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清绫梳妆好,就坐着轿辇去了翊坤宫。她站在翊坤宫外等了好一会,想着陛下定会把自己没有侍寝的事情捂得严严实实的。她定要在皇后面前炫耀一番,能把她气一气也是好的。

    哪知又等了一会 ,却被走出来的秋鹭告知:“殿下昨日突感不适,就不见秦妃娘娘了。”

    秦清绫眉眼疏淡,但却语气关切:“殿下怎会突然不适,可看过太医了?”

    秋鹭笑了笑,言语间颇为客气:“看过了,这就不劳秦妃娘娘记挂了。”说着,拍了拍手,就有几个宫女端着盘子过来了。

    秋鹭笑着看着面色僵硬的秦清绫:“这些都是殿下的赏赐,奴婢还有传殿下的话要传,秦妃只顾着陛下那头就好,伺候好了陛下,殿下自然有赏。这几日,您就不必来请安了。直到新妃入宫,娘娘再恢复请安吧。”

    秦清绫的脸都要挂不住了,但她只能谢恩,拿着一堆的赏赐回了华阳宫。秦清绫看了一眼摆在桌子上的玉镯,想扔了,又着实下不了手,只能恨恨地甩了回去。

    瞧瞧,谢姮指缝间露出来的这一点东西,都抵得上她所有的首饰了。

    宫中的东西都是有分例的,她今天早上砸的那些瓷器,只怕要拿自己的贴己钱补上了。哪怕她是一宫主位,也不可能是那个例外,毕竟这些账册皇后都要过目的,若是宫中出支不明,只怕要被叫去问话的。

    后妃虽然位份尚高,但每月的开□□么大,分例却又那么少。除非是极得陛下宠爱,才能在这宫中过得如鱼得水。

    或者是像谢皇后有那样的娘家,家底丰厚,光嫁妆就是数不尽的绫罗绸缎,金器玉皿。

    怪不得那么多人,在这后宫中,要往死里争啊。秦明虽身居正一品,却两袖清风,从不捞什么油水,她自然也没什么好东西傍身。

    可魏宴安明面上是给足了她荣宠,今早派高要送来的东西,却都是些平平无奇的玩意,不值钱。

    秦清绫想到这里,就觉得深宫艰难,完全不像自己所想地那般。

    “殿下,奴婢已经将人打发走了”秋鹭向谢姮一五一十地说了,便连沉稳如秋鹭也笑了笑:“秦妃当时那脸色,奴婢都不忍相看了。”

    谢姮躺在床上,上面放着一个棋盘,她手执一枚黑子,眉眼弯弯:“想在本宫面前摆谱,她还早了点。”

    说着,就落下黑子,将白棋杀了个片甲不留。

    后面几日,魏宴安也是每日都歇在华阳宫中。但却只愿意在这儿处理政事,连内殿都不愿意踏入。

    秦清绫心中自是不甘,但每日她都苦熬着,熬着熬着就会睡过去,醒来后陛下又不见踪影了。

    秦清绫自然知道其中有猫腻,可华阳宫中有锦舒盯着她,她又哪里能大张旗鼓。而且除却殿内的心腹,宫里宫外谁不觉得秦妃深获皇恩,她自然要捂得死死的。万一让人得知内情,可不让人笑话她。到时候,可真是里子面子都没了。

    朝堂之上,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上将军秦明。没想到这老头子一副忠良刚烈的模样,养出来的女儿竟那般狐媚,勾得陛下一连几日都宿在华阳宫中。

    万一诞下皇子,那可说什么都晚了。

    庾家,桓家等世家也都没想到,他们的女儿还没进宫呢,就被人抢先一筹了。

    对待秦氏女狐媚惑上,意欲秽乱后宫的讨伐,在朝堂之上可谓源源不断。就连先前皇后善妒无仪,他们也不提了,就逮着秦妃一个劲地骂祸国妖妃。

    秦明的脸上无光,可他身为武夫,论能言善道,哪里比得过这些文臣。何况,那要不是他女儿,只怕他也会心生不满。

    但如今早就不是世家独大了,如今新帝权柄越盛,在朝中的势力已然不小。那些普通官员见秦妃能如此得宠,焉知他们的女儿没有此等福分呢。

    所以除了些胆小慎微的,朝堂上已然是分为了两派,一派以谢家、庾家等世家为首,另一派则以皇帝提携的新贵杜季等为首。

    两派各执一词,世家自然认为秦妃荣宠过盛,这置国母于何地啊。荣国公心中冷笑,现在不是这些老东西们说她女儿善妒的时候了。

    他抬眼望了一眼魏宴安,真是与从前不同了,这小子当了皇帝,简直是把他们当狗耍一般,帝王制衡之道是使得炉火纯青了。

    曾几何时,皇宫是各世家避之不及的地方啊。除了那母仪天下的位置,能让他们高看一眼。

    庾家家主站了出来,义正言辞地说道:“秦氏女乃祸水之灾,臣等恳请陛下废黜妃位,以正明身。”

    杜季偏偏跳出来唱反调:“怎么?只许你们世家女得宠,看不得别人得宠不成。灾秧之祸,不知秦妃引起了哪一桩啊?”

