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别后多年,久别重逢,又或者说,他们之间从来不曾真正的道过别。似乎又找到了……初遇时的感觉。

    (1)

    上海,R企。

    “樊锦,一会儿我有一个会议要进行,比较急,今天下午两点的面试你先去盯着点儿,合适了就签合同。”李诗诗抱着一摞文件夹站在路樊锦办公室门口说道,路樊锦忙站起身应道:“哎,好的李总!那面试通过的人您还要再审核吗?”李诗诗腾出一只手冲她摆了摆:“我相信你的选拔水平。”

    这是路樊锦在R企工作的第四年,也算是个老手了,她举起挂在脖子上的工作牌看了看,随手从桌子上抽了张纸,仔细地擦了起来,高马尾扎在脑后,头发越来越长,她已经忙到几乎没有时间去打理自己的头发了,周末还要去公司加班,每天晚上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家拐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是餐厅服务员,一天到晚闲不下来。

    她顺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镜子,看着镜子里十分憔悴的自己,从包里掏出一支口红,颇有手法的在嘴唇上涂了几下。

    会议室。

    “怎么回事这是?销售部的人一个个都想干嘛?不想干的话趁早给我收拾东西滚蛋!本季度的销售业绩再创新低!江南众多企业要来跟我们签合同,这样的业绩怎么拿的出手?”李诗诗愤怒的声音传到了外面的走廊上,她很少这样生过气。她摊开文件夹,低头看了一会儿,抬起头对下面坐着的低着头不敢说话的众多员工说:“销售部经理做一下检讨!并扣除本月奖金……”她话还没说完,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已经抖成筛子了,她看都不看一眼抬手将来电挂断,对方继续打,她又挂断,一直重复了好几次,李诗诗忍无可忍的举着都成筛子的手机对员工说:“不好意思,会议先暂停,我去接个电话。”

    “路樊锦,我跟你说没说过不要在我开会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李总,实在不好意思,有一位号称对您很重要的人找您。”

    “预约了吗?”

    “预约过了。”

    “叫什么名字?”

    “全名是什么不知道,对方只说让我告诉您他叫'顾某人',他还说,一告诉您这个名字,您就知道他是谁了。”

    “……好,我知道了!”

    ……

    李诗诗拿着手机靠在墙上,低下头任凭别在耳后的长发顺势滑下来,盖住她消瘦的脸颊,顾某人……顾澈箫:,他来干什么?”

    (2)

    会议结束后,李诗诗拎着包站在办公室里的试衣镜前打领带,门被轻轻敲了两下,“请进!”魏宇抱着一摞文件缓缓推开她办公室的门,看见李诗诗十分笨拙的扎着怎么都扎不好的领带,把文件放在她桌子上:“李总,我前天给您的文件您看了吗?”李诗诗仍然在摆弄着自己的领带:“看过了,也签过字了!”魏宇点了点头:“刚放您桌子上的是最近几天的新文件,到时候您记得签个字。”李诗诗“嗯”了一句,魏宇伸手去拉门:“哦,那没别的事儿了,李总我先下班了!”李诗诗叫住她:“等一下,魏宇!”她回过头看着扯着领带的李诗诗:“李总还有事儿?” “……”片刻后,李诗诗咂了咂嘴:“这玩意儿怎么系?”魏宇轻轻笑了一下,接过领带:“李总怎么今天要系领带啊?”李诗诗说:“也没什么,就是今天晚上有一个挺重要的场合需要出席,我这种性格的穿裙子不太适合我,就寻思着换种穿衣风格。”没聊几句领带便系好了,魏宇顺手捞了捞李诗诗领口歪着的白衬衫:“李总今天还挺帅!”李诗诗转过身去拿包:“谢谢啦!”

    在电梯间,李诗诗说:“宇宇,你是不是还没有对象啊?”魏宇看着她点了点头,“要不给你介绍一个?”李诗诗说,魏宇一听便有些不自在,连连摆手:“不用了李总,您的好意我明白,我只是现在还不太想谈恋爱。”电梯门打开后,李诗诗说:“好吧,这东西也确实不能强求,该来的总会来的。”魏宇冲她挥了挥手:“李总明天见!”李诗诗冲她点了点头:“明天见!”她拎着包,看见了坐在大厅里低着头玩儿手机的李铭杰,她走过去:“铭杰!”李铭杰抬起头,杏眼圆圆的睁着,他收起手机,随手抓了抓自己的中长碎盖:“诗诗,下班了?”李诗诗把包递给他:“嗯,走吧。”R企的人都知道李诗诗有这么一个把她当做小孩儿宠的学长男友,因为李诗诗平时在员工面前从来不摆架子,所以,员工们都觉得她很“亲民”,天天闲着没事就去她办公室开涮她男友。

    李铭杰是医生,从读大三到工作,已是他与李诗诗在一起的第5个年头了。话说回来,李诗诗也是上天眷顾的幸运儿,从美国留学回来子承父业,学历,家境,在这个霸气逼人的总裁眼里,什么都不算。

    有时,李铭杰总会跟她畅想婚后生活,李诗诗总是含糊着过去,因为在她心里,隐隐约约有那么一个人,是她无法了却牵挂的。

    (3)

    李铭杰像往常一样坐在公司一楼的大厅里等她下班,李诗诗匆忙从电梯里出来:“铭杰,我今天不能陪你了。”李铭杰搂着她的肩帮她打开车门:“怎么了?”李诗诗坐在副驾驶上,系好安全带:“江南各大名企的副总来了上海,说要与R企签个什么单子,我在电话里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对方就一直含含糊糊的也没说清,只告诉我今晚有个饭局,在桌上谈比较方便。”李铭杰挑了挑眉:“怎么不让你的员工去?”李诗诗嗤笑:“他们那些废物点心不把人家给得罪了我就心满意足了,这种场合怎么能让他们去。”李铭杰无奈:“行吧,我开车把你给送过去,完事儿以后记得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李诗诗靠着靠背上捏着眉心“嗯”了一声。

    当她推开门的那一瞬间……

    李诗诗愣住了……

    “诗诗来了?”

