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昔日好友,谢姮也不免有些物是人非之感。肃王晋景湛虽然没有被魏宴安废黜,但被囚禁在肃王府中不得出,已有月余了。而兰贵妃也早被赐死,和晋文帝一同扔去了乱葬岗。

    而崔嫔琳是崔家的人,崔家现在就算是死绝了,那也是被万人唾弃的。她在王府里的日子也不好过,肃王对她更是非打即骂。

    谢映雾有些好奇地问:“为什么陛下放了恪王去青州,就是要软禁肃王呢?”

    “肃王有过夺位之心,也是胸有大志之人,他怕是身负亡复国之仇。陛下不可能放过他的”谢姮想着事情,不知不觉就说出了口,然后敲了敲谢映雾的头:“帝王之心,是你能揣测的?”

    “谁让我姐姐是皇后吗?”这丫头也嘴甜得紧,谢姮也是拿她没办法。

    与懿德和恪王不同,肃王想做皇帝的野心,从来没有歇过。魏宴安留他一命,这是谢姮都没有想到的。

    罢了,自打魏宴安登基为帝,她便再也看不懂他了。

    而此刻的金銮殿,正吵得热闹。还是那位爱做出头鸟的曹大人,他运气好,没瞎站队,还能活蹦乱跳的。

    站队恪王的还好,仍是原职或者稍稍被贬,而肃王那派的势力,轻则被贬幽远之地,重则全家性命难保。特别是晋文帝一手提拔上来的张氏一族,被魏宴安杀得是朝中一人也无了。

    只见他大腹便便地出了队列,然后启奏道:“陛下,臣认为如今天下已定,但皇后殿下却有失职之过。陛下国事繁忙,可皇后却无替陛下择选妃嫔之意,怕是有善妒之心。”

    谢庭之出列驳斥道:“曹大人此话是何居心?陛下和殿下乃明君贤后,人人赞颂。皇后殿下更是兢兢业业地打理后宫,在太后面前敬孝。再说了,这嫔妃的采选岂是皇后一人能做主的,不得还要看陛下的意思。”

    “就是,天皇天后日月同辉,皇后殿下岂是你一个区区五品小臣能够胡乱攀咬的?”杜季也开了口,他倒不是站在皇后那方,只是单纯觉得这人未免太过大放厥词了,陛下的后宫哪里轮得到这些人插手了?

    “话也不能这么讲”卢氏家主开了口,他说得头头是道:“后宫如同虚置是事实,当然应该选一些蕙质兰心的贵女进去。皇后身为国母,用心一些也是应该的啊。”

    荣国公一听这话可就不乐意了,他才不管自家儿子的妾室是不是卢家女,区区妾室那也不算亲家。

    他梗着脖子大声道:“也是,卢家庶女一大堆,今儿这家塞一个,明儿那里又送一个。卢大人不如直接说,想要把自己的女儿送进陛下后宫不就好了。都是有女儿的人,你又何必把皇后牵扯出来。”说着,自以为声音将低了些地补充道:“当谁不知道那点小心思似的。”

    顿时,不仅卢大人,有这个心思的人神情都有些尴尬了,他们是有这个打算在的。

    众朝臣都认为,谢家如今独得盛宠,连那些跟随陛下多年的属下都拍马不及,那自然是皇后枕头风的作用了。

    如今的陛下可不是当年那个晋文帝,处处受制于大臣,他正值壮年,又手握兵权,便是世家在他面前,也无法太过硬气。

    那就只能把女儿送进后宫,以谋取利益了。

    谁不想要谢家的风光啊?

    原来是谢王两家难分伯仲,可如今这政局一变,谢家就独占鳌头了。

    不过这谢家也真是的,总不能让南靖后宫只有谢氏女一人,好歹也分杯羹给他们啊。

    下一个受宠的,指不定就是他们女儿呢。

    “好了”魏宴安眼见着下面争得不可开交,才开口发话:“此并非为皇后之过,是朕没有这个心思。皇后与朕乃少年夫妻,鹣鲽情深,患难与共走过来的。哪怕日后后宫充盈,也没人能越得过她去。众卿若是为自己的女儿着想,便别惦记着朕的后宫了。”

    说着,顿了顿又道:“当然,后宫只有皇后一人,朕心疼她太过寂寞,也无人谈天。爱卿们也可以把女儿送进宫待一阵,也算是为朕分忧了。”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纳闷,他们想送女儿进去,可不是为了给皇后解闷的,那是去争宠的。陛下的语气,怎么和让自家送阿猫阿狗进宫一样,陪皇后玩一样。

