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在星野胡桃的意识里,并没有祖父祖母这种存在。

    幼儿园的玩伴们偶尔会在她面前展示爷爷奶奶送自己的衣服玩偶,她可能会在当下羡慕几分钟,但很快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那时,她并不觉得祖父祖母这种亲缘是必要的。

    但当现在有了,她却只觉得,不如没有。

    外婆是个讨厌的家伙。

    和爸爸凶相毕露的哥哥不一样,外婆秋山千惠在日常都是一副和善的模样,虽然不太亲近,偶尔也会有意无意地忽略她,但姑且没有冲突。

    然而,一旦涉及到音乐相关的领域,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板着脸,大声训斥着每一个人。

    包括经常来秋山家交流学习的年轻的小提琴演奏者,包括她的母亲凉子,也包括她。

    “真是没有一点天赋可言。直白点说,就是手笨。”

    对于她几次三番的拉错音,秋山千惠总是边说,边抛给她一个鄙夷的眼神。

    “还没有琴美做的好。明明大两岁。”

    而对此,星野胡桃总是会激动地去反驳她,然后和她作对。比如,故意在午休时,到院子里拉着走音的小提琴,吵到她睡不好觉。

    于是,她和外婆的关系开始变得水火不容。偶尔甚至需要保姆主动出面挡在他们之间,才能避免争执。

    但此时,却有一个人成功“缓和”了她们的关系。

    这个人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而是妹妹琴美。

    四岁的妹妹,话还没说清,就展现了超出同龄人的天赋和音乐素养。

    秋山千惠像是挖到了宝藏一般,原本对两个外孙女不接纳的态度,改变了许多。

    只是一个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一个则朝着坏的方向。

    秋山千惠选择直接放弃了她。每次气上头,就会甩下一句“这就是星野家那边教出来的小孩。”,然后直接无视她。

    对此,星野胡桃十分不满。

    因为她觉得,她既不是秋山家的孩子,也不是星野家的孩子。

    ——我是爸爸妈妈的孩子。

    所以比起星野或是秋山的姓氏,她更喜欢被小学同学喊名字。

    “胡桃”这个名字,是爸爸妈妈送给她的宝物。

    她无数次期望,某一天能离开秋山家,再次回到幼时的那间小房子,一家四口过着原本平淡但欢乐的日子。

    然而,事与愿违,他们之间关系似乎越来越糟糕了。

    妈妈做完手术后,并没有像计划的那样,得到充分的休养,而且立马去音乐私塾做了小提琴老师。据说是外婆给她找的工作,私塾的老板是她曾经的同事。

    明明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但星野胡桃却感觉妈妈没有那么开心。

    尤其是在教她小提琴的时候。

    虽然她不会像外婆那样嘲讽她,但却总是失望地摇头叹气。

    明明原来就算她拉得再差,只要学到一点东西妈妈就会夸奖她。但现在常挂嘴边的,却是:“琴美比你小学的却比你快,完成度也高很多。”

    在课堂上,母亲就像是变了一个人,给她的感觉和外婆非常像。

    她不喜欢作为小提琴老师的母亲。

    她讨厌音乐。

    而父亲星野大辉,为了避开星野家的影响,总会去很远的地方拍摄,甚至是出国。在秋山家一年,星野胡桃都没见过他几面。

    而他每次回来,也没有一丝久别重逢的喜悦。

    “胡桃的成绩又下滑了啊。虽然是小学,但是基础也要打好的。找个人给她辅导辅导功课吧,你也多上点心。”

    “胡桃她显然也不会走专业的路线,花那么多时间练习小提琴有什么意义?”

    面对父亲的这些话,母亲总会暴怒地扔掉手中的乐谱,指着他的鼻子,反问道:“你管过她吗?自从她上小学后你管过她吗?”

    “琴美现在还认不认识你都不好说。一天到晚也不在家!”

    “我不也是想多赚点钱吗!你一直说不能依赖秋山家,想带女儿们搬出去,但没钱怎么搬出去啊!东京现在房子那么贵,还要考虑以后两人的教育问题……”

    “那你想过我吗!?我在家又工作,又照顾两个孩子,还要时不时应对母亲的责难!我真的快崩溃了!”

