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的心情每次像压着千斤巨石般沉重,看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有股说不出的失落。

    推开宿舍门,段如和何佳韵还没到,许宴心情更加低落,她听着宿舍门外的欢声笑语,不过是一扇门,却仿佛有一层屏障,宿舍楼里的一切热闹,说到底都与她无关。

    但段如好似是许宴肚里的蛔虫,下一秒就到了。

    风风火火的样子疏散了许宴心口的不安,收拾完行李,何佳韵也到了,还带了好多吃的给她俩。

    她俩边吃边等着何佳韵收拾完一起去压操场。

    耳边有风吹过的声音,篮球落在地上砰砰的声音,校园外车驶过的声音。

    明明外面那么近,但进到校园那一刻,却感觉和外面形成了两个世界。

    夕阳西下,和好朋友一起压操场。

    这场景无疑是青春中最美的景色,在这个过程中,没有话题聊天,也很美好。

    学校中的美好瞬间总是短暂的,哪怕她们想让时间慢点,再慢点,但时间无情,它不会为任何人停下脚步。

    *

    到了上晚自习的时间,她们返回寝室拿书,在同一层碰到了涔池,他含着笑倚着门,背对里面的女生说:“你再不快点,可要迟到了哦。”

    “你知道还不快进来帮我!”

    许宴她们实在好奇,瞅了一眼斜对门的女孩,她背着身,蹲在地上整理,看不见脸。

    “你们女生寝室,我男生,进去不好。”涔池摇了摇头,“你个老腐朽!”女生拿着几本书,气狠狠丢在他的怀里,边锁门边说:“又没人,再说你宿舍楼都进了,还差寝室门吗?”

    女生转过身,表情鲜艳,好看到生气的样子都很好看,两人走在一起,背影美得像一幅画。

    哪怕段如不科普,许宴和何佳韵也猜到了女生的身份。

    凭着这女生的气性,怪不得要让涔池和她保持距离。

    许宴生得白净,淡淡的眉眼,仿佛能承载万物,个子不算太高,却感觉积聚着小小的能量。

    只是,她虽长得不错,却比不上这女生的美艳动人,怎么会让这女生生出危机感呢?想来可能是涔池太过优秀,如果涔池是她男朋友,估计她也会谨慎提防其他女生吧。

    *

    林业嘉和许宴由于放假回家经常拼车,渐渐熟悉起来,变成无话不谈的朋友。

    许宴有时有不懂的题就会选择问他,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还算轻松。

    晚自习他们做题累了也会扯闲篇,他俩拿本书坐在地上,以凳子为桌子,这样的聊天方式不容易被监控拍到。

    许宴感觉安这监控没必要,浪费钱,因为老余就是一个行走的监控器。

    “你知道涔池为啥跟你保持距离吗?”林业嘉突然提到这个大家都默认不问缘由的事。

    许宴写着字的笔顿了下,回复他:“我大概猜到了。”然后她低了低眉眼。

    “嗯…他对象哭了,让他离你远点。”

    许宴心里一阵堵的慌,她不知道哪来的魅力让涔池对象产生危机感。

    她哭了?这个是许宴没想到的,不过仔细想想也的确合理。

    “涔池知道你心里估计也不舒服,他找班主任说了几次换座,但都被老余堵回来了。”

    林业嘉叹了口气,许宴倒觉得最应该叹气的人是她,整得她好像洪水猛兽。

    她想,在别人眼里,她这个同桌有多差劲啊,才会让涔池一次两次找班主任。

    但她要是涔池,估计也会这样做吧,毕竟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老余说了啥?”

    林业嘉想到老余的话,学着老余的口气笑着说:“你瞅瞅许宴人家的英语,再瞅瞅你的,等你什么时候英语好了再来找我谈!”

    许宴也笑,笑得明媚。

    老余或许察觉到了什么,用这种方式维护着她的自尊。老余喜欢她,从小到大,她就招老师的喜欢,所以才用这种话堵涔池。

    *

    校园里的石榴花都开了,开得红艳。

    她和涔池的关系没有任何变化,像极了两个没有交集的陌生人。

    何佳韵和郭浩的关系越来越好,作为同桌,成绩互补,性格也互补。

    郭浩见何佳韵早上不去吃早饭,只知道学习,心疼得不行,每次都给她带回来一份。

    某天上课,何佳韵来亲戚肚子疼,她依旧坐的笔直,郭浩注意到她脸上的薄汗,看出了异样,便借口上厕所买来了止疼药。

    止疼药,止住了疼,却没止住心中的悸动。

    少年的爱慕明目张胆,毫不掩饰。

    少女的爱意含蓄内敛,却也可窥探一二。

    悸动犹如树木般悄然滋长,许宴以为能看到长成参天大树般的景象,但突然戛然而止,像演到高潮的电影突然结局。

    何佳韵转学了。

    何佳韵和班里许多同学并不相熟,这个消息只在小范围和她交好的朋友之间传播,老余察觉到郭浩和何佳韵的情谊,本想劝诫的,却没有开口的机会。

    郭浩在何佳韵走后,一下子蔫了。

    许宴觉得郭浩此刻比她更孤独,更难受。

    何佳韵转学后,许宴和段如回到宿舍,只有她俩,静得要命。

    许宴看着阳台上的月亮,突然很想佳韵,她喜欢下了晚自习站在阳台上看会月亮,她说:“柔和的月光洒在身上很舒服。”

