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12点,凌霜抱着自己的鲨鱼玩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今天自己的表现在重演。

    一会儿骂自己没用,懊恼五年了怎么还往一个坑里跳,一会儿欣慰自己表现还可以,没有白活这五年……

    凌霜赶紧狠敲了一下脑袋,问自己,什么叫白活?

    妈妈说了,人来到这个世间几十年,无论什么时候,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坎坷,都要热爱生命、热爱生活。

    脑子混沌着,凌霜昏昏沉沉睡去,却没想到那人在梦里还要折磨她。

    凌霜大声哭喊着、请求他不要走,却被他一根一根掰开扯着衣袖的手指,讽刺地对周围看热闹的人说:“你们看,不过玩玩而已,这丫头竟然当真了。”

    周围人不屑的眼神、嬉笑的嘴角、指指点点的身影,凌霜的脚下突然变成万丈深渊,跌入其中,没有尽头。

    蓦地惊醒。

    辗转反侧,凌霜再也睡不着了,索性爬起来,在跑步机上虐待自己,速度调到极限,疯狂地跑上五公里,东方终于露出鱼肚白。

    运动后的她感觉心里很爽,冲着镜子里的自己笑道:“你看,失眠又怎样?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洗个热水澡,吃个吐司煎蛋,又是崭新的一天了。

    早上,凌霜向见到的每一位同事问好,还特意给一直挺照顾自己的李响一个大大的笑脸,李响被电得晕乎乎的,一上午一直在傻笑。

    中午时分,李响约凌霜同去食堂吃饭,凌霜点头答应,关系不错的小姐妹林雨晨小声揶揄:“哟,这千年冰川终于要融化了。”

    凌霜笑道,总归要给自己一个机会,说着和李响并肩走出办公室。

    凌霜知道自己不丑,虽然算不上什么不可多得的美女,但总归眉清目秀、小家碧玉。

    脾气性格不错,极少有什么事情可以惹怒自己,智商不算高也不算低,毕竟考上F大的研究生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凌霜看了看身边努力找话题的李响,知道他想追求自己,一直没有给予回应,第一是对自己能否忘记过去没有信心,第二是对自己能否接受新的恋情没有信心。

    不对,这两件事儿其实说的好像还是一件事儿,凌霜在心底反驳自己,哑然失笑。

    “凌霜?”李响又提高音量叫了一声,凌霜终于回过神来,眼神聚焦看向李响。

    “我说,下周末有郭德纲的相声,你想不想去听?”李响有些兴奋,全办公室的人都知道他爱死了郭德纲,却没学到人家一点幽默细胞,钢铁一般的性格直得通透。

    “郭德纲,好啊,但相声我没怎么听过,你喜欢的话那就一起去吧!”凌霜笑着回答。

    “太好了,那我这马上就得订票,不抢就没有好位置了……”李响沉浸在凌霜答应的喜悦中,开始专注于手机中的抢票软件。

    凌霜轻叹一口气,不知道自己答应到底是对是错,或许看完相声后可以请他吃个饭,尽量不让他吃亏。

    另一边,陪纪时煊逛了一上午工厂的史密斯说要请他吃法国菜,却被婉言拒绝,纪时煊说想去公司食堂吃顿简餐,顺便参观一下。

    史密斯当然没有理由“say no”,于是,凌霜与纪时煊重逢后的第二次会面就这样突如其来了。

    食堂里,跟在专注刷手机的李响身后,稍显无聊的凌霜,突然看到与史密斯谈笑风生的纪时煊正面对着自己走来,一时间手忙脚乱,条件反射似地抓住李响的胳膊,反而把李响吓了一大跳。

    “哇哦,你们俩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了,看着倒是蛮般配!”看到凌霜终于与男生走得亲近,史密斯八卦的眼神里闪烁着光芒。

    李响没听清,以为老板发现了什么“奸情”,赶忙将胳膊从凌霜手里抽出来,摆着手连声说“no”。

    旁边的纪时煊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从凌霜身边擦肩而过时,若有似无的低语一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热情啊。”

    凌霜的尴尬瞬间从头顶蔓延到脚趾,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一只熟透的虾仁,连外壳都被人剥了去。

    饭是没胃口吃了,凌霜对李响说一句身体不舒服,扭头回了办公室。

    李响才意识到刚才的自己实在不够绅士,伤了淑女的颜面,连忙道歉追了出去。

    但他俩都没有注意到,纪时煊的眼神始终追随着凌霜的身影,嘴角的笑意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不可测的冷峻。