    平日里总是温声细语,在外人面前表现的像小白兔的两个人,在卧室中大声地斥责着对方。

    而在他们一墙之外的星野胡桃,只能选择捂住耳朵。

    她讨厌吵架。

    尤其在夜晚的争吵。

    于是她选择了放弃。

    她放弃小提琴这件事,或许对谁都好。

    从比赛的舞台走下来的时候,她一身轻松。如果不是琴的价格太昂贵了,她甚至都想把琴一砸了之。

    不过轻松只是短暂的。

    回家后,秋山千惠恼怒地喊道:“真是把我的脸丢尽了!!”

    这次,母亲也站在了那边。

    她“喜提”被关小黑屋一晚。

    这貌似是秋山家代代延续下来的家罚。而这一代里,星野胡桃是第一个体验者。

    话说,她明明姓星野欸。老太婆不老是说她是星野家的孩子,为什么现在她要受秋山家的家罚啊。

    被带到后院的仓库时,隔着庭院,她看见穿着漂亮礼服的妹妹,走在主路上。听说她拿了她那场的优胜。

    真厉害。

    和她完全不一样。

    ——我……讨厌她。

    2002年,11月17日

    星野胡桃自出生以来,第一次没有从父母那拿到自己的生日礼物。

    倒是同班的神崎绘里奈送了她一对耳塞。

    很实用。

    和同龄人不同,比起玩偶装饰一类的东西,她现在更喜欢实用的东西。

    某天,父母又一次吵架后,她带着耳塞,想去客厅倒杯水喝。正巧看见了母亲捂着脸,瘫坐在沙发上,嘴里还念念有词。

    她取下耳塞,走近母亲。

    “大辉不爱我了……不,或许他从来就没有爱过我……”

    听到她的低语后,星野胡桃很不理解。

    她从小就听着母亲的爱情故事长大,现在反倒是当时最甜蜜的人最先质疑起感情的真伪。

    都说孩子是父母爱情的结晶,那如果没有爱,她是不是就什么都不是了。

    *

    比起家,学校似乎更能让她找到自己的存在感。

    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事。

    但总归会有老师关注着她这样的问题学生。

    “都和你强调了多少次了,星野同学。不要打架!”

    “是他先插队的。”

    “插队也不能打他啊,你先和他沟通,实在没用来找老师解决。”

    家长抱着自己被打的孩子,愤怒道:“老师!你给我个说法,我家孩子都被打流鼻血了!”

    星野胡桃漫不经心地翻了白眼,只是流了点鼻血而已。她被那家伙挖的伤口也还没愈合呢。

    “哎,怎么没人接电话啊。”老师认真地翻了翻开学初家长留下的交流册,星野同学的父母电话都没能打通。

    “星野同学,你家里有座机电话吗?”

    她坦言:“没用的,老师,他们现在都在工作,你联系不上他们的。至于家里电话,要是保姆接还行,要是被老太婆接起,你也会被骂死的。”

    老师面露难色。她其实对于学生的家庭情况有所了解,但是没想到会这么糟糕。

    另一边家长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哼,原来是没有家教的野孩子,难怪动不动打人。”

    “这位家长,不能这么说话!”

    老师急忙制止家长的侮辱,然后转头看向当事人。

    出乎意料的是,女孩神情淡漠,完全没有发怒的意思。明明平时一言不合就和别人打架的女孩,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天空。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或许她什么都在想。

    *

    2003年初

    秋山家为了庆祝妹妹琴美的六岁生日,以及即将入学,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西式宴会。宴会上邀请了许多秋山千惠的旧识们,那些人举着杯簇拥着秋山千惠,笑着说:“千惠老师您总算是有继承人啦。”

    秋山千惠谦虚地回复他们:“现在还不好说,天赋是关键的,但长久持续的高质量练习才能让天赋发挥出来。”

    众人频频点头,对于她的教育观念表示认可。

    如果不是因为秋山凉子突然晕倒,星野胡桃焦急地喊着“妈妈”,并第一时间跑到了她的身边,

    现场的宾客或许都还不知道,秋山千惠其实是有两个外孙女的。

    在医院检查过后,医生说是之前切除的肿瘤又复发,需要再次手术。

    星野胡桃时隔三年,再一次目送着妈妈被推进了手术室。

    这次手术过后,在爸爸强硬要求下,妈妈选择在医院里疗养身体。

    于是,她就连和妈妈的相处时间都减少了。

    但她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寂寞。

    她拿着爸爸淘汰下来的相机,四处拍摄着自己喜欢的风景,作为留念。

    神崎绘里奈对她说:“既然是要留念,不应该拍在景色中自己的照片吗?”

