挎包里拿出来那个信封,又取出照片后递给苏瑾。

    苏瑾微微起身接过。

    只一眼,便叫她的怀疑打消。

    只因太像了,照片上的姑娘穿着素净衣服,扎着两个麻花辫,生疏的看着镜头,一张俏生生的小脸上长着和她母亲黄瑛如出一辙的眉眼。

    两人都是一副柳眉杏眼,肤白胜雪的模样,耀眼夺目,叫人看了移不开眼。

    “真像!”苏瑾忍不住感叹。

    颜舜华点头。

    “那人找到了吗?”苏瑾忍不住又询问。

    崔双宜摇了摇头,神情凝重。

    苏瑾心生疑问,虽说阮家大部分人常年住在国外做事,但影响力犹在,况且阮家老大阮则谦还是教育部部长,身居要职,怎么可能查不到。

    颜舜华猜到好友心中所想,开口解惑道:“当初老道士把孩子抱走的时候,不让打听下落,只说成年后自会回家。”

    “怎么没私下里打听一下?”苏瑾忍不住询问。

    “当初你也知道,那孩子只剩一口气,像个小猫一般。又寻遍了名医,都说听天命,正好那老道士上门说能让孩子活下来,最后只好把孩子交出去,是以老道士的话我们也不敢不听。这不十八年到了,我们满怀期待,终于等来了一封信,以为孩子不日就要归家,全家欢喜。谁成想,等了一个月了,也不见音讯。想去找可信上又没有来信的地址,谁送来的也不知道,竟无处可寻。只能让则谦找人四处打听,我们就此也尽快处理好身边事情回国了。”颜舜华说完又擦了擦眼角的泪。

    苏瑾听了眼睛发酸,起身坐到了好友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背后,眼泪也跟着掉下来。

    黄瑛这时已经哭倒在崔双宜怀里,崔双宜的眼睛也含着泪。

    那边刚才还在高声阔谈的男人们一片沉默。

    转眼间,客厅里欢笑的氛围不再,只剩下女人的抽泣声。

    阮立邦一改初见时精神矍铄的模样,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盼着自家孙女快点回家的老人。

    管朔风长叹了一口气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阮则呈则红了一双眼,语气发涩:“管叔,我有个不情之请,我常年呆在国外,对国内形势不甚了解,此次来就是想拜托您帮忙寻找我女儿阮娇娇的下落,希望您能答应。”言语间已经带了恳求的意味。

    阮琛听见父亲阮则呈的话后,眼睛酸涩,一把环住了他的肩膀。

    阮则谦也在一旁苦涩开口:“就麻烦苏叔了!”

    他的两个儿子阮琼和阮璜也是一脸的迫切。

    管朔风见他们这般,索性皱着眉大声说道:“你们这都是干什么!在这儿膈应我呢!这事儿你们就是不提,我老头子也得管!”说完,生气的把头转向一边。

    阮立邦见状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家的儿孙们,随后转过身去拍了拍自家老伙计的后背,一下不理,又拍了一下,这回回过头来了,就是横眉竖眼的不给好脸色。

    阮立邦缓了缓脸色,轻咳了一声,才哄道:“行了,老伙计,你光顾着生气,咱们这孙女还找不找了?”

    管朔风一听“咱们”,神色渐缓。

    “这会儿知道是自己人了,刚才那番话气谁呢!”管朔风佯怒道。

    阮立邦听罢斜睨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们。

    两人接收到视线,对视一眼后,默契的对管朔风直呼错了,饶了他们这次,下次定不会这样。

    管朔风这才大手一挥,原谅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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