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善文打定了主意，这次一定不放马女士走了。她要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看着马女士，这样她就不会消失了——起码在梦境结束之前。
她渐渐平静下来，只是一抽一抽地，沉默地注视着马女士。她的眼睛大而亮，因为刚刚哭过含着一层水光，抿着嘴不说话只是专注的望着自己的样子又乖又可怜，让马女士一阵一阵揪心，她现在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希望天能告诉她怎么让闺女好一点，恢复那个牙尖嘴利的样子。
常年混迹在市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马女士此刻笨极了，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把手往身上抹了又抹，才试探性的伸到林善文头顶轻轻拍几下，想好的宽慰的说辞一说出来又变得奇奇怪怪:“缺心眼儿孩子，你妈怎么会不在？怎么尽咒你妈死啊？你妈还要跟着你享福呢，怎么可能比你先走？”
刚说出口，马女士就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这说的是什么啊。可是这话却碰巧奏效了，林善文一下子破涕为笑，咧着嘴说:“对，不会不在的。”
她就那样紧紧抱着马女士，仰着脸看着她，心想:“这是梦吧，一定是梦吧，太美好的梦了。”
马女士此时缓过劲来了，掏出来手机开始给班主任打电话请假，用眼神询问着她要请多久，林善文沉默了一会儿，说:“一天吧，明天就去上课，今天就想跟在你身边。”这是梦，我明天睡一觉醒来，什么肯定就又都没有了。
“你吃早饭了没？要不要再吃点？我给你拿两根油条吧？”马女士松开了她，准备往厨房走。
“不要！”林善文紧紧攥住马女士的袖子，脸色紧张得发白。旋即又低下头，嗫嚅道:“你去了，就消失了。”她急切地望着马女士，眼睛里都是哀求:“别去，让我一直看着你行不行。”
马女士愣了一下，又重新把她揽到怀里，一下一下的顺着头发，说:“怎么会消失呢，肯定是你又做什么噩梦了，让你少看点那些乱七八糟的书，你看这不就都是胡思乱想。你看你脸色跟个鬼一样，这样，你先去睡一会儿，醒了妈带你去县医院检查一下，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我没有……”林善文小声说。
马女士不分由说的把她拉到房间摁到床上，又给她端了点牛奶，非要看着她喝下去又躺到床上盖好被子，床上的小姑娘被子盖的板板正正的，只是一双哭过的红肿的眼睛还熠熠地看着她，她又好气又好笑，喝道:“睡觉！不许想那么多了啊！”
她刚转身准备出去联系一下医生，结果就又被拽住衣角，只听到小姑娘小声说:“妈，你别走……”马女士哪还能硬的下来心，只能无奈地坐下来。
林善文闭着眼睛，只觉得她终于被上天可怜一点了，如果可以再也醒不过来该有多好。
突然，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试探着说:“这个……从某个方面来说……确实是这样的。”
林善文睁眼，周围什么都没有，马女士看到她又醒了无奈又纵容地看着她，说:“乖，睡一会儿，啊。”
“你别看了……我不是人，啊，不是，我是系统，穿书系统你知道吧？我就是。你现在不是在梦里，是在小说里，你自己写的那本小说啊，你确实回不去了。”
林善文沉默了一会儿，觉得这还是相信自己在做梦比较好。
“嘿！你怎么不信呢！我真是啊，你要是再不信，你现在去学校看看，你绝对能找到沈愿。”
沈愿。确实。如果这是做梦回到了过去的话，那绝对是找不到沈愿的——因为沈愿从未在她的过去里出现过，是她抱着满满的私心创造出来的、只为了爱“林善文”而诞生的人物，他就是林善文的一个愿望。在漫长的骄傲又封闭的青春里，林善文一直渴望着一个“沈愿”出现。
但是林善文还是不愿意相信，在心里说:“好啊，那你说，你要是穿书系统，你找到我干嘛？为什么是我？我能给你们提供什么？图我老，图我暴躁，图我抽烟喝酒还三天不洗澡？不要告诉我你们是烂人拯救系统？”
系统果然变得支支吾吾起来，嗯了半天，最后破罐子破摔的说:“这个你不用管，你就知道你的任务就是按书里的林善文把剧情走完就行。”
“凭什么。”林善文心里一阵冷笑，笑死了，她都烂了这么多年了，让她按书里那个好好姑娘过完一生，怎么可能？