    她的回答是:“‘我’不需要被留念。”

    她坚信未来的自己会变得幸福,如今这些寂寞的日子,都不需要回忆。

    但她偶尔也会拍一点人物。比如她的妹妹琴美。去看她比赛的时候,星野胡桃会替她拍一些照片。

    虽然她这段时间听到小提琴声就想吐,但是有神崎绘里奈送的耳塞,姑且能撑过去。

    这些照片,既不是为了她自己,也不是为了妹妹,更不是为了给秋山千惠。

    “啊……拍的真好呢。”

    躺在病床上的妈妈,看到照片后,会露出欣慰的笑容,夸奖她。

    虽然风景照她看的也很高兴,但当看到妹妹的照片时,她的笑容会尤其的多。

    所以星野胡桃越拍越多,不知不觉,到母亲正式出院的时候,她这半个月拍的照片都有了两个相册。

    然而,向来不会察言观色的她,此刻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理解出错了。

    直到她看着母亲一脸麻木地掐着妹妹纤细脖子,妹妹痛苦挣扎的可怕场景。

    她第一时间撞开了母亲,这些年打架学会的技巧此刻非常讽刺的排上了用场。

    星野胡桃一边安抚着年幼的妹妹,一边观察着母亲的状态。

    “为什么……我追求了几十年的‘好孩子’,结果竟然被你夺去了……明明我那么努力,都没换来她的期待……”

    “啊……我怎么……我怎么会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

    “我真是的……啊——!!”

    还没待在家里几天,精神失常的母亲便再次被送进了医院。

    心底的那份,本该早已掩埋的对于母爱的渴望,彻底摧毁了她。

    而她的照片,则催化着她的崩溃。

    “我们逃跑吧,妈妈。我会跟着你的。”

    对于她的这番话,母亲的回应只有哭声。

    *

    父母的婚姻终归是走到了终点,三年前的星野胡桃从未想过会有这天。

    但这确实是现实。

    离婚是母亲主动提出的,就在妹妹琴美的生日宴上,而在她生病住院期间就已经草拟好了离婚协议,只等着日后办理。

    只是就连她都没想到,后面会发生这种事。

    “凉子的医药费我会负责的。”

