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一个方案都没采用。

    这在我的设想之中——我又不是真的想给他出主意纳投名状!他选了方案我才该害怕吧!万一害了彭格列那群小孩或者瓦利亚的同伴,我是万死难辞其咎。

    让我没想到的是他弯着眼睛,说现在终于可以确定我的身份了。

    ……狐狸!白毛狐狸!所以刚才果然是甩出来信息来试探我的吧!

    “一开始只是看长相猜的。亚洲人好像不会老一样,十年的时光几乎没有在你脸上留下痕迹呢。”他说,“但长得相似的人很多,单以面貌判断很容易出错,而且你那神情实在是太不像杀手了。”

    我看着他很是悠闲放松,重新开始吃棉花糖,感到有些头晕。

    一部分原因是气愤,还有一部分是布洛芬药效好像上来了,有点困有点饿。

    “……或许因为我本来就不是杀手吧?”我说。

    “嗯——那倒不清楚。”他答得很快,好像没怎么思考回忆,或是他思考得也很迅速。“不过这也是很奇怪的一点!”

    说着奇怪,可语气明明是很感兴趣的语气啊。我在心里腹诽。

    简直像贝尔毫无惋惜之意地说可惜一样!而他比后者更过分——混蛋王子惋惜酒是因为他真的喜欢那个什么黑色苦味,白兰这家伙对我感兴趣是出于什么理由啊?玩弄小宠物的理由?

    白兰平日里肯定不会对着镜子练习表情管理,他要是照过镜子的话,就知道自己说话那时候,眼神有多冷了。

    我垂下眼避开他冷酷又烦人的探究视线,和他一来一回。

    “密鲁菲奥雷的情报部门探查出的关于你的资料只有刚才所说的,报丧鸟的那部分——”

    “是因为如此,才会想要精通情报的Sparrow加入密鲁菲奥雷吧?毕竟挑动团队内讧,交换利益这种操作的基础都是掌握足够信息。”

    “话不能这样说哦。密鲁菲奥雷可是连彭格列十代首领沢田纲吉的过去都能挖得干干净净的。比如他还是普通人时上学的学校,现在联系少然而过去十分要好的朋友,包括连成绩单……”

    “……不是,你找他成绩单干嘛……”我小声。

    他仿佛没听到我说话一样笑眯眯的。“但你却像凭空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一样,在报丧鸟之前的身份一点都查不到。瓦利亚一直把你保护得很好啊。”

    “比彭格列十代,甚至比一直隐藏于暗处的瓦利亚杀手们还要神秘……不是很奇怪吗?”

    不,这可能不是瓦利亚的功劳。我心说白兰非常接近真相了,我确实是天上掉下来的。

    但情报部门搞不清楚这件事着实奇怪,他们连纲吉十年前的纸质成绩单都能找到,怎么会找不到记录着我从天上掉下来的,那卷云之战录像带啊?

    疑问在脑子里快速转了一圈,然后我想起来满身血腥味一脸餍足擦着刀的王子。

    原来如此……谢天谢地感谢瓦利亚!

    指环战那批切尔贝罗全被Xanxus和贝尔杀了,录像带从两队参赛人员和裁判一式三份变成三份归一(彭格列),而按照我的性格肯定早就和九代目做交易销毁了部分录像带——穿越这种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难保不被当作什么时空穿越的样本进行研究。

    如果我没有感冒发烧然后穿越到十年后,现在的我也应该正在央求瓦利亚的一二把手帮我放火烧录像带。

    所以密鲁菲奥雷的情报团队才什么都没查出来!

    我“嗯嗯”敷衍点头,说了点原来是这样的废话。

    不过这么一想倒是不知道是被白兰发现异世界来客的身份好,还是像现在这样因为信息查不出而引起了白兰的注意好……我把玩杯子思索。

    就这么一跑神的功夫。白兰又叫了我的名字。

    ——十年后我的名字。

    “……Sparrow!”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声音已经很大了。“有在听我说吗?”他微微拖着长音抱怨,“真是的,现在的你和Shouichi都是这样,说着说着就眼神发直了。”

    Shouichi这个空耳“小正”的又是谁啊……听起来像是个日本人,考虑不过来了,头好疼。

    而且怎么这家伙抓走神一抓一个准,白毛狐狸当过老师吗??