    “来来来,快坐快坐!诗诗!就等你和顾澈箫了!”班长连忙站起身,帮她倒了杯水:“快,喝点儿水!”李诗诗接过杯子:“谢谢班长。”半晌后,她又说:“不是要签个什么单吗?”班长笑道:“哎呀诗诗,签什么单呐,就是高中毕业啊,咱同学们来个聚会,你天天那么忙,怎么叫都不来,还有顾澈箫,他也不来,你们俩这大忙人,要是不用这个借口,怎么把你骗来啊?”

    以前的学习委员拍了拍周正然:“我说班长啊,咱能不能避讳点儿,人家诗诗都有男朋友了,你这一口一个'顾澈箫'的,让人家怎么想啊?”周正然“哎呦”一声,连忙笑道:“对不住啊诗诗,我这不知道你有男朋友了,说着玩儿的,你……你别往心里去啊!”李诗诗冲他摆了摆手:“没事儿!”

    “诗诗!”张一然叫住她,“好久都没见了。”李诗诗回过头:“是啊,很久没见了,你最近还好吧?”张一然点了点头:“挺好的!”

    什么叫我不来,顾澈箫也不来?

    李诗诗看了一眼正在跟别人聊天聊得吐沫星子横飞的班长——周正然。激动成这样?

    门再一次被推开,一个清瘦高挑的男人从门后走了出来,蓬松的头发略有些凌乱,被空调一吹,那原本就很凌乱蓬松的头发变得更加凌乱了,他随便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普通的白色T恤,普通的黑色长裤,普通的鞋子,以至于他连一个包都没有那拿,和那些油光水滑,大腹便便的人相比起来,他显得格格不入,又像一个纯情少年一样,格外干净。

    周正然听见动静,连忙回头:“顾澈箫?!你可算来了,要不是我告诉你李诗诗来了,你……”顾澈箫连忙捂上他的嘴:“嘘!”周正然一个白眼翻了过去:“你真的是……”周正然词穷,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冲李诗诗旁边空着的位置努了努嘴:“那个空位置是你的。”顾澈箫轻轻笑了笑,桃花眼微勾,他拍了拍周正然的肩:“还是班长给力!”周正然:“滚!别用你那妖怪眼睛勾引我!”

    李诗诗放下手机,抬起头后,便看见顾澈箫坐在自己的旁边,她尴尬的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什么?

    说……你怎么来了?

    还是说……你好,我叫李诗诗!

    那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有病?!

    她还在犹豫时,顾澈箫先开了口:“过的还好吗,诗诗?”叫的倒是亲热,“过的很好!你呢?你过得怎么样?”没关系,我陪着你装。顾澈箫说:“挺好的!”然后二人再一次陷入了尴尬。

    他们是故意的……

    分明就是故意的……

    李诗诗被他们以各种理由灌了一圈酒后,显然有些醉了,再加上自己心情好喝的心甘情愿,周正然拿起酒:“来,诗诗,再来一杯!”张一然说:“周正然是人吗你?灌人家姑娘!”顾澈箫笑着站起身,挡在李诗诗跟前:“班长,今天我来晚了,这杯酒,我来喝!”众人一起鼓掌:“好!”等他坐下后,李诗诗问:“你不是喝过了吗?”

    她醉醺醺的,脸颊微红。

    在你面前,怎么样都不会觉得丢脸!顾澈箫说:“帮你挡酒啊,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亏得还跟你同桌一场!”

    (4)

    凌晨。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顾澈箫背着李诗诗,站在马路旁边拦出租车,不知是路偏还是凌晨的缘故,迟迟没有空车从这里经过,他腾出一只手去摸手机,好不容易掏出来准备打电话叫代驾,却发现手机没电关机了……

    还有比这更倒霉的吗?

    他说:“诗诗,你在别墅区还有房子吗?”李诗诗趴在他背上迷迷糊糊:“有……”李诗诗在上海到处都有房,而他们目前所在的地方离别墅区很近,步行也就需要二三十分钟。

    顾澈箫无奈,背着她朝别墅区走去。

    “顾……澈……箫!”李诗诗醉醺醺的喊道,“我在!怎么了?”顾澈箫轻轻的问。

    “没什么……我就是想喊喊你!”

    “……”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顾某人……我跟你说个秘密……”

    顾澈箫说:“什么秘密?”

    “……有一个人……我喜欢了他十三年……从上高一跟他做同桌开始……到现在……我都忘不掉他……”

    顾澈箫笑了:“什么人值得你这么痴情?”

    “……不告诉你!我一直……一直都很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是双向奔赴!”她激动的拍了拍顾澈箫的肩膀。

    “……可是,我把他弄丢了……”她越说越激动,声音带着哭腔。

    顾澈箫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知道李诗诗说的是自己。“怎么弄丢了?”他耐心的问道。

    李诗诗没有回答他,开始哭了起来:“我把他弄丢了……他是别人的了……他是别人的了……”

    “他不是别人的,他一直都是单身!”顾澈箫被她气笑了。

    “我……有男朋友了……我就故意气他,他一消失就是好几年……我连寻人启事都贴过!”她的语气里透着一些骄傲的语气。

    青涩的年少里,总是藏着一种不敢告诉也不敢说出口的感觉,但却总是有意无意的暴露在别人眼前……

    那种感觉叫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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