    星野大辉作出如此的承诺后,力求拿下两个孩子的抚养权。

    他自然会失败。

    毕竟对于妹妹琴美秋山家是志在必得,唯一有变数的,只有星野胡桃而已。

    星野大辉听到大女儿主动说想跟妈妈的时候,是拒绝的。因为显然星野胡桃在秋山家过的并不好,甚至未来的教育都很难得到保障。

    在大人们的多方衡量后,妹妹琴美终究是改了姓氏,从此对外称呼为秋山琴美。

    而她,则跟着父亲,来到了星野家。

    星野家的宅邸比秋山家还要大,但不同于三年前搬入大房子里的兴奋,此时的她内心只有一片荒凉。

    星野家的规矩比秋山家还要多,并且还是全方位的。

    学业、谈吐、用餐……她甚至还被要求学茶艺和花道。

    做的不好还会被礼仪老师投以一个鄙夷的眼神。

    父亲的二哥还时不时地过来找麻烦。

    星野胡桃宁愿他们像秋山家一样无视自己。

    ——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大家都好讨厌。

    ——求求你们,不要再管我了。

    *

    2004年,1月

    作为曾经的旧时代望族,星野家在正月的一些礼节和规矩多到令人发指。

    就因为正坐时间长了姿势不标准,星野胡桃就被用戒尺打了十几次手掌。

    她第一次在星野家爆发了。

    她夺过戒尺,也在礼仪老师的手臂上狠狠地打了几下。然后以最快速度,趁着下仆不备,冲出了家门。

    穿着和服的她在大街上过于显眼,她找了一家服装店躲了起来,用身上藏着的钱买了一身男生穿的童装。

    事后她才知道,那家店其实也是星野集团旗下的品牌。

    不过当时她并不清楚这件事,店员也不认识她。店员本着收了钱就要给商品的原则,还是把衣服包给了她。

    虽然这次她的出逃完全是临时兴起,但她其实早有预谋。

    她把父亲给的零花钱都省下来,藏在内衣的口袋里,随身携带。就是想着等到合适的一天,自己存齐钱,就能一走了之。

    但显然,今天并不是合适的一天。

    她买完衣服,打上车,到达目的地时,她攒的钱就所剩不多了。

    可她想不了那么多了。

    星野胡桃的右手紧紧攥住前些天收拾旧东西时发现的,她过去的家的钥匙。

    虽然那个房子是租的,现在想必也已经有了新的租客。但她还是无比想要再回去一次。

    这片区域原本应该是个安静的小镇,今日却格外的喧闹,到处都是挖掘机和建筑工人的声音。

    她走在熟悉的街道上,一步一步靠近自己曾经的家。

    然而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片废墟。

    就连那个吹小号的讨人厌邻居都不在了。

    “说是要盖高楼呢,几十层高的那种。”

    她听到经过的居民这么议论道。

    他们看上去都很期待。

    只有星野胡桃一脸茫然地呆站在原地。

    终于,她清楚地意识到一点现实。

    ——我已经没有可以回的家了。

    *

    星野胡桃茫然地走着小路上,不停地走着,没有一刻停歇。

    其实她不知道自己正在往哪里走,也不知道能去哪里。

    眼泪顺着面颊滑落到下颚,然后滴落在地上。

    边走边哭的她想必在路人眼中,是个奇怪的家伙吧。

    但无所谓,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正常过。

    既不是家长口中听话懂事的孩子,也不是老师口中学习出色的学生。

    她……

    只是个一无所有的人。

    走到几乎是精疲力尽,她双手抱着脑袋,缓缓蹲下,身体蜷缩成一团。

    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哭肿的眼睛也只能看依稀到一团模糊的光。

    唯一还算灵敏的耳朵,听到了附近两个人的讨论声。

    “呜哇!那是什么啊?”

    “是人吧……看上去还是和我们差不多大的女生,等等,看衣服也有可能是男生。”

    “等等!小黑,你要过去吗?”

    星野胡桃注意到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

    “那、那个,没事吧?身体不舒服吗?还是迷路了?”

    她艰难地抬起沉重的脑袋,模糊的眼睛依稀能看见是两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黑发男生。

    “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忙的吗……你看起来好糟糕的样子。”

    听到陌生人的关心,原本已经快要枯竭的泪水,又再次汹涌。

    “呜哇哇哇哇哇哇——”

    在她有限的回忆中,这是她第一次放声大哭。

    也是最后一次。

    而站在她面前的两个男生顿时慌了。

    “怎、怎么办我没带手帕,研磨你有吗?”

    “有。”

    男生慌乱地将手帕递到了她的手边。

    “给你。”

    她恍惚了几秒后,选择了接下。

    她努力地张了张嘴,发出沙哑的声音:“我……回不了家了……”

    “迷路了吗?唔……那你还记得你家的位置吗?”

    “我还是先回趟家把我妈拉过来处理吧。”

    “也行。”

    一个稍矮一些的男生小跑着离开了。剩下的男生试图继续和她搭话。

    “你记得父母的电话吗,打电话让他们来接你吧。”

    “他们不会来的。”

    “那你还记得你家住在哪里吗?”

    “……具体位置不清楚。”

    “嗯……好难办啊。”

    没过十分钟,刚刚离开的男孩就拉着一个女人折返了回来。

    “阿姨,她好像迷路了!”