    整个下午,凌霜都在埋头苦干。

    也不管电脑里的资料是否需要总裁亲自审阅,一言不发地拼命翻译,纤纤玉指将键盘敲得噼里啪啦直响,仿佛这个声音能够让她忘却中午的尴尬。

    从她身边经过的人都感受到一股“非诚勿扰”的低气压,忙不迭躲得远远的。

    总裁秘书格瑞斯不明就里,若无其事地在她冷若冰霜的气压笼罩下,将总裁这一周的工作安排跟她捋了一遍。

    “所以,我周五要跟总裁出差去北海道?”凌霜忽略了格瑞斯的长篇大论,直接找到了谈话的关键。

    “嗯哼!”格瑞斯表示认同。

    “但是我并不会日语。”凌霜的专业一外是英语,二外是法语,日语很烂。

    “没关系,每年的论坛都会有世界各地的企业家参与,所以大家的默认语言是英文。”

    “那就更不需要我了啊,总裁本身就是美国人。”凌霜不解。

    并非她不想去,而是她觉得自己实在没有用武之地。

    “总归会有中国人的吧,哈哈。”格瑞斯讪讪一笑,心里似乎藏着什么惊天阴谋。

    “好吧,我知道了,那出发的时间地点你再通知我。”凌霜点头,因为经常要跟史密斯世界各地的跑,所以签证无须担心。

    ……

    转眼就到了周五。

    “天真蓝啊!”这是凌霜切实踩在札幌市土地上时发出的感叹。

    前几日因为纪时煊而激起的心中涟漪终于消散开来,看着眼前这个可以用纯洁无瑕来形容的城市,凌霜的心里似乎也明亮了许多。

    “接下来也要好好努力呀!”坐在车里,凌霜学着日剧女主角的样子悄声给自己加油。

    一旁的总裁看到了,模仿凌霜的样子握起拳头,鹦鹉学舌道:“豪号努离呀!”

    凌霜扑哧一笑,总裁不禁夸赞:“霜,你真应该多笑笑,笑起来多好看。”

    凌霜笑着点头。

    一直以来,凌霜都特别感恩自己能够遇到史密斯这样的老板。

    研究生毕业那年,他从无数优秀的翻译人员中选择了年轻的她,入职后,更是一直信任、尊重并爱护着她。

    虽然年纪50多岁了,但脾气秉性却与年轻人无异,精力更是充沛到可以甩许多年轻人十条街;虽然身居高位,却丝毫没有架子,经常与他们这些下属打成一片。

    所以凌霜一直告诉自己,好好干,决不能辜负老板对自己的期望。

    当然,工作没有十全十美。

    要说在史密斯手下工作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那就是他的精力实在太旺盛了,让她这个年轻人几乎需要7*24小时待命,才能勉强跟上节奏,更别提什么周末双休了。

    不过这对她影响不大,反正孤家寡人一个,多做点事儿也省得胡思乱想。

    就这样想着,凌霜、格瑞斯、史密斯三人到达了主办方安排的酒店。

    论坛前两天是主办方峰会,全球科技领域的企业家都会当场,听行业大牛分享自己的研究方向和数据成果。

    凌霜本来还担心会遇到纪时煊,但无意中从史密斯口中得知他在国内有事抽不开身,不禁大大松了一口气。

    本职工作不重,凌霜决定好好听听大牛们的讲座,对人工智能领域的认知倒是加深了不少——这是他们公司的主营方向——毕竟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在这家公司长长久久做下去。

    论坛的最后一天,是TOP 3公司的分会场论坛及交流酒会,因为和前三甲公司的老大关系都很不错,史密斯带着凌霜、格瑞斯连轴转了一整天,将三家巨头的面子都照顾周全,才心满意足。

    晚上10点,就在凌霜以为终于能回酒店歇口气的时候,史密斯又神秘兮兮拿出一个亮闪闪的小东西——一只镶满墨绿色水钻的猫眼造型面具,不容分说就戴在凌霜的脸上,让她好好地去“放松”一下。

    还没等她拒绝,凌霜就被史密斯拖入了今日最后一个环节——假面舞会。

    充满诱惑与绚烂的舞会现场,魅人的音乐仿佛看不见的丝绸,柔软地裹挟着戴着面具的男男女女。众人早已卸下白日的防备,或在酒精的催化中化身另一个人,享受此刻的别样人生;或展现出最真实的自我,在无人相识的夜晚尽情释放。

    凌霜婉拒了史密斯的邀舞,静静坐在角落,看他与另一名妙龄少女相拥曼舞。

    不禁感叹,这就是假面舞会的魔力之处吧,第一次见面也无妨,最后一次见面也无妨,任凭意识松弛,放任自我主宰,仅靠本能去感知、去享受、去放纵……人生又有多少个这样的夜晚,何不珍惜时光,尽情享受?