“那我们可以选择立刻结束，但是你就要回到现实，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再度失去。”
“而且，你不想试一试改变命运的机会吗？这里虽然是你写的书，但是你心知肚明，和你的成长轨迹是完全相同的，只不过她在一个又一个的节点做出了不一样的选择而已。
就算你不愿意改变自己的人生。那，你不想让马女士不再重蹈覆辙吗。”
系统声音一下子低沉了下来，严肃而又带有蛊惑性，它似乎拿准了林善文不可能放弃好不容易再见到的马女士，也笃定了她哪怕觉得这是一场骗局，一个幻影，都会毫不犹豫的踏进来，哪怕下面可能会万劫不复，但是只要有一点点希望，她都愿意一试。事实也确实是这样，林善文怎么烂都可以，但是她真的很想看马女士幸福，快乐，长命百岁。
“怎么走剧情。”
系统暗暗舒了口气，可算哄住了这尊大佛，其实如果林善文摆烂，它还真的没办法。它的声音也一下子活泼起来“是这样的呢宝贝，其实我又名努力生活系统，咱不需要逆天改命走上人生巅峰，也不需要啪啪打脸逆袭苏爽，只需要你别做烂人，认真生活就可以啦。”
烂人。怎么觉得无形之中被戳了一刀呢……林善文默了一下。她偷偷睁开眼去看，发现在她沉浸在和系统对话时，马女士从房间走出去接电话了，林善文从半掩着的房门可以看到三十八岁的马女士依旧头发乌黑，腰背笔直，整个人意气风发，眼角眉梢都带着点儿骄傲和不服输，说话泼辣洪亮，就算此刻应该是对着老板也毫不客气“俺在家陪俺闺女，今天请假了啊。咋滴，俺这个月多休几天任务量照样可以达标知道不？全勤奖？那不行，你还得给俺，俺又没有迟到过……”
很难想象四年后她会躺在病床上枯瘦佝偻，浑浑噩噩的样子。
如果……可以让马女士不再重蹈覆辙，可以看她永远这么意气风发下去，就算七老八十也是最嘚瑟的老太太，而不是最后那个见人就流泪的样子，那做什么都值得。
她定了定神，在心里跟系统说:“那你这个认真生活的界限到底是什么？学习好？人际关系处理的好？健康？有什么指标吗？”
系统立刻回答:“这个是没有的哦宝贝，只是到关键节点时我们会提醒你，还有就是你平时如果有危险念头和摆烂行为的话我们也会提醒你，温馨提醒:我们会有随机奖励和惩罚掉落呢。”
林善文舒了一口气，盯着天花板，上面有一块沾了点绿色橡皮泥，是她小时候把橡皮泥扔着玩，结果黏天花板上了，头发上也都是，马女士发现了二话不说先把她揍了个嗷嗷哭，然后认命地踩在桌子上一点点扣，扣完天花板又因为她死活不乐意把黏上橡皮泥那块儿头发剪掉，只能打着灯一点一点给她扣。她还记得她一边啃着玉米，一边不住地晃来晃去，马女士温柔地喝止她，小声的埋怨还有轻笑……这一切都在往后漫长的岁月里一点一点被染上昏黄的梦幻的光，成为她再无法触及的梦境。
现在又给了她一次机会，虽然现在可能还是在做梦，但是她怎么可能会说不。
她闭了一会儿眼睛，一滴眼泪从眼角滚出来，很快没入发窝里不见，深吸一口气说:“你好，林善文，请多关照。”
系统愣了一下，旋即活力满满的声音又响起来:“你好！系统4685号为您服务！我是努力生活系统，祝贺您今后的每一天都在努力生活！”
“当然。”
她渐渐平静下来，只是一抽一抽地，沉默地注视着马女士。她的眼睛大而亮，因为刚刚哭过含着一层水光，抿着嘴不说话只是专注的望着自己的样子又乖又可怜，让马女士一阵一阵揪心，她现在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希望天能告诉她怎么让闺女好一点，恢复那个牙尖嘴利的样子。
常年混迹在市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马女士此刻笨极了，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把手往身上抹了又抹，才试探性的伸到林善文头顶轻轻拍几下，想好的宽慰的说辞一说出来又变得奇奇怪怪:“缺心眼儿孩子，你妈怎么会不在？怎么尽咒你妈死啊？你妈还要跟着你享福呢，怎么可能比你先走？”
刚说出口，马女士就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这说的是什么啊。可是这话却碰巧奏效了，林善文一下子破涕为笑，咧着嘴说:“对，不会不在的。”
她就那样紧紧抱着马女士，仰着脸看着她，心想:“这是梦吧，一定是梦吧，太美好的梦了。”
马女士此时缓过劲来了，掏出来手机开始给班主任打电话请假，用眼神询问着她要请多久，林善文沉默了一会儿，说:“一天吧，明天就去上课，今天就想跟在你身边。”这是梦，我明天睡一觉醒来，什么肯定就又都没有了。