    而且皇后殿下怕是也不愿意有人去给她解闷,那不是挺碍眼的吗?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那日下午皇后就发了帖子,说三日后会在太清池举行春日宴,邀各家适龄女郎前来观赏美景,以养情操。

    这简直就是明晃晃地打了魏宴安的脸,丝毫不领他的情。他不是没这心思,打着给为她聊解寂寞的旗号推辞吗?那她就偏偏要挑几个顺眼的,封几个作妃嫔,一直留在这深宫中陪她。

    当谢姮听到那番痴情话,觉得可笑极了,连她自己都快以为与魏宴安是同汉宣帝和许后那般故剑情深了。

    他要真觉得他们之间的情谊深厚,就不会把她架在火上烤,更不会想着如何把她的母家赶尽杀绝。

    御书房内,一众心腹正认真讨论着打击世家的良策,可听着魏宴安的一个计谋,就连一向淡定的魏思脸色难得有点凝重:“陛下,若是需要走到这个地步,只怕朕要与皇后殿下”

    撕破脸了。最后四个字他没有说出来,但言下之意,在场的人都听得懂。

    杜季郁闷地拍了拍桌,神色有些烦躁,怎么皇后偏偏就是世家女呢?还是谢家的。

    魏宴安的神色晦暗不明,他沉声道:“诸位,这场仗是在没有硝烟的战场。比以往任何的一场都难,因为你们面对的是盘踞在这片土地上多年的庞然大物。他们比那些蛮族更狡猾,更难以对付。只能胜,不能败。”

    成大事者,要是只顾着在意这些,他不如把这个皇位给让出去。做任何事情都会有牺牲的,只要能收拢皇权,除掉了世家,才能让这个世道安宁。

    翊坤宫中,谢姮正听着叔母林昭妍的哭诉:“阿宓,你说这可怎么办啊?你叔父的性格你也是知道的,没什么胆子,他怎么可能闹出人命来。这是别人要陷害我们谢家啊。”

    林昭妍从没这么低声下气地给谢姮说过话,前段时间,沾了谢家的福,魏宴安还给林父提了职,没得林昭妍炫耀几天,谢雁行就出了事。

    说起来,还是那档子事惹的。谢雁行在花楼喝酒时和人起来争执,那人居然不小心从二楼掉了下去,命丧当场。听来秉的人说,是血流了一地,把大理寺的人都引去了。

    好巧不巧的,死的正是卢氏的一个庶子。

    谢姮心里明白,她叔父还算是拎得清的人。谢家重担给了自家父亲,各种资源自然也向他倾斜了不少,荣国公府的爵位也落在了大房头上。

    谢雁行也从没想过和谢如晦争权的意思,非常敬重兄长。除了喜欢逛勾栏瓦肆,还抬了一个进谢家的门。

    都一把年纪了,还是像个纨绔子弟,一点都不像个女儿都要出嫁的父亲。

    “大理寺以调查为由,把你叔父带走了”林昭妍见谢姮无动于衷的样子,也有些不满了:“明明是你们的事情牵连到了我们二房,你可不能不管啊。”

    “叔母说的是什么话?林大人高迁的时候是一家人,如今出了事,便是我们牵连你们了。若叔母真把我们当家人,又何必算得如此清楚?”

    林昭妍哑口无言,她的那些小心思,很明显谢姮一览无余。

    谢姮见把人镇住了,才带着安抚意味地说道:“叔母放心,既然是冲着谢家来的,本宫自是不会袖手旁观,你先请回吧。”

    谢姮母亲坐在一旁,想开口又无奈地闭上了嘴。等林昭妍哭哭啼啼地走了,谢夫人才开了口:“最近谢家确实是不太平,诸事不顺。”

    谢姮叹了口气:“母亲,你该早点告诉我的。”

    谢夫人神情怜爱,她想抚摸谢姮的头发,又看见女儿满头的朱翠:“你平日里已经够心烦了,要不是实在是瞒不住了,我也是不想告诉你的。小叔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可难就难在死的是卢家的庶子,他们定是要不依不饶地攀扯了。

    谢姮倒没有谢夫人那般忧心,淡淡地道:“虽说死的是卢家的庶子,但这事情的起因还尚未可知,不如先等等大理寺卿的调查再说。叔父虽然有些不着调,但我不觉得他是如此冲动冒进之人。”

    谢夫人点点头道:“现今也只好这样了。”

    等到谢夫人走后,谢姮才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她被这些宫务缠得分身乏术,各宫的开销核对,御膳房的采买和定菜式,还有春日宴的筹备等等。

    她不仅要帮魏宴安管着他的后宫,现在自己的家族还得被他给算计着。

    想着这些,谢姮便恨恨地咬了咬牙,她迟早把这笔帐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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