    被吓出来的冷汗和退烧发汗的热汗一起冒,潮乎乎地,闷得我有点烦躁。

    这样等着白兰大发善心或者大发玩心,从手指缝漏点十年后的情报绝对不行。被动防御只会手忙脚乱,还不如主动出击。

    该怎么办……我扯了扯领口,有了一个念头。

    “发愣是因为……觉得很奇怪啊。”

    “嗯?连你也觉得奇怪吗?”白兰不知道在想什么,又变回笑眯眯的表情。

    “查不到信息,看上去是非常重要的人物,所以被彭格列和瓦利亚联手抹去了过去的信息——”

    “不。”我打断他,“倒不是说这个。”

    “你查不到信息是应该的啊。”

    我假装诚恳,和白兰表忠心说很希望有一些重要价值能让自己加入密鲁菲奥雷家族:因为知道自己未来死过一次,自然会更珍惜自己的生命,抓住一切可能活下去的机会。

    “十年后的我可能和瓦利亚感情深厚,可现在的我不想为他们付出生命。”我摇摇头道,“所以要是真的有什么特殊的,值得被彭格列保护起来的价值能作为我投诚的资格就好了。但信息空白这个……”

    还是不要让白兰发现我是穿越者为好。

    我本来还在纠结要不要说破,但突然的一个瞬间,像过去被同学传输棕色颜色一样,满脑子被『不』的大字充斥。

    在没有足够信息的情况下我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

    我说:“人不能说瞎话,信息空白应该和彭格列没什么关系,不是他们干的。”

    ——就让白毛狐狸觉得我有价值而不自知,比较好利用控制吧!

    被我算计的白毛狐狸眉毛一挑:“这话是怎么说呢?”

    “密鲁菲奥雷的情报部门查了多少个地区?”我问,“十年后的我……算了,报丧鸟听起来不是很厉害的角色,你们应该也没花太长时间,也查不了几个地区、国家吧?”

    他不接招,说这种细节是部下该考虑的,他很少干涉。“我是很宽容的首领呢。”

    我点点头,在心里给计划一划了个叉:通过地域和时间估计密鲁菲奥雷的实力失败。

    “现在的我刚入职,做过什么情报工作,但是想来应该是从人际关系切入。但瓦利亚作为隐于暗处的暗杀部队,本身信息就极难获得,恐怕贵单位情报部门就要从报丧鸟国籍、种族来调查……这样考虑下来左不过围绕着意大利进行搜查了吧?”

    有着王子给办的身份证,我就是彻彻底底一个意大利人。虽然白兰不知道Passero这个名字,但他从瓦利亚下手的话可能也会从意大利开始调查。

    “要不然就是日本?”

    “这话听起来是说我们的调查方向错了啊。”他问,“怎么,小麻雀不是意大利籍亚裔吗?”

    “是没错,但……”我在白兰略带一点探究的视线下笑了笑,“但我在前几天——十年前2005年的前几天——才刚刚得到瓦利亚的编制,变成意大利人。在此之前都是中国人啊。”

    我看了他一眼,“我们国家是有墙的你知道吧?”

    祖国妈妈是我的永远的避风港——!把锅都推到防火墙上,就算他说他翻过墙我也能立刻打出一套连招:

    中国那么多人确定都查清楚吗?都搜索过一遍的话有没有考虑重男轻女导致的超生黑户现象?如果不是重男轻女我为什么非得远渡重洋作为不怎么厉害的杀手加入瓦利亚呢?

    很幸运,防火墙这招有效。

    白兰似乎被说服,脸上浮现了然神色“呀”了一声,说连自己也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

    “确实是疏忽了~”

    “也不能妄自菲薄,去大国里专门查一个身份不明的人,本来就是海里捞针的无用功……况且我还那么弱啊。”我说,“情报部门的重心没必要放在这种,不残暴,只会事后报复的杀手身上吧。”

    “不过话说起来,我倒是很好奇,十年后的我是杀手吗?”

    假的,都是假的。

    没觉得他妄自菲薄,我也不是真的好奇十年后的我到底是不是杀手。

    狱寺隼人和我说过十年后火箭筒的交换原理,从白毛狐狸那边确认我是挨了火箭筒砸之后,我就能确定十年后的我最后出现的地方就在密鲁菲奥雷。可白兰不知道我有途径确定。

    也就是说,如果我为了得知十年后的情报而直接询问“为什么十年后的我在密鲁菲奥雷。”,白毛狐狸稍作考虑,就能知道十年前的Sparrow已经和彭格列有了密切关系,才会清楚十年后火箭筒的功效。

    这样更不好逃跑吧……

    “嗯?”白兰看向我。

    “你之前说,‘不以残暴闻名的瓦利亚干部’,我还以为我会是瓦利亚的文职干部什么的,能和密鲁菲奥雷扯上关系估计也是什么外交公关之类的事情。”

    “但最开始……”

    我回忆一开始见到白兰的场景。那时候我被白制服拽着有点懵,新环境新人物的大量信息纠缠在一起,分不出个所以然。但说到现在我慢慢找回了一些理智,也就更冷静了一些。

    “最开始好像提到了,报丧鸟可以徒手挡下子弹?”我抬眼,直对上白兰玩味的视线,“这又和纯文职相冲突了。”

    “一切听起来都很矛盾啊?十年后的我如果是杀手,那么密鲁菲奥雷和我的关系那大概是被刺杀和刺杀者的关系,但实力不强的杀手为什么会被独自派出来执行任务?很容易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啊?如果是纯文职,那我……”我停顿一下,“应该不会被,密鲁菲奥雷的首领,记到现在吧?”