    有了大人的加入,事情很快得到了解决。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星野家实在是太大、太有名了,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具体位置。

    最终,在陌生的好心阿姨的帮助下,星野胡桃回到了星野家。

    父亲第一时间上前关心她,但被爷爷厉声喊了回来。

    “跪下。”

    她和父亲,一前一后,跪坐在会客厅中。

    这是她姿势最标准的一次,就连一旁的礼仪老师都挑不出毛病来。

    其实她早就学会了,只是一直不想顺从罢了。

    她将头深深垂下,埋在双臂之间。

    “非常抱歉,爷爷。”

    “我保证我不会再做如此愚蠢的事。”

    *

    闹剧般的“离家出走”后,星野胡桃就像是转性了一样,认真地,听话地学习起了规矩。

    虽然比起从小训练的星野麻衣,她的姿态还是过于稚嫩,但在她这个年龄段,已经够用了。

    几天后,寒假结束,学生们返校。

    星野胡桃静静地站在学校附近的桥上,俯瞰着下方的河水。虽然温度很低,但这条河却没有冻结住,依旧流淌着。

    她从口袋里掏出已经有些上锈的钥匙。摩挲了几下后,举起手臂,用尽力气将它扔了出去。

    已经再也不需要它了。

    神崎绘里奈正巧目睹了全过程,她好奇问:“你扔了什么啊,胡桃。”

    她语气淡淡的:“是已经没有用的东西。”

    “这样呀。”神崎绘里奈没有追问下去的意思,话锋一转,“你走路怎么晃晃悠悠的啊,胡桃。”

    星野胡桃揉了揉僵硬的脖子,说:“这些天都在练正坐,膝盖都跪痛了。”

    “诶?你不是最讨厌正坐了吗?”

    “现在没那么讨厌了。”

    因为有更讨厌的事。

    “啊,我跟你讲啊,胡桃。因为爸爸工作调动,所以我下个学期就要搬到兵库了。”

    她身形一顿。

    事到如今,自己连朋友都要没有了吗……

    “以后你再见到我说不定就在宝冢的舞台上了!歌舞剧闪耀的新——星!”

    “……那到时候记得给我签名。”

    “嗯!要多少有多少啦!”

    神崎绘里奈欢脱的性格,并没有让这次分别显得那么悲伤。

    并且就在两个月后,她也得到了父亲要出国学习的消息。

    “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胡桃……我担心你一个人在家里,二哥会去找你麻烦。”

    “行啊。反正不就只有一年。”

    她爽快地答应下来,让星野大辉吃了一惊。

    临走前,她去了母亲的病房,和她告别。

    她的面色看上去还不错,但时不时开始追忆往昔的习惯,让星野胡桃心情复杂。

    “请你保重好身体,妈妈。”

    她留下这句话,离开了医院。

    星野大辉在门外等待着她。

    他冷不丁地开口问:“胡桃你……希望我们复婚吗。”

    “不希望。”她脱口而出。

    “毕竟我不喜欢陪人玩扮家家酒的游戏。”

    星野大辉:“!!”

    “我知道了……”

    两人乘车来到机场后,看到了意外的身影。舅妈秋山文绘牵着琴美,来给他们送行。

    许久未见的妹妹,怯生生地躲在秋山文绘的身后。她们已经有快一年没说过话了,就算见面,也只是各自待在监护人的身后,没有任何交谈。

    星野胡桃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虽说是姐妹,因为成长的道路不同,她和秋山琴美也算不上是亲密。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矮她半个头的女孩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她把一直藏在身后的双手捧在她的面前,小小的手掌心里,是一枚御守。

    “姐姐,这个给你!希望你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

    此时此刻,她的心情很难描述。

    但从眼角落下的热泪,无比真切。

    *

    2011年,5月29日,星期日

    星野胡桃是被手机的闹铃唤醒的。这是她为了今天去看宫城县的IH预选赛的决赛设定的。

    但她此刻却身处东京。

    醒来时,脸颊的位置还隐隐作痛,提醒着她昨天发生了什么。

    她抚摸着受伤的位置,湿润的触感,让她顺势摸了摸眼眶。

    是眼泪……为什么……?

    她只记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但具体的内容又记不太清了。

    所以——她是为什么哭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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