    在许宴眼里,佳韵就如同那月亮一般,不可或缺。

    她在宿舍并不主动挑起话题或是主动搭话,但少了她好似有个缺口,任何办法都也无法再填满。

    她们宿舍在最里面,挨着窗户,楼道经常会有穿堂风。天气燥热的时候,她们经常会站在那聊天,打打闹闹,谈论青春。

    回忆里带着独属于每一次夜晚的味道,经久不散。

    ……

    或许不安的情绪是会传染的,就像流感一样。

    “你知道吗?涔池可能要分手了。”林业嘉突然说道。

    许宴愕然,脱口而出:“怎么会?”

    她看了看旁边空了好几个晚自习的座位。怪不得,他最近晚自习老请假回家,上课也提不起兴趣。

    她为自己之前因为涔池缺席晚自习,不再像一座大山压在她旁边感觉轻松,而感到抱歉。

    “谁提的?”许宴有些好奇,她还是对这个消息感到十分震惊。

    “还没分呢,不过感觉快了,涔池最近在宿舍总是心情不好,毕竟在学校里管的严,不在一个班跟异地没什么两样。”

    许宴一阵唏嘘,她听说过两人的恋爱史,始于初中前后桌,高中开始分到一个班,女生倒追,表白,一条龙拿下。

    虽说是女生倒追,但涔池有分寸,有礼貌,知进退,在学校也是个风云人物,却甘愿为她画地为牢,也让一众迷妹羡慕不已。

    又过了几天,林业嘉说两人分了,涔池提的,女生挽留,没成功。

    林业嘉说起原因,也是一阵唏嘘:涔池理解女生由于距离产生的不安全感,却慢慢演变成了不信任,继续在一起只会消耗彼此的感情。

    许宴惋惜地说:“感觉还挺可惜的。”

    “也没啥可惜的,当时小小年纪哪里懂什么情啊爱啊的,涔池也就是认真罢了,那女生太作了。”郭浩插了句嘴。

    许宴看了眼旁边和前面的空座位,感觉她和郭浩真挺适合坐一桌的。

    她听郭浩说何佳韵打算去B大。

    自打何佳韵走后,郭浩活得像一个男版何佳韵,只知道学习,虽还如以前一般幽默,却也添着一丝成熟。

    少年意气风发地许道:“我要上B大!”

    只为配得上她。

    听着窗外的蝉鸣声声,树影被风吹的沙沙作响。炎热与寒风交织,吹动着少年绮斓的梦。

    *

    听说薛尧也分手了,真像场流感,一个传一个,个个都“高烧不退”。

    好不容易,喧嚣褪去。

    他们三人把各自的悲催都摆在台面上,还能开开玩笑。

    “咱们三儿怎么都被甩了啊?一甩买一赠二。”郭浩带头揭开伤疤。

    涔池慵懒地指出:“别,是你俩,没有我,你俩是被甩的。”

    “嘴硬。”薛尧不服气,瞪了涔池一眼。

    许宴在旁边冷眼瞧着:半斤对八两。

    *

    北中的期末考试悄然临近,他们学校每次考试都如高考的规格,一人一桌,一间教室30桌,每桌贴上考号,按年级排名分考场号和座位号。

    桌子需要倒过来摆放,多余的桌子放在楼道,桌兜里的书还需要全部清空,每一次都是一场大工程。

    一开始,大家都会把书分批搬回宿舍,现在大家都学精了,把书堆在楼道或者教师办公室。

    余波看着满办公室的书,真想骂句:小兔崽子们。

    考试开始,一切井然有序的进行。

    每次考试都会有作弊的,但这次人数出奇得多,可能是因为这次考试之后就放假。

    有的人为了让父母骄傲,有的人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有的人为了考好后父母承诺的奖励。

    各有各的缘由,不知他们被发现以后,都能不能承担作弊的后果。

    但这些都与许宴他们班无关,余波早已声明,对于作弊这件事,零容忍,如果他们班出现作弊的,就滚出这个班。

    考试总算结束了,证明这学期也结束了,老师们也终于可以松口气。

    这个假期里,许宴总会做着同一场梦:涔池和她成为了普通的同桌。

    她每次醒来,只觉得好笑,潜意识的她怎么如此不自量力。

    下学期,老余肯定会把他俩调开的,毕竟涔池单独找老余说了那么多次换座,之前是顾及她的面子,而到时大家都会换座,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俩。

    而且许宴对他心里是有怨气的,她是想和他成为朋友的,毕竟同桌是枯燥无味的高中生活中唯一的慰籍,应该是在学习上互帮互助,共同进步,结果回馈的结局却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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