“你吃早饭了没？要不要再吃点？我给你拿两根油条吧？”马女士松开了她，准备往厨房走。
“不要！”林善文紧紧攥住马女士的袖子，脸色紧张得发白。旋即又低下头，嗫嚅道:“你去了，就消失了。”她急切地望着马女士，眼睛里都是哀求:“别去，让我一直看着你行不行。”
马女士愣了一下，又重新把她揽到怀里，一下一下的顺着头发，说:“怎么会消失呢，肯定是你又做什么噩梦了，让你少看点那些乱七八糟的书，你看这不就都是胡思乱想。你看你脸色跟个鬼一样，这样，你先去睡一会儿，醒了妈带你去县医院检查一下，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我没有……”林善文小声说。
马女士不分由说的把她拉到房间摁到床上，又给她端了点牛奶，非要看着她喝下去又躺到床上盖好被子，床上的小姑娘被子盖的板板正正的，只是一双哭过的红肿的眼睛还熠熠地看着她，她又好气又好笑，喝道:“睡觉！不许想那么多了啊！”
她刚转身准备出去联系一下医生，结果就又被拽住衣角，只听到小姑娘小声说:“妈，你别走……”马女士哪还能硬的下来心，只能无奈地坐下来。
林善文闭着眼睛，只觉得她终于被上天可怜一点了，如果可以再也醒不过来该有多好。
突然，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试探着说:“这个……从某个方面来说……确实是这样的。”
林善文睁眼，周围什么都没有，马女士看到她又醒了无奈又纵容地看着她，说:“乖，睡一会儿，啊。”
“你别看了……我不是人，啊，不是，我是系统，穿书系统你知道吧？我就是。你现在不是在梦里，是在小说里，你自己写的那本小说啊，你确实回不去了。”
林善文沉默了一会儿，觉得这还是相信自己在做梦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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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愿。确实。如果这是做梦回到了过去的话，那绝对是找不到沈愿的——因为沈愿从未在她的过去里出现过，是她抱着满满的私心创造出来的、只为了爱“林善文”而诞生的人物，他就是林善文的一个愿望。在漫长的骄傲又封闭的青春里，林善文一直渴望着一个“沈愿”出现。
但是林善文还是不愿意相信，在心里说:“好啊，那你说，你要是穿书系统，你找到我干嘛？为什么是我？我能给你们提供什么？图我老，图我暴躁，图我抽烟喝酒还三天不洗澡？不要告诉我你们是烂人拯救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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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让马女士不再重蹈覆辙，可以看她永远这么意气风发下去，就算七老八十也是最嘚瑟的老太太，而不是最后那个见人就流泪的样子，那做什么都值得。
她定了定神，在心里跟系统说:“那你这个认真生活的界限到底是什么？学习好？人际关系处理的好？健康？有什么指标吗？”
系统立刻回答:“这个是没有的哦宝贝，只是到关键节点时我们会提醒你，还有就是你平时如果有危险念头和摆烂行为的话我们也会提醒你，温馨提醒:我们会有随机奖励和惩罚掉落呢。”
林善文舒了一口气，盯着天花板，上面有一块沾了点绿色橡皮泥，是她小时候把橡皮泥扔着玩，结果黏天花板上了，头发上也都是，马女士发现了二话不说先把她揍了个嗷嗷哭，然后认命地踩在桌子上一点点扣，扣完天花板又因为她死活不乐意把黏上橡皮泥那块儿头发剪掉，只能打着灯一点一点给她扣。她还记得她一边啃着玉米，一边不住地晃来晃去，马女士温柔地喝止她，小声的埋怨还有轻笑……这一切都在往后漫长的岁月里一点一点被染上昏黄的梦幻的光，成为她再无法触及的梦境。
现在又给了她一次机会，虽然现在可能还是在做梦，但是她怎么可能会说不。
她闭了一会儿眼睛，一滴眼泪从眼角滚出来，很快没入发窝里不见，深吸一口气说:“你好，林善文，请多关照。”
系统愣了一下，旋即活力满满的声音又响起来:“你好！系统4685号为您服务！我是努力生活系统，祝贺您今后的每一天都在努力生活！”
“当然。”