    她突然有点能理解这群以假面示人的男男女女了。

    ……

    “嗯,这酒真好喝。”喝完了第三杯蓝色小甜酒,凌霜紧绷的神经也彻底松懈下来了。

    她努力睁大眼睛,想保持清醒,但困意袭来得那么汹涌,即使拼命用手肘撑住脑袋,那颗头颅还是一发不可收拾地垂了下去。

    眼看凌霜就要滑落到地,一只宽厚的大掌及时接住了她。

    “谢谢……”凌霜醉眼朦胧却尽量维持礼仪地向对方致谢。

    “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熟悉的声调从那张薄唇中说出。

    凌霜抬起头,歪着脑袋,喝了酒的声音有些黏稠:“你……是谁……”

    “你希望我是谁?”黑色绸缎面罩下的黑色眼眸深深地看向她,仿佛能穿透她的内心。

    熟悉的眼睛、鼻梁、薄唇……还有身上的味道……

    凌霜瞬间清醒。

    她想挣扎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像云朵一样绵软无力,若不是那双大掌支撑住她,她怕是早已化作地上的一摊烂泥。

    “是你……”

    “是我。”薄唇吐出两个字。

    凌霜看着面罩下遮不住的冷峻气质,伸出纤纤玉手想去触碰那思念已有的面颊,最终却只是揭开面罩——果真是那熟悉的脸庞,棱角分明,英气不减。

    “纪时煊,为什么是你……”凌霜再也抑制不住感情,泪珠在眼眶中闪烁:“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我面前……我已经准备好……忘记你……”

    纪时煊没有回答,只是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包裹住穿着黑色短裙的娇小身躯,将其打横抱起,问道,“记不记得自己住在哪里?”

    突然腾空的凌霜不自觉用两条胳膊环绕住纪时煊的脖子,盯着那双黑眸,突然答非所问道:“你想过我吗?”

    迷蒙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纪时煊依旧没有回答。

    “可我好想你……”

    凌霜低下头,将头埋进纪时煊的颈窝,泪水沾湿男人的衣领。

    ……

    纪时煊打开自己的套房,小心翼翼地将凌霜放在床上,似乎她是什么绝世珍宝。

    摘下她的面罩,纪时煊轻轻抚上那张几乎不施粉黛却依旧白皙精巧的小脸,擦去泪痕。

    凌霜刚才的话还在耳边萦绕。

    纪时煊不懂,他分明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似乎对谁都不曾付出真心。

    因此,每当凌霜睁着一双像小鹿般干净纯粹的眼睛看着他时,他总有一种染指“未成年少女”的罪恶感。

    纪时煊不自觉向下面看去,还是那样盈盈一握的腰肢,那么纤细柔软,却有着不可思议的“触感”——可以说,正是这腰肢抱起来的奇妙手感,让他如此迷恋,一次又一次俘获他,让他舍不得主动离开。

    直到那次“意外”,让凌霜终于认清他的“真实面目”。

    所以当她提出分手时,他答应得干脆利落、果断决绝,丝毫没有因为凌霜无助的眼泪而心软,即使知道她期待的是什么。

    就这样,两人再无联系,直到五年后在史密斯的公司再次相遇。

    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共同度过的那段时光就像涨潮般涌回他的记忆里,让他的心脏乱了节拍。

    “这是爱吗?”纪时煊问自己。

    一直以来,女人对他而言,不过是解决生理需求的温柔乡,或者说,是你情我愿的等价交换。

    合则聚,不合则散——是他一直以来的交友原则。

    唯独对凌霜,那种身不由己想要靠近的感觉,如此陌生,又如此强烈。

    五年前是,五年后依旧是。

    “水,水……”床上的小人儿蠕动着身体,呢喃低语。

    纪时煊托着凌霜的后脑勺轻轻将她扶起,将温水送到她嘴边。

    小人儿自觉张开嘴巴咕嘟喝了干净,随后又沉沉睡去。

    帮她脱掉鞋子、盖好被子、掖好被角,又仔仔细细看了她好一阵,纪时煊才决定去外面的沙发上睡,退出房间时才发现自己的嘴角竟然一直带着笑。

章节目录

爱上你,恋着你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想做猫的桑榆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想做猫的桑榆并收藏爱上你,恋着你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