    庾家家主哑口无言,王家的子弟却出来辩驳了:“杜大人,话不是这样讲的。俗言道,水滴石穿。秦妃现在确实是没有招来灾祸,可这日久天长的,陛下如果宠爱过盛,难免使人野心滋生啊。”

    朝臣们各执一词,肃静的朝堂愣是炒成了个菜市场。

    最后还是魏宴安开了口,让这场闹剧平息了去:“这后宫之事乃朕之家事,前些日子,你们说皇后善妒,这些天,你们又讲朕专宠秦妃。朕贵为皇帝,在政事上勤勉有加,连宠谁也要诸卿管吗?”此话讲完,就一脸怒容地退了朝。

    御书房内,魏思拱手道:“陛下,如今局势初定,可需属下再去寻一些来。”

    魏宴安看着那些芝麻大点事都上奏的折子,阖上了奏章:“不用了,已经够了。”

    高要走了进来,有些为难地开口:“陛下,今儿是十五,还是去秦妃宫中吗?”

    一般来说,每月的初一和十五,都会宿去正妻房中。这是约定俗成的,给正妻留的体面。

    魏宴安顿了顿,才道:“摆驾翊坤宫。”

    谢姮见魏宴安来了也不惊讶,他不是把事情做绝的人。谢姮给他见了礼,就坐在梳妆台前让秋鹭往头发上抹了桂花油,好叫乌发如瀑,顺滑如丝绸一般,其光可鉴。

    魏宴安就坐在床前看着,他手上摩挲着那个陶瓷小人。谢姮余光瞥见,只觉一股无名怒火涌上心头,她也不知自己怎么就生气了,冷着一张脸道:“陛下身份尊贵,怎么还将臣妾丢掉的东西给捡了回去?虽然段郎君送礼,这心意是好的,可实在是不合时宜的。陛下有那么多上好的美玉,挂着这个,岂不是贻笑大方了。”

    魏宴安踱步走到了谢姮身后,看着这头秀发,垂眸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但他最后还是说道:“这好歹是云礼的贺礼,皇后冲朕撒气也罢。这样的作态,恐是有失世家自持的礼仪吧?”

    “魏宴”谢姮想骂人,但眼眶微红,终是忍下了这口气。到底是她眼瞎,当初才看上了这混账东西。

    谢姮平复了情绪,扬着头道:“陛下说的是,这倒是臣妾的不对。改日见到段郎君,自会向他说明缘由。不过是时过境迁,段郎君未曾得知罢了。”

    魏宴安没有顺着谢姮话说了,他去外换上了里衣,才又回到屋子,对谢姮说道:“明日事多,烦请皇后多多费心了。”

    谢姮自然是知道明日有什么事,她可不一直惦记着。这后宫的日子,虽无聊,却过得快。谢姮只觉得每日不过赏赏花,看看话本,处理一下宫中事务,就到了择妃初定的世家女进宫的时候了。

    谢姮先睡了进去,她闭着眼睛回道:“那是自然,能为陛下分忧,是臣妾的本分。”

    魏宴安熄了灯,也躺了上去,望了一眼谢姮的睡颜,闭上了眼睛。

    “殿下,该起了”谢姮睡得正香,就被秋鹭轻柔的声音给叫了起来。

    谢姮心中有气,自然是一万个不乐意。秋鹭只好顺着谢姮,给她梳了一个坠马髻,插上了金簪:“殿下,今儿要见新来的嫔妃呢。”

    当皇后就这点烦,打发妃嫔就足够她心累了。

    谢姮还半眯着眼,喝了盏茶才稍稍打起了精神:“人都到了?”秋鹭手上动作一慢,才回道:“新进宫的都到了,秦妃还没到呢。”

    冬堇在一旁摆着膳食,嘴里嘟囔道:“宫内的还不如宫外的勤快呢,殿下只免了秦妃那几日的请安,她今日就敢怠慢殿下了。”

    等谢姮姗姗来迟,坐到翊坤宫的主位上时,殿内已经坐了不少人了。

    谢姮不由想到,她第一次到魏府,也有妾室给她请安。那时的她,心气高得很,没一个瞧得上眼的。

    如今,她坐在了这个位置,往下一瞥,便看见了好几个熟面孔。众人纷纷给她行礼,谢姮摆摆手,让人都坐下了。

    她刚喝了一口茶,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王家那个远方表妹奉承道:“早就听闻姐姐美名,只是闺阁时未能上门拜访。如今一瞧,姐姐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当然,这威仪也是无人能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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