    “我原本的身份已经交代了,足以证明我的诚意——你不相信的话可以派一部分情报人员去查。所以我现在能知道,十年后的我,十年后的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呢?”我非常真诚地望着他。

    他很随意地向后靠在转椅靠背上,看了我几秒钟。

    这几秒我大脑一片空白,度秒如年。

    在我尴尬得想再找个借口的时候他终于开口:“说得也是。小麻雀做到如此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松了口气。

    “但诚意有多大,是不是假装的还是另一回事。”

    ——!这家伙说话能别大喘气吗!我还没让他放下警惕吗?!

    “不过呢,”他从桌子一边拖过来一个圆盘一样的像地雷一样的东西,不知他一通什么操作,就听滴”的一声,灰白圆盘的外壳打开,圆盘上一个小摄像头展露出来【1】。

    我疑惑地看着荧幕……不,是投影在空中展开。

    不需要屏幕和白墙的3D投影?

    2005年的十年之后,那就是2015了。2015年已经有3D投影了吗?我在记忆里搜寻答案,无果,而且也没多余时间让我仔细考虑这种问题。

    投影上有人影出现,是熟悉,但是变大一号的棕色刺猬头的背影。

    我心里一惊。

    沢田纲吉?

    白兰的脸在投影后面变得模模糊糊。“告诉你这些也无妨,密鲁菲奥雷和彭格列的局势现在也更加清晰明了了……”

    “这次你应该能做出明智的选择吧?”我只能隐约看到他歪了一下脑袋。

    而后砰的一声。红色血花绽放在十年后沢田纲吉的黑色披风上。

    ==

    我真想一拳锤爆眼前这个家伙。

    我猜到十年后的情况应该很糟糕,两个组织对立肯定会有伤亡(十年后的我已经死了),但没想到事情糟糕成这样!

    两天前密鲁菲奥雷对彭格列总部发动了突袭,彭格列总部陷入毁灭状态,九代目下落不明。突袭发生之后同盟家族尚在震惊之中,密鲁菲奥雷就强势点名要十年后的我前去谈判。

    我去了。我死了。同盟家族反应过来开始联合防守,密鲁菲奥雷起先扑空,但很快就把追杀目标扩展到与彭格列有关联的普通人。兵力被迫分散之后彭格列兵败如山倒,最后在大约半天前,总之不到一天,沢田纲吉被枪杀。

    意大利的彭格列全面溃败。

    白兰说我是自杀,在他面前,从身体内点燃了火焰烧得什么都不剩。他轻飘飘地带着那种可恶的微笑对我说话。

    “很可惜当时的会议室没有安装摄像头,所以没有拍下来给彭格列看。那群人没有一个相信你是自杀的,彭格列和同盟家族的反击快了很多,害得我原本的计划被迫提前了。”

    “也不是吧?”我忍不住心里的火气,愤怒在我心里燃烧,冲得我都能感觉到心脏搏动。“是十年后的我挡下子弹才活下来,所以我死掉才符合你原本的计划吧?”

    “不要那么敏感嘛。”他笑,“十年后的你没死不是吗?现在的你也还活着啊。”

    我扯了一下嘴角。

    “当初确实是想杀掉你试试看能不能勾出瓦利亚为报丧鸟报仇。毕竟是会带来厄运的麻雀,大家都会想试试看那厄运到底会到什么程度。但你不依靠匣兵器展开了雷属性的防护盾,挡下子弹之后,我是真心实意地想招揽你啊~”白毛狐狸——不,他这种实力大概不能叫狐狸,应该叫笑面虎才是,动作轻松自然又开始吃棉花糖。

    “很可惜!那时候的你好像对我有误解,很不赞同我的想法呢。”

    “宁愿自杀,也不愿意加入密鲁菲奥雷辅助提升我们队员的战斗力……”投影关掉之后他的面容又清晰起来。

    于是我看清楚他眯眼笑的时候,弯成一条曲线的眼和其下紫色纹身形成一个新的空白眼眶,看起来好像某种冷酷无情神灵。

    “你对瓦利亚还真是忠心啊!可看看瓦利亚是怎么对你的呢?传闻中很重要的队友死掉了,而那群鼹鼠还是毫无动作。”他撑着脸,“连彭格列都要求我们交出你的遗体,但瓦利亚好像死了一只无足轻重的小虫子一样,一直没有出声呢。”

    还要他们怎么反应?是为了已经死掉的我杀进杀出密鲁菲奥雷的大本营,还是要大搞葬礼设衣冠冢为我哀悼?他们是暗·杀部队欸!

    “是他们的风格。”我评价,“不像假的。”

    “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不,我很惊讶。”我说,“就是信息量有点大我有点晕——所以说,我总结一下。”

    我感受着越来越急促的心跳表情麻木。

    “就是你叫彭格列谈判,然后十年后的我过来了你给我杀了是吗?”

    /

    脚注:

    【1】是前哨战时候用到的投影装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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